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江栖辞晃了神，喉咙泛起酸涩，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随后, 瞧着翟星眠的目光漾起波纹, 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哪有那么多如果。
无数次在与沈照小聚时, 沈照都会提起她与翟星眠相遇相知的过程, 江栖辞就在旁边静默地听着，拿着酒杯, 神色一直淡淡的。
2012, 雨天, 橄榄球场。
在江栖辞的“如果”中, 她回到了那一年, 先沈照一步替翟星眠撑起那把伞。
她对翟星眠很好，尊重她的梦想，陪她度过生命中所有重要的时刻。她们很少吵架，哪怕是在毕业季。异地恋也没有关系, 她愿意为了翟星眠每周飞一次费城，翟星眠总有退役的时候……在翟星眠禁赛后，她们出去旅游散心，去过欧洲，最终又坐上回国的航班。总之, 她们始终在一起。
江栖辞用所有有关翟星眠的碎片拼凑出一个世界，甚至已经在幻想世界中陪翟星眠一起老去, 可是眨了下眼, 她又拿着酒杯, 对面是失恋买醉的沈照。
那时她就知道，“如果”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她心里有种隐蔽的背德的快感，她觉得自己就像阴沟里的蛆一样暗自肖想闺蜜的前女友，一边厌弃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沉沦。
但是与翟星眠在一起后，江栖辞再也没那样幻想过，她沉浸在连日的甜蜜中，享受翟星眠对她的不同，原来翟星眠谈恋爱是这个样子，她独立又黏人，撒起娇来像小孩子，喜欢酸甜口的食物，早晨偶尔也会赖床……
这是老天对她的厚爱，她已经很满足了，又怎么能奢求更多。
可是如今听翟星眠提起，她再度不可抑制地顺着翟星眠的那句话往下想，心底的某个角落被触动，阵阵抽痛。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只有我们两个，多好。
是啊，多好。
江栖辞想起她亲密抱着沈照，想起她在接受采访时说起简的意气风发，想起那天她在车里与别人接吻……
江栖辞心里不是滋味，醋意仿佛浪潮将她淹没，她曾以为她不在意，可是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明明在意得要命。
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交往的？翟星眠为什么会喜欢她们？
江栖辞就像其他女孩一样，想知道有关女朋友前任的一切，可犹豫了几秒，还是体贴地没有问出口。
翟星眠心情不是很好，可能因为这件事整夜都没睡好。想到这里，她心底那股冲动便向风一样消散了。
江栖辞看着翟星眠的眼睛，发自内心地说道:“没关系的，起码我们现在在一起，不是么？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翟星眠却摇摇头:“那不一样，你本来不需要和外婆说谎的……”
原来她还在在意这个，江栖辞不由失笑。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江栖辞说:“而且我没有说谎啊，本来就是因为江承，我才总是在沈照面前低了一头。”
说着，江栖辞捏了下她的手，眨眨眼:“外婆会谅解我的。”
“好啦，别想太多了，天都快亮了，再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你还要训练呢。”
翟星眠垂眸，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层阴影，点点头。这让江栖辞想起昨天又乖又憨的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江栖辞忍不住站起来，手拄在桌子上，倾身，轻轻将吻落在翟星眠的侧脸上。
翟星眠讶然，抬起头，听到一声轻笑:“这次姐姐有亲你。”
翟星眠:“……”
她顿时想起自己那时的傻样，觉得不忍直视，无力狡辩道:“我那是喝醉了！”
“刚刚不是还说没喝醉么？”
“只是那句！”
最后翟星眠还是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她黏人得很，非要江栖辞陪她一起。
她倒是没直接说出口，只是拉着江栖辞的手，无声地、静静地看她，看上去有点可怜，江栖辞一下就拿她没办法，躺在她旁边，任由她从背后抱住自己。
大概这样的敞开心扉后，除了心头酣畅淋漓的开阔，精神上总是会迎来竭力的疲敝，两人躺在床上后没几秒就已入睡，睁开眼已经是早晨七点多。
翟星眠的训练基地和江栖辞不顺路，可她说什么也要送江栖辞去上班，江栖辞怕耽误她的事情，她却义正辞严地说，江栖辞不能剥夺她送女朋友上班的权利。江栖辞拿她没办法，就同意了。
刚一下车，就遇见了在路上边走边啃包子的岑慕，她前些日子去出差，又放了三天假，这才刚上班。
