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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线索

皇都 风为马 2272 2023-12-12 10:23:15

檀珠拉了只垫子,坐在石阶上远远看着小院里的几个人。肥墩墩的大鹅在她边上走两步,摆摆屁股。檀珠把手埋进梦梦的羽毛里,百无聊赖地薅两把。

陆斗围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打转:“你是哪儿的人?”

“啊。”小男孩摇头,吐出一串叽里咕噜的话,抱紧商闻柳的小腿。

檀珠哎哟一声,怒视那脏兮兮的小男孩。

小男孩没什么反应,可怜巴巴地望着商闻柳,肚子叫得震天响:“吉祥......”

“他应该不会说汉话,”商闻柳蹲下来,轻轻地把孩子的头发拨到脑后,“我前阵子在街上遇见过他,进京的商队在大街上分发铜钱,这个孩子就跟着。”

小男孩好像听懂了几句,咧开嘴“啊啊”地叫着。陆斗发愁,这孩子说的究竟是哪门子话,从哪来往哪去,什么都不知道。从巷子一路跟来,甩都甩不掉。

商闻柳拖着小孩去厨房热了些吃的,坐在花架下看他狼吞虎咽。

“这么下去也不行,”陆斗撑着脸,从上到下把这小饿鬼打量一番,“他究竟是哪里人,咱们得找个懂行的来。”

商闻柳想了想:“我这倒是收了套《夷狄译集》,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手忙脚乱翻了一通书箱,商闻柳拍拍书封上的灰,费劲地提出几册,凑到小男孩跟前。

陆斗瞪着纸面上弯曲如蚯蚓的文字,指道:“可识得?”

小男孩茫然地看他一眼。

“还有几册呢,莫心急。”商闻柳耐心地翻着书页,指了新的一行字:“这个?”

小男孩眼睛眨啊眨,ko水滴了出来。

边上的译词写道:“羊”。

“看来是朔西一带的人。”商闻柳站起来,看着哗哗流ko水的小孩:“食量真大啊。”

陆斗拍手:“这便好办了,老何会一点朔西部的话,我叫他去。”

小男孩也跟着拍手,欢快道:“吉祥如意。”

“就会这么一句啊?”陆斗转转眼珠:“叫你吉祥得了!”

小男孩像是接受了这个称呼,把ko水一擦,绕着圈子满院跑,像只鸟似的:“吉祥!吉祥!”

耽搁这么久,此时已经是申时过半。

大理寺衙门向来留人守夜,后堂就是供人下榻的厢房,大理寺的书吏偶尔也来此处小憩。此刻屋里亮着灯,陆斗把老何一把攥住,大叫道:“无论如何你得给我把这个茬解决了!否则我就给你罗织罪名,罚俸三月!”

“你有病!”老何一脚蹬开他,“有屁快放,我一会儿落衙回家了。”

这时候,商闻柳才把进门就惊恐得东躲西藏的吉祥带进来,气喘吁吁地:“我带他进来了,老何快给问问,他是在哪里落脚的。”

吉祥陡然掉进个满是陌生人的屋子里,对着屋内几个书吏呲牙咧嘴地叫。

老何一愣:“小狗崽似的,哪儿来的孩子?”

陆斗:“恐怕是进京的商队丢的,我和兰台摸清楚了,应该是朔西那一带的,其他就只能交托给你了。”

老何的目光耐人寻味,盯着吉祥好半天,叽叽咕咕讲了一串话。

吉祥跳起来,涕泪齐下,嗷呜嗷呜地回答。

陆斗感叹:“天书啊天书。”

商闻柳坐在一边快要睡着,蓦地听老何道:“好了。”

“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这个孩子贪玩离了群,被人牙子拐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找不着回去的路,也没人听得懂他说话。”老何自己的朔西话不算好,吉祥一个小孩,讲半天也是颠三倒四的。一番交流下来,老何心力交瘁,直捏鼻梁。陆斗皱眉:“丢了几天,他家里人竟然没去报官?”

“毕竟是外族人,报了官也不一定有人管,保不齐还要交钱。”老何弯着腰,摸摸吉祥的头顶,又问了一串话。

有了刚才的交流,吉祥不再惶恐,答得脆生生的,老何的脸却倏地凝重起来。

陆斗没多想,随ko问:“怎么回事?”

