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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重新开始

无梦之森 夜很贫瘠 3757 2024-01-22 09:53:53

许濯在被送进当地县医院抢救后暂时稳住生命体征,之后被转入江州市中心医院接受治。

一个月后,许濯被允许出院。他对警察的问话一五一十如实相告,他的父母无法接受现实,几度崩溃,最后不得不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审讯过程中,许濯提到市内的一座废楼下埋着一具被分解的女尸,并指出夏文曾杀过的人,警方赶到数个现场搜查,所有证据经过警察和法医鉴定后,夏文作为重大嫌疑人被拘留。

出院后,许濯同样被拘留,等待警察收集完全证据。谣言传得满城风雨,重重压力下,王婉青为她的儿子办理了休学手续。

这期间林星遥没有联系过许濯。他们没有见过一次面。

与夏文相关的案件涉及时间长,案情复杂,许多人证和物证难以追溯。但有许濯从旁配合,案件调查进度推进得很顺利。

所有人都发现这个少年有着极强的记忆力和逻辑思维能力,他见证诸多夏文杀人和计划杀人的场合,每一个场合的所有细节和时间他都记得。

同时这个少年全程咬定自己是被夏文胁迫,也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亲手杀过人。七岁那年,他迫于家庭压力独自外出才撞见夏文的杀人埋尸现场,夏文以他和家人的性命要挟,他才什么都不敢说。

至于在县城山林的惊魂一夜,许濯承认自己是想报复夏文,只是最终没有下杀手,反受重伤。

夏文的案件引发舆论甚众,三个月后法院正式宣判,夏文被判死刑,许濯则由于还未满18周岁、自幼起受夏文的胁迫和教唆、未实质伤人等未获重刑。但因他后期有预谋有计划的蓄意杀人——那截绳子勒碎了夏文的喉骨,以致夏文后来也被送入医院抢救——

最终,许濯被判两年有期徒刑,并在服刑期间继续接受医院治疗。

许濯真正听到关于林星遥的消息时已是两个月过去。

那件事之后不久,林星遥的外婆因肺癌晚期去世。直到老人去世之前,林星遥都一直守在老人病床前。照老人自己的意思,葬礼办得很简单。

后来......林星遥就走了。

林星遥不辞而别。他的姨妈为他办理了退学手续,之后他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他没有朋友,没有亲近的亲人,没有家,只要不与任何人告别,就没有人能知道他去哪里。

唯一留下的,只有他和老人曾住过的旧房子。

林星遥没有来和许濯说再见。他说“等你醒了以后,我还有话和你说”。

可许濯醒来很久,等了很久。

他没能再等到他们的见面。

*

三年后。

六月末的江州市已烈日炎炎。中心医院大门前人来人往,纷扰喧嚣。

“......我真烦死了,放个暑假还要被我妈使唤来使唤去,在家里洗衣服洗碗就算了,这么热的天她还要我来医院送饭......”

“就我那便宜表哥呗,不知道做的什么手术,反正没比我大几岁,以前没听说过他有病......”

“他做手术就算了,竟然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真就离谱,难道没有我妈给他送饭他就饿死吗?我才不想天天给他送饭,真烦......”

“谁知道我妈干嘛对他那么好。不过他是挺可怜的,我听说他爸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妈不在了,前几年我外婆胃癌去世......”

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提着个保温桶边打电话边匆匆走向住院部,经过药房前排队拿药的队列时,队伍末尾一高个子男生听见他说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

韩历心费劲找到病房,走进去后见最靠窗的床位上,一人正半躺在床上看手机。那人穿着睡衣,手腕子细白,袖口落到小臂堆着。人瘦,衣服空空的,疑惑看他一眼。

韩历心一路顶着太阳晒过来,一头一背的汗,在家打游戏打得好好的被赶出来给一个面都没见过几回的所谓表哥送饭,他给不出好脸色,硬邦邦开口:“我妈让我给你送饭。”

病床上的人皱眉看着他:“你是谁?”

韩历心差点气死:“我是韩历心,孟小兰的儿子!”

