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其实还是无奈之举，除了卢克的劝解之外，邓布利多心中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执着。
“你还是不服老？”
麦格教授看着在阳台上看风景的邓布利多，缓缓走过去，语气幽幽地说道。
“米勒娃，你应该不是来劝我不要去的吧？”
邓布利多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对于老朋友的关心，他还是挺开心的。毕竟他和家人的关系挺僵的，哪怕是现在，他和阿不福思还是能不接触最好就不接触。
所以，某种后才能度上说，霍格沃茨魔法学院，还有那些他曾经教导过的学生，以及在学校里共事的朋友，就组成了现在的他的所有的值得珍视的东西。
因此在感到孤独的时候，麦格教授的突然到访，对他来说也称得上是慰藉了。
“堂堂世界第一白巫师，像是一个毕业不知道该干点什么的学生一样迷茫。看起来真的够丢人的。”
说着，麦格教授将手中端着的其中一杯酒递给了邓布利多。自己则是端着酒又喝了一口。
邓布利多哈哈一笑道：“如果有学生在毕业之后迷茫到真的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的情况的话，那一定是因为我们这些当教授的人的失职。”
这话说的倒是确实足够有担当了。不过麦格教授回应他的只是一个白眼。
已经每年巫师界的毕业生虽然不算是太多，但是总是有一些学习成绩并不优秀，交际能力并不出色，还是出身麻瓜家庭的小巫师在巫师界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
这些小巫师，能够重新适应麻瓜生活的，往往都会重新回到麻瓜的世界，要么回归麻瓜的生活，最多偶尔用一下魔法。要么成为那些帮助巫师获得麻瓜物品的中介。这都不算是什么正经职业。后者往往是视为走私犯。而前者更是几乎不再被认可为巫师。
所以邓布利多哪怕是说再多的漂亮话，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巫师界的那些好的职位都已经被贵族，被纯血巫师牢牢把持了。麻瓜出身的巫师，甚至是混血巫师都很难出头。
所以秩序的改变确实是迫在眉睫。别人可能还没有感觉。但是作为一个实际上管理整个霍格沃茨的副校长，麦格教授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不，应该说，她最初也没有发现这个情况的本质。只是觉得小巫师们的就业率有点低，让她感到有些挫败。毕竟在这些人当中，格兰芬多的每年的就业率都是倒数一二名。而第一名却永远是斯莱特林。
后来在卢克的点醒之下，麦格教授也算是搞清楚了这件事背后的本质。于是就越发的认可卢克的行为了。
“我不是来劝你的。一来你决定的事情，我的规劝从来都没有起作用过……”
麦格教授这话说的让邓布利多都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心虚的喝了一口酒。从这个角度上讲，他确实有点不尊重自己的朋友们了。而且，邓布利多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是正确的。
有些时候，自己的一意孤行和不听劝阻也没有让自己得到一个更好的结果。或许真的听取了朋友们的建议的话，他会有更好的机会也说不定。
不过，还是那句话，哪怕是重来一遍，邓布利多还是会固执己见。否则他就不是邓布利多了。
麦格教授没有理会邓布利多那点心虚的表情。她早就习惯了邓布利多过于自我的行径。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轻松的适应卢克的节奏的原因。
都觉得卢克和格林德沃像，和伏地魔像。但是作为最了解卢克，也是最被卢克尊重的老师，麦格教授很清楚，卢克最像的其实还是邓布利多。
这两个人都很自我，也都没有真的到那种丧心病狂的程度。只不过两个人走的方向不一样。卢克执着于改变秩序，而邓布利多在年轻的时候却是一名标准的护道者。他没有感觉现有的秩序有什么问题。
应该说，在当年，矛盾也确实没有这么突出就是了。所以也不能说邓布利多就是错的，卢克就是对的。
两个人只是生在了不同的年代而已。
“二来，如果现在的格林德沃拿下你很费劲的话，那么卢克应该就能够对付得了他。而如果格林德沃拿下你相当轻松，那卢克就要好好想想别的办法了。”
邓布利多闻言苦笑摇头：“你这话说的真的是比卢克那个小混蛋都露骨。”
“不只是在我的眼里，现在在很多人的眼里，卢克就象征着一个崭新的未来。他值得我们的期许。而这份期许，其实和当年我们对你的期许一样。”
麦格教授没有看着邓布利多，而是通过阳台看向了远处的霍格莫德村。那里此时还有零星的几盏灯亮着。估计三把扫帚此时正在打扫残局了。
月光洒落在阳台上，为黑色的石头裹上了一层糖霜。让岁月带来的苍白，变成炫目的银。风过，吹起银色的发丝，像是在历史的长河中飘摇的人。
邓布利多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问道：“那我有让你们的期许落空吗？”
邓布利多一直都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说，他自觉他这一辈子做的事，绝大多数都对得起自己。但是能不能让别人满意，其实他也不知道。应该说，当年的他也确实不关心这个。毕竟他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的。他既然是邓布利多，那就活成邓布利多的样子就好了。
“其实是有点失望的。”
今晚看起来是坦白局，麦格教授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更没有给邓布利多面子的打算了。
“当时打败了格林德沃，虽然那个位置不是最适合你来坐，但是你至少应该主持大局，而不是让那个位置从此彻底丧失含金量。在那之后，后续巫师界在很大程度上的交流受阻，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国际巫师联合会已经丧失了绝大部分的权威。”
“他们选出来的会长是可以被人操控着选出来的。而他们选出来的会长，也可以当众被人打败，被人不承认。哪怕你们做的是正确的，是正义的事，也在实际上打击了整个巫师联合会的权威不是吗？”
说到这里，麦格教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当年也觉得大快人心。但是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当时你的急流勇退到底有多不负责任。”
