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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没人能欺负我的狗

妖道难撩 文云木 2518 2024-04-25 12:03:10

冬日虽冷但日短夜长,顾望舒不是个耐寒的人却颇偏爱冷冬,见日光下去,院里福牌在风中响得叮咛,无人也热闹。

他操起伞剑,往黑夜中去。

顾清池这边才刚洗漱完毕,着一身布白里衣准备就寝,瞥见门外人影攒动。

他似乎并不意外于这个时辰来客,推门见门外人黑袍白发,瘦高的身形一半隐在夜中,一半映着月影,冰冷的神色不带半分感情,朦朦胧胧总有银辉罩在身后。

顾望舒上下打量,并未进门,沉沉道:“睡了?”

“没有没有。”顾清池笑面相迎,赤足跨出去摘了他身上氅衣:“知道师哥只这时辰闲暇,快进来。”

顾望舒盘膝落座,余光看顾清池忙着按灭香炉,将凉了的茶坐在暖炉上,拢起蜡烛,寻茶盏倒茶,推到自己面前。

“香里多少掺了些您不喜的味道,师哥下次来可以派人提前告知,师弟也好通通风。”

“……”顾望舒缄默半晌,道:“他给你写了信。”

顾清池忙到一半的手忽然落下。

“师哥好眼力。”

“你自小紧张起来就会乱个没完。”顾望舒坐得端正,眼中凉薄带嫌:

“顾长卿那混账有事求我,还要拐弯抹角拉你下水。”

“我又不会见信就烧。”顾望舒摩挲茶盏,冷道:

“什么事。”

顾清池整膝落座,磨唇片刻,道:“他请您去益州相助。”

“不去。”顾望舒搁下茶盏,拒绝得不假思索:“家有小宠需要照顾,分身不得。”

“宠……”顾清池堵了片刻,手指抖着指向屋外:“他……他?”

“嗯。”顾望舒点头。

“……其实艾叶兄不用您养也能活。”

“活不了。”顾望舒冷不丁一笑,迅速掩了道:“我不在,你们又要欺负他上山下山。”

“……”

顾望舒这话颇有些无赖的意思,竟让他无言以对,哽上片刻又道:

“那说您上次要我去查的灵仙教一事。”

顾望舒瞳中暗暗妃色一明。

“如何,真有什么江湖教派叫这个?”

“似乎是的。”顾清池道:“大抵是近来新起的教派,扩展及其迅速,尚不知教主为谁,但称以怨报怨,今生恩仇此生报,入教即可得教主相助,以身侍主——教门徽似乎是个蛇形。”

“什么歪门邪道。”顾望舒道:“甚是会利用人心了。”

“但却属实不是你我当干预的。”顾清池淡声道:“师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观教义是不插手人事。”顾望舒不温不火道:“可我若说那灵仙教内四有妖邪作祟,是否管得了。”

“师哥……!”顾清池往前探了半分,急声道:

“何苦寻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您也知道因相貌有异,若出差错世人要将罪责全倾您一身,大师哥没少因为这个与您气急败坏,您当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顾望舒神情没有一丝的松动,冷漠道:“他的信徒们当下在哪儿。”

“哥!”

“不差这一点半点。”顾望舒起身道:“我早已成那众矢之的,倒不如顺心而行,不悔不责。世人骂我骂得多着,不差这一份。”

顾清池拧着手背上的皮肉,咬牙道:“近有洛安山北的白云村,听说自灵仙教教徒在那落脚后命案频发,着实危险,哥,您——”

“知道了。”顾望舒提起落在脚边的伞道。

“师哥!”顾清池追出两步,担忧道:“莫要冲动破戒,或说多带些人手……”

“啊——?”

艾叶拎着酒壶立在院外,在林间跑得快了,发梢上粘的枯枝还没来得及揪掉:“这大半夜的,你说去哪儿?”

顾望舒牵马走到一半儿,毫无情绪道:“白云村,调查。”

“不是……”艾叶猛甩两下头,一头白毛瞬间干净不少:“深更半夜的?”

“就问你去不去。”

艾叶神色懵然,倒是果断点头:“去。”

“去便上马。”顾望舒轻抚马鬃,艾叶两眼怔怔盯着马儿溜圆的大眼,不由张口道:“你摸它不如摸我。”

“……嗯?”

