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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清]太子殿下他,飞升了 花开缓缓归 7173 2024-04-25 12:06:40

翌日,待到胤礽神采奕奕上朝之际,看到的就是自己汗阿玛隐隐发黑的眼眶。

一整个早朝,上首之人神色皆是掩盖不住萎靡。胤礽余光所到之处,已经看到不少大臣面露诧异甚至凝重之色。

众所周知,万岁爷素来注重养生之道,鲜少有通宵这等消耗自身之举。难不成,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大事发生?众大臣们互相对视一眼,旋即齐齐挺直腰板,摆出了最规矩的姿势。

没有群枪舌战,没有言官们惯常的撕逼,今日这场朝会可谓太平极了,太平到上首康熙帝不由打了个哈欠………

好不容易等到早朝结束,甚至还有人瞧着太子爷心情不错,特意前来询问一二。

“太子殿下,万岁爷这是………”来人一脸讳莫如深。

若非此时场合不对,胤礽险些要笑出声来。

当然好儿子怎么能看着自家汗阿玛如此受罪无动于衷呢?晌午未至,胤礽亲手调下的药茶便尽数送去了养心殿。

百合性苦,茯苓气淡,然而眼前的茶汤却带着些许甘甜,细闻之下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清香,只消瞬间将心下的烦躁之意尽数抹平……

一口饮下,只觉浑身说不出的泰然舒畅。

把玩着手中的药包,康熙神色愈发纠结了几分。

“梁九功,你说,保成这是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负手正对着明窗,曙色熹微,将人的身影拉地极长。窗外,诺大的桂树之上只余枯枝了了。

良久,康熙方才沉声道。

“太子殿下一片孝心,待陛下您更是天地可鉴。教奴才说,万岁爷您还是莫要想多了才是。”

没有直接回答,梁九功躬身立在一侧,语意委婉,但不难听出其中偏向之意。

“你这奴才,惯是油滑!”轻撇了来人一眼,康熙抬脚走向一侧的书案。素来规整的书案上,不知何时放置了一堆封面奇形怪状的“玩意儿”。

梁九功伸出脑袋瞄了眼上头的字迹,《灵溪杂谈》,《异物志》,甚至连明显是话本子的《仙道》亦在其中。

“………”

默然了片刻,梁九功顺势垂下了头。心下却不由暗暗腹诽,莫要说奴才了,知晓太子殿下有可能当真踏入大道,试问谁人心下不添上十二分的敬畏?如若不然,万岁爷您如今这般纠结,迟迟不敢问询又是为了哪般?

一日过去,若说康熙这头是静水流深下的波涛汹涌,那么后宫之中,却是陡然炸开了锅。

天刚微微亮起,以钮钴禄贵妃为首的一众嫔妃便不约而同聚在了承乾宫。

“听说昨儿皇贵妃姐姐身子已然大好,这不,妹妹们今儿特意过来瞧上一瞧,只望姐姐莫要嫌弃咱们不请自来呢!”

捻了捻唇角,宜妃轻笑着往内室探了一眼,飞斜向上的眼角满是好奇之意。

其余众人也不遑多让,连素日里深居简出,无事便再不肯多迈出一步的成嫔,这会儿也巴巴地往里头瞧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妆台前,听着外间传来的声响,佟佳氏轻手抚摸着已经彻底恢复了红润的脸颊,心下却不由叹了口气。

任是谁都没料到,那药效果竟是这般地神异。宫中之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子,昨日又是那么些个太医,消息压根儿没可能瞒地住。

“娘娘,您……您当真要这般出去?”看着镜中明媚皓齿的宫装丽人,一旁的小宫女冬至不由结巴道。事情已然过去一日之久,然而直到现在承乾宫众人尚还在恍惚中,回不过神儿来。

“那太子殿下那边……会不会……”

“太医院各大院首每每隔上半个时辰,便要过来给咱们娘娘请脉………”想也知晓是受了谁的指令。将最后一方碧玉珊瑚细钿插入发间,一旁的梁嬷嬷不由悠悠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还在发怔的小丫头们:

“傻丫头,你还不明白吗?事到如今,娘娘的状况哪里是想瞒便能瞒得过去地。”

“是啊,与其遮遮掩掩,教人平添诸多猜测,倒不如这般大大方方地亮出去。”大宫女秋时赞同地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身份贵重,如今又有这般堪称神异的医术,便是那些人想做什么,也要好生掂量掂量。”更何况,这世上,除去万岁爷,还能有谁能为难地了那位?

