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09所说, 校医的尸体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校医死了，整个学校的氛围轻松了许多。

学生们看上去也都更生动活泼了，有了七八分他们生前的样子。

余依依、唐小哥和严全也难得放松下来。

倒是在等校医消失的过程中, 曾枯荣和何雁飞不知道去了哪里。

余依依四下看了看，09说：“他们在操场, 吵架。”

余依依不意外曾枯荣和何雁飞会吵架, 刚才严全小声告诉了她，曾枯荣和何雁飞组队了, 现在何雁飞已经确定任务失败，曾枯荣恐怕会想和她解除组队关系——如果能解除的话。

她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没了校医, 你就可以完全感知整所学校的动静吗？”

09矜持地说：“差不多。”

余依依盯着他，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看得09都有点不自在了, 她才说：“你真的00？我看你和他一点也不像啊？”

“是吗？”

09说着, 面容开始变化, 青白粗糙的皮肤变得白皙光滑, 杂乱的头发变得一丝不苟, 松垮的衣服变成齐整的小西装, 连瘦削的身材都变得充盈许多，整个人摇身一变, 变成了00的模样。

他看向已经余依依、唐小哥和严全：“现在觉得像不像？”

什么像不像, 这分明就是啊。

余依依感叹：“怪难大家都那么在乎自己的皮肤和身材，皮肤和身材变好, 再一好好打扮，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又说：“怪不得00这么神出鬼没——不对啊，我之前看到过一个学生等级表格，里面从00到18都有, 还有大门外面……”坟墓也是有十九座的。

09勾唇一笑：“你忘了，‘我’曾今改过数据库资料。”

余依依一瞬哑口，依然不解：“可幻境里，校医也喊过‘00’，要是00不存在，他怎么会不知道？”

09有点得意：“未免惹上麻烦，我在更改数据库的同时也更改过他的记忆，让他以为杀了他的是00，要是有人查到他的死因，也只能查到00，而不是我。那幻境是他制造的，只能反映他‘知道’的事实——当然，他后来也知道并没有00这个学生，所以他一直在找我。”

余依依咋舌，她没想到，09杀校医之前，竟然连怎么洗清嫌疑都想好了。

“我怎么觉得，你比校医更像大反派。”

09眨眨眼，委屈地说：“我才不是坏蛋，我是替□□道。你不知道，其实学校一开始不只我们这些学生，他做的不少实验都会产生严重的后遗症，害死过好多小孩。”

余依依：“……”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背景。

她又问：“现在校医没了，其余的老师你们准备怎么办？”

“01会带学生解决，”09说，“其余老师相当于校医的傀儡，没了校医，我们不怕他们。”

“废话怎么那么多！”03听他们叽叽歪歪半天，早不耐烦了，“该吃午饭了！”

他瞪着余依依说：“给我们做午饭是你答应的奖励，要是不兑现，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学生陪你们玩游戏！”

余依依拍他扬起的脑袋：“知道啦，小男子汉。我有说急着玩游戏吗？现在就去给你们准备午饭，下午给你们安排节日庆典，你们要是不介意，明天可以提前举办儿童节庆典。”

她顿了顿，说：“明天下午，我们再玩游戏。”

学生们都看着她，像是没想到她竟然还准备继续待一天。

03被拍头本来很生气，不过听她说完，气不起来，压了半天也没压下翘着的嘴角。

他哼道：“这才差不多。”

一行人回到食堂，余依依让学生在外面等，她和唐小哥、严全三人进了厨房。

唐小哥主厨，严全洗菜切菜，余依依站在一边出主意。

严全边洗菜边抱怨：“为什么还要多待一天啊，吃完饭就和学生们玩游戏不好吗？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回到现实，你们难道不想快点回去？”

余依依发现，自从校医没了，任务即将完成，严全整个人精气神都变了，变得不怂了。

她凉凉说：“你想玩游戏你就去玩啊，我们又没拦着你。说起来，你被何雁飞魅惑，差点害了我们所有人，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事实上之前余依依对严全并没有什么不满。

不管是他开始依附曾枯荣何雁飞，后来发现不对又转靠她和唐小哥，她都觉得能理解，他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总归没做坏事。

