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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入戏太深 秦淮洲 3538 2024-02-24 12:12:24

长风穿林, 卷起草屑,最近气温陡降得怪异,往年这时候没有这么冷。

桑絮的手发凉, 但脸颊上温度升起, 连着心都热得像在篝火旁, 随时会沸腾。她腼腆又直白地看着人,寒星薄瘦的身影坠进双眸里,被融得只剩一段柔光。

重重叠叠,影影绰绰。

毫无防备地被那束光晃了眼, 裴思渡花了两秒时间消化,眉目温柔, 轻声对她说:“两个礼物我都很喜欢。”

笑容自然不含技巧,不为了掩饰情感, 也不为刻意捧场。

她单纯地感到开心。

桑絮辨别得出。

仅仅如此吗,半根雪糕和一个飞快的吻。

不值钱,也不费力, 裴思渡就会这样对她微笑。

桑絮上下左右找了一圈,不确定附近有没有监控,刚才心虚,亲得战战兢兢,没敢深入。

抬头时看见半空的星子,繁华喧嚣的城市里,霓虹醒目, 星光就更黯淡了。

即使它们高高挂起,又倚在耀眼美好的月亮身边, 仍怯怯地。

裴思渡言而有信, 说吃一半就一半, 把另一半雪糕递给桑絮。桑絮接过,安静地吃起来。

还在想星星的事。

如果让她把星空画下来,她大概会严谨又死板。查阅无数天文资料,细致到每颗星东南西北的方位,它们的大小、颜色、距离……

这得是多大的工程量,她一定画得又慢又痛苦,最终放弃。

裴思渡会怎么画呢,大概凭着喜好,随手涂几颗五角的星星。她有别的法子让画作漂亮,不拘泥于冷硬的数据跟资料,她会享受过程。

这是她们俩看事做事的不同之处。

“你不嫌弃吗?”裴思渡问她。

桑絮觉得冷,但还是乖巧在吃咬剩的那半支,听见这个问题,停了一下。

“嫌弃什么?”

“我吃了一半,上面有口水。”

桑絮咬下最后一口,捂着冰凉的腮回答:“哪有谈恋爱还嫌这个的。”

她回答得认真,裴思渡却笑出声,搞得桑絮不明所以地跟着笑。

本来就是啊,那个又没少吃,现在讲什么卫生。

回去的路上,桑絮却笑不出来了,重新跌回失落的心镜里。裴思渡还把手揣在口袋里,没有跟她牵手的意思。

桑絮的衣服没有口袋,幽幽地想,就该把冰凉的手塞进去握她的手,冻她一冻。

哼。

没敢做。

到了楼上,才出电梯,裴思渡的手机响起来,她低声嘀咕了句:“虞眠又怎么了。”

桑絮想起虞眠还在闹分手,也不知道分了没分,她后来没好意思再问裴思渡。

裴思渡进家,点了接听。听了两句,无声叹息,指了指书房,意思是要进去接。

接工作电话时,裴思渡一般都会避开,怕打扰桑絮。

其实桑絮不在乎,反而喜欢听她跟别人讲话,她会从中找不同。裴思渡对别人说话的语气,与对她的,差距还蛮多。

就连温柔,都不是一个类型的温柔。

她能感受到自己是特别的。

但接朋友的电话,还要避开,就太客套了。

她不怕被吵到,她怕的是裴思渡明明在家里,她还是处在寂静里。

这比寂静本身更令人难以接受。

桑絮给自己找安慰,可能虞眠情绪不好,会失态。裴思渡为了体谅朋友,才不想让自己听到。

但裴思渡进去以后很久都没出来,可能这通电话打得久,也可能打完了,在忙别的事情。

桑絮在沙发靠上倚坐着,空等半个小时。手上终于有了温度,但心里却凉凉的,刚才吃的雪糕太寒,已经从胃里渗出去。

她抬手碰了碰嘴唇,沮丧地想,这样也不行吗?

