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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完结

竭泽而渔 夜很贫瘠 5018 2024-02-05 19:57:22

《心中的永无乡》大获成功,廖雨婷和闻小屿又出了回名。尤其闻小屿,因之前《花神》那次火了一回,这次讨论度更热,不少人好奇闻小屿的身世背景,然而闻小屿的个人社交帐号由他背后的工作室接手,基本只发舞剧等活动相关信息,网上闻小屿的个人经历介绍更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能八卦之处,流言因此甚少。

此时的闻小屿正在为下个月前往欧洲巡演作准备,一面忙碌,一面数着日子,暗暗期待与他哥见面。

两人许久见不上面,总是聚少离多。好容易挨到出发的日子,他们坐飞机从首都飞往比利时,落地后前往酒店入住,当晚森冉他们去看剧场舞台布置,演员们各自休息倒时差。

闻小屿哪也不去,在房间里和他哥打电话,说自己到哪了,行程安排,演出时间等等。两人这会儿没什么时差,闻臻刚洗完澡,在家里也不穿上衣,赤着上身边捡衣服边往阳台洗衣机去,腰线劲瘦有力。

闻小屿看得脸发烧,转移话题:“家里没人收拾吗?”

“别人下班了。”

闻臻扔完衣服回来,坐在桌前,“什么时候过来给我做饭吃?这边的厨子都不怎么样。”

“我忙着呢。”

“演出结束以后先不急回国,等我来找你。”

“我们去哪里?”

闻臻看着他,黑眸露出点笑意,“秘密。”

闻臻要了闻小屿的行程表,之后又没了影,忙他的工作去了。

时间一晃两个多月,森艺在欧洲走了一圈,共四场演出,李清来看了两场,顺便和闻小屿一起在欧洲玩了一个月。闻小屿这才发现他妈多少有点购物狂的意思,且对吃住极其讲究。他才知道他妈精通英语和法语,年轻时候常常出国,许多当地餐馆和高定店的位置她到现在还记得。别人都是孩子带着爸妈玩,只有他闻小屿是被妈妈带着玩。

他们常在晚饭后一起去剧团附近的公园散步,正是深秋时节,公园秋叶金黄,簌簌纷落,远处有一儿童游乐区,白天里总是十分热闹。

母子俩坐在长椅上一起看这些天拍的照片,李清看得津津有味:“小宝拍照拍得真好看,把我拍得这么美。”

“您本来就上镜,怎么拍都好看。”

“哎呀,小宝嘴真甜。”

“我是认真的......”

“知道知道。”李清摸摸闻小屿的手,笑道,“还是和你出门玩开心,从前和你爸爸和哥哥出门,那真是一点乐趣都享不了,又不会拍照,又不爱逛街,来个电话人就不见了,真是。”

闻小屿说,“您往后还想去哪里玩,叫上我就好。”

李清笑得眼睛弯弯,牵着闻小屿的手摩挲,眼望远处深蓝的天空,忽而感叹,“小宝回家了真好。”

她笑道,“我想起在你刚回家不久的时候,我还特地跑到静安寺去找那里的主持,然后主持告诉我,你离开我是命运给我的考验,现在你回来了,我的人生就会越来越好。”

闻小屿却听得出神,低声道,“您现在还这么想吗?”

在他看来,他回到这个家才是对他的亲生母亲的考验,让妈妈在他和闻康知之间抉择,更让她面临兄弟不伦的痛苦。如果他不曾被找回来,闻家的生活一定比现在要平静幸福得多。

“当然。”李清握紧闻小屿的手,认真看着他,“我的想法从来没有改变。”

“可我让您伤心了。”

“我也叫小宝伤心了。”李清面露点点苦涩,“还害你生病,对不起。”

闻小屿忙说,“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我现在已经康复很久。”

李清“嗯”一声,半晌没说话,只坐在长椅上沉思,温暖手指握着闻小屿的。闻小屿安静等待,心中微微忐忑。

良久,李清温声开口,“我最近常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做了错误的选择,”李清慢慢道,“我是否能承受再一次失去你的代价。”

闻小屿一怔,而后李清告诉他:“我想我不能。无论往后发生任何事,妈妈都不想和你分开。”

“我想做小宝的后盾,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伤,就像每一个妈妈都会做的那样。”李清对闻小屿笑一笑,那笑很温柔,却仿佛又有一点悲伤,她垂下眸若自言自语,“‘人生很短’......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怎么能分开?”