但知道他被何雁飞魅惑，跟在她和唐小哥身边窃听消息，还让何雁飞猜出09的真实身份、提前找到09的尸骨，差点助校医成事，她就怎么看严全怎么不爽。

要不是她和唐小哥爆发出强大武力杀了校医，现在整个学校的学生只怕都已经凉了，而到那时候，就算她和唐小哥打得赢校医，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们自己甚至都会因任务失败，面临生命危险。

就因为严全被魅惑，除了何雁飞和曾枯荣以外的所有人和学生，差点全军覆没。

犯了这么大的错，严全连句道歉都没说，只知道沉浸在要出副本的喜悦里，恨不得立刻就玩完最后一个游戏，立刻离开副本。

她之前觉得严全最大的问题就是胆小，现在却觉得，他人品都有问题。

总之，她现在很不喜欢严全。

严全从余依依语气里听出了不满，脸色僵了一下，放下手里的菜，朝她和唐小哥弯腰道歉：“对不起，之前因为我意志力不坚定，差点害了大家，我很抱歉。”

余依依说：“你还应该给09他们道歉。”

严全：“……吃饭的时候我就向他们道歉——他们不会杀了我吧？”他又忍不住恐慌起来。

余依依无语：“他们要想杀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喘气？”

严全被怼，却莫名觉得安心。

余依依看唐小哥和严全忙，她有点无聊，视线落在角落里的大冰柜上。

因为之前她和唐小哥在冰柜里看到过过于血腥的场面，未免影响食欲，她并不准备在吃饭前再打开看一遍。

不过她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走了过去，做好心理准备，打开了冰柜。

冰柜里没有什么血腥场景，但里面塞着一个已经冻成大冰块的中年男人。

余依依愣了愣，严全凑过来看一眼，尖叫一声：“这不是厨师大哥吗？”

不是这所学校原来的厨师，而是作为读者来应聘的新厨师。

他第一天中午就在众人眼前消失，大家都心知他凶多吉少，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就在厨房的冰柜里。

余依依为难：“我们要把他弄出来吗？”

“最好不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厨房门口等03说，“校医从冰柜里爬出来变成厉鬼，老厨师从冰柜里爬出来也变成了厉鬼，你们现在把他弄出来，他可能也会醒。”

读者厨师明显已经死了，死的人再醒过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严全快手关上冰柜：“我们别打扰他了。”

又想到什么，微白着脸问03：“厨房的食材，都是从哪来的？我看到好多菜都好新鲜，还有很多肉。”

其实他更不能理解的是，学生都是鬼，为什么也需要吃东西？

03说：“怕我们拿人肉给你们吃啊？放心，吃不死人。”

严全听到人肉两个字，脸色更难看了。

“都是新鲜的猪肉和牛肉，别自己吓自己，”余依依对自己辨别食材的能力挺有信息，也挺好奇，“早晨食堂里可没这么多食材，你们出学校买菜了？”

03说：“没出去，打电话叫人送上门的。”

余依依说：“我还以为你们这学校与世隔绝呢。”

“之前是，现在不是了。”03也不细解释，“还有多久可以吃饭啊？”

“不要急啊，语文老师很努力了，”余依依瞅他肚子，“你们也会饿？”

03朝她呲牙，故作凶狠：“我们真饿了是要吃人的，怕不怕？”

余依依双手捂胸：“啊呀，我好怕啊，吓死我了。 ”

03现在眼神好多了，一下子就看出她是装的，白了她一眼，评价：“矫揉造作。”

“你语文学的不好啊，老师这叫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呕……”

……

师生俩斗嘴的时候，默默辛勤劳动的唐小哥把午饭做好了。

把饭菜端出来的时候，余依依才发现，十八个学生全都在。

余依依不禁担心菜准备的不够，09说：“足够了，我们只尝尝味就行。”

如他所说，学生们都没吃多少，只尝了尝每个菜的味道，都一副很满足的模样。

余依依纳闷：“你们之前的伙食不是挺好的嘛？怎么一副一百年没吃到好东西的模样？”

03：“我们之前又吃不出味道。”

余依依立刻说：“那你们还挑剔新来的厨师做的饭不好吃！”

03哼道：“那是因为他受校医操控，在菜里加了老厨师的血肉。”

“呕……”严全捂着嘴，磕磕巴巴地问，“那、那我们之前吃的东西，该不会也加了料吧？”

越想那大杂烩，他越觉得反胃。

03很鄙视地看他一眼，说：“没有。”