“哦不是。”艾叶猛然回神,满脸窘态地自己绕了头发,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这么急,不如我带你过去,比什么破马快。”

“大可不必。”

白云村不远不近,二人抵达村外时天色已是微微泛白,四处朦胧着青光。好在视野明亮些许,无需点灯也能见的一二。

想来这时候村民都该在休息,方便趁无人潜入探查是否有妖邪气息。

顾望舒将马拴在村外一处土地庙里,这座庙看似偏僻荒凉,但仍有香韵,多半仍有人在供奉。

他先四下环视一圈,确定无人后,从袖中夹出张扁平的白纸人。

纸人在他指缝间奋力蹬腿,又把脑袋咣咣往顾望舒手指头上撞,触感微乎其微,但肉眼可见白纸人的额头泛出红韵。

顾望舒眉头发皱,掐着纸人以指尖对它画了道符,甩腕抛了出去。

纸人飘飘忽忽落到一半儿,嘭地随巨响炸成白烟。烟气未散,里头已经哇哇叫唤起来:

“顾望舒你个不是人的混球——咳咳咳咳憋小爷我了——咳咳咳咳怎么就舍不得让我坐你那马!”

“沉。”顾望舒眯目道:“马,会累。”

“靠!”艾叶叫道:“舍不得你的马累,可舍得我在你袖子里黑咕隆咚的憋着!哎呦…我这脑袋怎么这么疼——我说这事儿我可跟你没完,没……!”

顾望舒伸掌覆住艾叶发红的脑门:“好了,谁让你乱撞。”

“我……!”

艾叶舔了舔嘴,溜圆的眼睛里怒气倏地散净,只剩一汪犬似的清澈懵呆。

“……这什么蠢法术,我不喜欢。”

“下次不做了。”顾望舒道。

“嘶。”艾叶抹了把额头,暗戳戳念叨着不知骂了什么,脚下踩着薄枯草咯吱一停,骤地瞪向土地神像阴影处:

“谁在哪儿!”

顾望舒吹亮火匣,原来角落里竟缩着个红衣女子。

姑娘显然将刚才一幕全看进眼里,惊恐得叫不出声,张嘴木然呆坐原地。

“……”顾望舒转头看了看艾叶。

艾叶擦掌道:“免得给你惹麻烦,杀了算了。”

“诶别!”顾望舒拦道:“姑娘莫怕,他不咬人。”

“?”

“自家养的,不咬人,不咬人。”

艾叶:“???”

红衣女子往身后随手划了几下,眼中惊恐尚未褪去,扶着墙勉强站起。

顾望舒顺着看去,脸色刷地变得古怪。

不怪他脸色古怪,是这女子穿得属实古怪。

一身红衣湿淋淋地粘着水草,头发蓬乱堆在肩上,仔细看了,乱发下的脸倒是精致,杏目圆润,肤色亮白,朱唇微启,外加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好一个我见犹怜。

看起来乱而不脏,不像借宿的流民乞丐。

顾望舒很快镇定下来,行上一礼:“姑娘莫怕,我二人不过途经此地,想进村寻处歇脚地儿,并无恶意。”

红衣女子飞快整顺粘在脸上的湿发,眼睛在二人间看了个来回儿:“二位道长是要留宿?”

眼看外边天色渐明,说留宿多少不成借口,顾望舒只好道:“至少寻口饭食。”

红衣女子似乎并未完全放下对面前刚刚还在玩大变活人戏法的两个白发男人的警惕,视线无神,飘忽不定,嗫嚅道:

“小女白愫,今日傍晚是我成亲的日子,若二位道长不嫌弃,傍晚村内摆宴,可来图个热闹。”

顾望舒一听这不巧了,连声答应下来。

白愫说是要回家更衣,顾望舒便和艾叶一道跟着她进了村子。

艾叶走路偏要挤在顾望舒旁边,冷不丁把脸贴得几乎黏在顾望舒耳朵上,小声道:

“我说,这村子怎么鬼森森的。”

顾望舒痒得直躲,一张玉面绷得就差把‘嫌弃’二字刻在上头,好在他也理解艾叶话中意思。

这会儿虽说天没全亮,但鸡都已经鸣了三翻,按理说农户闻鸡鸣就当起,怎得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没一户要出来的意思。

二人随白愫绕着村中一座大院外墙而行,看得出这座砖瓦大院应当在村中势力不平,

毕竟四周全是草房破瓦,边想着原来这女子还是白云村中的大户人家,定有助于对灵仙教的调查——

怎得几人走了一阵,没见大门,反而是从这座宅府的后门进去,转进个下人住的阴房。

顾望舒不由奇怪道:“白姑娘不是这府中人?”

白愫此刻换了身干净衣服,素白的料子有些洗得发黄,头发简单挽在脑后,木木道:

“过了今夜就是了。”

顾望舒道:“此话何意?莫非您要嫁的人是——”

“是这白府少公子,白春阳。”她眼中毫无情绪,撸袖从井口提上一大桶水。水桶不轻,顾望舒顺势搭了把手。

“我并非白家人,奴仆出身无姓,是白家为我赐的姓氏罢了。白家留我养我,而今白家公子还要娶我。”白愫一字一句道:

“这等大恩大德,此生难报。”

艾叶这会儿有些看不下去:“你说你今日大婚,怎不见府中喜气,反倒阴沉沉的不见喜色,更别说都到了这会儿还叫你这女主人亲自打水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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