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艾尔支着下巴，懒散的半眯着兽瞳，老气横秋的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唐瑭乖顺的往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一米外站定。

如果面前是他熟悉的那个的陛下，他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扑到他身上，爬进他怀里舒舒服服的窝好。

然而面前这个不行，不太熟，而且一看就好凶好不讲理。他相信如果他敢有半分僭越，大概率会被一巴掌拍死，惨烈的提前结束梦境。

艾尔的视线划过他被制服绷显的瘦削身躯，最后落在他面上的伤口上，眉头微皱：“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唐瑭下意识碰了碰面颊，红肿的伤痕边沿只是轻轻的触碰就让他疼得一缩，小声道：“被石头划伤的。”

“我难道看不出来这是钝器划伤？”艾尔有些不耐：“我问是谁干的？”

他顿了顿，目光有些怪异：“难道说你也跟弗罗伊一样，喜爱疼痛的刺激，所以自己弄伤的？”

唐瑭：？？

唐瑭连忙摇头，低声解释道：“在教养院，被其他孩子弄伤的。”

艾尔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

“因为我的脸很讨领养人喜欢，经常抢走他们被领养的机会，”唐瑭不是第一次讲述这个故事，已经能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平静：“所以他们决定要毁掉。”

艾尔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垂眸仔细打量一番，嗤笑一声：“讨人喜欢？”

唐瑭不太敢与他对视，长长的睫毛耷拉着，蝶翅般轻颤，遮住了那双让艾尔觉得很漂亮的眼睛。

艾尔记得，那双眼睛好像比宫殿里装饰用的宝石还要更璀璨，在水光的浸润下，折射出数不尽的绚丽光影，流光溢彩，如坠星海。

“很丑。”储君殿下冷冰冰的评价。

确实好看，但区区外族人，甚至还是个体质只有E级、完全拿不出手的废物，再好看也无法得到王族储君的称赞。

呵，蠢透了。

唐瑭浑身轻颤一下，一股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头，紧接着便是迅速蔓延的热胀感，又难过，又羞愧。

是啊，他现在实在是太丑了。

艾尔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明明以前早就经历过很多次，被那么多人嫌恶着，却从来没有这么难过。

唐瑭强忍住不断往眼眶上涌的热意，颤声道：“对不起。”

艾尔迷惑的看着他：“为什么道歉？”

唐瑭缓缓眨了眨眼睛，羽睫被濡湿成一缕一缕，“我不够好看，让您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艾尔：？

有吗？

我怎么不知道？

他皱着眉看着蔫哒哒的蓝星人幼崽，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愚蠢、弱小又废物的生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也不想理解。

但胸口莫名的闷堵，这种感觉让他无比的烦躁，干脆松开了对他的钳制，凶巴巴道：“烦死了，去找弗罗伊，让他把你脸上的伤治好再回来。”

唐瑭擦了擦眼睛，乖顺的点点脑袋，在一名下属的带领下离开了主控室，前往医疗区。

直到看不见人影，艾尔才气哼哼的坐下，满脸写着不高兴。

“殿下，您不满意他吗？”身旁的下属躬身询问：“或许，您想换一个？”

“换了你给我找个顺眼的来？”艾尔冷冷瞥他一眼。

这小东西虽然不好看，还有点呆兮兮的，但比其他人要顺眼很多，不会让他反感，身上也没有其他蓝星人那样奇怪的味道。

还是能勉强留在身边观望一下的。

艾尔轻哼一声：“把他的资料发给我。”

所有被送往卡洛伊主星的外族人，生平底细都被查了个遍，下属向负责人申请了权限，很快将唐瑭的资料归拢好，发给储君殿下。

艾尔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敲开光脑，漫不经心的翻看起来。

*

唐瑭被送到医疗区，弗罗伊刚好在这里，一眼瞧见他，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怎么，小殿下后悔了，不要你了？”

唐瑭闷闷的看着他，不想跟他说话。

“弗罗伊阁下，殿下希望您把他脸上的伤治好。”下属转述了艾尔的要求。

弗罗伊‘啧’了一声：“知道了，等着吧。”

说着大步上前，熟练的拎起小小一只唐瑭，朝着先前用来帮他体检的仪器走去。

唐瑭被搁置在仪器旁的金属床上，看着弗罗伊在仪器上操作着什么，仪器不断地发出清脆的‘滴滴’声，有点好奇，探头探脑。

“运气很差，小朋友，”弗罗伊终止了操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不会以为，被殿下选中，是什么好事吧？”

唐瑭不解的看着他。

不是吗？

他来到这个梦境的首要任务就是接触到艾尔，除此以外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能被没有记忆的艾尔从那么多人中挑出来，已经算得上是相当幸运了。

“能够成为殿下的玩伴，对所有的卡洛伊星人而言，都是无上的殊荣，但这对外族人——尤其是你这样脆弱的外族人来说，却相当危险。”

