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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动手

帝台春 惊世柴 2964 2023-12-15 10:40:53

“大事?”颜虞渊挑眉,“寒无见是你什么人,他的事算不算大事?”

“无可奉告。”谢兰因道,“我跟他之间的事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和别人无关。任何别人,尤其是你。”

颜虞渊两手重重撑在桌面上,差点打翻墨水,“谢兰因,听着,我现在还没有掀掉你面前这张桌子是出于我多年学习你们汉礼文俗后仅存的一点教养,我不知道你跟他发生了什么,你们肯定也没什么心情想告诉我。但是我道听途说了很多事,来的路上,”

“道听途说,”谢兰因加强了这个词的讽刺意味,并不打算纠正他。

“你居然把他囚禁了,”颜虞渊继续露出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不可置信并不像是事件脱离他掌控后露出的那种惊讶神情,更像是一种不屑,稍微做了伪装,“你甚至杀了他父亲。”

“我没有杀他父亲。”谢兰因也拍桌站起来,“你该适可而止了。”

颜虞渊摇头:“你对他不好,我想到过,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好。你把他折磨得快死了。”

“颜虞渊,你的道听途说适可而止了。”谢兰因强压抑住愤怒,“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不了解,气势汹汹就来指责我。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是看在昔日一点交钱份上,你以为自己还能站在这里指手画脚吗?”

“昔日一点交情,我希望您是指在私人方面。如你所说,这完全是我们个人私底下的事,我现在也是在耐着性子跟你说话,我知道你没什么朋友,如果你勉强把我当朋友的话,你就好好听听我的话,我不知道你跟寒无见发生了什么,我快走了,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了。他昨天吐了血,我给他请了大夫,他性命攸关。我想带他离开,你知道的,他第一时间拒绝了我——”

“他敢?”谢兰因捏紧拳头,“你敢吗?你整个北狐敢吗?他敢走我就敢屠城,你把这句话带给他,一个字不许漏。”

“我不是你的信差。”颜虞渊好脾气地皱起眉,“而且刚刚不是说了吗,这是我们私人层面的事,别扯那么远。”

“别和我扯这些,我不管什么层面,”谢兰因道,“只要你敢带他走,我们不仅不是朋友,还会是敌人。”

“好吧好吧,你这个人真的是,讨人嫌,我说实话,谢兰因,这个世界上就寒无见最喜欢你了。我很敬佩他的为人处事,只是也不是很能理解他为什么偏偏喜欢你?也许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优点吧。”

“你谁错了,他不喜欢我。”谢兰因冷冷道,“你说得对,我讨人厌得紧,我只会强迫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不过无所谓,我根本不在乎,只要他的人留在我身边,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你可以贬低他所有,但是你怎么能说他不爱你?”颜虞渊愤慨道,“难道你忘记了,当年是谁把你从万人尸坑里背出来的,一路背出城,下了那样大的雨,他自己也弄的浑身是伤,还不肯放弃你。这些你都忘了吗?对,你恐怕根本不知道,我当年找到他的时候,他是怎么死命护着你,背着你往前爬,手上全是血痕。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一直以来你的眼里都只有你自己,你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罪天大的委屈,就看不见一直默默守候着你的寒无见,把他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你今天居然还说他不爱你,如果他这都不算爱你算什么,他为人是不错但也绝对没有白痴到这种地步,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拼命,为那个人放弃他的君主,家族,他所有的一切甚至是他自己!”

“哈哈,他哪里是为了我,他爱的不是我,他爱过去的谢兰因,但其实就算是过去的谢兰因也都只是个幻影。”

“难道你以为他不知道吗。”颜虞渊道,“他一直在为你考虑。是你不相信他。如果你是怀疑我跟他有私情,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今天来这么生气,不是因为我还喜欢他——我已经成亲了,我觉得有必要重申一下,我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如果你坚持自己疑神疑鬼的狭隘和偏见,那都是对我妻女的不尊重。总之,我说这些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完全是出于故友之情。我和他互相救过命,就当扯平了,我欣赏他,不希望他默默无闻地死在你的后宫里。但我也更尊敬他,所以尊重他的选择,他选择了你。是的,当年还有一段,我问了他,他明明确确地告诉了我他喜欢你,他想跟你远走高飞,是你辜负了他。但他仍然爱着你。他爱你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你却像个傻子,对待感情丝毫不负责任,随意曲解、歪曲他,折磨他,叫他这么伤心。谢兰因,如果你还有心,好好看看他,对他好一点吧。他不跟我并不是在考虑我或者他自己,他是为了你啊,为了你,他甚至废掉了右手,你怎么忍心——”

