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林眠踩在床铺上, 踮起脚，按着傅铮的脑袋，像小鸟吃谷子似的, 啄了一下傅铮的唇角。
或许是因为刚刚才骑车回来, 傅铮的嘴巴有点凉，林眠被冷到, 马上缩了回去。
傅铮就这样僵硬地站在林眠面前, 两只手已经抬起来了, 按在林眠的肩膀上, 犹豫着要不要推开他。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秒里，林眠咂了砸嘴，仿佛没有尝出接吻的味道，于是又凑了上来。
怎么还有一次？！
傅铮整个人定在原地，眼睛睁得更大。
眠眠的嘴巴软乎乎的，似乎还带着甜甜的香气，像小时候分着吃的棉花糖。
从炸串店离开的时候, 他去柜台上付钱，眠眠黏在他旁边，从柜台上拿了一颗薄荷味的糖果，问他要不要吃。
他不要, 于是眠眠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
薄荷糖提神醒脑, 却像烟花一样在他脑子里“嘭嘭”炸开，把他的脑子搅得乱七八糟。
理智告诉他, 眠眠喝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应该把眠眠推开。
但他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过分阴暗的念头从心底开始发芽，他也想抱住眠眠, 他也想和眠眠亲吻。
他早就想试试小说上写的拥抱亲吻是什么感觉了。
所以他的手只是按在林眠的肩膀上，没有推开，也没有拉近。
他只是这样站着，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啾”的一声，林眠捧着他的脸，和他拉开距离。
林眠专心研究他的嘴巴，傅铮看着他认真的目光，试着喊了一声：“眠眠……”
“嗯？”林眠抬起头，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唇角。
傅铮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沉默片刻，最后却说：“换睡衣睡觉。”
“噢。”林眠应了一声，从床上拿起睡衣，刚准备脱衣服，就被傅铮按住了手。
傅铮又羞又恼，低声提醒：“眠眠，我还在这。”
“又不是没看过，小时候还一起洗澡呢。”林眠看着好像很清醒，但是红红的脸蛋和糊糊涂涂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眠眠肯定是喝醉了，都变成小流氓了。
“他们到底骗你喝了多少？我明天去找他们。”傅铮按住他的手，“你自己换，我出去等你，好了喊我。”
“好。”林眠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傅铮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林眠站在床铺上，只是朝他傻乐。
傅铮有些无奈，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间，把门关上。
林眠在房间里换睡衣，傅铮背对着房门，站在外面，像是守护宝藏的骑士。
小小的两居室，客厅的灯没开，只有卫生间里昏暗的灯光。
父亲晚上应该是和林眠的爸妈一起喝了点酒，早就睡了。
四周一切都安静得厉害，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他和眠眠两个人。
傅铮定定站着，两只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握成拳头。
他当然无法冷静。
或许他应该问问眠眠，和自己接吻是什么意思，或许应该抱住眠眠，把那个吻还回去。
可是……
眠眠喝醉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
万一眠眠是逗他玩的呢？万一眠眠只是好奇呢？
他忍不住把自己和小说里的主角比较，主角已经功成名就，可以不顾世俗的目光，说服喜欢的人的父母，带着喜欢的人去国外结婚。
可他什么都没有。
难道要眠眠跟着他吃苦吗？
小说里一笔带过的结婚，实际上花了很久很久。
就这样，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混过去吧。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一直到风吹过来，身上有点冷了，傅铮才回过神。
他推开房门，看见林眠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竟下意识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喝醉了。
否则要怎么面对？
但是……
才稍微松了口气，傅铮又有些无奈和烦躁。
随随便便亲他两下，把他弄得心烦意乱的，结果把烂摊子丢给他，就这样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傅铮掐着林眠的脸颊肉，使劲捏了两下。
林眠哼哼了两声，往他那边靠了靠。
“小坏蛋。”
傅铮最后拧了两下他的脸颊，然后松开手，拿上睡衣，去浴室洗澡。
他简单冲了个冷水澡，带着一身寒气，回到房间。
林眠换了个睡姿，仰面平躺着，正在呼呼大睡。
傅铮把他往里面推了推，在旁边空位上躺下。
黑暗里，林眠像一袋暖宝宝，就贴在他旁边，暖烘烘的。
傅铮才刚躺下，就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灯，盯着旁边的林眠看。
他简直是疯了，明明都洗过冷水澡了！
林眠睡得正香，对忽然亮起的灯光不太习惯，挥了一下手，喊了一声：“傅铮，关灯……”
傅铮把灯关了，独自坐在黑暗里，备受煎熬，委屈巴巴。
那可是他的初吻，好吧，眠眠也是。
但凭什么眠眠睡得这么香？凭什么眠眠亲完可以倒头就睡？凭什么他睡不着？
这不公平！
*
一次亲吻，搅得傅铮一晚上都没睡着。
他躺在林眠身边，紧紧地拽着林眠的手，试图让睡意通过牵手传递。
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傅铮才勉强睡着。
他又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小的时候，他们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眠眠因为长得可爱，总是被隔壁玩过家家的小朋友借过去，当“小宝宝”。