“你也说过，我不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邓布利多轻声说道，“真在坐在那个位置上，我就真的没有半点自由了。而且那也从来都不是我想干的事情。”
“所以我说你有时候真的是过分自我了。”麦格教授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的实力很强，可以不在意其他人的意见，行事只要自己开心。说实话，你，伏地魔，格林德沃，还有卢克都是这样的人。区别只是你大概是这四个人当中，最认可当下秩序的人了。”
“确实这个世界的秩序在你们眼里就像是一个大玩具一样。你们有能力，也有行动力去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或者维护世界的秩序。巫师能够凭借个人实力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强大的巫师，本身就是秩序当中最大的漏洞。”
麦格教授又喝了一口酒：“他们三个都把自己作为漏洞本身的效果发挥了出来。他们想要基于自己，重新建立一套新的秩序。但是你把自己用现有的秩序包裹了起来，想要和这个秩序融合。但是效果你也看到了。实际上你还是巫师界的异类。在你老了，大家以为你不能打了之后，你才被秩序所接纳。”
“这可真够讽刺的不是吗？”
麦格教授的声音在邓布利多的耳朵当中回响着，让他忍不住呲牙道：“你今天的话真的是够锋利了。卢克之前给你打草稿了？”
而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冷笑。
“不，只不过是卢克的主动展示自我让我彻底看清了你们这种人而已。都是一样的自私。而且硬要说的话，他虽然没有给我打草稿，但是改变我的想法的人也确实是他。就好像当年被你的行为改变看法一样。”
“你们不管是凭借实力还是凭借人格魅力，总归是做到了表率和典范的作用。在我们这些人的眼中，你们实打实的就是标杆，就是旗帜。”
平心而论，作为变形术大师，麦格教授的实力在整个巫师界绝对算的上是一流。但是一流的巫师和真正的领袖级巫师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那种差距，让麦格教授甚至提不起什么追赶的想法。
在拼尽全力的努力之后承认自己的无能并果断放弃，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成熟。
“而且，说实在的，这件事虽然影响重大，但是离我们的生活还是比较远的。但是另外一件事，你在做出来之后，真的让我感觉到有点失望。但是如果你不这么做，我又感觉那就不是你了。”
麦格教授紧接着说道。
这话说的让邓布利多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他已经猜到麦格教授要点什么了。
“你在伏地魔被干掉之后，就不应该把福吉扶上位。你就应该自己坐在魔法部部长这个位置上。在简单的过渡之后，继续这个职位或者放弃都可以。”
“你在那个位置上，那么对于食死徒的清理力度绝对会更大。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食死徒逍遥法外，更不会有那么多有怨无处申，有仇无处报的孩子。”
这样的指责，让邓布利多陷入了沉默。他自己也必须得承认，他的做法可能确实伤害了一些人。
“我是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你在对付格林德沃的时候选择了让纽特当你的代理人。在对付伏地魔的时候又选择了汤姆，亚瑟这些人当你的代理人。”
“他们的区别是纽特成功了，即便是没有你，纽特最后也会成功。这一点我深信不疑。而汤姆他们严格来说是失败了。将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勇者和强者的作为。”
麦格教授再次饮了一大口酒。
“你藏于幕后，可能是为了尽可能的让渡光芒给别人。但是邓布利多。对付格林德沃的时候，你和格林德沃是同龄人，你不比他弱，哪怕是不找纽特也一样能够成功。纽特的运气足够好，所以他几乎什么都没有损失，甚至还在这个过程当中找到了自己的爱情和归宿。”
“但是凤凰社呢？凤凰社当中有多少的牺牲你还记得吗？你真的打不过伏地魔吗？”
最后一句话，麦格教授的语气近乎是质问。
在卢克跟她复盘了之前的战斗之后，卢克很确定地说道：“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伏地魔，实际上也只是刚刚踏入这个境界而已。邓布利多虽然当时已经年迈体衰但要说真的对付不了伏地魔，那是不可能的。”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对待的麦格教授最终还是选择了端着两杯酒来找邓布利多。
不为别的，就是要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她自认这些年为了霍格沃茨，帮着邓布利多忙里忙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的就算是骂邓布利多两句也是骂的着的。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在骂。
不过从邓布利多的脸色上来看，这些话比起脏话的威力，大概是只大不小。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愤怒伤害自己，理智伤害别人。
理智的讨论和说明，其实更容易让人破防。
因为连狡辩和嘴硬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好好的出个头吗？”
最终，邓不利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问道。
“不，你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你永远也不会听我们的建议。”
麦格教授也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后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我只是在考虑该怎么引导卢克这个小混蛋。起码他多少还是会听一点我的话的。”
“那我就得尽可能的不让他变成你这样的老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