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总是荒谬又可悲，猎人到底应该去仇恨谁？

他们都是被命运裹挟着的傀儡，按部就班地往着他们必然经历的未来走去。

艾米斯眼中的一切就是如此，一代又一代，所有的悲伤犹如命运一般重复。

甚至是那将狼人杀化为游戏的外来者，也像是宿命一般捡起了那份代表着规则的历史，并且在未来唤醒规则，也是宿命的一环。

打破了这份轮回宿命的，是无意中和那个世界进行碰撞的超英世界。命运就此打破，艾米斯拥有了人性。

但是打破了艾米斯世界的命运——打破了艾米斯的命运的这些超级英雄们，他们本身也一直深陷于自己的命运之中。

红罗宾却在这一刻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卡西和巴特，问道：“你刚才是说，那个成年狼人是愣在原地，然后被普利斯杀死的？”

“是的，就是这么被警察杀死的。”卡西和巴特点头，他们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巴特因为年龄的关系，他的用词和感官都是偏向于他表面直接看到的，所以他的用词是“成年狼人愣住了，被普利斯杀死”，而作为神奇女孩的卡西会更敏锐一点，但是她没有否认脉冲的用词，也就代表着，她也是这么感觉的。

红罗宾微微侧头，他看向卡西：“如果你被我的飞镖击中，你会毫不反抗吗？”

“你怎么可能会将攻击对准我！”卡西微微睁大眼睛，但是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顺着红罗宾的话语接着道：“哪怕我们是伙伴，我也会第一时间怀疑你是否是本人、或者被什么控制了，但是绝对不会僵在原地毫不反抗！”

最重要的是，在受伤的时候，不论是谁，都会有本能的反应——而不是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也就是说，脉冲所说的“愣在原地”，其中一定还有另外的原因！

卡西皱眉回忆道：“这里是记忆，是会被人的主观意识所改变的——在那个警察的记忆里，的确是那个成年狼人僵在了原地。”

巴特像是想起什么的歪了歪脑袋，大概是他本身的思维就有点孩子气，让他反而更能剥离其他，迅速地抓到关键点：“僵在原地？这不是和小帕的能力有点类似吗？”

所有人都是一顿。这里最熟悉傀儡师技能的不是不在场的康纳，而是从一开始就关注着傀儡师的红罗宾。

尤其是，他也被傀儡师绑架过一次——他知道那种被控制的感觉。

只是傀儡师对待他似乎更温和一点，并没有用什么强制的手段（因为使用强制手段的是他的队友），但是一旦被控制，被控制的人的确需要很大的力量去挣脱。这一点夜翼和蝙蝠侠都表现出来过。

就像是为了嘉奖他们意识到了真相一般，现场总算是剥离了普利斯记忆的主观思维，化为了纯粹的第三者的旁观视角。

这是卡西和脉冲所看到的画面，而背景却也是红罗宾刚才见证了的背景。

在普利斯没有看到的视角里，一个全身都是伤口的小女孩满眼通红，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的眼里落下。

她的手指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浮现出半透明的傀儡线，她趴在地上，死死用那突然出现的线绑住了那个想要回过头杀死普利斯的狼人。

小女孩明显想要说话，但是她的喉咙被破坏了，她的嘴巴张张合合，最终，她却扯出了一道难看的笑容。

这是那个女孩的记忆视角，红罗宾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受控制地去观看猎人的反应，亨特死死握住了拳头——这约等于让他再一次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死亡，却无能为力。

那个女孩对上了成年狼人狰狞的表情，显而易见，那个成年狼人根本不是所谓的“愣住”，而是有人为了死死控制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根本没有去伤害别人的能力。

这份力量到底是什么时候觉醒的？是最初就有迹象，还是此时此刻才暴发出来的。

她才几岁？四岁？五岁？这是死亡前爆发的力量，让她竟然真的拥有了控制狼人的力气。

而且由此而来的第二个问题，妻子是否注意到了自己的女儿觉醒了这份力量？而帕佩特的力量，又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当普利斯的尖爪刺穿了成年狼人的胸膛，那个女孩的傀儡线才猛地失去力气，缓缓地垂落在地面。

她在地面上艰难地往前爬，她好像还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做什么？

记忆再度混乱，带着年幼显得恶狠狠的男孩声音从背景之中传来，就好像在他们的耳边说话一般，他说道：“别乱碰！这是会让你在世界上消失的毒药！”