“小屿......妈妈只想你自由,快乐过这一生。”

如果谁都不说,谁都不来揭开,这份感情是否能算无伤大雅?闻小屿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想待在他哥身边而已。这世上千万条人生的路,难道只有他走上了错误的一条?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森艺在欧洲巡演的最后一站在英国,演出当天闻小屿还是接到闻臻的电话后才知道他来了,当时他一直在后台忙碌,也没能见到闻臻。

十一月的英国已进入冬令时,白昼缩短,夜变得漫长。演出结束后,一行人从剧院出来,外头的天已黑得彻底。街上车辆稀少,观众们早先一步散了。

闻小屿套着件大棉袄,被外头的妖风吹得一头凌乱,听旁边人跃跃欲试问要不要去酒吧玩。他探头探脑,就看见闻臻从剧院台阶下的拐角走出来,两人对上视线。

那一刻闻小屿又开始心跳加速。

四年,一晃竟已过去这么久,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变的只有每当他看到闻臻,心脏陡然的跳动感。

闻臻一身休闲的黑夹克,几步上台阶来,闻小屿也朝他走过去,那神情难掩雀跃,“什么时候来的?”

“第一个来的。”闻臻看起来心情不错,“来的时候车停远了,刚去开过来。”

过了这么久,闻小屿终于见到闻臻,心思全扑他哥身上了。闻臻领着人去找森冉,说要接他弟在英国再玩几天,就不和他们一起回国了。

之后闻臻把闻小屿接走,开车从伦敦离开。闻臻住在伦敦临近的肯特郡,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海湾的那边正是英国最大的海上风电场。

随着时间推移,公司也渐渐从低迷走出来,开始走多产业发展。闻臻也展现出与他的父亲不相同的领导风格,他更倾向于把一应事务下放,在投资的选择上则偏向科技等先锋领域。

闻臻住在肯特郡的一家酒店公寓,十楼,公寓不远处就是海湾。闻小屿下车的时候已经有点累了,身体是疲的,脑子却清醒,见远处点点路灯下海浪起伏,很是心痒。

夜深了,公寓里安静,闻小屿握着他哥的手,忍不住握紧了。太久没挨着他哥,他想得要命。

到家后,闻臻把闻小屿的行李放到一边。房子挺大,环视一圈,也一如既往是闻臻的风格,简洁,空旷,但不知为何,看上去比从前江南枫林的那个家最开始的样子要温暖了不少。

窗外可以看到海,想来白天时更漂亮。闻小屿脱了棉袄踩着拖鞋到窗边去看外头,“这里位置真好。”

闻臻随他到窗边,“嗯,特地挑的。”

他一手撑在窗台,身影落下,拢住了闻小屿。

“想你了。”闻臻低声说。

他们在窗边接吻,闻小屿被抵在窗台上,被闻臻吻得面颊绯红,呼吸起伏。闻臻的姿态充满占有意味,舌尖顶进闻小屿口腔,亲吻间暧昧水声不断,夹杂深重喘息。闻小屿被拦腰抱上窗台,后背贴上玻璃窗。

“唔......哥。”闻小屿推着闻臻,闻臻往下咬他的脖颈,舔上那一点小小的胎记。闻小屿被咬得都有点疼了,红着脸捉住闻臻的手腕,“别在这里。”

闻臻这才把他抱下来。闻小屿从他怀里出去,软着腿去收拾行李,洗澡。

晚上两人睡一张床上,闻小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半天才神秘兮兮从外面进房里来,上床钻进被窝,挨到闻臻面前,“哥,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闻臻把人搂在身前,“什么?”

一阵悉窣,闻小屿从被子里捧出一个小玩意,“看。”

一个粘土娃娃,手掌大小,乍一眼闻臻没看出来是个什么,再仔细看,好像有点像他在无人雪境里玩的角色,一个拿剑的盔甲战士,他有点认出那盔甲样子,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没手没脚,也没脖子。

“你做的?”

闻小屿点头,有些期待又紧张地看着闻臻,一双大眼睛在床头灯下亮亮的。

闻臻接过娃娃,“做得很好。”

他对着床头的光看那娃娃,手艺笨拙得可爱,百分百亲手制作。闻臻看得忍不住笑,“花了多久做的?”

“几堂课就做好了,简单。”

“那你还挺心灵手巧?”

