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这一刻响起，红罗宾见识过狼人的速度，他很清楚这个距离这个方向，普利斯是绝对能躲过这发子弹的。

可是出乎意料，黑发蓝眼的警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是卡西突然拉了普利斯一下。可是子弹依旧擦过了狼人警官的脸颊，血液从那道横向的伤口之中流下，划过脸颊滴落在地面。

“……哥谭。”拿着枪的猎人盯着眼前的警官先生，声音低沉：“我应该注意到这个的。”

脉冲和卡西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什么，但是超级英雄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危机，保护弱小者。

更别说脉冲一开始对猎人的印象就是“可能伤害红罗宾的人”，而卡西对普利斯的印象又很好，这让他们都下意识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了普利斯的面前。

面对这样的画面，猎人冷笑一声，那双原本还带着一丝温度的眼神带起了嘲讽，他说道：“你们知道你们现在保护的，到底是什么吗？”

猎人更是用那双像是盯紧了猎物一般的眼睛对上了普利斯略显迟疑和躲闪的表情，口吻带着显而易见的戾气：“你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当年站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人，而现在，你依旧躲在别人的身后。”

而这句话像是刺痛了普利斯，他伸手拍了一下卡西和脉冲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

“但是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

暗中观察的红罗宾注意到了普利斯脸上闪过的愧疚和歉意，以及其他更为复杂的情绪。

“我好像说过。”那把手枪再一次对准了普利斯，猎人低声说道：“再一次见面，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

普利斯抿了抿唇：“是的，我印象深刻。”

“那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刻。”

“我、我很抱歉，亨……”

“闭嘴。”亨特打断了普利斯的话语，他那双浅色的眼睛从一开始就只剩下了这个披着警察制服的男人，“我并不希望从你的口中出现我的名字。”

他像是才发现普利斯身上的制服，几乎要嘲笑出声了——他的确笑了出来：“警察？你竟然成为了警察？在你做出那些事之后？在你杀死她们之后。”

普利斯的面色几乎是瞬间就变得苍白了起来，卡西和脉冲也下意识看向了这个看起来温和可靠的警察。他们错愕的意识到，猎人说得或许是实情。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她们”到底指的是谁。

而红罗宾，已经在这段时间，找到了猎人的信息。

更往前的信息他暂时没有找到，但是这张脸的确在网络上出现过，红罗宾看着出现在推特视频之中的那个抱着吉他的身影，和眼前的男人直接对上了号。

视频之中的猎人给人的氛围要更柔软一些，而不像是现在戾气和敌意杀意表现得极为明显。

红罗宾还注意到一点，狼人的自愈能力极强，和人类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而就算是人类，在身体技能的设定下，擦伤带起的伤口，上面的血液很快就会凝结不再往下滴落。

可是普利斯脸颊上的那道伤口，至今没有愈合的迹象。甚至血液也依旧滴落在地面。

红罗宾无声地出现在了子弹掉落的地方，捡起了那枚子弹——是银制的。

这是狼人真正的弱点。

普利斯本人是在遭遇爆炸后，第二天还能正常上班的自愈能力，所以只有银才可以真正杀死他。

猎人根本不打算在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普利斯不愿意他们掺和其中，他们之间显然是私人问题——超级英雄不会让人在眼前死亡的，可是这种情况，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就算阻止了这一次，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发生的可能性，他们不可能每一次都拦下。

卡西对脉冲说道：“暂时先不要出手，我们还没有搞清楚真相。”

脉冲的脸上带起了歉意：“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他带过来的，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

“谁也不会预料到这样的事情，包括我。”卡西安抚了一句脉冲，她抬起头，却刚好看到了一双竖起来的……狼耳朵？！

卡西睁大了眼睛，几乎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就在她的短暂愣神之下，狼人警官已经和猎人打了起来。

卡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战斗经验也相当丰富，这些少年英雄向来非常擅长战斗。当然，关于这一点，他们都比不上红罗宾。

有着超级能力的少年英雄，对于体术的了解，大多数时候都会逊色于蝙蝠家的男孩女孩们——因为蝙蝠系的义警没有超级能力，他们更为依赖和信任的就是他们自己的身体和大脑，他们必须训练自己。