不同于宫外喜忧参半的佟佳一族,对于那位殿下,承乾宫众人却是发自内心感激万分。

一番梳洗过后,外间一众宫妃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皇贵妃姐姐!”

“贵妃娘娘!”

素来持重的钮钴禄贵妃险些打碎了手中的茶盏,哪怕早前有过诸多猜测,然而在看到人的那一瞬间,众人仍是齐齐愣在了原地。

只见眼前之人一袭玉兰色蝴蝶舒袖长衫,外罩四合如意云肩,额首间仅以碧玉珊瑚为饰。偏就这样堪称素简的装扮,硬生生将眼前之人的好气色衬出了十二分不止。

面色红润,顾盼之间眉眼生辉。

比之大病之前,更教人来的惊艳几分。

“天呐!这……这………”右侧第二位,荣妃下意识捏着帕子捂着嘴巴,仍是控制不住惊呼出声。

“这知道的,明白姐姐这是大病初愈,这不晓得,还以为贵妃姐姐年轻了十岁呢?”震惊过后,钮钴禄贵妃下首,郭洛罗氏率先缓过神儿来,只眼中惊愕之色却是丝毫做不得假。

当然这话不乏有夸张的成分,然而巨大的冲击之下,众人此刻已然分辩不得许多。

“宜妃妹妹说笑了,便是再好的灵丹妙药,教人重返青春也委实荒谬了些。”搭着宫婢的手,佟佳氏缓缓坐于上首,目光缓缓自众人身上掠过,入眼皆是难以掩饰的惊愕。佟佳氏复又含笑着抿了抿唇:

“早前姐姐沉疾在身,气色总是差了那么些个,如今一朝病去,瞧着可不是要好上许多吗!”

“皇贵妃娘娘这就说笑了,若说这令人重返青春着实荒谬,那令垂死之人一夕之间沉疴尽去,近乎起死回生又算什么呢?”从方才一直沉默着的惠妃突然抬起头,眉间丝毫不掩锋利地冲着上首之人看了过去:

“许是妹妹见识少了,没想到普天之下,还有这般厉害的医术?”

“或者说,这当真只是医术吗?”呐喇氏攸地眯了眯眼。

“天下之大,什么样的奇人没有呢?”佟佳氏面色不变,甚至连看都没看来人一眼,径自执起茶盏,轻撇下上首的浮末,语气却是分毫不让:

“当时本宫妹妹将药带回之际,一众太医可都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岂有作假之说?更何况,太子殿下的医术可是年少之际,便能教太医院院首章大人都自叹弗如,数月前,更是以一己之力解决江南疫症,救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

“惠妃妹妹孤陋寡闻不要紧,总拿出来贻笑大方那可是妹妹你的不对了。”

“姐姐对太子殿下,倒是推崇至极!”冷哼一声,惠妃丝毫不掩嘲讽。

“人活在世,总得要知恩才是,若是连恩义都可尽数抛诸脑后,那成什么人了。”

“妹妹你说是吧?”

呐喇氏哑然,一众妃嫔不由静默了瞬间,许是这份冲击实在太大了些,一时间众人谁都没有说话。上首佟佳氏依旧不紧不慢的品着茶水。

不知过来多久,末尾处,一向沉默的成嫔突然开口道:“娘娘您那日所服之药,不知……不知可否有余?”

话音刚落,堂下众人灼热地目光复又看了过来,煌煌热度几乎能将人灼烧了去。看清戴佳氏眼中的希冀,佟佳氏缓缓摇了摇头:

“那等珍贵之物,本宫侥幸能得上一粒已是大幸,哪里敢奢求其他?”

哪怕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听了这话,众人面上还是露出几分失望来。谁人不怕死呢?尤其在场有儿有女的妃嫔们,在这个一场风寒便能要了命去的时代,又有几人能有皇贵妃这般好的运气?

