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后,终审结束。
那天方澈没有去法院,却也知道了楼桁真的被判死刑的消息。
和初审的结果一样,缓刑一年,当晚就要送到监狱去了。
方澈双眼空洞地盯着电视机上的新闻反复看着,直到连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我市负责安全的雨林卫队队长于今日进行终审,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
顾亭在敲门,这几日方澈什么也不吃,不管顾亭做了鱼还是虾,一口都吃不下去。
“澈澈,你先吃点东西,妈妈知道你心里也急,咱们吃饱了才能去帮小桁啊。”
顾亭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她也相信楼桁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就在这时,方澈的手机震动一声,他转眸看了一眼,是习厚的号码发来的消息。
这几天加了习厚的微信,他和方思正一直是借着习厚的手机在视频。
[习厚:今晚八点,来萤火路的双塔桥下面,你们父子可以见面了,开心吗?]
方澈捏紧手机,眼里几乎冒火的恨意,整理好情绪后,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顺势接过了顾亭手里的晚饭。
“妈,爸下高铁了,让我去接一下,我一会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自己去多不安全,我和你一起去吧。你爸爸也是,怎么这几天只跟你联系,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手机丢了嘛,只想起我的微信号了。”
方澈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我自己去就行了,很快就回来,妈你正好在家里准备点吃的给爸,我们分工合作,迎接爸回家。”
“做什么做,他还配吃我的饭呢,连我的号码都背不住。”顾亭自言自语,一边说一边下楼备菜去了。
见顾亭走了,方澈才扶住门框,却依旧觉得头晕。
再这样不吃东西,估计真的要低血糖晕过去了,就算为了能把人都好好救出来,他也得吃点。
吃过两口饭,方澈守着时间准时到了双塔桥。
桥上人来人往,霓虹闪烁着,桥上还有几个卖冰糖葫芦和烧烤的小摊子。
桥下却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流动的河水。
他奔跑下来,气喘吁吁地一边四处看一边喊道:“爸,爸!”
“唔唔唔!”
听到一点熟悉的声音,方澈耸了耸鼻子,跟着气味跑到桥下,终于看到被绑在柱子上的方思正。
他的眼泪一瞬间就流出来了,跑过去一把将人先抱住了,扯掉了堵在方思正嘴里的破布:“爸!你有没有事啊呜呜呜,你还好没事……”
眼泪大颗砸在方思正脸上,男人原本饱满的苹果肌也松懈下来。
他含着眼泪,只看着方澈,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回家……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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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雨林的深处。
“大哥,咱们今晚就行动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那个姓楼的今晚去监狱的车,要是今晚被抓到,岂不是一下子就能猜到……”
“闭上你的乌鸦嘴!”
习厚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来了,倒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三白眼塌鼻梁,这样看起来压根不像是虐杀动物的变态。
“今天晚上警局和卫队的人都在监狱那边,雨林根本没有几个人守着,我现在也不是习厚了,他们就算是想抓也找不到人。
现在抓紧时间把这一窝狐狸都端了,然后去方澈家,他们一家三口的皮我要拿来做毯子。”习厚咬牙切齿道。
一边的胖小弟不禁打了个寒颤,男人那双三白眼显得阴森,让人脊背发凉。
“沙沙——”
“什么声音?”习厚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周围除了被风吹动的枯草,再无其他。
“就是风声吧——那我们先进去了。”胖小弟说着,先起身了。
习厚递了一个眼神过去,胖小弟便带着一群人往前面亮着灯的小院而去。
结果走出去还不到三步,习厚先是听到类似石头打在布料上的沉闷声音,而后那胖小弟便不动了。
“妈的,你等什么呢?快点,我还要赶在天亮之前去方澈……”
“砰!”
话还没说完,胖小弟直直向前倒去,而后表情扭曲地捂住了大腿:“大哥,有人……”
“怎么可能……”习厚起身往后看。
面前闪过一道黑影,习厚没等看清楚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什么穿透了,下一秒就被人按住。
总归应变能力还算强,习厚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他单手反击,摸出腰间的刀刺向对面的黑影。
“楼桁?!”习厚睁圆了眼,瞳孔震动。
楼桁穿着一身黑色的作训服,戴着半指手套,手上握着那把常用的伯莱塔,安了消音,一枪打透习厚的肩膀。
下一秒他凌空而起,犹如一把离弦的箭冲向习厚,提膝撞击在了习厚的腹部,那人被这一套招式打得措手不及,瞬间瘫在地上。
楼桁的黑色皮靴踩在了他的背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习厚撑着地面,扑腾着又起来,迅速和楼桁拉开距离。
楼桁那张脸上金眸里透着杀气,像是利刃,薄唇紧抿,除了攻击一言不发,一拳一脚都透着将人弄死的力度。
“楼桁,别把人打死!”
习厚刚要使眼色让剩下的人一起上,树林后又传来一道声音。他猛地回头看,竟然是警局的刑警队长,身后还有刘玺谦。
眼见着这阵仗,习厚知道自己今天是猎不成了,变成鬣狗转身就跑。
“撤!”习厚喊道。
楼桁一言不发,略一抬眸,伯莱塔对准了那群鬣狗的首领。
“嗷嗷——”惨叫声响彻雨林上空。
“带走。”楼桁利落收起那把伯莱塔,眼底冰冷一片。
这场蓄谋已久的将计就计在楼桁被警局的人从方澈家里带走的那晚,楼桁就和刑警队长还有局长研究好了。
他们对于习厚的证据掌握得太少,习厚精神又绷得很紧,想要找到线索难上加难,倒不如趁这次机会如了习厚的意。
这场秘密行动,只有三个人知道,刘玺谦是今天才被拉过来帮忙的。
“习厚我亲自押解,剩下的人交给你们。”楼桁不放心其他人看守习厚,刚才习厚那番话让他心有余悸。
如果今天他来的晚了,是不是习厚就已经去方澈爸妈的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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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澈一家坐在一起吃了晚饭,顾亭嘴上说不给做,还是做了四菜一汤。
甚至还都是方思正爱吃的,却没想到方思正回来就贴着她,菜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
“这出一趟差是怎么了,平时不打电话,现在来劲了是不是?”顾亭嫌弃道。
窝在沙发上同样喝醉的方澈微笑地看着爸妈,那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
他拿起手机看着航班界面,他已经买好了明天去灵长市的机票,就等先送爸妈离开了。
下一秒手机上突然弹出来电显示——哥。
方澈瞬间精神了,他猛地挺直腰背从沙发坐起,趿拉上拖鞋跑到阳台接听了电话。
“哥?”方澈心虚地喊对方,脑子里混沌一片,太多话想问,“你在那里面……也可以看手机的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方澈的蠢话。
“来警局,接我回基地。”
楼桁言简意赅,不给对方的反应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
只留下在阳台看着手机刚才的通话记录怔然的方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