林星遥昨天才做完肺结节切除手术,这会儿脑子还有点被麻药麻过的后遗症。他才反应过来,想起姨妈上午打电话来说要给他送午饭。拒绝也没用,一定要送。

“谢谢。”林星遥道谢,“放在这里吧,以后不用送了,我自己可以点外卖。”

韩历心简直没见过这么不领情不懂气氛的人,要不是看人还在病床上躺着,他都要跳脚发火了。

他不客气把保温桶重重放在桌上,冷着脸说:“你自己去和我妈说吧,饭就放这,我走了。”

韩历心火气冲冲地走了。林星遥没在意,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头直发晕。他用没打吊瓶的那只手扭开保温桶的盖子,里面盛着清淡的青菜肉末粥。

林星遥拿起勺慢慢吃,吃完后收好保温桶,和姨妈打个电话道谢,并让她不用再送了。

姨妈在电话那头说:“你刚做完手术,不能乱吃东西。明天我亲自给你送来,你可千万别点外卖。”

“姨妈,真不用......”

“星遥,你就别拒绝姨妈了。”孟小兰在电话那头叹气,“你一个人在医院里没人照顾,我怎么放心?听话,啊。”

林星遥只好挂了电话。

医生让他要多走动走动,他勉强站起来,挂着镇痛泵在病床前走了几圈,实在腿软没劲,又爬回去躺着。

一年前,林星遥在一次偶然的体检中被查出肺里长了个小结节,当时医生叮嘱他定期复查,林星遥答应了。

他从不抽烟,肺里竟然长了个结节,这让林星遥想起了自己的外婆,对自己的身体体质有些怀疑。医生还说他免疫力差,太瘦,要补充营养。

三年前,林星遥从七中退学,转入一所非常普通的高中。他找了个集中式补习班,拿着外婆留给他的钱自己在城郊找了个多人合租的房子,房租很便宜。他每天白天去补习班上课,晚上回来看书,刷题,很晚才睡觉。

整整一年,他独自在合租房里属于自己的那一间度过。合租房里住的有高考生,有复读生,还有大学读了两年后退学重新高考的学生,大家都各自埋头念自己的书,互不打扰。

高中毕业后,林星遥考入一所普通的公立二本。学校远在北方的一个沿海小城,林星遥临走前去墓园看过外婆和妈妈的墓,几天后收拾好自己不多的行李,独自离开江州市,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他很快找了份打工。外婆生前留给了他一笔钱,但他不想坐吃山空,更不想借姨妈家的钱,上大学后边打工边念书,到现在念到大二暑假,已经打过好几份工,快餐店,奶茶店,书屋......有时候还会兼职几份工,至于学校考试成绩,只要及格就行。

他只在学校食堂吃便宜的饭菜,只有很累的时候才给自己买点巧克力或者牛奶。有时忙一整天回学校路上都犯低血糖,要坐椅子上缓好一会儿才行。

之后林星遥再去医院复查,结节就长到了不得不切除的大小。手术费和住院费是笔不小的费用,林星遥犹豫不知到底要不要做,还是孟小兰得知此事后严肃叫着他从学校回来,让他必须把这个手术做了。

两年打工挣的钱一晚上全花完,还取了外婆留下的存款,林星遥心情郁闷,怏怏坐在床上看手机。

他刚才就在看一篇新闻,看到一半被被韩历心打断,现在捡起来接着看。

三年前,夏文一案在整个江州市掀起轩然大波。夏文,这个曾经的医学高材生,曾在江州市最好的医院中心医院就职,从医院离职后一度是小有名气的战略职业规划师。这样的人竟在十几年间杀了数十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杀人欲望,将人命视作儿戏,令人发指。

最终夏文被判死刑。林星遥看着“死刑”这两个字,把手机放下,慢慢躺到床上,望着病房白色的墙顶。

一切恍若隔世。三年里,他仍常常生出不真实感,好像噩梦如影随形,又早已如泡沫逝去。

有时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这样努力赚钱和念书是为什么,明明这世上只剩他一个人,爱他的人都走了。