严全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吃完饭，余依依以为学生们要去午休，结果03表示他们今天不午休，还要求余依依几人也不准午休，让她抓紧时间做好庆典计划。

余依依只好和他们一起去教室商量节日庆典的事。

她把之前做的差不多的计划给他们看，表示：“现在只要确定你们表演什么节目，把节目单准备好，就行了。”

03凑过去看，看完指着计划表说：“老师表演项目，你们准备表演什么？”

余依依说：“我没什么才艺，准备给你们表演个小魔术……不保证成功。”

严全说：“我就唱首歌吧。”

唐小哥：“……我不会表演。”

学生们抗议：“不行，至少得讲个故事！”

唐小哥想了想，说：“可以。”他似乎记得一些童话故事。

知道他们都准备表演节目，学生们就把他们丢到一边，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自己的节目。

余依依三人就在旁边等，没一会儿，曾枯荣走了进来。

他温和地笑着说：“你们是在准备节日庆典吗？我也想参加，我可以和严全合唱。”

严全看向他，嘴巴动了动，没敢说出反对的话。

余依依瞅了一眼他身后：“何雁飞呢？”

“她已经离开副本了。”曾枯荣此时态度非常好，有问必答，“她有特殊道具，任务没完成也能逃过一劫。”

严全很酸：“这是作弊啊！”

曾枯荣轻笑了一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小声说：“脱离副本的道具是特级道具，换算成人民币至少千万，用在一星副本，血亏。”

余依依问：“你不是和她组队了吗？”

“组队关系解除了，”曾枯荣解释，“如果是进副本前组队，组队关系无法解除，进了副本后临时组队，能解除。”

余依依心里微动：“还能组队进副本？”

曾枯荣点头：“嗯，不过有条件限定，等离开这里，这些基本信息你们自己能知道。”

余依依哦了一声，不问了。

曾枯荣和何雁飞解除合作关系，那他就得完成自己的任务。

他的任务很可能和他们一致，也就是说，曾枯荣要完成任务，可能至少要和学生们再玩两个游戏。

余依依心想，这么算，他们会比曾枯荣先完成任务。

她看了眼曾枯荣，面色温和，一脸淡定，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余依依收回视线。

下午两点的时候，学生们商量好了节目。

他们盯着余依依写好节目单，03就代表学生们要求：“现在开始彩排。”

余依依打了个哈欠，她有点困了：“……有必要吗？我觉得可以明天直接表演，下午布置舞台更好吧。”

09就笑：“舞台不需要布置，我已经准备好了。”

03瞪着余依依：“怎么可以连彩排都没有？你这是态度不认真！”

在学生们的极力要求下，余依依和其余几人只好开始彩排。

彩排之前，余依依在唐小哥的陪同下回了趟办公室，为要表演的魔术做准备。

等他们俩来到操场的时候，发现操场上大变了样：一个花里胡哨、被无数鲜花和可爱小动物挂饰装扮的舞台出现在操场，舞台下是动物形状的卡通桌椅。

09得意地说：“这是我布置的，好看吗？”

余依依等人昧着良心说：“好看。”

09更高兴了。

彩排开始，余依依客串主持人，走上舞台，说了几句简单的开场白，就按照节目单报幕。

按着学生们的意见，老师的节目都在最后，余依依的魔术表演，更是放在最后压轴。

学生们一个个上台表演节目，唱歌、朗诵、跳舞、说相声……学生们人虽小，但都挺多才多艺。

余依依看着，莫名又欣慰又有些伤感。

03、05和09一起表演了学生们这边最后一个歌舞节目后，老师们就开始上场了。

曾枯荣和严全合唱了一首《明天会更好》；唐小哥用并不怎么充沛的感情讲了《白雪公主》的故事，轮到余依依上场。

余依依要表演的魔术就是那种最简单的变玫瑰花的魔术，她没有玫瑰花，但她自己用美术用的彩纸折了一些花和几个简单的小动物，都藏在口袋里——幸好她进副本前穿的衣服有口袋。

她走下讲台，走到03面前，伸出手：“你看我手里有什么？”

03说：“什么都有没有。”

“是吗？你再看看。”余依依打了个响指，手中多出一朵折纸花，弯腰笑着把花递给他，“这不是有花吗？送给你。”

