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前一天昏过去那么长时间的缘故, 庄迟这一晚睡得很少，睡不几个小时就又翻身起来了，天色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也睡不安稳。腺体一直隐隐作痛是一方面, 心里也总是惦记着莉莉昨天的话，生出一些后怕来。庄迟想。而且听莉莉那话的意思, 好像是说如果在她这里实验成功了, 那下一个受害者就会是奥莉薇娅……简直是不能更惨烈的BE, 可得想办法避免这种事态发生才行。

得做点什么才行——这样的想法这几天都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而今天不一样，今天的庄迟终于想出了一些东西来, 并打算趁着莉莉去圣布莱斯顿的机会进行一番努力。

虽然不知道莉莉去学校的目的, 但会见到奥莉薇娅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吧，再加上莉莉昨天说的、会帮她带和顾溪眠相关的消息回来——尽管十有八九是为了刺激她而故意说的话, 但她真的会和顾溪眠见面的概率应该还是存在的吧？

……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哪怕只有1%的可能性, 她也要尽可能地利用起来才行。

庄迟闭了闭眼，慢慢抬手搭上自己的项圈, 浅浅吸了口气。

*

“……怎么回事？”

推开房间门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清苦气息冲的皱了皱眉, 莉莉稍稍屏住呼吸, 转头向站在门口的人低声交代道去喊医生过来, 然后走进房间, 慢慢来到正在床上半蜷起来的人面前。

蒙着被子的人没作声, 莉莉也不和她客气，伸手就去掀开了被子，大约是时间久了已经失去了力气, 庄迟拽住被子的力气很小，莉莉稍一用力就夺了过来, 露出庄迟带着不正常潮红的一张清秀面孔。

“……”莉莉看了半晌，问道，“易感期？”

庄迟有点吃力地摇了摇头，声音也轻：“……我不知道。”

想着刚分化不到一个月的Alpha也会迎来易感期的吗，莉莉在这方面的知识也不算丰富，又猜测更有可能是昨天的“惩罚”让庄迟的腺体出了什么毛病，莉莉也说不出心头是胜利的喜悦还是旁的什么感情，总之她动了动鼻子，先去将紧闭着的窗户打开了：“我今天可没锁你的窗户，怎么也不知道开，这样泡在自己的信息素里难道很开心吗。”

清苦的味道很清晰，莉莉想着之后让医生拿点儿抑制贴来好了。她在这样满是Alpha信息素的房间里待久了也会觉得不舒服，于是也不欲久待，只回到庄迟的床前对她简答交待了句“等会儿医生就过来了”之后就打算离开，却突然心头一动。

她看着庄迟，看她那样怏怏的，呼吸也显得吃力，眉眼敛起一点——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难道是真的成瘾了吗？莉莉想，所以在失去她的信息素后会变成这样……

心中浮现出一抹奇异的快意，莉莉饶有兴致地俯身看过去。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她的声音天真而甜美，像是沁着诱人的蜜，“……想要我帮帮你吗？”

庄迟迷蒙的双眼倏地凝住，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腺体的位置，而她的动作明显引发了痛意，让她咬紧下唇。

看来确实是有效的。莉莉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并不为庄迟的拒绝而感到生气，反而愉悦地勾起唇角。

“你看，我昨天说什么来着。”她温声说，“还真的一次就起效了，按理来说我应该留下来观察你的后续状况……”

“但可惜，我今天真的要去圣布莱斯顿才行，时间快来不及了，”莉莉说着，不无惋惜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配合医生检查一下……等我回来。”

她大概确实是要赶时间，说完就向外走去，今天的脚步声不像是昨晚那样含着怒气似的，听起来很轻巧，一路出了门。

而庄迟又在被子里蒙了几分钟才慢慢探出头来，在确定莉莉确实不在房间里后无声地呼了口气，皱着眉从项圈的边缘伸进手指去碰了碰自己的腺体，感觉在肿起来的同时还发着烫，触手处软绵绵的。

……昨天才受了苦，今天又一口气主动催放出这么多信息素，感觉确实是难为它了。触碰的时候激起刺痛感，庄迟吃痛地眯起眼来，发愁地想着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坏掉。并ⒾⅠ➕₦ⓝ在医生走进门时迅速恢复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样子，很乖地任由对方上前诊察。

庄迟默默看向窗外，今天是个阴天，不知道会不会下雨，又让她稍稍揪起心来。

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为止了。庄迟想。

接下来……就只能祈祷并相信顾溪眠了。

*

莉莉今天去圣布莱斯顿的原因当然是和奥莉薇娅有关，奥莉薇娅已经两天没回过居所了，似乎一直在圣布莱斯顿提供的宿舍住着，也无心学业。莉莉在昨晚收到本国传来的消息、说奥莉薇娅这两天都没有回复过皇室的联络，找她询问是怎么回事，莉莉姑且先随便说了几句蒙混过去，然后决定自己去找奥莉薇娅一趟。