“殿下高兴的时候，你能享受到闻所未闻的顶级待遇，”弗罗伊轻拍他的脑袋，笑眯眯道：“可一旦殿下发怒，或许一点力量逸散的震波就能要了你的命，知道吗？”

唐瑭愣愣的点点脑袋：“知道。”

“你不怕？”

唐瑭想了想，迟疑道：“一点点吧。”

其实不太怕，说不上为什么，大概是现实里的陛下给他的底气吧。

比起艾尔发怒对他下狠手，他更担心艾尔会不喜欢他，把他从他身边赶走。

弗罗伊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身体弱不禁风，胆子倒不小。”

“行了，言尽于此，你既然已经被选中了，那以后就跟蓝星再无半分瓜葛，安安分分的待在殿下身边，当他消遣的玩具吧，”他拍了拍仪器，“躺进来。”

一回生二回熟，唐瑭熟练的攀着仪器爬进去，乖乖躺好。

弗罗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对了，忘了告诉你，卡洛伊没有麻药这种无意义的东西，挑开愈合的皮肤拆线可能会比较痛，忍一忍，别叫得太大声，小甜心。”

言罢，满意的欣赏着少年微微睁大的眼睛，以及其中缓缓渗透的恐惧，‘啪’的一声阖上了仪器的门。

很不错的表情，好歹让他痛失实验品的郁闷排解消散了些许。

“......我记得医疗舱里是有镇定喷雾的吧？”一旁围观的储君近卫摸了摸下巴：“弗罗伊阁下，这样吓唬幼崽，似乎有点不太道德。”

“道德？那是什么？”弗罗伊愉悦的勾着唇角：“我可不需要那种东西。”

卡洛伊星人只需要对王族保持忠诚就够了，其他的品德可有可无。

修复伤口比体检要更快一些，只花了半个小时，医疗舱的门缓缓打开，溢出一点浅白的雾气。

随着雾气逐渐消散，平躺其中的少年睫毛微颤，茫然的睁开眼睛，呆愣片刻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他盯了会儿金属白的天花板，慢吞吞撑坐起来，带起一阵浅色雾气，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就是这种无味的气体，在他胆战心惊的等待机器暴力拆线的时候喷涌出来，紧接着他就睡着了，睡得不省人事，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脸上的伤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片光滑细腻的皮肤，找不到半点伤口残存的痕迹。

伤口完全愈合了。

弗罗伊掐着时间赶来，目光落在他脸上时，饶是见多识广也免不了愣怔一瞬。

少年消肿后的脸最起码小了一圈，轮廓柔软无害，五官精致秾丽，是连美人遍地的卡洛伊星人都要为之赞叹的纯粹的漂亮。

意料之外。

弗罗伊轻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小殿下大概更不愿意放人了，这可怎么好。

唐瑭捂了捂脸，闷闷不乐的看着弗罗伊：“我睡着了，拆线没有很痛。”

“吓唬你的，胆小鬼。”弗罗伊嗤笑一声，抬手把他拎起来，交还给候着的储君近卫。

储君近卫赞叹的看着新鲜出炉的储君玩伴，感叹道：“不愧是殿下，那么多蓝星人里，居然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挑出最漂亮的一个！”

漂亮吗？

唐瑭已经忘记了童年的自己到底长什么模样，但既然能被卡洛伊星人夸赞漂亮，那么应当确实不会丑。

他终于高兴起来，蔫哒哒的小卷毛也勾勾搭搭往后翘，晃晃悠悠的，连被人拎着衣裳赶路也不觉得难受了。

变好看的话，艾尔就不会嫌弃他了吧？

艾尔当然不会嫌弃。

他围着小小一只蓝星人幼崽绕了好几圈，看他白净精致的小脸，看他脑袋上软软蓬蓬的小卷毛，面露惊异。

这玩意儿是刚刚被他挑出来的小东西？

那十几道伤口，对一个人的颜值影响竟这样恐怖吗？！

储君殿下啧啧感慨，很难想象，弱小的蓝星人骨子里到底潜藏着多么残暴的劣性根，会对这样漂亮无害的同类幼崽下毒手——就连卡洛伊星人都不屑于残杀凌辱没有反抗能力的弱势种族！

“殿下？”唐瑭快要被艾尔绕晕了，懵懵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艾尔停下了脚步，抬手捏了捏玩伴光滑白皙的面颊，从未感受过的柔软触感让他猛地松开手，又忍不住再捏一捏。

好软的一个小团子。

单手揉捏了一会儿，还觉得不尽兴，双手齐上阵，搓得唐瑭小脸都皱起来，东倒西歪，含含糊糊的发出抗拒的哼唧。

储君殿下显然还没有养成未来那样矜持傲娇的性格，完全遵从自己的欲望行事。

好霸道啊，根本不管小团子无力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