“你说什么?”谢兰因迟疑地眯起眼睛。

“你居然不知道?”颜虞渊原本想发怒,然而笑了起来,“连我这个外人都能轻易察觉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谢兰因,他现在连琴都弹不了,更不要说拿起剑了。他曾经是个什么样意气风发的人,有怎样的抱负和梦想,全都葬送在你手里了,大魏的皇帝陛下。”

谢兰因立在当场,“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我也是请郎中在他昏迷时候给他看了,他身体真的很不好,还讳疾忌医得很,很不愿意谈论自己的病,可能是害怕揭开过去的伤疤吧。有关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你就得亲自去问他了。”颜虞渊说完,看了一眼天色,最后道了一句,“时候到了,我要离开了,我女儿还在等我,告辞。”他转身准备离开。

谢兰因伸出手叫住他:“等等。”

颜虞渊问:“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在哪里。”

“我派人把他送回来了,你放心,我不会把他偷走的。就算有人真的想带走他,”他笑,“他的心也在这里。”

颜虞渊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回首道:“我知道你还很爱他,从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我就不过问你跟那个女人的事了,没有不尊重你妃子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她的眼神看上去不是很良善。”

颜虞渊离开了。

谢兰因坐在昏迷未醒的寒无见榻前,摸着他手腕上细薄微突的青色血管,第一次软弱地落下泪来。

“你什么时候醒,他们好像都不跟我说实话。那些太医,一点用也没有。我有时候真怕他们受了谁的托付存心要治死你,你现在身体也比以前不好了,就不要再操劳那么多不相干的人的事了,只是看着我好不好?”

谢兰因摸着他手上重新被合起的铁链,玄铁冷冷的,寒无见的手跟它一样冷,冰作的一般,根本暖不了它。

“我也不想锁着你,但是你会跑啊,我得想个万全之策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你父亲,我不相信别人,他们都是些混账东西,只有你真正属于我,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安心,别的我什么都在乎不了了,我没有真的杀你父亲,他太强词夺理了,你知道的对不对?你的右手废了,这不一定就完全是坏事,这样你就彻底离不开我了……我好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跟我保证你永远爱我,永远留在我身边可不可以?无见哥哥,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嫌弃我,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好好留在我身边吧,不要再做让我痛苦的事了好吗?这样我也好对你温柔一点,你对我好一点,我对你好一点,我们就这样一起过完下半辈子吧。”

寒无见尚在沉睡,门外的李静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陛下也恐怕只会在寒无见面前露出这幅诚恳真挚,叫人万分可怜的模样。想到这里,她便心如刀绞。

她知道寒无见的手废掉了,这样更好,这简直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助力。

寒无见心郁成结难解,噩梦不断,时而是烽火连连,时而冰天雪地,最后都会归结于血流满面的父亲,有时候还会波及到母亲,以至于全族。他展开手,发现自己身上全是血水,他躺在淋漓的血水里,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杀了别人,还是对方杀了自己。

模糊中有人在说话,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像有人在哭魂。寒无见似乎梦到了谢兰因,又好像没有。一个小男孩冷漠又快速地瞥了他一眼,跳下去,转身跑开,消失在了逐渐明亮起来的篱笆花影后。

寒无见睁开眼睛,原来是高烧的烛台,灯罩去了,没有过滤的光线直晃晃打在他眼皮上,酸涩,肿胀,黏滞,光线也这么让人疼痛吗。

寒无见不清楚自己问了什么,擎着烛台的宫女上前,动手开始解他身上的锁链,泛红的烛光下她有些显老,但是声音却很年轻:“我们快些,公子,奴婢帮您解开这个,钥匙是我们美人好容易偷来的,这都是为了您。陛下今夜晚些才来,我们快些走。”

美人,“静美人?”寒无见终于得以从她一连串吐出的句子里打捞出一两个熟稔的词,努力拼凑着解读她所蕴藏的含义,“她要放我走?”寒无见睡了很久,很难立刻活跃地思考。

“是的是的,”宫女叠声答应,催促,“我们快走。您也不想再被抓回来了吧?”

寒无见机械性地跟着她走,期间什么也没想,仿佛还在梦里。

“我们美人完全是可怜你。”她絮絮叨叨着,把寒无见带着绕了好几道门,“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多可怜啊。”

他们停了,在一棵榆树下,四周荒芜,这里是僻静的冷宫附近,甚至连寒无见都感到陌生。

“这完全是为您好。”她说着,退后,几个黑衣人悄悄摸着刀拥了上来,一个人用胳膊勒住了毫无反抗的寒无见的脖子,另一些人举起了刀,“我们会告诉陛下,你跑了,离开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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