看见翟星眠送江栖辞上班，还有江栖辞那春风满面的样子，岑慕不禁想起她曾经看过的十万字的星星相栖cp文，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她揶揄地看了江栖辞一眼，结果乐极生悲，差点被包子噎到，身体一弓，全喷了出去。
翟星眠呆了瞬，连忙从车里抽出几张纸，递过去。
“谢谢。”岑慕向她道谢，还不忘弯下唇，表示亲近。
翟星眠还要回去训练，匆匆道别，车子便扬长而去。
岑慕边走边瞄了眼江栖辞，打趣道:“咱们江老师看上去昨晚过得很性/福嘛。”
江栖辞抱着书本，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低头浅笑，抬手轻掖耳边碎发。她今天穿了一袭长裙，被风一扬，说不出的优雅韵味。
“嗯，还不错。”
闻言，岑慕一愣，忍俊不禁。坦白说，平日里她虽和江栖辞关系不错，但江栖辞身上的那股气质，让她总是不敢与她造次，怕玷污了对方。
可此时，江栖辞难得这幅傻傻的样子，看上去温柔和顺，很好说话，让岑慕心里头那匹野马顿时就拉不住了。
她贱兮兮地凑到江栖辞面前:“只是不错么？我还以为她们运动员这方面都格外强呢，毕竟身体好。”
“咳……”江栖辞这才知道岑慕在说什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色顿时被烧得通红，红霞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不由辩解道:“我们昨晚没……”
岑慕恍若未闻，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神神叨叨地推理:“而且她还是个橄榄球球员，手臂力量应该很厉害才对。”
岑慕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拉着长音:“嗯……我知道了。”
瞬间勾起江栖辞的好奇心。
岑慕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她技术不行。”
江栖辞:？？？
她在说什么？
“没关系的。”岑慕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技术不行就不行，她身材好。你受点累，让她做个枕头公主。”
江栖辞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小小声惊呼:“岑慕！”
果真，只要是有关翟星眠的事，江栖辞连呵斥人都这么软。岑慕这下更来劲了，一板一眼地看着江栖辞，歪头很疑惑的样子:“我说错了么？她技术很好？”
江栖辞强忍住羞意，“嗯”了声，被这样打趣，她也不是真的生气，反而有种异样的愉悦。
看她眼含秋水的模样，岑慕忍不住笑起来:“看来我们江老师很满意。也是，瞧我们江老师这气色，就知道昨晚过得不错了。”
江栖辞红着脸，再度无力辩解:“我们昨晚没有。”
“前天晚上有也是一样的。”
江栖辞竟也被她带得有些跑偏，脑海中不由闪现过前天晚上的场景。她刚到过一次，迈腿想去浴室洗澡，翟星眠却不依不饶，说明天要去见家长，她睡不着，要她再陪她玩一会儿。
江栖辞半推半就，被她一把拽到拉到床上，对方又从抽屉里翻出个她从未见过的震感强烈的物件，唇舌并用，一看就是早有预谋。许是第一次，她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玩坏了。现在想起，竟也有些腿软。
见她没反驳，岑慕啧了声，含笑揶揄道:“看来前天真的有。”
话头一转，岑慕忽然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
几个月前江栖辞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说她是不是喜欢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就翻了年，俩人也在一起了。
江栖辞也有些恍惚:“是啊，不知不觉我们都认识……十一年了。”
岑慕扒着指头算，从她大一入学到现在，真是十一年。十一年来，江栖辞似乎还是头一回谈恋爱。这么多年，给江栖辞表白过的优质男女绝不占少数，但她从来都没答应过，更不要提，主动去喜欢一个人。
那时候岑慕还想，江栖辞该不会是无性恋吧。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露出恋爱中的女人的表情。
她低头笑了声，突然叫了个她搁置许久的称呼:“学姐。”
马上就到教室了，但岑慕的话似乎没有说完，江栖辞放慢了脚步:“嗯？”
两人站定在原地，岑慕也压低了声音，满是笑意:“说起来你还没有和我讲过，为什么会喜欢翟星眠呀，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你们从读研时就认识了么？”
不断有学生从她们身边路过:“老师好。”
两人微笑点头示意:“好。”
江栖辞看了看表，压低声音:“回头我再和你说。找机会请你吃饭，介绍你们认识。”
“好。”岑慕笑说:“那我可等着了。”
作者有话说：
翟星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