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女朋友的电话， 和给女朋友打电话，前者总是要多一些欢喜。
这几晚陆舒都是掐好时间给裴知溪打的电话。她嘴硬归嘴硬，但该有的主动从没少过。
裴知溪滑动接听。
耳边立即传来熟悉的一声：“才忙完？”
“嗯。”裴知溪听着， 方才的烦闷倏尔被稀释许多。她揉了揉头发， 嗓音沙哑又夹杂一丝疲倦的气息，“这么晚了还不睡？”
陆舒倚坐在床畔，一接通电话，耳朵猝不及防钻进这低柔的一句，弄得她心间泛起酥软。
受不了裴知溪低声说话。
撩人又不自知。
慢半拍，陆舒才将关注点放到这句话本身。
这不明知故问？
裴知溪看时间已晚，又说：“太晚就不用等着给我打电话了。”
陆舒语塞，虽说这是事实，但被戳破就觉得“挺没面子”，她以随意的口吻回道：“刚好还没睡。”
刚好？裴知溪轻笑出声，永远不要低估陆小姐的嘴硬程度。
陆舒心被这隔着千里迢迢的笑给勾走了， “怎么， 你嫌我烦啊？”
什么刁钻的理解角度？裴知溪柔声说：“你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
陆舒自然知道裴知溪是不想她等到太晚。可热恋期呢， 分开哪有不想的？
哪怕听听声音也好。
不过她听裴知溪的声音明显带着疲惫低沉。
“累了吗？”陆舒感觉裴知溪的状态不怎么好， “那你早点休息吧。”
“没有，还好。”裴知溪却立马叫住陆舒。她想陆舒陪她多说会儿话。
陆舒也听出裴知溪是不希望结束通话的意思， 她没心没肺地笑说：“想你女朋友了啊？”
想念这种话，即便是开玩笑说着，也自带甜蜜暧昧。
而且一被说破， 愈加。
裴知溪笑而不语。
尽管裴知溪在笑， 陆舒还是察觉到她一贯镇定下的低迷。
沉寂片刻。
她转而认真问：“今天怎么了？”
陆舒的敏锐让裴知溪顿住， 也只有陆舒才会这么细心在意她的情绪， 只有陆舒会认真在意她心底究竟是怎样想的。
因为这一句， 裴知溪思念膨胀，更想陆舒在身边了。
想抱她。
听裴知溪半晌不吱声，陆舒小声嚷嚷着：“你跟我说啊。”
怕让陆舒担心，裴知溪淡然解释：“没什么，跟我妈闹了点不愉快。”
“什么事？”
陆舒敏感追问着。
裴知溪只好简单跟陆舒说了下情况，“她想让我跟他们吃顿饭……”
“不想去就别去了，”陆舒听了窝火，她性子躁，直言吐槽：“有什么好去的？”
想到上次去徐瑛新家吃饭的情形，陆舒心里还堵得慌。
他们有把裴知溪当一家人吗？凭什么让裴知溪过得这么委屈？
裴知溪笑了笑，怎么比自己反应还大？
陆舒没缠着裴知溪说太久，便催促她睡觉休息。
明天裴知溪还有两场演出。
结束通话后，陆舒在床上躺下准备入睡，眼睛眯了一会儿，她翻身，又拿起手机——
*
北临的初春依旧冷风料峭。
晚间七点场的演出观众比平时多，纵观演出厅内，几乎座无虚席。
“裴知溪是什么时候出场啊？”
“好像是第一幕下半场。”
“第二幕是裴老师的独舞，听说超级惊艳。”
“好期待。”
……
来看这部舞剧的观众，大部分是奔着高潮部分裴知溪的独舞来的，从大家嘴里的议论度就能看出来。
临近开场。
灯光，音乐陆续就位。
观众席的嘈杂声也逐渐平息，成千双目光不约而同汇聚舞台中央。
开场是一幕宫廷群舞，整齐划一的动作，加上极具韵律的变换走位，二十几位美人古风古韵，顾盼生姿。
下半场裴知溪舞动长袖登场时，观众席瞬间热情高涨，完美诠释着什么叫艳惊四座。
到了第二幕“醉酒独舞”，台下观众反而心照不宣安静下来，沉浸在温婉而柔媚的舞姿里，体会其间的喜怒哀乐。
好的舞蹈，即便不靠高超的技巧，也能牵动人心。
舞台上的光影冷白，好似洒落的清冷月光。裴知溪站在舞台中央的月光下，身姿摇曳，她亭亭独舞，出尘脱俗，挥舞的水袖灵动，一动一静都美得令人惊叹。
裴知溪跳得如痴如醉，而陆舒坐在前排的观众席上，也看得如痴如醉。
这支舞是她和裴知溪一起打磨出来的，看裴知溪跳多少遍都惊艳的程度。
这还是确定关系以后，陆舒第一次来看裴知溪的演出，她的心态有了微妙变化，多了一份自豪感。
尤其是听到观众赞叹。
另外……
女朋友怎么能这么美？
舞剧两小时以后结束。
一部分观众直接离场了，另一部分观众去了签售会。
今晚签售会人多，直接排起了队伍长龙。足以看出舞剧的受欢迎程度。
“裴老师，我特别喜欢你。”
“裴老师，你好美啊。”
……
基本每个排队等签名的观众都会顺口夸一句。
裴知溪则是始终带着礼貌性的浅笑，几乎机械性地接过纪念册签名。
四十分钟过去，人逐渐散去。大厅内慢慢恢复了空荡。
依稀还有人上前询问签名。
快散场收工时，裴知溪瞧见一只白皙漂亮的手递了一本纪念册过来，她又拿起桌上签字笔，笔走龙蛇般在纪念册的扉页上熟练签着名。
对方一句话都没说，看来是个内向的姑娘。
签好名后，裴知溪淡笑着将纪念册递给对方，抬起头时却怔住。
她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出现错觉了，以至于凝视对方的时间有些长。
陆舒头上扣着顶棒球帽，半遮着小脸，一身打扮慵懒休闲，她始终盯着裴知溪，直到对上目光时才忍不住笑。
