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余年带着人回特别调查组的时候, 刚好碰到提着刀回来交接工作的黎江。
“唉，你怎么在这儿啊？组长不是给你派新任务了。”
黎江点点头，“过来要阴牌。”
卫余年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凑到黎江身边低声道：“什么事啊？阴牌组长都舍得给你？”
“保密。”
黎江没和他说，卫余年心里像是被猫抓了一样, 又疼又痒让他难受得很。
他把林清和齐不语交给兔子小姐, 自己跑去了组长办公室。
兔子小姐也不认识齐不语, 便把她带到了关江翊的房间里。
齐不语看到房间里的人时脸都白了几分。
她咽了咽口水顺着墙边站着。
林清虚弱得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半醒半昏着被兔子小姐带去了医务室。
门上被落了特别调查组专门制定的锁，专门用来关一些鬼怪。
房间里寂静无声，齐不语能听到另一角落里轻微的呼吸声。
或许现在这具身体里的并不是江夫人？
齐不语微微松了口气。
还没等她庆幸完，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齐不语甚至能感觉到角落里的人就在盯着自己的右手。
“苦肉计, 不装了？”
“过来。”
齐不语低下头苦着脸走过去, “夫人。”
江澝坐在小床上闭着眼，“怎么进来的？”
齐不语将古玩市场发生的一切讲给她听，里面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说，华灵抓了谁？”江澝的声音微颤。
“林清和木羽。”
齐不语说出这句话瞬间明白过来，江夫人和木羽本就有些牵扯, 她惊讶也不足为奇。
角落里的人没了声音, 齐不语抬头去看，那副单薄的身体已经歪倒在了床上。
她走了。
齐不语重重松了口气, 她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抬手抚上自己的右胳膊，轻轻揉捏着, 骨头缝中的刺痛让她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江澝本体已经空洞得不成样子，她本来不打算再回去了, 就在那个小枝丫的身体里修养个几百年也不是不能再为自己培养一个本体出来。
可她听不得木羽，只要知道她人在哪儿，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她，哪怕只是看着。
江澝的本体就在茶楼下的密室中，她回来的一瞬间华灵就感知到了。
他抬眼去看对面的木羽，女人看着他收藏的话本正哭得稀里哗啦。
木羽感觉有人看自己，她一抬头就撞进一双深红的蛇瞳中，背后汗毛直立，她大叫一声直接将手中的话本扔了出去。
华灵接过她扔过来的话本小心放好，声音冷漠又疏离，“跟我来。”
木羽怕蛇，只要一想到就脑袋疼的那种怕。
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那种藏在黑暗里吐着蛇信子观察自己的滑腻腻的长虫她就一阵不适。
听话地跟在人身后，木羽眼睛扫过茶楼的装饰。
没有一点现代化的物品，各种物件都是古香古色的。
虽说是地下室，可华灵给这条路布置得比外面更加精细华美。
木羽隐约有些期待来。
她看到华灵推开一扇门，然后回过头看自己。
“跟上。”
木羽跟过去，看到了这间地下室的内部，空间要比外面的茶楼还要大上三四倍。
地下室正中央是一棵极粗壮的古树，木羽眯了眯眼睛看清树的模样的瞬间就想往回跑。
华灵一挥手将门关上，他走到木羽身边，垂眸看她，“你怕什么？”
“我…我……”
蛇的气息逼迫得太近，木羽紧张地差点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认识她对吧。”
他说的是那棵树，是江澝。
“你是啄木鸟，你看看她满身的疮洞，你救救她啊。”
木羽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为难：“她，她的问题不是虫洞，我没办法。”
再说了，现在什么年代了，她又不吃虫子。
“华灵。”
女人的声音从古树那边传过来，“不要逼她。”
华灵轻哼了一声。
“是齐不语告诉你她在这的吧，不然你也不会回来，这个本体你也没打算要了。”
古树下朦胧着一个虚影，那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她扶着古树勉强站立着。
她很虚弱。
“华灵，你先出去好吗？”
华灵出去了，临走时看了木羽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
木羽被他看得又是一激灵，她还能把这棵树吃了不成？
“木羽。”这次江澝没有叫她傻鸟。
“你一定要离我这么远吗？”
木羽看着她不动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江澝神色有些萎靡，木羽视力很好，即使在不那么明亮的地下室也看到了她眼角闪烁着的泪光。
“……”怎么搞得自己好像个抛妻弃子的渣女似的。
“木羽，你是不是…”江澝走过来，脚步沉重，“一点也不想看到我，当初跑得那么快，就是想躲着我？”
木羽抿着唇，回想起当初发生的事。
当时她还没加入特别调查组，是一只飞到哪儿住到哪儿的野鸟，也不愿意筑巢，怕累也怕那窝巢穴束缚住自己。