他或许是为了一个约定而坚持往前走着。可约定在未来的某一刻是否会兑现,谁也不知道。

手术后的第三天,镇痛泵撤掉,林星遥开始疼了。凌晨的时候他被痛醒,实在痛得受不了,不得不按铃请护士给自己打了止痛针才能睡下。早上的时候医生又过来拔引流管,林星遥咬牙不吭声,等拔完了才长舒一口气,疼得头顶都是汗。

中午姨妈亲自过来送饭,林星遥暂时不能吃油,也不能喝肉汤,只能吃清淡的水煮食物。他从半夜到早上都没睡好,顶着个黑眼圈坐在床上吃饭,孟小兰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吃。

“这个暑假就待在这边吧,别去学校了。”孟小兰说,“路上那么远,折腾。你身上开了刀,做什么都不方便,要不去我家住?”

自林星遥的父亲入狱,母亲离去,姨妈既要操心自家,又要操心他和外婆,为此与家中生出多少矛盾,林星遥不是不知道。他说:“我就回外婆家去住,没事。”

“不行,你一个人太不方便了。”

“我现在自己可以动,一个人洗澡没问题。我也会做饭,叫跑腿让人把菜送到家门口就行了。”林星遥和姨妈解释,“姨妈,我去你家住也不方便。”

他说话直白,孟小兰无言,只能答应。

林星遥恢复得有点慢,医生让他多住了一天院。出院当天早上,孟小兰早早过来帮忙跑出院手续,拿药,林星遥不好意思坐着不动,自己在病房里换好了衣服,收拾行李。

他收拾得很慢,以免牵动手术伤口。他叠好衣服,洗漱用品放进包里,拿起杯子慢吞吞往外走,口渴,想去外头的饮水机灌点水。

他扶着墙像个蜗牛往外蹭,感觉自己的姿势实在有点好笑,一边胡乱心想以后还是给自己多吃点好的,多多运动,不然要再这么生场病,日子都别过算了。

他终于挪到饮水机前,低头目测了一下出水口在哪,拿起杯子打水。

谁知他没目测好,杯口没有对准出水口,冷水一下哗啦浇在手上。林星遥一个激灵,水杯直接从手里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哐啷响,轱辘滚出老远。

林星遥心累叉腰,又慢慢走去捡自己水杯。

他还没走出几步就愣住了,停在原地。

水杯一直滚到一个人的脚下。那人弯腰捡起水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走廊空旷,充满浓重的消毒水味。林星遥迟疑抬起头,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他双腿僵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对方朝他走来,穿过走廊的日光,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他,直到走到他的面前。

许濯又长高了些,黑发黑衣,双腿长而劲瘦。比起三年前的白皙瘦削,他的身体线条和骨骼肌肉看上去更加有力,已然从翩翩的少年长成了男人的模样。

林星遥愣愣抬头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许濯给他倒好水,把水杯递给他。

“好久不见。”许濯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

那原本熟悉的嗓音几乎变得陌生了。林星遥接过水杯,许濯身上有种冷淡的气息,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气息,只觉得一靠近就令人晕眩。

“好巧。你什么时候出——”

林星遥连忙打住话头,暗骂自己差点说错话。他下意识想问许濯什么时候出的狱,话到嘴边才想起这样非常不礼貌。他讪讪地,“咳。你怎么来医院了?”

许濯答:“开点感冒药。你呢?”

“做了个小手术,现在准备出院了。”

林星遥在见到许濯后仍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麻药的后遗症好像又来了,他脑子懵懵的,“我这就走了,再见。”

他拿着水杯绕过许濯,一步还没迈出去,手腕就被握住。

那力道有点大,林星遥本能挣开那只手。两人都是一顿,林星遥默不作声,把手收到裤缝后面。

许濯看着他的动作,面色很平静:“我送你下去吧。”

林星遥低着头:“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你有行李,一个人不方便拿。”许濯温声道,“我帮你一起拿下去。”

他这么坚持,林星遥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勉强点头。许濯便转身进了他的病房,拿他的行李去了。

林星遥脑子里一头乱麻,都没去细想许濯怎么会知道他的病房号,还知道他是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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