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于漠面无表情地抬头和她对视，陈婉也静静回视。
两个人之间每次对视，都像是有火药味。
所有人都认为是因为当初，顾于漠被当做研究对象关在研究院里的时候，陈婉作为一个那组的组员，也参与了研究。
面对曾经把自己当实验体的研究人员，哪怕是向来不外露情绪的首席也不可能完全不芥蒂。
所长实在是害怕他们吵起来，他太了解陈婉了，哪怕被指着枪顶住脑袋，那张嘴里刻薄的话也不会因此停下。
要不是天才研究员这一身份让她身边不缺护卫，恐怕踏出这个研究员的门就要被人敲闷棍了。
顾于漠眼神锐利，缓缓张开口。
所长心脏跳到嗓子眼，随时准备拦架。
“他不是猫。”男人微微皱眉，有些不虞。
“啊？”所长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
陈婉顿了一下，也没想到他会为那只小宠物说话。
这很不符合他的风格。
但这跟她没关系。
陈婉双手插兜：“差不多，到时候记得带他过来研究院。”
说完，踩着那双声音很响的高跟鞋哒哒就走了。
两个人这次没有吵起来。
所长甚至有些感谢起那只未曾见面的小家伙，似乎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顾于漠身上的寒意就变少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回头，男人也走了。
...
顾于漠拿着书回家，全程一页也没有翻开过。
他非常理智清楚的知道，那只小面包不是猫，只是长得有点类似。
所以套用在猫上面的饲养书对他没用。
不过书籍在末世也属于珍贵资源，任何书籍对现在的人类都有收藏价值。
人类能从书籍上感受到末世前的和平氛围，是如同精神支柱一样的存在。
一路无比顺利的来到家门口，在开门的那一瞬，顾于漠思绪短暂的发散了一下。
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在干什么，也许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了熟悉的陪伴也害怕也说不定。
咔哒。
门被打开，房子里的现状一览无遗。
顾于漠：“......”
咔哒。
门又被关上了。
过了两秒，他才重新打开门，半眯起眼睛看着客厅里凌乱的一切。
如同大风过境，恶龙摧残而过。
昂贵的真皮沙发被抓得到处都是伤，上面两个黑白色的抱枕也没被放过，里面的鹅毛被掏了出来，飘得到处都是，地上桌上连水杯里都飘着一根鹅毛。
无法观看节目，几乎被当做装饰用的电视屏幕也裂开，玻璃柜子里摆放的摆件不翼而飞。
桌子椅子都被推翻，很难想象到这么小的身体能在短短一个半小时内做到这些。
他甚至还没有桌腿一半高。
而此时此刻，罪魁祸首正坐在这片他亲手创造的“废墟”当中，伸着小爪子舔毛，大尾巴矜贵地卷了一圈放在自己身前。
发现顾于漠回来后，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继续舔毛了。
看起来有多乖巧，和现实周围的一切就有多割裂。
顾于漠蹲下来，红眸之中没有怒意，只有淡淡疑惑。
从未养过宠物的他，不理解什么为拆家。
他以为季言不高兴，才会把看到的一切都破坏掉。
小不点，脾气很大。
被这样盯着看，季言同样不理解这个人类的想法。
他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眸变得坚定。
出去这么短的时间就回来，这个两脚兽一定是外出捕猎失败了。
真可怜，难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挨饿过也被深渊污染物欺负过的季言，第一次有些怜惜别人。
他伸出爪子，搭在顾于漠身上拍了拍。
想了一下觉得不够，干脆站起身在他身上蹭了蹭，大尾巴尖刚好扫过男人的下巴，轻轻蹭着。
这是他难得的主动，还是在没有食物引诱的情况下。
不生气了？
顾于漠实在是看不透季言。
蹭了一会，在男人想上手摸他的时候，季言又灵活地躲开了。
他跳到沙发上休息，找了一处抓痕少点的地方休息，把自己摊开变成圆饼，粉色的爪垫朝天放，看起来十分好捏。
这沙发和电视屏幕必须换新的。
顾于漠并不在意这些会花费多少积分点数，他更想知道季言这么做的原因。
于是那本原本打算收起来的书，又到了他手上。
顾于漠一脸严肃地打开了它，认真得像是在查阅某种重要资料。
这个房子平常很少会有外人到来，所以周围都弥漫着顾于漠的气息。
被熟悉的气息围住，季言突然就困了。
他迷迷糊糊地找自己的小毯子，这一路上几乎都是顾于漠给他拿着的，于是上面不仅仅有他自己的味道，还沾上了不少男人身上独特的气味。
很淡很淡，可一旦注意到了，就很难让人忽略的霸道气息。
他把小毯子团了团，自己勤勤恳恳用小鼻子拱来拱去，终于成功将它做成一个圆圆的小窝形状。
这是顾于漠第一次发现他这项本事，视线稍稍从书中转移了过来。
季言睡了进去，把自己团吧团吧成一个毛绒球，不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圆滚滚一团。
只有从正面还能看到冒出来的两个小耳朵。
这种筑巢行为，是只有他默认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会成为自己居住地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行为。
不过这点小习性，某个新手饲养员还不得而知。
过了一会呼吸平稳，小雪球也开始了上下起伏，睡得很香。
顾于漠心口像软了一角，可在注意到那蓝色毯子的瞬间，又变回了原样。
他实在不喜欢，季言身边那条“前主人”的东西。
只是一个把他丢在深渊边缘的雇佣兵，留下的毯子也值得这么喜欢吗。
睡觉都要睡在上面才这么放松。
顾于漠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看不顺眼的，只是一条毯子。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挪开，重新看书。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将书合上，眼里浮现了然。
...