裴知溪反应过来，嘴角浅笑不由自主变深，后边还有观众来问签名，她不方便说什么。
陆舒接过纪念册，还装模作样地说：“谢谢裴老师。”
裴知溪扭头看看陆舒走去一旁的身影，还在意外，她脸上的笑迟迟没淡下来。
“裴老师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裴知溪被边上的小姑娘叫了声，这才回神，“嗯，好。”
小姑娘被裴知溪这一抹笑甜到了，心想，裴老师哪里是高冷女神啊，明明笑起来这么甜。
陆舒就站在不远处等，裴知溪时不时瞥一眼她。
陆舒瞧见，就俏皮朝她笑。
裴知溪蹙蹙眉，突然来北临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又过了十分钟，签售活动才结束。陆舒陪裴知溪去后台卸妆。
“什么时候过来的？”裴知溪悄悄问她。
“下午。”
裴知溪猜陆舒是直接飞到北临来看自己演出的，“订酒店了吗？”
陆舒厚着脸皮理直气壮：“没有，你收留我一晚？”
裴知溪望着她无奈笑着，总是没个正经型。
瞧见有人目光都要黏自己身上了，陆舒沾沾自喜，她靠近时，偷偷牵了牵裴知溪的手，挠挠她手心，同她十指交缠了一会儿。
裴知溪心跳微快，这种公共场合下暗戳戳的小动作，莫名勾人。
剧组入住的酒店就在剧院附近，卸完妆后，裴知溪先拽着陆舒回酒店。
她本来住的是间大床房，再登记一个人入住也没问题。
回到房间。
裴知溪看到今晚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陆舒，跟做梦似的。
“怎么突然来北临了？”
裴知溪知道陆舒工作也抽不开身。
“调了一天假，来看女朋友演出。”陆舒摘掉帽子，脱下外套，一脸轻松说着，“惊喜吗？”
过年那段时间她一直加班，调休一天不成问题。
裴知溪默然凝视着陆舒，果然是为了自己特意过来的。她伸手，帮理了理陆舒微微凌乱的发丝。
陆舒想到昨晚裴知溪打电话时的状态，又轻声笑说：
“我觉得有人想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了会越加默契，她昨晚跟裴知溪打电话时，能感觉到，裴知溪想要她在身边。
陆舒性格就这样，挺风风火火的，想到什么就一腔热忱去做，才不会瞻前顾后。
裴知溪无声感动，伸手摸了摸陆舒脸颊，“你折不折腾？”
陆舒牵起裴知溪的另一只手，让裴知溪用两只手捧住自己脸蛋，卖个萌：“那你开不开心啊？”
她知道裴知溪比一般人更需要感受得到的在乎，而不是单薄的一句“现在有我陪你”。
她也想让裴知溪真切感受到，裴知溪不再是被忽略的那个，现在有人把她藏进心窝里，舍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裴知溪被逗笑，答案写在脸上。
她顺势揽了揽陆舒，安静将陆舒抱住。
陆舒很爱裴知溪这样依恋抱自己，而且裴冰块，似乎越来越主动了呢？
“想我了？”
陆舒不依不饶问。
裴知溪眷恋拥抱，她笑眼看着陆舒，缓缓回答：“有点。”
回答得含蓄。
“是吗？”
陆舒挑眉不满，缓了缓后，她盯着裴知溪脸蛋，慢悠悠又得意洋洋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很想我？”
裴知溪直笑。
陆舒这模样真的很欠……
咚咚咚——
才抱上，便有人敲门。
陆舒不情不愿松开了裴知溪，不满扁扁嘴。
裴知溪在陆舒脸上揉了一把，才去开门。
“裴老师，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是编导组的人，来找裴知溪谈工作上的事。
裴知溪只好出去一趟。
原来是公演太受欢迎，这边剧院方想再加演几场。另外还安排了节目组进行人物专访。
裴知溪并不反感上节目曝光，她只是厌烦无意义的炒作，如果是能让更多人关注古典舞的宣传，她会乐此不疲配合。
只是这样一来，休假又要往后延了。
忙完再回到房间。
裴知溪发现陆舒歪在沙发上打瞌睡。
她放轻步子走到陆舒身旁坐下，陆舒仍眯着双眼，尽管带了妆，还是能看出憔悴。
忙成这样还赶过来陪自己……
傻乎乎的。
裴知溪用指尖轻轻勾了勾陆舒垂到脸颊的长发。
露出一张漂亮妩媚的脸蛋。
盯着看了会儿。裴知溪本想叫醒陆舒，但凑近时，她忍不住低头在陆舒唇上吻了吻。
陆舒睡得浅，被裴知溪这么一亲，立即就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被偷亲后，她瞧着裴知溪，笑得懒然柔软。
睡觉时软得很，裴知溪抚抚陆舒脸颊，目光徘徊在陆舒似水的眼睛，一时没有拉开距离。
素来冷淡的人一旦温柔起来，真要命。陆舒睡意瞬间散了，她目不转睛凝视，也垂眸在裴知溪唇上啄了啄。
软唇蜻蜓点水擦过，裴知溪让陆舒亲了几下，想说什么。
陆舒这时却抵住她额头，再伸手勾过她下巴，闭眼继续将唇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