画面来到了一切还未发生之前，女孩正好奇地看着普利斯兜里的那瓶绿色的药水。

女孩并未被这句话吓到，而是更加好奇了：“毒药、是什么？”

小女孩显然是被宠大的，她穿着精致的衣裙，头发扎着可爱的发卡，眼睛单纯又清澈，怎么看都不像是哥谭人。所以她甚至不理解毒药到底是什么，因为她根本没有接触这些事物的渠道。她的父母就像是最为坚硬的保护屏障，隔离了所有对她不利的危险。

她的手抓着普利斯，显得有些脏兮兮的大男孩和看起来就精致娇小的女孩走在一起。

而普利斯嘴巴上说得难听，但是却也保护着她，用着狼一般的危险眼神对准了外面蠢蠢欲动的坏人。

这里可是哥谭，一个和父母走丢的小女孩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谁都知道。

这个年纪的普利斯显然也没有受到很好的教育，他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那会让你爸爸妈妈再也找不到你！”

小女孩依旧没有被吓到，只是纠结地想了想，说道：“捉迷藏的时候用的吗？”

普利斯显然被问烦了，他随口敷衍道：“对，但是用了一次，你的爸爸妈妈就再也找不到你了，这场捉迷藏就不会结束了。”

“还有，你快点想想你爸妈到底在哪里！我还有事的！”

“没关系！就算安琪不见了，爸爸一定也会找到安琪的！”小女孩自然地被转移了注意，她的笑容带着显而易见的信任和幸福。

但是这样的笑容却是刺痛了作为孤儿的普利斯。黑发蓝眼的男孩抿了抿嘴，他撇开头，遮掩住自己流露出来的羡慕之情。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做什么伤害小女孩的行为，手依旧抓着小女孩。

哪怕他将她丢在原地，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小女孩本就和他无关。

小女孩显然足够敏锐，她好奇道：“大哥哥？”

“没什么，快点想，我的时间有限，小心我把你卖掉！”普利斯凶巴巴地说道。

小女孩歪了歪脑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笑容拉紧了普利斯的手，上面带着一些茧子，和女孩柔软的手掌完全不同：“大哥哥要来安琪的家玩吗？”

普利斯一惊：“什么？”

“安琪想要哥哥很久了——”小女孩用着撒娇的口吻甜甜说道：“如果有哥哥的话，哥哥就会和爸爸一起保护安琪的！”

她在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甚至带着小小的酒窝。

这一幕缓缓消失，就如被雨水溅落带起涟漪的水面，记忆回到了小女孩死亡将至之前。

不知道是不是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小女孩控制傀儡线的动作显而易见已经虚弱至极了。

有了这样的前提，任谁都能意识到小女孩想做什么。

猎人几乎是在恳求一般低喃着：“不要……”

但是这样的低语无法透过时间传递到这份记忆之中，小女孩努力地去勾普利斯衣兜里半掉不掉的药水。

小女孩的概念非常简单，因为她知道自己会让爸爸妈妈伤心，所以宁愿父母不要找到她。

每个不同的人的性格在岁左右就可以看出来了，小女孩的性格也带着一点诡异的自我牺牲和自我摧毁的意识。这是完全无意识的性格表现，和她的经历完全无关，就像她明明拥有着最为完整幸福的家庭。

但是这样的性格又和她的母亲、父亲，极为相似。就像是她的母亲会牺牲自己，就像是她的父亲，至今都在以这件事折磨自己。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那勾着药瓶的线在半途之中垂落，瓶子砸在了那个倒在地上的狼人身上，成年狼人化为了血水。

小女孩似乎是愣住了，她或许没有意识到是这样的消失，又或者是是在遗憾自己没有拿稳。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失去光彩了。

普利斯依旧没有回过神，他跪坐在原地，血液的气味正刺激着他的精神，而今天本就是月圆之夜。

他仅仅只是因为女巫的药物而控制住自己的，可是一切意外都打乱了他原本的打算。

小女孩最后的最后，她只是用傀儡线触碰着普利斯的衣角，甚至来不及扯动，傀儡线就缓缓在半空之中消失了。

她的眼里再无光彩。

可是普利斯却猛地抬头，像是被唤醒了一般，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失去了成年狼人的存在，他无措地看着女孩的尸体，看着自己满嘴满手的血腥，雨水淅淅沥沥，模糊了现场的所有痕迹，由成年狼人化为的血水好像变成了女孩身上流出的血液，因雨水融入在一起。

因为刺激太大，失去了那段记忆的年幼普利斯看着手里的血，低声喃喃道：“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