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广放在面上的手不自觉痉挛了下，但对于老张的询问却十分自若的点头，“警察同志你只管查。”
行吧。
老张撇了眼对方握成拳头的手，转头将手机递给了大路，“送去技侦。”
等待技侦的时间，老张又问了些有的没的。
总体来说这个张广表现的还不错，在谈及能不能把名片推给他们时，张广也表现的很积极，甚至还提出可以提前去跟卖药的打个招呼，让卖药的给老张们便宜点。
老张听到这儿，直接笑出声。
“便宜点？你有这个面子？你不就只买了一颗药吗？”
张广露出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然后絮絮叨叨的跟老张他们说着砍价和不砍价的区别。
一个陌生人去买药还不砍价，一看就有点古怪，万一对方怀疑不卖了呢？
反而是他这个熟人推荐过去，一上来就讲价，对方的警惕心能降低很多。
老张点点头表示受教了，拿出自己的小号加了那人的微信。
在等待通过的时间，技侦那边拿到了张广上个手机的记录。
记录很少，两人之间就是简单的买药卖药。
唯一称得上不对劲的，也只是在给钱后，卖药的说了一句：“你知道这个药是干嘛的吧？”
张广的回答是知道。
除此之外再没有不对劲。
那他刚刚紧张什么？
已经看过聊天记录的沈秋百思不得其解。
和关羽讨论了会儿，决定先让老张问问。
老张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起这个对话。
张广做回忆状，很是想了会儿，才恍然的说，“啊，这个啊，他不是卖提升性能力的药吗？他问我，那我就说我知道啊。”
“那你怎么能确定他问的不是别的？”
张广愣了下，“毒品？警察同志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在怀疑我明知道这是毒品还买吧，我吃饱了撑的啊，我要知道他是毒品绝对碰都不会碰的。”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我要知道他是毒品，我在吃完毒品的情况下还来报警……警察同志你看我现在像是吸嗨的样子吗？还是说我看起来就像个傻子？”
老张笑眯眯的让他冷静点，这就是正常询问。
张广还是满脸不爽，“正常询问也不能这么问啊，毒品对身体有害沾了就戒不掉这大家都知道，我是个成年人了，沾了毒品最后戒不掉的新闻看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我就算不怕你们警察查也得为自己身体考虑吧，我这个人还是很惜命的。”
表情不爽，语气愤愤，所有都很符合被怀疑后的恼怒，他的理由也能说得通。
但沈秋就是觉得他不对劲。
或许是他之前的那两次露馅，又或者是……
小松鼠紧紧盯着视频里的人。
一个念头忽然浮上脑海。
又或许是因为……对方在被带进审讯室后都过于冷静了些！
对的，就是冷静！
小松鼠一蹦三尺高，差点从桌子上栽下去。
他终于想明白那点不对劲是什么了！
从进入这间审讯室开始，张广的所有表现都很符合一个正常人误食毒品后的反应！
对，没错，是正常人！
可他不是正常人啊！
张广买药是为了什么？为了提高自己并不怎么样的性能力，也就是说他对自己的性功能还挺在乎的。
既然这么在乎自己的性功能，在发现自己吸食了毒品后难道就没有哪怕一秒担心过，毒品对自己本就不好的性功能雪上加霜？
从张广进入审讯室开始，他就一直表现出对卖药人的愤怒，强行在警察面前刷着：虽然我为人不怎么样，但我是个守法公民这一点。
想通这些，沈秋在手机上吧嗒吧嗒给关羽打字。
“你随便找个人，用张广的经历去问问对方，看对方是什么态度，就能知道张广心里有没有鬼了。”
小松鼠端坐在桌子上，小眼睛满是凝重，“虽然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我可以笃定这个张广是有备而来！”
关羽看着手机上的长串字，摸了摸小松鼠的脑袋，调出自己的列表，找到被排到最末未的某位封姓队长。
“问你个问题。”
“？”
“如果有一天你肾不行了，导致你和你对象的夜生活不顺畅，你准备买点药重振雄风，但对方卖给你的是毒品，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顶上的正在输入跳来跳去，沈秋已经能想象到那位队长的脸上得有多难看了。
等了大概一分钟，对方再度回了个冰冷的“？”，几秒后，对方噼里啪啦发过来一个语音。
关羽点开。
“姓关的你又办啥案子拿我举例呢？！你才肾功能不行，你全家都不行！”
才听完第一个，第二个语音接憧而至。
“毒品？你们又有新案子了？算了我不问了，虽然你问题有些狗，但看在我们多年战友的份上，你让我想想哈。”
唰唰又发来两个。
“第一反应肯定是报警啊，第二反应的话，就是担心这药对自己有没有危害？能不能戒掉？会不会让我的肾变得更坏？”
“一般普通人的反应差不多就是这样，你还要听听身为警察的我的本能反应吗？”
关羽听完这话没再恢复，但沈秋好奇的紧，想了想，扒拉过关羽的手，小爪子在键盘上吧嗒吧嗒打下一个字“想！”