裴思渡明明说喜欢。

傻站着不是事,万一裴思渡突然出来,问她在干嘛,那就尴尬了。

桑絮只好先去洗澡,出来全身回暖,舒服了许多。

卧室待不住,倒了杯热水,假装在客厅追剧。

没两分钟,裴思渡终于出来。看见桑絮睡衣都穿上了还在外面追剧,陪着看了会,笑说:“是很好看。”

“嗯,还行。”桑絮想起她刚才吃了冷的,“我才倒的水,还没喝,你喝吧。”

裴思渡没跟她客气,端起抿了两口,“你看吧,我要洗澡睡觉了。”

桑絮说:“好的。”

裴思渡把水杯放下回房间。听到关门声,桑絮顺手端起杯子继续喝。

结果裴思渡刚进去就出来了,抱了床毯子给她,“盖着,不要感冒了。”

桑絮一脸自然:“谢谢。”

裴思渡扫了眼那半杯热水:“要我再给你添水吗?”

“不用不用。”讪讪一笑。

这回裴思渡真去洗澡了,桑絮连打两个哈欠,心里焦躁。

这些天,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了,理解裴思渡,也知道自己有不好的地方。

但今晚还是感到浓浓的无力感。

恰逢姜蕊跟她聊剧本的事,桑絮暂时摆脱消极情绪,仔细地与她沟通。

聊完才说题外话:“你有跟对象吵架的经验吗?”

姜蕊:“当然有啊,你要学了去吵赢你女朋友?”

“不必。”吵赢吵输意义不大,总会有人后悔。

桑絮虚心向她讨教:“我是想问,吵完之后,怎么回到没吵前的状态。”

姜蕊:“你们在冷战?”

“不算冷战,我们正常说话,但是没之前相处得好了。”

姜蕊突然给她发了句语音,桑絮一般不听,直接转换成文字。

“道歉啊,哄她求她,实在不行就亲亲抱抱黏着她。”

看到这些动词,桑絮就开始害羞了,心想还好没点开。老实地说:“基本都做了,没用。”

吵完当晚,第二天睡醒那会,她们就把话都说了。

“这么棘手?”

桑絮没回,对着空气点了下头,把电视的音量调小了,聒噪。

姜蕊:“那你就想想你们为什么吵架啊,事情解决了吗?”

那天主要是态度问题,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分开一周,各自陌生和紧绷。所以话赶着话,谈得很不愉快。

裴思渡装淡定激她,她犯浑回敬。

冷静下来,两个人都向对方道歉了,也保证了以后吵架不乱说话。

但事情真的解决了吗?

桑絮扪心自问着。

裴思渡洗漱完出来,发现电视被调成了静音,桑絮枕着抱枕,盖着毯子平躺在沙发上。非但没睡,反而炯炯地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她走过去笑着问:“在想什么,特地来客厅追剧,怎么还调成静音了?”

桑絮思绪被打断,看向她,“想你。”

“是吗?”

沙发足够宽敞,裴思渡坐在她身旁,把电视关了,“在想我什么呢?”

桑絮坐起来,像上次她贴在自己背上那样,把脸轻轻地贴在她背上。

“想你人真好。”

裴思渡将桑絮靠着的右肩塌下,往前倾,乐着逗她:“你要给我发好人卡了?”

没了支撑,桑絮没法靠了,干脆展臂从后将她搂进怀里,“字面意思,我又没有深意。”

“人好,然后呢?”

静了下,话题兀地转开:“我妈有一个习惯。”

虽然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她妈了,裴思渡还算耐着性子,问下去:“是什么?”

“如果她为别人买一件东西,哪怕是主动的,也一定会把东西的价钱告诉别人。本来这没什么,说就说。可是她总表现出心疼的样子,告诉别人,我为你付出了很多,如果你不怎么怎么样你就对不起我。”

裴思渡在她怀里调整到舒服的姿势,这算是几天以来,她们最亲近的时刻。

“她经常说你?”

“我小时候,她经常这样,我以为是她性格问题。后来上了高中,她好一点,也会提价钱,但不会斤斤计较了。我意识到,原来是经济问题。”

桑絮的唇就贴在她的耳边,轻柔地说着曾经的疤痕。多年过去,疤痕淡了许多,如果不是她提起,没人会发现。

为了说明这点,桑絮详细介绍家里在镇上的生意。从她高中开始生意有了起色,她的生活条件那几年都不错。

只是没桑城幸运。

裴思渡耳朵被她说得痒痒的,却舍不得挪开,听得认真,客观分析:“这样的习惯会给别人压力,吃力不讨好。但手头拮据时,多花一些的确会心疼。”

“是啊,所以除了我爸因为这个跟她吵过,我也没有立场指责她。”