闻小屿“嗯”一声,不好意思往下吹牛了,脑袋埋进闻臻怀里。闻臻把娃娃放在床头摆好,回过身来依旧抱着他。闻小屿在闻臻怀里入睡很快,没一会儿就呼吸起伏。闻臻也有点累了,摸了摸闻小屿的腰,看他有没有瘦,又低头亲了会儿他的额头,这才睡去。

窗外隐有风声,远方海潮涨退。屋内静谧温暖,被夜色包裹。

闻臻信守承诺,在肯特镇休整两天后,带着闻小屿离开了小镇,前往英格兰岛的西海岸。

抵达海岸边,他们又坐上了一架五座的私人飞机。闻小屿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这种飞机,上去后十分新奇,飞机起飞时还颇为紧张。飞机飞上高处,蔚蓝海面一望无际,无垠海浪起伏涌向天际线,甚至能看见鱼群踊跃与海鸟飞翔。

闻小屿本以为飞机是前面那位飞行员的,后来才知道飞机的主人竟然是他哥,是特地被买来做往后出入小岛的交通工具的。

闻臻带闻小屿上了一座小岛,岛位于大西洋东南部,从英国西海岸出发乘坐私人飞机,一个小时的行程,从上即可看到海面上一片不规则形状的岛屿。

岛是孤岛,原名图戈玛格岛,因小岛周围多见海豚群,又被简单称为海豚岛。闻小屿下飞机后跑到山丘上眺望不远处的城堡,那城堡若度假酒店一般,不高,但大大小小占据小岛正中央平地的好位置,非常漂亮。

闻小屿左看右看无人,好奇问闻臻:“这里没有其他游客吗?”

闻臻答:“岛主人来度假的时候一般不对外开放。”

闻小屿又新鲜十足四处逛了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岛主人?”

“就是你。”闻臻一脸“怎么这么不记事”的表情,“之前过生日的时候送了你个岛,忘了?”

闻小屿做梦一般跟着闻臻走进城堡,想起确有其事,但仍不可置信。城堡中有一些在此处工作的员工居住,有人前来指引他们,一路带他们进入主堡,电梯上三楼顶楼,员工带着他们来到卧室。

房间很大,嵌套两间卧室,装潢是典型的西欧中世纪风格,采光极好。两人在房里放下行李,去楼下餐厅吃晚饭。天早早黑了,整座岛唯城堡是最亮的地方,再远处便只是海风中摇曳的照明灯。闻臻不让闻小屿乱跑,吃过饭后便把人带回房。

闻小屿小孩子般的兴奋劲上来了,他一到闻臻身边就变幼稚,这里看一眼那里翻一下,静不住。闻臻洗过澡从浴室出来,眼见闻小屿不在房里了,好半天才在二楼的一处画廊把人找着,管家也跟在他旁边,怕他迷路了。

闻臻捏闻小屿的脸,“明天白天再看不行吗?”

“我就随便逛逛......”

闻臻与管家道过谢,带闻小屿回三楼。他没往房间走,脚步一拐,往更上的城堡堡尖上去。一路墙壁上嵌着灯,光线昏暗,夜里空气也冷,闻小屿望着楼梯尽头黑洞洞的方向,“往哪去呢?”

闻臻一本正经答,“小黑屋。”

闻小屿被他哥的冷笑话冷到,腹诽他哥幼稚。他们走上楼梯,闻臻推开门,门内月光洒落。

一个圆形的房间,架空很高,古老的圆屋顶上开着天窗,正前方一片长长的环形走廊,可见城堡外的夜色与海。墙边纱帘轻扬,晚风静谧。

闻小屿到走廊上去看远处岛上风景,回头叫闻臻,“哥,这边能看到停机坪的灯呢。”

闻臻随意往房中央的大沙发上一坐,朝他一勾手指,“来。”

闻小屿过去,闻臻把人拉到怀里坐下,抬起他下巴,低声说,“看。”

星光落进闻小屿的眼睛。夜空澄澈,宛若有星河流淌而过,流逝之间洒下无垠碎光。眼前是光芒万丈的宇宙,耳边是闻臻温暖的呼吸。

他听到闻臻在他耳边说,“这样看星星亮吗?”

闻小屿一眨眼睛,看向闻臻。他们目光交错,心有灵犀,想起父亲走了以后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夜晚,闻小屿看着夜空,说“星星好暗”。

“是因为我那样说......”闻小屿不确定地问,“才带我过来吗?”