03瞪圆了眼睛，接过花，视线扫了一眼她的口袋，说：“谢谢老师。”

余依依如法炮制，给学生们都送了小礼物。

她的魔术手法其实并不高明，她估计学生们早就发现破绽，不过大家都没有拆穿，收到礼物也都是一脸开心的模样。

等表演完，她忍不住说：“都说了不要彩排啊，我这种节目，彩排完了哪还有一点惊喜……”

不等她说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警笛声，同时，他们眼前的场景忽然变了，花里胡哨的舞台消失，操场乃至教学楼都变得陈旧了至少五年，草坪上杂草蔓延。

学生们全都站在操场大门处，神情平静地看着他们。

余依依掌心滚烫，她没有调出面板查看，而是愣愣地看着学生们，有点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严全惊喜地说：“任务完成了！”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

几乎同时，曾枯荣也不见了。

余依依回神，有些惊讶，曾枯荣的任务也完成了？他什么时候还和学生们玩过游戏？

她还是小看了曾枯荣。

学校围墙开始坍塌，外面的坟地映入眼帘，不像他们之前看到的那样齐整，并没有坟包也没有坟墓，只有一个破败荒凉的小土坡。

“老师，再见。”

“余依依，我会去找你。”

这是余依依离开副本前，听到的最后两句话：前一句是03、05他们说的，后一句是唐小哥说的。

只是脑袋眩晕了一秒，她就看到了学校熟悉的景色。

她回来了。

黄昏时分、图书馆外不远的小道上——和她进副本前一模一样的状态。

副本里待了两天，在现实世界就只是一晃神的功夫。

借书卡又出现在手中，掌心的小痣不见了。

余依依猜测只有在副本世界，借书卡才会以虚拟面板形式出现，在现实里，可能只能出现实物——不知道算不算世界规则影响？

她收起借书卡，想起进副本前是准备回寝室，便继续朝寝室走。

边走，她脑海里边不停涌现一些画面，全和儿童乐园有关。

给学校送菜的快递员离开时被困在校外坟坡，花了几个小时才跑出去，跑出去后他就报警了。

警察来到学校，经过一番彻查，发现这所建立在郊外的“学校”，其实是某个著名教育集团以建孤儿院为名，建立的非法实验基地。

这里拿小孩子研究各种促进大脑发育的方法，手段很残忍。

消息报告出来，教育集团立刻处在风口浪尖，集团背后做的所有坏事全部被人翻出来，董事会集体被查，集团破产，别处还幸存的孩子被解救出来。

至于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为什么全都死了五年以上都没有人发现，则成了未解之谜。

余依依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眼眶都微微红了。

原来03他们，想摆脱校医的阴影，并不是怕会被校医杀的魂飞魄散，也不是想和校医争学校的掌控权，他们想要做的是揭开真相。

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在他们所在的世界，既然鬼魂存在，那心事了了之后，应该也有机会重新投胎吧？

正想着，门被从里打开了，好友韩晶冲出来，差点和她撞到一起。

“一一，你回来了！排骨和小龙虾都在你桌上，你自己吃，书放我桌上就行了，”韩晶走的匆忙，没注意余依依的不对劲，一边往外走一边挥手，“我男神露面了，我先去追我男神了！”

余依依：“……”

什么伤感的情绪都消散了。

她们寝室是四人寝，不过现在已经大三下学期，另两个室友都搬了出去，寝室也就她和韩晶住，韩晶一走，寝室就只她一个人。

她现在的状态也更喜欢安静待着。

排骨和龙虾的香味勾得她忍不住咽口水，她放下东西后，就打开餐盒，同时拿借书卡出来研究。

这一看，她惊讶发现借书卡下方“阅读使世界进步”那句话后面，多了一个小小的二维码。

她忙放下唆了一口的小龙虾，拿出手机扫二维码，成功扫码下载了一款以骷髅为图标的无名APP。

她点进去，还没看清信息面板，就被手机上好像要闪出屏幕的烟花闪花了眼。

她眨了眨眼，意外发现烟花真的闪出了屏幕——她眼前出现了虚拟面板。

一行金色大字闪着光：【恭喜读者余依依读完第一本书《儿童乐园》，阅读评价：sss！您将额外获得幸运抽奖一次！再次恭喜！】

金光闪过后，才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虚拟面板界面。

余依依开始清点自己第一次副本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