对方丝毫没有停顿。
发过来只有一秒的语音。
点开。
封姓队长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网线后头传过来。
“干他丫的！”
沈秋：……该说不说，不愧是他吗。
再看关羽那丝毫不觉得意外的眼神，沈秋啧啧两声。
果然不愧是老战友了，关羽应该早就猜到对方的反应了。
思绪回到现在的案子上。
关羽按下耳麦，让老张分别再问几个问题。
在无人注意的方向冲监控视频点了点头，然后非常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张先生，我还有些问题。”
“在知道自己吃了毒品后，你的心路历程都是什么？”
张广愣了一秒，但很快反应过来，“当然是先报警啊，任何一个守法公民在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都是报警吧。”
老张点点头，“然后呢。”
张广显得有些茫然，“当然是等警察抓到人了？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没有其他想法了？”
“有当然是有啊，比如很生气啊，想找那人当面问问，为啥要卖我毒品。”
他说着说着，面上做出一副愤慨的样子。
“毒品这种东西谁都知道沾上很麻烦，我肯定很生气啊。”
老张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闪过思绪万千的脸色，等囫囵话题问了好几遍后，终于问出关羽让他着重问的那个问题。
“张广，你是因为要提高性能力所以才买药，然后误食毒品的对吗？”
张广莫名其妙，“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警察同志？”
“不，我这儿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你。”
张广越发麻烦。
“你在从知道自己吃了毒品，到报警的这个过程中，乃至到现在心里就没有想过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你难道不担心毒品会对你的肾功能有碍吗？”
张广先是瞪大眼睛，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了句：“不可能吧。”
沈秋抓住他话音里的肯定。
老张乘胜追击。
“为什么会觉得不可能？你知道那是毒品，可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毒品，你就不担心这未知的毒品让你的肾功能变得更差了？”
张广眼神终于出现了片刻的慌乱，但很快他就装作恍然想起的样子，感谢老张提醒他，说从这里出去就立马去医院挂号。
说完又很快表示警方居然到现在还在怀疑他，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申请询问暂停。
丢下这话就垂着头不吭声了。
老张还想问，关羽让他先出来碰头讨论下。
队里的办公室。
关羽将自己和沈秋的猜测一一说出来，问大家的意见。
老张沉思片刻，询问关羽是怎么想的。
关羽看了桌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小松鼠一眼。
平静的说出一人一鼠先前的讨论决定。
“等个半个小时，我去问。我带着球球一起去。”
“嗯？”
这下大路都抬头看向他。
大路满脸茫然，“咋还带球球一起进去呢？我们刚刚检查过了，这人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尿检已经做过了，确实是吞食了冰毒，毛发检测也还在做。”
关羽却是摇头。
“球球想找的不是这个。”
这个关头无人在意关羽口中说的是“球球想找的”。
他们听见这话都愣了下，仔细回忆自己是哪里有遗漏的。
没想到后，纷纷不解的看着关羽，“那队长你要找什么？”
“他找小姐的证据。”
“？”大路更懵了。
“不是，队长……你啥时候接了隔壁扫黄的任务啊。”
还是作为老缉毒警的老张反应快，立马就明白过来关羽是什么意思。
再开口询问的同时，顺便给大路做了解释。
“队长你的意思是，如果这人身上有找小姐的痕迹，就代表他极有可能知道买的是毒品？”
“是。”
关羽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只要能从他身上找到点东西，就可以从小姐那边查，看看他到底是知道自己买到的毒品，知道吃了毒品后会有兴奋感提前准备的小姐，还是在吃了药后发现不对劲，才找的小姐。”
“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证明张广对我们说谎了。”
毕竟他报案的时候说的是，等毒品效果一结束就来报警了。
可没说自己找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