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远,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林眠缩在傅铮怀里，把周自远刚才说的话还给他。
周自远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嗷嗷乱嚎：“你还好意思说！你你你……你和你旁边那个,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林眠抬起头, 和抱着他的傅铮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个人连无辜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他们干什么了？他们什么都没干啊。
“啊！你们两个……”周自远受不了了，转过头, 向沈行舟告状, “同桌, 你看他们两个！”
沈行舟淡淡道：“下去。”
周自远狐假虎威, 对林眠和傅铮凶狠挥拳：“还不快下去？”
“我说的是你。”沈行舟竭力维持着平静，“从我身上下去。”
“啊？”周自远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坐在沈行舟的腿上，“他们两个也……”
沈行舟咬牙：“下去。”
“噢。”周自远不太熟练地从沈行舟身上下来，“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我被他们吓到了。”
他又指着林眠和傅铮：“你们两个也赶紧分开，黏黏糊糊的，影响市容市貌！”
“不分。”林眠挂在傅铮身上，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我会害怕。”
周自远起身：“那我们看爱情片。”
“好啊好啊！”林眠一脸期待。
等一下, 好像有哪里不对。
周自远默默地缩回了按鼠标的手：“就看这个！”
差点就中计了。
诡计多端的小情侣，想骗他换片, 绝不可能！
“看这个就看这个。”林眠往傅铮怀里钻，调整一下姿势, 一脸有恃无恐。
傅铮从身后抱着他，还拽了一下裹在两个人身上的被子：“眠眠, 这样可以吗？”
“嗯。”林眠点点头。
周自远拳头硬了。
他咬牙切齿，恨不能扑上去给他们邦邦两拳，一人一拳，把脸都打歪掉。
但是不行，他和傅铮打架，胜算不大，而且林眠在旁边，傅铮有力量和面子加成，胜算更小了。
他回过头，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沈行舟。
沈行舟拽过被子，盖在自己腿上，明显不想让他再上来：“你很重。”
周自远只能自己抱住自己，默默流泪。
*
高考成绩还没出来，林眠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每天都在傅铮房间睡到十点多，然后晃晃悠悠地去自家鞋柜上拿钱，和傅铮一起出去吃午饭。
下午要么和黄毛他们去游戏厅，要么去周自远家里玩电脑，要么坐在傅铮的摩托车后座上，到处兜风，到处瞎逛。
晚饭也在外面吃，吃完继续玩，玩到大半夜才回家。
林眠像一个充满气的小气球，轻飘飘地飞在云里，每天都过得如梦似幻。
可他没有发现，妈妈留在鞋柜上的饭钱，从百元大钞，变成五十元大钞、十元大钞，最后变成了——
“五块钱？”
这天上午，林眠和往常一样，赖床赖到十点钟，踢踏着拖鞋，推开家门，走到鞋柜前。
他翻遍鞋柜，举起一张五元纸钞，满脸不可置信。
爸妈要饿死他！
这时，客厅里传来爸妈的声音。
“小眠，你这几天天天十一点钟才起床？”
“对啊！”林眠顿了一下，探出脑袋，定睛一看，“爸爸妈妈，你们怎么在家？”
“我们今天休息。”
“噢。”林眠露出笑容，小跑上前，“那太好了，爸妈，你们今天忘记给我午饭钱了，现在给我吧，我和傅铮出去吃。”
“你要多少？”
“嗯……”林眠想了想，“五十块吧。”
他本来想要一百块的，但是感觉有点不好，打对折好了。
“好。”爸爸伸手掏出钱包。
“谢谢爸爸。”林眠期待地伸出手。
“啪”——
钱包狠狠地拍在了林眠的手心。
“嗷！”林眠猛地缩回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干嘛打我？”
“吃吃吃，整天在外面吃，今天不许出去了，就在家里吃！”
“噢。”
“吃完也不准出去玩，收拾一下，带你和小铮出去一趟。”
“出去干嘛？”
“到了就知道了，你记得让小铮把身.份证带上，你的也要。”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林眠的心头。
中午在家吃了饭，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他们家楼下，大光头的司机按了两声喇叭，亲热地跟他们打招呼。
“林哥。”
“诶，小徐，中午好。”林父推了一把林眠和傅铮，“喊徐叔叔，上车。”
“徐叔叔好。”
林眠牵着傅铮的手，紧张兮兮地坐上了后排。