也不知现在向毓庆宫示好是否来的及。

得到了答案,再留下来也是无意义,众妃嫔很快起身离去。大门处,径自走在前头的呐喇氏却骤然停下了脚步:

“说来太子殿下同承乾宫交集算不得深,如今这般珍奇的救命之物却是说给就给,想来还是多亏了德妃妹妹,给皇贵妃送去了顶好的儿子呢!”

顶着众人若有所思的目光,惠妃攸地嗤笑一声,转过头来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眼前衣着同样素淡的乌雅氏:“六阿哥的身子,说来这些年已经是妹妹心病了吧,就是不知咱们体贴孝顺的四阿哥,有没有多分出一分心思,在太子殿下跟前为这个打小坎坷的弟弟求上一求?”

“不劳姐姐费心,太子殿下如何,哪里是你我这等小小妃嫔可以置喙的?更加不是四阿哥能左右。姐姐还是莫要祸从口出,惹了万岁爷忌讳才是。”

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乌雅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上了轿撵。眼看鸦青色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眼前,宫道上,传来呐喇氏一声轻嗤,嘴上意味不明道:

“有些人啊,面上装的跟个佛爷似的,心底下怕是早就抓耳挠腮,恨地不行了。”

“惠妃姐姐今儿火气未免太大了些吧!”轿撵之上,郭洛罗氏伸手扶了扶鬓角坠着的赤红玛瑙流苏,过于明艳的颜色非但没能将人压住,此刻反倒多添了几分妍丽之色,只见眼前之人朱唇轻启:

“这人啊,懂得积福才是最紧要地。要妹妹说,太子殿下心中明透,今日愿意伸出援手,未尝不是这些年佟佳姐姐时时周全,从不愿短了毓庆宫半分之故。”

“总比有些人,给了你三分,偏还尤嫌不足,总想将人连皮带骨,拿干掏净了才好。”郭洛罗氏浑不在意地拨了拨眼前的素甲:

“听说大福晋方才生下二格格便时不时地要到惠妃姐姐跟前服侍。姐妹多年,妹妹今儿多事奉劝姐姐一句,有些事,还是莫要做的太过为好。”

说罢,不等眼前之人回答,便径自命人抬起轿捻,独留呐喇氏铁青着脸留在原地。高位嫔妃间争锋,众人自是不敢多留,很快鸟兽散去。

无论何时,这种奇事总是流传最快地,尤其涉及这种近乎起身回生一般的“神药”。

短短几日的功夫,御案之上,便塞满了前来请安的折子,康熙随手翻过几页,不出意料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只见宗室那些个上了年纪的老王爷赫然在列。

常言道老而不死为贼,这些老王爷们或许旁的本事没有,偏辈分极高。有些连康熙本人也要叫上一句叔爷爷,这会儿奏章之上,又是一个个言真意切。这些人人老成精,奏章上也不贸然哭求,只道老朽平白活了大把年岁,还没见过如此神异之物,还望陛下赏脸一观,圆我等毕生之愿。

哪怕早前有风声流出之际,康熙帝便放出消息,直言此药制备极其不易,当世之上只余一粒且已经被皇贵妃用去。

然而你猜众王公他们信吗?怎么可能?制备不易他们信,但只有一粒怎么可能?

“若是此药这般稀有,太子殿下如何愿意给出无甚关系的承乾宫贵妃?”众大臣信誓旦旦,连本身收益于此药的佟佳氏一族心下也是不信地。佟佳俞青自打回到府中,便被父兄等人接连传去问话,更有甚者,还指责她不该不经查验便将药给了皇贵妃娘娘。

说是为了娘娘好,其中贪婪之意谁人看不出来?经此一遭,佟三格格原本冷下的心肠愈发寒凉了许多。

乾清宫,看了一封封无甚差别的奏章,想到那颗还未一见便被人吞入腹中的灵药。烛光下,康熙眉心不觉拧起,脸色愈发臭了。

“殿下啊殿下,您是不晓得,奴才这两天可真是………”协靠在软椅上,巴图尔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头上石青色绣着如意纹的瓜棱小帽微微晃动,嘴上还不住吐槽:

