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听到那句话时, 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发颤，喉咙发紧, 眼前一阵恍惚, 连身前站着的人都有些看不真切，隔着一层薄纱般，朦朦胧胧。

他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对苏灼之的特别感情，但不是恰当的时候, 只能强行压在心底，想要慢慢攻占小少爷的心, 得到一席之地再说。直至前些日, 情难自抑，忍不住道出了心意。

他以为, 苏灼之不立刻拒绝他，愿意给他机会追求，便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却没想到，小少爷心软至此，在他误以为他逃跑，一时发疯做出冒犯之事后，还能……听到这样一句话。

仿佛一向吝啬嫌恶他的天道, 终于垂怜了他一回。

不，这与天道无关。

是小少爷千般万般好，愿意喜欢他。

喜欢。

这样简单又普通的两个字, 从苏灼之嘴里道出之后, 显得意义如此重大不凡, 好似巨石重重地压在他心口, 令他心跳停滞, 连呼吸都忘了，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变成了一个傻子。

在苏灼之忍着紧张，说出想说的话后，却发现，谢玦像是被人施了致命一击，无法抵抗，如同空心石，表面看着坚硬，实则又薄又脆，一碰就要碎了。整个人脆弱又无措。

苏灼之有些茫然。

为什么他看起来并不高兴呢？

难道自己误会了？

其实谢玦并不喜欢被称为小狗？

他想了想，犹豫着要不要把话收回，却在刚张唇时，就被一股急切的力道拽去，被迫跌入一个怀抱，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融为一体才好。

“唔……”

感觉快要窒息了。

苏灼之的脸埋在谢玦的胸肌上，硬邦邦的，鼻子压得有些疼，但他刚一动，有点想要从谢玦怀抱挣脱的意思，谢玦就紧张得像要被再次抛弃的小狗一般。

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看到的谢玦孤寂落寞的模样。

苏灼之想了想，还是没推开他，而是伸手慢慢回抱住了他。

谢玦身体一震。

这个动作，说明苏灼之是真的接受了他。

“……少爷。”

沙哑至极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跟平日比，声音都变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灼之的错觉，感觉谢玦像是不敢置信到就要哭出来了。

不可能吧。

谢玦那样的人，怎么会哭。

心里是这么想，但苏灼之放在谢玦后背的手，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跟安抚大狗狗一般。

两人不知这样抱在一起多久，苏灼之都觉得腰酸腿软了，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谢玦才恍惚回神，松开手，然后又半搂着小少爷进殿。

一如既往的伺候洗漱，气氛却不一样了。

谢玦的目光几乎就未从苏灼之身上离开过，嘴角还抿着一抹愉悦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一侍从端着朝食进殿时，无意间瞥见魔尊面上的笑，被吓了一大跳，不小心把手里的托盘摔了，扑通跪下，哆哆嗦嗦，心惊胆战极了。可魔尊并未责怪，只让他退下。

没一会，侍从鱼贯而出，殿内又只有苏灼之和谢玦两人。

苏灼之面前是一碗虾粥，热气袅袅，正烫着，就用勺子轻轻搅动，打算先吃些别的。

“我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坐在对面的谢玦倏地出声。

苏灼之握着勺子的手一顿，没有说话。

谢玦绕过桌子来到他身边，弯腰凑近，距离近得鼻尖相抵，能清楚看见苏灼之每一根纤长卷翘的睫毛，细细颤抖着，似乎有些紧张，却没有一点躲闪的举动，透出的默许意味令人心旌荡漾，欢欣难抑。

谢玦的手握住他的腰，低头吻了上去，柔软轻触，试探着，亲了一下，又一下，同时垂眼看着苏灼之的反应，若是他反感，就立刻退开。

但苏灼之没有任何不喜，只是脸浮上漂亮的霞色，越来越红，还闭上了眼睛，像是任他怎么做也不会反抗一般。

这样的态度，让谢玦瞬间失控了，蜻蜓点水的吻立刻变得激烈起来，舌头抵开齿关闯了进去，横冲直撞，勾缠不放，仿佛要把人吞进肚子里的架势，越亲越凶。

原本放在苏灼之腰侧的手也挪到了后腰，牢牢箍住，按进怀里，少年纤薄的躯体和青年宽阔结实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砰砰砰的心跳，都似交叠在了一起，分不清你我。