车子发动，一路往郊区开，最后还上了山。
林眠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瑟瑟发抖：“爸爸，我明天七点就起床，我不出去吃饭了，也不出去玩了，我在家里拖地洗碗做家务。”
不要把我们卖掉！呜呜！
傅铮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在驾校训练场上停下。
“下车，拿着你们的身.份证，进去报名！”
林眠和傅铮再也不能出去玩了。
家长们把他们打包送进驾校学车，每天早上七点，教练在楼下等他们，把他们拉去训练场学车。
回到家里，两个人还要学习汽车驾驶理论知识。
烈日晒着，寒风吹着，比高考还辛苦。
林眠秉持着“我不好过，朋友们也别想好过”的处事原则，抱着水壶，蹲在训练场的树荫下，挨个儿给朋友们打了电话。
“喂，黄毛，你想不想学车？以后都要学的，正好现在有空就学了。”
“学霸，要不要学车？三人成团有优惠的。”
“周自远，来学车。”
第二天，林眠仍旧抱着水壶，蹲在树荫下，他的身边——
沈行舟、周自远、黄毛、眼镜、胖子，蹲成一排。
排队等待练车。
*
就这样过了两个星期。
这天下午，林眠练了两圈科目二，浑身是汗地从车上爬下来——
教练不让他们开空调，说这样会影响看点位。
傅铮把水壶递给林眠，又拿出纸巾给他擦汗。
林眠抱着水壶“吨吨吨”：“沈学霸，到你了。”
“好。”沈行舟应了一声，刚准备上前，忽然，他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行舟接起电话：“你好……”
下一秒，电话那边传来校长欣喜若狂的大笑：“行舟！高考成绩出来了！”
“那我现在发短信查一下……”
“不用查，你是市状元！领导刚刚联系我了！”
旁边的朋友们对视一眼，赶紧拿出手机，没有手机的也赶紧围到有手机的身边。
可以查成绩了！
“谁知道怎么查啊？”
“不知道啊，发短信怎么查？发到哪里？”
林眠放下水壶，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我这里有！编辑‘cxgk+身份证号’发送到这个号码。”
众人又连忙围到林眠身边。
周自远拿着手机：“我先试试。”
短信发出去半天，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还没出来？”
“应该是太多人查，卡住了，你再发一条试试。”
再发一条，还是没有。
“黑毛，你不会没考吧？”
“放屁，我考得可认真了。”
“那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这时，沈行舟打完电话回来：“他没在我们这里考。”
是噢。
周自远是在京华参加高考的，他当然查不到。
“给我试试。”黄毛接过手机，一群人又盯着他看。
林眠轻轻拽了拽傅铮的短袖：“傅铮，你的手机给我。”
他们悄悄走到旁边去，躲在角落里查成绩。
林眠双手捧着手机，紧张地手心里冒了汗，还输错了好几个数字。
傅铮安安静静地站在他旁边，在他差点拿不住手机的时候，握住他的手，帮他稳住。
“眠眠，要不要我先查？”
“不要，我先来。”林眠摇摇头，眼睛一闭心一横，按下发送键。
紧跟着，手机响起收到信息的“叮咚”声，林眠不敢再看，直接把手机塞给傅铮。
“你帮我看。”
“好。”傅铮也有点紧张，但还是紧紧地牵着林眠的手，“眠眠，语文一百一十……”
“不要念出来！”林眠试图用一只手同时捂住眼睛和耳朵“说总分就可以了！”
“总分……五百五十一。”
“什么？”林眠抬起头。
“眠眠，你考了五百五十一，比你前几次模拟考都好。”
林眠连忙翻开笔记本，551，过了去年和前年的一本线。
林眠连忙道：“那你呢？快快快，你也快查。”
“嗯。”傅铮牵着林眠的手有些发抖，眠眠考得太好了，万一他考不好……
他不想摊煎饼，也不想修车，他想和眠眠一起上大学。
傅铮定下心神，按下键盘。
盛夏的下午，没有一丝风。
树荫浓绿，蝉鸣刺耳，却好像飘得很远。
林眠不自觉抓住傅铮的手，紧紧地盯着手机。
下一秒——
“嗷！”
一声尖叫，林眠原地蹦起来，差点窜到树上。
朋友们都吓了一跳：“我靠，小眠你被蛇咬了？”
“啊！”林眠举起手机，朝他们跑来，“我和傅铮都五百五！”
林眠高高举着手机，高兴到要飞起来，像小鸟一样，绕场一周，跟全世界的人分享喜悦。
“教练，我和傅铮考了五百五！”
“练车的人都停下，听我说！我和傅铮——就是我的发小，高考考了五百五！”
“喂喂，爸爸妈妈，你们在家吗？快点打电话告诉二舅公，给我摆升学宴！我要狠狠地扬眉吐气了！”
林眠绕着训练场跑了一圈，最后跑回原地，张开双臂，扑进傅铮怀里。
傅铮准准地接住他，林眠挂在他身上，“啾”的一声，在傅铮的脸上亲了一口，大声宣布：“我们不是二百五，我们是五百五！”
朋友们都呆住了，三秒之后，所有人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尖叫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