季言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四五点钟。
虽然很喜欢睡觉，但是他实际的睡眠时间只需要三四个小时就足够充足了。
他伸了伸懒腰，把自己刚刚辛辛苦苦搭好的小窝打乱了。
季言晃了晃大尾巴，不是很在意地跳出那个圈，顺着气味来到男人的房门前。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顾于漠并没有将房门关紧，而是留了一条小缝。
季言盯着这条小缝看了一会，大摇大摆甩着尾巴就进去了。
肉垫踩在地板上的时候轻巧无声，一大团雪白就这样直接悄无声息跃到了床上。
男人还在休息，那双凌厉的红眸此刻也闭着，从外表看，很难分辨出他是进化者还是普通人。
他像是毫无防备在睡觉。
愚蠢的人类。
一点警惕心也没有。
季言小恶魔一样的性格又被挑起了，他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犬齿，想在男人的脖子上咬一下。
平常顾于漠非常纵容他，唯独脖子这个要害不让他咬。
季言是污染物，他没有那么多拘束和道德，于是大尾巴压低，做出了匍匐攻击状态。
小屁股扭了两下后，一跃冲了过去——
“叽！”
戛然而止。
他被男人拎住了后颈，不得不停下。
“叽叽叽！”
骗子！讨厌的人类！
季言看着突然睁开眼的男人，非常不乐意。
张牙舞爪地想去抓他。
“叽叽叽！”
放下我！胆大包天的两脚兽！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靠近门的那一刻，浅浅的呼吸声就暴露他。
身经百战的人，周围发生一点变化都会醒来。
虽然不知道他在叽叽喳喳些什么，不过能感觉到骂得很脏。
顾于漠将他放下，正好放在了自己的胸上。
虽然小小一只，但是季言的体重其实并不轻巧。
不过他显然对自己的体重很有误解，直接趴了下去，沉甸甸的压在男人胸口上。
季言揣手手看着他，朝他呲牙：“嗷。”
下次一定咬到。
换做是其他人，可能胸口已经被这实心大馒头压得喘不过气，顾于漠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季言感觉他似乎看着自己在想什么。
莫名其妙的人类。
他用尾巴上下拍了拍被当成垫子的两脚兽。
“叽。”
喂，我饿了。
起来给本凶兽喂饭！！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还是他已经睡不着了，在被大尾巴连续拍打十几次后，顾于漠从床上坐起了身。
季言一个不小心，差点跟雪球一样滚下去，不过被一双手拖住了。
“饿了吗？”
季言避开男人要摸他脑壳的手，有些嫌弃地用爪子推开他。
知道还不快点去做饭！
顾于漠：“等一下。”
没有摸到，他压下心里的失望起身。
过了一会，香味就从外面传来了。
季言闻了闻空气中香甜的味道，决定先放过自己面前的大枕头——他本来打算现在拆掉的。
“叽叽！”
吃饭咯！
迈着欢快的步伐，季言冲到餐桌面前。
在上面有两个盘子，大一些的是男人的，小一些的是他的。
里面装着的是热腾腾土豆泥和一些熟悉的罐头肉块。
污染度不高，只能填饱胃的空虚感，却不能补充能量。
季言趾高气扬哼唧了一声，顾于漠将他抱到餐桌上。
宠物不能上桌吃饭这个想法，在他这里是完全没有的。
于是季言一点也不客气地霸占了那盘大的。
低头就是一大口。
嚼嚼嚼......
季言吃得很开心，不过他还是需要补充能量了。
之前在深渊里大吃特吃的那些污染物，已经快被他消耗完了。
等这个愚蠢的两脚兽走了，他马上就出去觅食。
去找找那些污染度高的猎物。
这么想着，一大盘饭都进入了他肚子里，直到肚皮被撑得圆滚滚。
季言摊着小肚子休息，又从圆团子变成大圆饼一张。
过了一会。
他觉得不对劲，睁开眼发现男人在盯着自己。
“叽？”
你为什么还不走？
他昨天捕猎失败回来，今天不是应该继续出门吗？
顾于漠仿佛安了某种窃.听.器，猜出了他的想法，慢条斯理开口：“书上说，猫咪拆家可能有两种原因。”
“一是太无聊了，二是......分离焦虑。”
男人表情非常认真：“我觉得你应该属于后者。”
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