因为亲得太凶，苏灼之脸蛋通红，都有些喘不上气来，涎水含不住，从嘴角流下，打湿了下巴，变得湿哒哒的，泛着暧昧的水光。

苏灼之从不知道，亲吻还能这样狠，感觉人都要窒息死了。因为这个缘故死掉，就太丢脸了。他抵不住，慌乱地推着谢玦的胸膛，含糊不清说：“够了，停呜……”

谢玦是松开了些，可他顺着苏灼之的嘴角往下，一点点吮吻，喉头滑动，传来吞咽的声音。

苏灼之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羞耻得浑身颤抖起来，指尖难耐地蜷缩。

他、他怎么能把口水都舔了，吞下去啊……

苏灼之脸红到了脖子根，忍不住再次推谢玦，声音都含着一丝近乎求饶的哭腔，羞于启齿：“别、别吃了……”

谢玦终于停了下来，苏灼之哆嗦着，慌忙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唇和下巴，生怕谢玦又来吃的样子。

一抬头，果然看到了谢玦眼底一闪而过的可惜。

苏灼之：“……”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比起之前简单的触碰，这是他们在互通心意后的第一次真正的吻。

苏灼之有点被吓到了，如果每次亲都那么猛烈的话，他根本承受不住。

谢玦注意到他的皱眉，心脏悬起，眸色转暗，声音发紧问：“是，不舒服吗？”

语气里透着隐隐的忐忑。

苏灼之顿了顿，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等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时，脸更烫了，支吾着小声说：“不是，就，我觉得应该轻点。”

谢玦显然松了口气，“我没忍住，日后一定注意。”

话是这么说，苏灼之也信了他，但接下来两日，谢玦就像是患上了什么罕见的病症，不亲吻就会死掉一般，时不时就想要亲他。

苏灼之都快被亲怕了。

起初，谢玦是有收敛着些，细细舔过唇瓣，亲得温吞，但这只是一会，很快，谢玦就又变得充满了侵略感，舌尖扫过每一处，唇齿疯狂勾缠，掀起一阵剧烈酥麻，逼得苏灼之双眸湿润，泪珠滚落，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无力的呜咽。身体都被亲得发软，没了抵抗的力道，也推不开他。

苏灼之恼羞成怒，在谢玦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开来。谢玦倏地清醒回神，这才放开他。

“你太过分了，不许再亲了。”

苏灼之凶巴巴地瞪着他，当即下了禁令。

只是，他脸是红的，双眼水光潋滟，嘴唇被亲得又红又肿，衣襟凌乱，躺在软榻上，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实在很难有威慑力。

谢玦垂眼看着，黑眸沉沉，压迫力十足。在苏灼之接受了他之后，他心中狂喜，像得到了一切，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但很快，他又不满足了。人总是贪婪的，以前觉得小少爷能有点喜欢他就够了，等小少爷真的喜欢他了，他又想小少爷满心满眼都是他，欲念汹涌，想要得到更多，更多。

控制不住的，想把人握在掌心，揣在怀里，无时无刻不在一起，无时无刻不亲吻着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

一不小心就放肆了，又惹恼了小少爷。

谢玦深深地吸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分，低下头，听话应声：“……遵命。”

强忍下满心的躁动，伪装出平静的模样。

但一抬头，苏灼之就看到了他野兽似的眼神，还有周身翻涌的魔气。

“你、最好说到做到。”