“那些老家伙们,隔三叉无地便要过来一趟,一来变着法儿的跟奴才打听殿下您,连殿下您眼前赐下的止血膏都厚着个脸皮来求……”

“这可真是………”冲动之下,巴图尔险些把没皮没脸四个字宣之于口。一旁的伦布等人心有戚戚。

“还好这世上,比我那阿玛脸皮厚实的人实在不多,这会儿还没人能跑到小爷跟前。”轻咬了口咸奶酥,觉尔察语气不免得意,须臾又肩膀复又怂拉了下来:

“不过糟心的事,殿下您早前赐的那些药,我家老头子藏地更严实了,再不肯教我用上半分。”觉尔察安隆说着还撩起袖口,露出里面“切磋”时留下的青紫,觉尔察将军也是真心狠,操练起儿子来半点不打折扣地。

伦布更是心有戚戚。

“还好奴才这两日大都躲在殿下给的庄上,不过短短几日,家里已经陆续来了好几波人了……”

“若霖你呢?张老太傅那里可有人为难过?”深受其害地巴图尔不免关心道。

“他!”不等张若霖开口,一旁的觉尔察便轻哼一声:“家里老狐狸里头一堆小狐狸,张太傅何许人也,试问谁人能从他们身上讨得好处?”

被指做小狐狸的张若霖轻捻了口清茶,难得没有反驳,反而将目光投向上首,从方才起便悠哉看戏的自家殿下,轻言道:

“殿下这里,近来可有闲杂人等前来叨扰。”

“说实话,孤也很意外。”胤礽不觉扬了扬眉,眉间带着些许困惑道:“这几日有求见汗阿玛的,有试图贿赂小夏子他们的,连同孤交往颇密的你们几人都无可避免,可孤这里,反倒没什么人过来呢!”

“………”

这话实在过于欠了些,哪怕胤礽那张不是人间烟火的俊脸也拯救不了。这会儿饶是脾气最好的伦布也不由黑了脸。张若霖嘴角微抽,皮笑肉不笑道:

“殿下这般威严,想来也是好事一桩。”

不过说实在地,药是神奇不错,然而更厉害地,难道不是将此药带于世间的眼前之人吗?

初初得到消息,连自小到大的他们几人都不免心生敬畏,何况是外人呢?

“他们怕的,不过是得罪了孤,日后为难罢了。”摇头轻笑一声,胤礽一针见血道。

几人心下赞同。

随后几日,比之康熙帝焦头烂额,后宫众人蠢蠢欲动。风暴中心,胤礽所在的毓庆宫却是越发平静了下来。

恰好朝中无事,胤礽这几日简直堪称悠闲,每日烹茶煮酒,偶尔给自家汗阿玛送去几壶夹杂着些微灵力的小酒。直教康熙帝心痒更甚。偏每次对上自家儿子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明澈眼眸,康熙帝便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早朝之上,索额图更是拉出来被批了又批,若非眼下胤礽态度未明。作为“离间”父子感情的逆臣,康熙爷这会儿怕是直接让人回家吃自己的心都有了。

只教索额图心惊胆颤。

不过众王公人不敢乱来,礼却是委实不少。

临近年关,众人盘点之余,各处送来的贺仪愣是几个库房都放不下,其中承乾宫送来的谢礼更是占了大半。

“奴才原以为早前那遭,承乾宫库房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倒是没想到………”

“皇贵妃娘娘当真是一如既往地大手笔啊!” 看着眼前成箱的珍奇美玉,还有一个个看的出年份的上等好药,负责登记造册的汀兰不由抽了抽嘴角。

虽然在她看来,这些都抵不上那颗灵药的份量,但能豪迈至此,将手头大半积蓄毫不犹豫地送上,也不得不教人叹一句有气魄。

想来殿下之所以肯伸出援手,对方这些年为人怕也占了绝大部份。

可惜的是,宫中其他人可不是这么认为地。眼见数月过去,众人焦急之下,第二颗灵药仍迟迟没有消息,明眼人自是看的出一二。

“这药,便是不若陛下所言,世上当真只有一粒,却也绝不会多出二三之数。太子殿下倒是当真豁达,可惜了我儿………”