但是，她找到了一棵特别适合筑巢的树干，树叶宽大茂密，还很有活力。
看到江澝的第一眼，木羽就产生了筑巢的想法。
事实也确实如此，即使内心抗拒筑巢，但她每天晚上都会飞回来，嘴里都带着一根结识的树枝。
久而久之，木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筑成了自己的第一个巢穴。
她开心又不太开心，她想飞向更远的地方，但舍不得这个小窝。
其实，她更舍不得的是这棵树。
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树，而且还会说话。
这是她和江澝共同的秘密。
白天她们就是普通的小鸟大树，晚上小鸟窝在树干上，听着耳边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
她们有很多话说。
木羽那时还想，其实一直这样也不错。
她们很有缘，修为能化成人身也是在同一天，也是在那一天，木羽被人咬了嘴。
她跑了，再也没回去过，鸟窝也不要了。
“江澝，当初是我不懂，你咬我的时候我很害怕，怕你要吃了我。”木羽嘴里说着自己都嫌蠢的话。
江澝看着她，眼底有些期待，“那你现在懂了吗？”
木羽点头，很认真地看她，“懂。”
“所以…？”
“我不喜欢你，之前是朋友，现在或许连朋友也算不上。”
江澝眼中的期待碎得干净，她眉间带着浓浓的失望。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黯然无光。这份期待已经陪伴她太久，如今却在此时此刻被粉碎成渣。
江澝想起了自己为了找到木羽所做的一切，那时的自己多像一个小丑，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也换不来心上人一个眼神一丝心疼，甚至…连朋友也做不成。
她感到自己好像站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看不到前方的希望。
“江澝，你做了太多错事。”木羽看她微红的眼睛还是有些不忍，她向前走了两步，“把禁书交出来，不要错下去了。”
“禁书？”江澝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有被强压下的愤怒，“原来，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找我，是来调查禁书的事。”
木羽：“？”不然呢？
她没说出这句话，怕激怒面前的人。
古树感受到江澝的愤怒枝干疯狂晃动着，四周散落了无数枯叶。
下一秒，木羽感觉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腰，手脚也被捆在了一起，腰两边即使隔着衣服也传来些痛感。
江澝把人拉到面前，声音低又沉，像是在问木羽又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不喜欢我…”
“都在我的树干上筑巢了，不都说鸟一旦筑巢就认定了吗，为什么你和别的鸟不一样呢。”
木羽被问的有些心虚，可更多的还是愤怒，她挣扎着，结果只有被勒得更紧，她感觉自己的腰要断了。
“松，松开我！”
江澝充耳不闻，虽然身体虚弱不少腰背也挺不住，可她还是要比木羽高一些。
捏着小鸟的下巴，江澝低下头亲在那张永远说不出自己爱听的话的唇上。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周边，江澝不管，就算木羽给她嘴巴咬掉一块肉下来她也不会松开。
单方面的一个吻，江澝满足地眯起眼睛享受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舌尖的血这一刻也是甜的。
江澝最讨厌血腥。
她不敢将舌头伸得更深，江澝毫不怀疑木羽会直接咬断她的舌根。
点点血迹落在两人的下巴上，衣服上。
江澝松开木羽，抬手碰了碰自己被咬破的嘴巴，指尖触碰之处尽是鲜红的血。
“你咬回来了。”
木羽气红了脸，她偏过头吐了一口血水，再回过头时看向江澝眼里只有厌恶：“真恶心。”
江澝并不生气，她伸手抚摸上木羽的唇，将指尖上的血均匀抹上去，那张微肿的唇瞬间变得更加红艳动人。
“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怎样都没关……”
木羽还想吐她一脸口水，正酝酿着，面前的人突然神色一僵，脸色更白了几分。
束缚自己的树枝慢慢松开了，木羽轻轻一动便挣脱出来。
“傻，傻鸟……”江澝看着木羽伸出手，她的话像是堵在喉咙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对劲。
木羽皱着眉却也没有去扶她慢慢伏下去的身体。
“小心！！”
江澝用尽力气扑向木羽。
木羽反应速度快，在她扑过来之前就感觉到了背后一阵阴冷气息。
这个气息和华灵的不同，华灵只是属于蛇的冰冷，而她背后的气息带着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独有的凶残嗜血。
木羽躲了过去，凌厉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却不由地顿住了。
一只被鬼气包裹着的手穿过了江澝的心脏。
古树瞬间枯萎了，枯叶落了木羽满身。
一滴冰凉的液体无知无觉地落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