苏灼之缩了缩腿，说实话，不太相信他。

谢玦认真点头。

没成想，谢玦还真的做到了，接连几日，都没再亲他。虽说好几次，都已经忍不住凑了过来，但在就要亲上时，又想了起来，身体僵硬地退了回去。

叫苏灼之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以为谢玦是肯定憋不住的。

有时候，一缕魔气飘过来，小心翼翼地轻碰苏灼之的指尖，像小狗讨好主人一般，舔舔。

在坦率接受了谢玦之后，苏灼之对魔气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觉着有几分可爱。

于是，苏灼之微弯手指，摸小狗头那样，摸了摸魔气。

魔气立刻兴奋得一抖，围着苏灼之转了好几圈，缠绕在他的手指上，甚至小尾巴翘起，头晕脑胀地打了个死结。

“哈哈，好可爱。”

苏灼之两眼弯弯，笑得灿烂。

这时，谢玦忽然咳了一声。

苏灼之歪头看去，疑惑：“怎么了？”

谢玦淡然道：“……无事。”

苏灼之并不知道，那魔气的感官和谢玦是相通的。虽说谢玦也能切断感知，但此刻，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苏灼之的触摸。

痒痒的，十分难耐。

苏灼之还在逗玩着魔气，对此一无所知。

谢玦完全可以操控魔气，对他做任何事，而他毫无防范。

可这样，肯定又会惹恼小少爷的。

谢玦用力闭了闭眼，十分艰难地把内心的阴暗念头压了下去。

苏灼之惊讶于谢玦真的听话，不让亲就很好地忍住了。但事实上，谢玦从来就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真君子。

白日里忍着了，夜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便会肆意疯长，脱离他的控制。

他将苏灼之拥在怀里，在他身后偷偷亲吻了个遍，很久之后，心头的灼热才稍微得到些许慰藉。

等到了早上，谢玦伺候苏灼之更衣时，脱下寝衣，就能看见他后背满是吮吻过的痕迹，从后颈到尾椎，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谢玦的手指不经意间掠过，眸色幽深，盯着这些留下的印记，仿佛自己独占了苏灼之，感到丝丝满足。

而苏灼之毫不知情，跟往常一般，和谢玦闲聊，还因为觉得谢玦确实听话，考虑起了解除禁令，改为限定一日吻几次，不准亲太狠。

禁令是无声解除的。

苏灼之并未说，只是托腮看着谢玦俊美的侧颜时，一时起了念头。其实他也是喜欢跟谢玦亲吻的，很舒服。

所以，这一次，他主动亲了上去，生涩地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过谢玦的薄唇，凭着自己的喜好，一点点温柔吻着。

谢玦握着灵笔的手，刹那收紧，手背青筋鼓起，攥紧成拳，竭力忍着内心的冲动，不要扔下笔，别用大手托住苏灼之的后脑，舌头猛地侵袭，狠戾冲入，夺取进攻掌控权。这样可能又会吓跑他。

良久，小猫舔奶似的吻，逼得谢玦额角渗出了一层汗。

等苏灼之放开他时，才发现，谢玦的脸红了，脖子也一片潮红，皮肤上汗珠滚落，显得纯情又青涩，还透着几分难言的欲感。

苏灼之忍不住盯着他看，狡黠地眨了眨眼，扬起唇角，调侃说：“谢玦，你害羞啦？”

谢玦的目光犹如实质，牢牢锁住眼前人，不承认，也不否认，神情晦暗难明。

“少爷，我能亲你了吗？”

苏灼之眼含笑意，点了点头。

谢玦搂住人，正要亲去，怀中却陡然一轻。

少年消失不见，只有凌乱散落的衣袍中，一团毛绒绒的雪白。

“……嘤？！”

苏灼之又变成了小狐狸。

谢玦脸色骤变，努力冷静下来一想，才明白，应当是魔界缺乏灵气，不便苏灼之修炼的缘故，让妖力一时占了上风，并无大碍。

如若要修炼，苏灼之就得离开魔界。不过，也还有另一种办法。

谢玦的手抚摸过小狐狸的背，光芒闪过。

小狐狸又暂时变回了少年，不着寸缕。

谢玦替他披上了外袍，凑近他，轻吻下唇，低声蛊惑似的问：“少爷，与我双修可好？很舒服的，你的修为也能轻松提升，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