红罗宾看得比卡西更清楚，猎人的身体素质非常优越，他的每一发子弹和每一次攻击，都是对着狼人的生命而去的。

他的战斗手段非常的野路子，并不像是在哪里正统学过，更像是在死亡之间摸爬滚打，所有的一切攻击和习惯，都是为了更好的战斗。

他的战斗方式和杰森有点像。红罗宾在心里分析着。杰森来自于犯罪巷，他在成为罗宾的时候，战斗的方式也非常地具备犯罪巷的痕迹。甚至只要做得到，他甚至可以拿牙齿去咬敌人。

为了活下去，任何的手段都不可耻。可是杰森除了这部分的野路子之外，身上更明显的是反而是蝙蝠的痕迹——因为他受到了蝙蝠侠的训练，被蝙蝠侠修正了不少并不合适的战斗方式。

只是猎人显然并不拥有一个“蝙蝠侠”一样的导师，他明显就是全部靠自己在战斗之中的经验，学会了一套最合适他自己的战斗方式。

而普利斯明显有收敛，他并不善于——或者说刻意克制了使用自己天然存在的利爪和尖牙，反而像是人类一样和猎人进行战斗。

这也让他的战斗方式带着警察培训留下来的一些以抓捕为主，而不是杀人的手段。

这反而让此刻的现实更加颠倒了——明明作为人类的那个人，应该是猎人才对。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一边防守为主，一边下了死手，普利斯的身上明显多出了不少伤口，虽然还不致命，可是依旧让他显得非常狼狈。

而卡西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她抓了一个犯罪者，按理说普利斯现在应该依旧带着犯人回到了警局，但是普利斯不仅没有回去，还完全没有联系他们的意思——他们甚至从普利斯的通讯之中听到了枪声！

这也让警局进行了增援，警察们也出现在了现场。

约瑟·休姆，那个向普利斯确认霍格沃茨果然存在的警察，几乎是在看到普利斯之后的一瞬间，就停止了自己胸前别着的作为证据的录像道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会和警察打在一起，休姆举起了手里的手枪，毫不犹豫对准了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

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休姆警官根本没有办法直接动手，而其他警察也已经赶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们都是知道普利斯真实身份的那些人。

他们的反应都和休姆非常类似，完全不打算将普利斯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但是有个警察没有休姆那么冷静，而且这里可是哥谭，枪声响起，这让猎人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这是作为一个战士最不该出现的失误，可是偏偏出现在了猎人的身上。

只能庆幸普利斯从一开始就没有下死手的意思。

猎人何其敏锐，他几乎是在这些警察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他们已经知道了普利斯的狼人身份——甚至他们愿意保护一个狼人，去认同他的身份。

他几乎不能忍受他意识到的这一点信息。

那双属于战士的手抓住了普利斯的衣领，将其撞在了墙壁上，那只拿吉他的手青筋绷起，黄色的眼睛贴近了普利斯的蓝眼睛，带着不可抑制地恨意和悲伤。

“……凭什么？”猎人喃喃开口。

凭什么你的身边就会存在这些好人，他们认同你的存在，给予了你归处，让他们接受你。

“我很抱歉……但是我的生命并不属于我一个人，我必须要活下去。”普利斯说道。

雨在这一刻不合时宜的滴落了下来，滴滴答答，然后越下越大，这些雨水也似乎掩盖住了猎人的情感。

但是所有人地心脏都像是中了什么攻击一样，明明猎人没有说出口，但是任谁都好像听到了他心中的那句话。

是的，你还有家人在等你回去，所以你要活着回去，你拥有着归处，甚至你的身边聚集了一群愿意接受你的人——但是，我的家人在哪里，而我的归处，又是哪里。

“为什么，要让我再见到你。凭什么，你还拥有幸福的机会。”猎人对着普利斯低声喃喃，几乎没有人能听到他说了什么，他说道：“却剥夺了我的一切？”

这句话就好像迈越了时间的长河，间隔了百年，从最初的那个猎人口中说出的一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句话带来的厚重和悲伤感。

而普利斯，却在这个时候，只能带着歉意地回答道：“我很抱歉……”

除此之外，他无话可说。

雨越下越大了，所有人都被淋湿了，哥谭的雨水冰冷刺骨，就像是此刻所发生的一切。

普利斯脸上的血液和雨水融合在一起，一起溅落在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