大学士府,明珠摩擦着胡须,不乏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儿子。纳兰容若闻言浑不在意淡笑一声:

“依阿玛您这些年的态度,便是有,殿下也断不可能给儿子这无用之人……咳咳………”自打多年前那场风寒之后,加上沈琬被逼离去带来的心伤,纳兰容若这些年身子愈发不好了起来,时不时地便要病上一场。

许是平生实在不多的愧疚,纳兰明珠难得转过了头,不敢再多看自家儿子明澈的眼睛。

“常日里,你不是最爱往你太子二哥那儿跑吗?这几日是怎么了?”翊坤宫内,看着这几日险些要把自个儿埋进书堆里的儿子,郭洛罗氏不由有些稀奇道。

“额娘你突然提二哥做什么?”书案前,方才还在埋头苦读的胤禟当即抬起头来,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上满是警惕之意:

“额娘你不会是想利用儿子,想从二哥那里讨什么好处吧?”

狗儿子这张嘴,不用要丢了算了,郭洛罗氏当即气得脑仁儿直跳,在对方露在外头的锃亮脑门上狠狠敲了一笔: “浑小子,说什么呢?你额娘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吗?”

“当然不是!”只听眼前小人斩钉截铁道。宜妃尚还未来的及高兴,便听来人继续道:

“但到手的好处,额娘你也不会不要不是吗?”方才到大人胸口的胤禟双手抱胸,一副小大人的作态:

“宫中皆道,太子二哥是因着四哥的情分,方才肯将这般稀罕之物拱手送人!”

“难道不是吗?”宜妃挑眉,不以为意道:“就算不全是,四阿哥起码也要占上个七八分吧!”

“哼!若是不入眼之人,便是再多上十个四哥,太子二哥也不会管的?”胤禟一副额娘你不要妄想了的表情,气的郭洛罗氏脑门儿又是一突:

“怎的,你额娘跟你十一弟就这般入不得眼吗?”

这话多少有些咬牙切齿,郭洛罗氏恶狠狠道,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前将这个兔崽子连锤带打。

胤禟小身子下意识抖了抖,却还是硬梗着脖子道:“这如何能一样,额娘您难道没有发觉,每每出行亦或旁的,送去毓庆宫的都是最好得,承乾宫那位可谓处处细致,可不是光靠儿子就能教二哥松手地。”

“总之,十一弟若是想要讨好二哥,法子多的是。又是血脉兄弟,届时二哥总不会见死不救………”总而言之,儿子这儿,额娘你就不要想了。

“怎么,嫌弃你额娘心思功利,玷污小九你那纯洁的友谊?”径自在一旁的软榻坐下,郭洛罗氏朱唇轻启,看着自家儿子似笑非笑道。

胤禟攸地涨红了脸,吭吭哧哧半响没有说话。本以为来人还要说什么,没想到郭洛罗氏只微不可见地轻哼一声,旋即再没说什么,起身大步离去。

“………”呆呆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胤禟难得觉得脑袋不够用了。

“难不成小爷我误会了额娘?”半响,九阿哥方才敲了敲脑袋,一脸不可置信。

“娘娘您………”走出书房,跟在宜妃身侧的老嬷嬷难得欲言又止:“听说这几日成嫔等人都在私下里打听太子殿下的喜好,想来也是为了几位阿哥,咱们十一阿哥虽这些年身子好了些,但内里还是比不得旁人,若是九阿哥那里肯花些心思………”

“够了!”斜睨了对方一眼,郭洛罗氏斜躺在软榻上,任宫婢们捶打着身子,良久方才懒洋洋道:

“你觉得,太子殿下是什么人?那位可是陛下一手培养,连万岁爷那般严苛之人都赞不绝口,日后言以江山相托的大清储君。你以为这些年上赶着讨好的阿哥们少了吗?但迄今为止,真正入得对方眼的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摩擦着手中的甲套,宜妃意味深长道:

“四阿哥尚要依仗幼时情分,咱们小九又是何德何能?”

“这………”嬷嬷彻底说不出话了。

“况且那位是什么人,若是连一个人有心无意都瞧不出来,你觉得会有如今众口称赞的中宫储君吗?”