闻臻答:“是。”

闻小屿不知所措,“我只是说说而已。那时候我很......伤心,所以......”

“我知道。”

闻臻牵过闻小屿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我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

两人四目相对,闻小屿垂下眼眸,喉咙干涩。他握紧了闻臻的手指,后克制不住,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闻臻。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实现一生的愿望,可闻臻却在为他构筑一种接近幸福的感知。他知道幸福明明该是一种幻想,可每当闻臻在他身边,他又真实地感受到这种幻想。

他是否能够拥有快乐的一生?他曾经求也求不来爱,在无尽的黑暗中明白自己或许终将无人陪伴,便也早早放弃了追寻和渴望。

可命运给了他恩赐,让他在闻臻的心跳里看到了头顶这片星空。

星光冰凉,呼吸却热。闻小屿陷进沙发,在闻臻的吻里闭上眼睛。火热的皮肤交叠的感觉如此美好,闻小屿沉溺其中,在强烈的思念和爱意中抛下顾虑,抱紧他哥的姿态充满占有欲。他主动吻闻臻的唇,摸索扣住闻臻的手。

“哥。”闻小屿握紧闻臻的手指,小心亲吻他的唇角,试探开口,“戒指……”

闻臻声音低沉,“怎么?”

闻小屿惴惴不安,鼓起勇气问,“戒指,你还留着吗?”

两人挨得极近,闻臻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你想说什么?”

闻小屿不知如何开口,捉着闻臻的手不说话。闻臻手上用劲掐他的腰,疼得闻小屿叫一声,委屈望着闻臻。

“我还留着。”闻小屿终于开口。他捋起右手腕一点袖子,只见他手腕上缠着条银链,银链上挂着枚戒指。

戒指正是闻臻扔下的那一枚。

“我一直带在身上,但总是怕掉了。正好天冷,我就串成链子戴在手上。”

闻小屿想说我想戴。但他不知道闻臻有没有把戒指带在身上,甚至也不知道闻臻是否还留着戒指。当初是他说的分手,戒指盒摔在地上的画面仍烙印在他心中。这一对戒指对他们二人而言的象征意义,都算不上美好。

闻臻握着闻小屿的手腕,把手链取下来。闻小屿紧张看着他,接着闻臻变魔术一般,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打开,里头是与闻小屿那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我猜差不多要用到了,出门前就顺手揣在兜里。”闻臻也看着闻小屿,眼中有星点笑意,“看来我的感觉没错。”

从屋顶流泻下的星光中,两人面面相视,身影交叠。闻小屿终于忍不住露出笑容,他笑起来仍有害羞,却是十分真心的开心。

他前方有千山,脚下是崎岖,人生遥不知路远,不知未来是黑暗还是光明。总是难以抉择,总是顾此失彼。

只有闻臻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才会在这片恒定的温暖里抛下对未知的惧意,消解孤独,体会安宁。

他的心早已给了他答案。

“闻臻,你一定要对小宝好。我知道你这个人性子冷,像我。但是.......只有小宝,你一定要对他好。”

“嗯。”

“你要对他好,要护着他,心疼他。往后我和你妈妈总是都要走的,只有你们两个......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过了这么多年,小宝还能回到这个家,这是老天爷眷顾我们。可惜我这副身子不争气,只来得及和小宝见上一面,可惜......”

回忆的明亮春光里,闻臻坐在老人的床边,听老人哑声对他说,“闻臻,你一定要好好爱你的弟弟。”

海面倒影天空,像熔岩的大火从云间烧到人间,奔向那即将坠入海平线的太阳。小岛周围环绕一圈环形路,一辆敞篷在公路上行驶,在山坡边停下。

闻小屿跳下车,白色衣角在风中飞扬。他跑下山坡来到海边,闻臻跟随下来,来到他身边。

夕阳欲坠之时,晨昏交界,海上风卷云流。太阳的余晖还在燃烧,夜已悄然来临。天空中一半绚丽的黄昏,一半若隐若现的星辰,若神明一双深邃的眼眸,蕴藏宇宙的秘密。

海边印下一串脚印。两人牵手同行,沿海岸向前,交握的指间时而有亮光折射。光微小如点钻,在海浪中消逝,在天地的风中更不曾留下痕迹。

他们是茫茫人海中的那两个,终归是来了要走,消散于时光。心事如何,聚散如何,爱恨种种,无人在意。

一切都只有他的白玫瑰知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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