简直是一副找不到庄迟就不会去做其他事的样子。走下车，莉莉抬头看了看圣布莱斯顿的校门，在心中叹道，如果姐姐没有选这所学校就好了，可惜。

脑中最初突兀地冒出那样去害顾溪眠的方案时莉莉还吓了一跳，毕竟比她之前做的事都过火的多，但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做了。最初发现抓错了人时也确实是觉得抱歉的，心情也因为没能达成原本的目的而变得差。但事到如今，莉莉却觉得这份心情已经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样也不错”的情绪，像这样子一点点驯服一个原本属于她讨厌的人的Alpha，精神上的愉悦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更何况她并不讨厌庄迟。

原本只是出于有趣而去做的事，眼下却让她上了心。等到庄迟喜欢上她的时候，就对庄迟好一点吧。莉莉想。就这样把她带回A国也不是不可以……那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应该会专注又漂亮吧。

意识到现在是在外面，自己想这些事想的太多了，莉莉轻轻摇了摇头，在奥莉薇娅的保镖带领下来到她的所在地——是庄迟被抓走的那片地方，奥莉薇娅正和看起来像是侦查队伍头领的人交谈着，姣好的面上难掩焦虑，原本金砂般的金发都失去光泽似的垂着。

怎么还在这里啊，这里可是什么都找不到的。莉莉想。她的私人保镖队伍虽然没绑过人，但也帮她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训练有素又向来谨慎，在把庄迟带走的时候就已经将痕迹都破坏过一遍了。如果不是因为凌璟那群人来的不凑巧、本应是能把躲在屋子里的顾溪眠也一并捉住的……不管怎样，奥莉薇娅再在这里找多久都是无用功。

她心里几乎升起一点悲悯的情绪来，面上却不能带出来，只是安静靠近了奥莉薇娅，出声唤道：“……姐姐。”

奥莉薇娅应声转过头，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显然是大概知道莉莉是为何来找她。莉莉于是开门见山道：“皇室那边都很担心你。你最近有好好睡觉吗？脸色已经很差了不是吗。”

“……”奥莉薇娅没回应，只是别过头去，轻声道，“……对不起，莉莉，但你可不可以先帮我应付过去，我没有时间、我还没有找到庄迟……”

“算了吧。姐姐。”莉莉不为所动，心中一片了然，语气却放的担忧而不安，“这种事本来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的，你再怎么废寝忘食又有什么用呢，要是弄坏了自己的身体、庄迟知道也不会开心的。”

她自觉说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向来耳根软的奥莉薇娅这次却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听进去，只是不作声地摇着头，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蕴着坚决，无声地制止着她继续说下去。

也对。姐姐就是这样的人。莉莉心头微微一跳，情绪复杂地纠缠在一起。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奥莉薇娅的这份责任感，但现在却不知道该不该觉得开心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响起一把清冷声音，莉莉和奥莉薇娅一齐望去，看到顾溪眠慢慢向她们走来，两天不见，顾溪眠却似乎清减了几分，今天的温度不高，她却没有穿校服外套，只穿着内衬的衬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莉莉觉得她投来的眸光带着探究的冷，教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我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奥莉薇娅先出声回应道，声音怯怯的，“……想要帮上一些忙。”

“进展……”顾溪眠垂下眼帘，轻笑了一声，却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莉莉，“你呢？总不会也是想来帮忙的吧？”

“……”她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每次都让莉莉觉得难以应对，眼下也只以最简短的话语回应道，“……我来找姐姐。”

似乎对她这样的回答并无意外，顾溪眠失去兴趣般地移开视线，连回应都省了，就准备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

脚步在路过莉莉的时候突然停下，顾溪眠明显是直接僵住了，莉莉只看到她骤然睁大了眼睛，随即就猛地朝自己看来。

但顾溪眠什么都没说，迎着莉莉和奥莉薇娅困惑的视线，她就只是这样看着莉莉，眸色深深，目光如有实质的落在她脸上。莉莉莫名觉得呼吸困难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被看出了端倪，只能尽可能地维持住呼吸的平稳，攥紧的掌心都微微出汗。

“……发型，”在经过长时间的僵持后，顾溪眠终于轻声开了口，“和之前比起来稍微变了一点啊。”

她说着，也不顾莉莉的反应，就伸手去撩起一缕银发，微微低下头去，声音轻轻：“……挺可爱的。”

将一连串唐突的行为做完，顾溪眠对尚处于混乱中的莉莉轻轻一笑，就这样快步离开了。

而莉莉和不明就里的奥莉薇娅面面相觑，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心头狂跳的不安按下去。

*

“……嗯，是那位小公主，银色头发的那个，跟着她。”

拐进隐蔽的角落，顾溪眠迅速拿出手机，在交代下去后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

“我在她身上闻到了庄迟的信息素。”顾溪眠如是说，声音微微沉下去，“我不可能会认错。”

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