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邰星宇帮忙挂号、缴费，连进诊室时，也同唐榆一起进去了。
经过温度计测量，果然是发烧，39度。
唐榆还不愿承认：“是不是测错了，我摸着不烫啊。”
邰星宇觉得他有时候挺可气的：“再烫就烧傻了。”
医生安排唐榆输液，护士进病房来扎针，夸了他一句皮肤白。
唐榆的手背绷着，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针扎进去，他倒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护士对邰星宇交代：“等你男朋友输完液就按铃。”
听到这个称谓，唐榆张嘴想纠正，但邰星宇已经应了声：“嗯。”
唐榆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乱答应啊。
唐榆很久没生病了，但他觉得发烧也不是什么大事，护士走后，他就说：“要不你先回去吧？”
他觉得邰星宇在医院待着会无聊，耽误时间。
邰星宇不悦地眯眼：“你这是用完我就要打发了？”
唐榆瓮声瓮气：“什么叫用完……”
有歧义的好吗。
邰星宇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说呢？”
唐榆：“……”
这话是又想把他打入渣男行列？
“再睡一觉。”邰星宇说，“想吃什么？我下楼去买。”
唐榆眨了眨眼睛：“想吃麻辣烫。”
邰星宇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唐榆：“不行吗？”
邰星宇再次反问：“你说呢？”
唐榆：“你每次都问我吃什么，我说了又被否决，没意思。”
他说完就后悔了，邰星宇好心带他来医院，他怎么语气这么冲呢。
邰星宇替他把被子掖好：“等你恢复了，带你去吃烤肉行不行？”
听到“烤肉”二字，口腔开始分泌口水，唐榆舔了舔唇：“那我要大吃特吃。”
邰星宇打包了好几份菜，其中就有唐榆昨天想吃没能吃到的番茄牛肉。
唐榆闻着味儿一激动，猛地起身，忘了自己手上还扎着针，牵动点滴袋晃了两下。
邰星宇抬起他的手腕检查，确定针头没有移位，然后评价：“馋猫。”
他把病床上的餐桌板调到合适的位置，把菜盒揭开了摆上去。
唐榆右手扎了针不能动，艰难地用左手夹菜。
邰星宇等着他张口求助，没等到。唐榆用筷子戳豆腐，掉了又戳，好像还觉得挺好玩：“以前我们高中组织游园活动，有用筷子夹玻璃珠的比赛，我是第一名。”
“……”邰星宇说，“哦，这么厉害。”
他的语气微妙，唐榆突然就有一种他在哄小孩的错觉。
邰星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袖子挽到小臂，吃饭的动作很斯文，不像他喝口汤，唇边一圈都沾上汤汁。
唐榆还是遇上了阻碍，费劲心思也没夹起来一块宽粉，宽粉丝滑，从筷子间溜走无数次。
邰星宇放弃等他开口了，夹起一块宽粉：“张嘴。”
唐榆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是要喂自己吃，忽略心底的别扭张开嘴。
邰星宇笑：“你吐舌头干嘛。”
唐榆连忙把舌头收回去，宽粉落入嘴里，糯糯的有嚼劲儿。
邰星宇：“还吃吗？”
唐榆点头：“再来一块。”
邰星宇：“还吃吗？”
唐榆犹豫了两秒：“再来一块吧。”
唐榆吃得很撑，吃饱了就好像加满血了：“邰星宇，帮我拿下纸巾。”
纸巾放在床尾的柜子上，他够不着。
邰星宇扯了一张纸，本是想递给他，对上唐榆视线时改了主意。
他躲开唐榆前来拽纸的左手，食指隔着纸巾抵住他的唇揉搓。
唐榆想起亲吻的感觉，渴望更多的触碰，发现他没抵抗，邰星宇手上的动作更重了。脱手的时候，Beta的唇瓣更加鲜艳，唇珠红得像要滴血，一看就被蹂躏过。
邰星宇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接吻吗？”