“这两年家里更好了,虽然那点资产没法在淮城炫耀。但在当地算很富裕,她脾气也好多了。”

裴思渡冷淡地说:“好与不好无所谓了,反正没让你沾上光。”

什么样的父母,能为了跟小孩置气,从大一开始就不再给钱。家里挣得多时,难道没想过女儿会吃苦。

还好桑絮争气,独立,不然多容易失足。

“我也不想沾他们的光,以后他们别来打扰我就好,我不会理的。”关于家庭,桑絮想得很明白了。

该还债的时候还债,感情就不要谈了,没什么意思。

“你能想开就很好。”她能说出来,就说明放下了。

裴思渡替她开心。

“我说我妈的事,是想告诉你……”

静静等了半天,桑絮都没开口,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往后靠着,催问:“告诉我什么?”

桑絮垂下头,声音埋在她衣服里,“我也习惯了,接受所得物明码标价。”

裴思渡其实从她提到经济时就猜到了。

“新鞋一百块,就要考一次满分;得了新衣服,就要多做几天的家务。有一回换了新的书包,她只让我好好学习,我觉得还算轻松。后来书包被后桌弄上了一大块墨汁,她认为我不爱惜,很生气地说养我没用,白花钱。”

桑絮笑了一下,觉得很荒诞。

裴思渡想,她妈买书包的时候是疼她的,可是花了钱不开心。被刺激到,心里憋着的话就忍不住了。

说来说去,还是不喜欢女儿。

“是她不好,不要难受。”裴思渡轻声安慰。

“早就不难受了。我不是想跟你说我多可怜,其实没那么惨,有吃有穿,也好好地读书,上大学了。”

“然后长成了很好的人。”裴思渡也给她发张好人卡。

桑絮心虚地笑,不知怎么接,只能继续说下去。

“就是想说,我对收别人的东西有心理阴影。”

“你送我东西,我当然开心,你对我好,我也满足。但是我习惯还回去。”

“别人的物品跟情分,都容易还。唯独你的不好还,我还不清,总想努力一点,快一点。”

话题再次挑破,裴思渡抬眼看她,素颜白净无暇,看上去不带任何攻击性。

“我知道的,我不该说你。但你跟我没必要清清楚楚,我不会像你妈妈那样。”

桑絮笑起来:“你当然不会,你就算穷困潦倒,都不会变成那样。”

“这么相信我?”

“当然啊。”

桑絮看见她在怀里柔柔地笑,很想亲她,又不好意思。

“想跟你讲清楚。你不要担心我还你东西是为了两清,随时会跑,我想有底气站在你身边而已,想你不亏,想你高兴。”

“但我恰恰忽略了你的感受,我那天才发现你根本不高兴。以后我不会这样了,你让我攒钱,我就攒钱。等你想买什么,可以直接让我付。”

“我花钱很厉害的。”

桑絮向她保证:“我会好好赚钱的。”

“那好,等你有钱了,我就不上班了。”

要她放弃工作,比放弃命还痛苦,桑絮还能不知道工作狂嘛。

心知她在哄自己开心,配合地说:“可以啊,到时候钱都给老婆,你就花吧。”

“现在不能给我?”

桑絮惊讶地瞪大眼睛:“现在你有工作啊,也要我的钱吗?”

她只有那么一点哎。

裴思渡笑得乱颤:“好吧,现在不要你的。”

“怎么今晚突然跟我聊这些了?”她以为,桑絮还得想一想。

或者,永远想不明白。

桑絮被她靠得手臂麻了一半,又不愿意让她起来,好不容易才抱在一起说话。

“因为你走路不牵我的手。”

她的语气里有委屈,有埋怨,还有故意加上的一点孩子气。

“就因为这个?”裴思渡挑眉,笑盈盈地望着她。

“不止。你最近也不亲我,不哄我,不摸我头了。”

哪怕是她们没恋爱那会,还亲过嘴呢,哪有睡在一起,都不亲亲抱抱的。

桑絮真的很难过。

有时候她刻意选了恋爱歌单,里面都是甜歌,把耳机塞给她,让她陪自己听。

这么明显的暗示,裴思渡都不理会,平静地忙手头的事情。

听见她的讨要,裴思渡还记仇,故意问:“你不是不喜欢被摸头吗?”

“谁说的。”

桑絮把麻了的手臂抽出来,往她腿上伏去,放软了声音:“你摸摸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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