“日后这话大可不必再说了。”

“是………”老嬷嬷忙不迭地应是。良久方才听对方呢喃道:

“早前本宫一直觉得小九身上义气过重了些,还生怕对方日后因此吃了苦头,如今却觉得,心思纯了些也未必没有好处……”

***

胤礽在见到自家四弟已是在除夕前夜,看着大半夜不好好呆在宫里,反倒在园子中四处走动的胤禛,胤礽不觉皱了皱眉,命人将带着的大氅披在这人身上。

“怎么了?可是宫中有人为难?”

这些时日传出的风声,胤礽也是听到过些许,大都是四阿哥待养母至孝,不惜亲自在太子殿下跟前为皇贵妃求来灵药。

虽大都赞扬之语,然而养母一词却教人无端生出几分讽刺来,尤其对比起一无所得的生母德妃来。

哪怕那日始末大多数人都了然于心,但人这种生物,总归是相信自己的。再愈发意识到灵药之珍稀之后,没有人会觉得,太子殿下会因为一臣女的请求便随意将此等神药送出。

能教堂堂太子如此割爱,怕是只有殿下从小照应的四阿哥了。有些话,没有人敢在胤礽面前乱言,但对于眼前得了好处地,这些人可不会客气。

若要教两人离心,旁人不也多了机会不是。

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四阿哥怕是害怕回到永和宫生母跟前,方才如此恳切。

宫中之人,素来手段繁多,在早前,胤礽尚未建立起属于储君的威严之际,这种手段只多不少。

稀薄的月光下,两人并肩走着。

胤禛没有否认,只低声道:“不过些许闲言碎语,二哥放心,弟弟尚且应付地来。”

“倒是二哥你………”说话间,胤禛纤薄的唇角紧紧抿起,胤礽敏锐地注意到,对方袖口处,已经被揉捏地不成样子。

“怎么了?”胤礽不由轻笑道:“四弟往常并非这般扭捏之人。”

“弟弟只是………”咬了咬牙,半响胤禛方才涨红了脸,脚下的泥地险些都要被磨出洞来:

“早前之事过于冒险,二哥你………你不能太过……太过相信汗阿玛………”

这话说的很不成调,更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饶是如此,胤礽还是听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呵呵……”

月光下,只见胤礽突然笑了起来,如皎皎月华一般温柔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一袭白色狐裘仿若神仙临世。

胤禛当即愣在了原地。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宫中为何有人会猜测二哥乃是神仙转世。不过此刻的胤禛不由想,便是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好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二哥行过无准备之仗。二哥既然敢给,就不惧什么。”

“汗阿玛亦是………”

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热意,胤禛眼眶微热,须臾又攸地垂下了头。

第二日,同小伙伴闲聊之际,胤礽不由带着些许笑意道:“怎么一个个地只教孤防备旁人,难道孤脸上写着好骗二字吗?”

九弟要他小心四弟,四弟又反过来提醒他防备汗阿玛,这可真是,胤礽摇摇头,不由失笑。

“许是殿下做事,实在过于胆大了些吧!”一旁的张若霖忍不住意味深长地看了对首之人一眼,轻叹一声:“毕竟那可是差点教人起死回生的神药啊!”

哪怕早有预料其效甚佳,那一刻他还是险些跌坐在地。

“便是如祖父和小叔那般自持之人,那日回去尚且抓着我问个不停。”想到那两人当时的失态之举,张若霖嘴角不觉露出些许笑意。

没有忽视对方的提醒之意,胤礽抬头看向窗外。昨夜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整个紫禁城一片雪色,倒是院前那株红梅,依旧傲然挺立着,迎着周遭凛冽地寒风。

胤礽再次笑了起来,目光丝毫不避地看着眼前之人:

“孤当初决议走上这条路,求的本就是逍遥之道,倘到了这般境地,仍要畏畏缩缩,思虑良多,又是何苦来哉!”

胤礽声音一如往日般清朗,此刻仿佛又多了些什么。直到很久以后张若霖方才明白,那是一夕之间可阅山河万里的自信与豁达。

哪怕早有猜测,当对方神色自然地说起修道一事,张若霖还是忍不住怔忪了片刻。良久方才真切道:

“若霖相信,殿下日后必能筑道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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