他问得随意，仿佛在问什么家常便饭的事，可唐榆听得真切：“不行，我感冒了。”
“哦。”邰星宇垂眸，“那就是等你感冒好了就可以？”
唐榆胸膛起伏：“不行。”
邰星宇：“为什么？”
怎么问得理直气壮啊。唐榆认真地说：“接吻是恋人才能做的事。”
邰星宇没再提这茬，他把垃圾扔了后，点开视频看纪录片。
唐榆单手玩了会消消乐，觉得有些吃力，也凑过脑袋来跟着一起看。
“在看什么？”
“荒野求生的纪录片。”
“好无聊。”唐榆说，但几分钟之后，他就看得津津有味，一个画面没看清楚，还指挥邰星宇把进度条拉回去。
一点儿也不客气。
两人都看得入迷，最后还是护士姐姐敲门进来查看时发现已经输完液了。
唐榆又量了一次体温，烧已经退下来了。
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去停车场的路上，邰星宇就接了两个电话，从内容来说是工作相关的。
烧退了，脑子转得过弯了，唐榆坐上车，在想邰星宇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该不会是因为睡了他觉得愧疚吧。
唐榆很少生病，感冒了一般都是吃点药扛过去，记忆里去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是去了医院，爸爸带他挂了号后也不会一直在医院陪他。
“既然你可以一个人，那就要学会不依赖其他人。”
他的Beta爸爸是这样说的，当时唐榆深以为然。
对于未成年的他而言，做个独立自主的人听上去很酷。
可后来他发现，他爸爸也没做到。这句话不过是用来安慰他的“不被偏爱”。
唐榆悄悄打量他，谈到工作上的事情时，邰星宇表情是很严肃的，下颌绷成一道直线，微微抬起。
等到挂了电话，他才问：“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没有，我不忙。”邰星宇顿了顿，“舒言打来的。”
“哦。”唐榆说，“他不是和艾晞去游乐场了吗？”
这句话说出来，心里竟然异常地平静。
邰星宇：“嗯，你也想去吗？”
“什么？”唐榆不知道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我没有。”
邰星宇余光扫了他一眼：“如果是约会，你想去哪？”
提起这个问题，唐榆脑袋空空。和许寒恋爱的时候，多数时间都是在学校，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馆……
约会无非是看电影、吃饭。也怪不得许寒分手的时候说觉得乏味，也怪不得分了手后很快就把他忘了。
他把脸挨着窗户：“不知道。”
“笨，这也不知道。”邰星宇直视前方的路，“想运动就去骑马、游泳，想文艺点可以去博物馆或者看话剧，想刺激点可以去蹦极、玩滑翔伞，想放松的话，可以去网吧打游戏或者去逛逛海洋公园。”
唐榆啧啧：“一看就没少谈恋爱。”
邰星宇觉得挺冤枉的，以上说的这些内容，他又没和前男友去做过：“不是给你交代了吗，谈过三次，最近的一次是大四的时候了。”
唐榆：“哦，只谈过三次，约过不少吧。”
路过红绿灯，车停了，邰星宇说：“没有约过。如果你觉得前天我们之间发生的事算约的话，那是第一次。”
唐榆吸了吸鼻子：“我不信。之前碰见你搂着一个男生出的酒吧。”
邰星宇诧异：“什么时候？”
唐榆：“……你和艾晞相亲的第二天。”
邰星宇记起来：“那是我朋友，是个Alpha。后来他老婆开车来接他了……唐榆，拜托想点儿我的好吧。”
“对不起。”唐榆憋了会，道歉说，“是我先入为主了。”
他补充道：“你是很好。”
是他让唐榆想点儿好的，但唐榆这么说，邰星宇心里反而不得劲：“行了，可以了。”
再说就发好人卡了。
真烦，发了也要给他塞回去。
他没想当好人，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不做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