“我问他可记得家人名字,”老何音量放轻,眼神从吉祥脸上一扫而过,“他说的这个人,和咱们案子里一个人重名了。”

这代表接下来要细说案情了,商闻柳有点尴尬,人是他带来的,这时候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老何倒没什么顾忌:“清理那支商队的衣物时,也确实发现了小孩的。”

陆斗咋舌半天,他记得这事,只是没多看重:“这也能歪打正着?”

“先让孩子去指认吧,”老何停顿了一下,再次揉了揉吉祥的脑袋顶,“别让他看那些尸首,把物证挑出来给他认就成。”

商闻柳找到机会,默默地离开了。

大理寺当值的几个人带着吉祥去认证物,证物房回话过来,结果果真印证老何的猜测,吉祥跟随的那支商队正是案子里这支。他是从北边来的,商队在朔西草原和盘京两地来回做生意,今年是头次到大梁来。

老何还想详细问他更多细节,可惜当夜吉祥根本不在,话也讲得磕巴,只能描述出商队南下的一些简单行路轨迹,根本不能提供什么重要的线索。

傅鸿清还未离开,听闻此事匆忙赶来。一进门,他噼里啪啦落雨点似的说:“商队的文牒都检查过了,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孩子?这事除了在座的,还有哪些人知道?”

他这态度不寻常,陆斗心里一沉,迎上去说:“人是兰台和我送来的,别的再没有了。”

老何说:“非我朝子民办理文牒太过繁琐,也许是图省事,过关时就把这孩子藏起来,躲过了盘查。”

“文牒一事姑且不论,”傅鸿清揉着额头,显得为难,“这个消息必须压着,你们谁都不要向外面透露,否则麻烦就大了。一会儿我要进宫一趟,你们尽快扫尾,不要留什么痕迹。”

陆斗没懂他的言外之意,急道:“不就是个孩子?咱们早日把案子给破了——”

“没那么简单。”傅鸿清不容置喙,立刻打断他。

老何轻轻扯了下陆斗的袖摆,咳嗽一声。

傅鸿清要进宫,确实是因为这件事临时起的意。

案情目前线索不明,更多的目光都被投注在“军马”这两个字上。一旦案子查清,也就是算账的时候,傅鸿清不能确定皇帝是否会利用这次的案子来扫清一些障碍。

案子要继续办下去,最有利的条件就是商队没有活ko存留,但现在突然出现的这个“吉祥”,就是天大的变数。

没有文牒,就没有实证证明这个孩子真的在商队中存在过,他们贸然弄出一个站不住脚的人证,实在太容易授人以柄。

所以他必须得去试探皇帝的态度,就像以往无数次的交锋一样。前车之鉴太多了,傅鸿清绝不能放任自己苦心经营的根基变得摇摇欲坠,他如蹈深渊,还要避让随时掷来的刀剑。

按着眉心,傅鸿清走出屋外。

“塘月!”陆斗甩开老何,追了出来。

夕暮胧然辉映着大地,人的影子拉出无限长。

傅鸿清黑眸中映着说不清的情绪:“犹敬,我早说过你不必陪我来此。你天xin纯良,有任侠之气,不该陪我在这里陷着。”

陆斗在这转瞬之间想明白了很多,艰难地开ko:“你、你已经是正三品,寻常人这个年纪哪里能到这个位置上?就算是为了傅伯伯,你也——”

傅鸿清突然笑了:“不一样,陆犹敬,这不一样。”

陆斗怔愣地站了半天,他是头次冒出这种往昔不可追的愁绪。

“时候不早,回去吧。”傅鸿清向后退了一步,决然地调转方向,慢慢朝门外走。他的前方是曲折的回廊,几乎看不清下一个转弯在何处。

直到傅鸿清掩在重叠屋宇后的背影逐渐模糊了,陆斗才怅然若失地慢慢转身,不知道说给谁听:“下次,我去劝劝他吧。”

大理寺敝旧的高墙外花影横乱,仿佛是暗喻了谁的草木一cun。他伸出手,去折攀绕在墙上的花藤,晃了晃,只握住一徐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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