眠眠想拉他一起玩，可是他不愿意，眠眠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只和他一起玩。
最后眠眠晋级做了“新郎”，和傅铮这个另一个“新郎”，在所有小朋友的见证下结婚了。
初三的时候，黄毛他们塞给他一本小说，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被眠眠发现了，他们两个缩在被子里一起看。
还有昨天晚上，眠眠凑上来亲他，软软的……
下一秒，傅铮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拿起手机，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喂。”
朋友们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喂，傅哥，你和小眠起来了没？”
傅铮抹了把脸，从床上坐起来，压低声音：“还没，怎么了？”
“周自远不是下午回来吗？我们中午出去吃饭，下午去接他，然后一起去他家玩，晚上再一起去吃饭。”
“你和小眠不会还没起来吧？我们早上六点多就醒了，根本睡不着，都习惯起来早读了。”
“还没起。”傅铮道，“中午你们吃吧，我和眠眠吃了过去找你们。”
“也行吧，那你们快点啊，到时候在车站见。”
“嗯。”傅铮顿了顿，又问，“你们昨晚是不是骗眠眠喝酒了？”
“这个……”
提到这件事情，朋友们都沉默了。
沉默了一会儿，黄毛才道：“傅哥，你看出来了？这也能看出来？”
“他一回来就……”傅铮停了一下，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他决定把这件事情深深地埋在心里，就连眠眠也不告诉。
朋友们纷纷猜测：“傅哥，小眠发酒疯了？他打你了？还是骂你了？”
“应该不会吧？小眠就喝了一小口，他觉得难喝，还直接吐出来了啊。”
“小眠没事吧？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没事。”傅铮反复强调，“没什么事。”
昨天晚上，他看眠眠那个样子，还以为他至少喝了一整瓶，结果他就喝了一口……
就一口……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他面前。
傅铮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眠眠……”
林眠朝他笑了笑：“傅铮，早。”他又对着手机打了声招呼：“朋友们，早上好。”
傅铮举着手机，让他和朋友们讲话。
“小眠醒了？傅哥说你喝醉了，会头疼吗？”
“没有喝醉，才一口而已，怎么可能会喝醉？下午再见。”林眠抬起头，对上傅铮的眼睛，故意重复一遍，“我没有喝醉。”
“叮咚”一声，傅铮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握着手机的手收紧，直接挂断了电话。
既然林眠没有喝醉，那……
林眠问：“傅铮，你昨晚喝醉了吗？”
傅铮正色道：“我没喝酒。”
林眠期待地看着他：“所以你肯定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吧？”
他问得这样直白，傅铮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
“你还记得接吻是什么感觉吗？我总感觉你嘴巴带电，把我整个人电得麻麻的，你有这种感觉吗？你为什么不抱我啊？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把两块橡皮泥揉在一起？”
“傅铮，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鼓起勇气抱住眠眠呢？
傅铮也想不通。
不对，不能被眠眠带着跑。
傅铮找回理智，清了清嗓子，问：“眠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还是发小吗？”
“当然是啊，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叫‘发小’叫什么？”
“这样。”
傅铮有些失望，好吧，或许发小也会尝试接吻。
下一秒，林眠握着拳头，自顾自地补充，语气坚定：“而且是正在恋爱的发小！”
啊？！
傅铮抬起头，不可置信，眠眠在说什么？
林眠直接问：“我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我，我们昨天晚上还亲亲了，我们难道不是在谈恋爱吗？”
傅铮皱眉：“眠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啊。我们身边的朋友、班上的同学，还有全校同学都知道你喜欢我。”
“你永远只和我做同桌，你只和我围一条围巾，你的摩托车后座只有我能坐。”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也知道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偷偷看了那本小说，你也知道我偷偷看小说。我们不是和那本小说里写的一样，等高考结束，就自然在一起了吗？”
林眠一脸认真，难道不是这样吗？
原来如此。
林眠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喝醉，任性的林眠单方面默认，过了高考，他和傅铮就是小情侣。
所以他直接亲了傅铮。
他想试试接吻的感觉，于是去亲自己的男朋友，这很正常吧？
但是他忘了告诉傅铮，忘记告诉他，他们现在是情侣，所以忽然扑上去，把傅铮吓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那可是整整一晚上！
被傅铮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林眠吸了吸鼻子，弱弱道：“不好意思，傅铮，我忘记通知你了。那我现在补问你，我们可以恋爱吗？”
傅铮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可以。”
“耶！”林眠很高兴，凑到他面前，“你干嘛一脸被逼婚的样子？和我谈恋爱很不情愿吗？”
傅铮欲言又止：“眠眠，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林眠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灵光一闪，“等一下，你不会以为我喝醉了，想假装无事发生吧？你亲我，你还想蒙混过关？”
“眠眠，是你先亲我的。”傅铮试图辩解。
“如果我昨晚真的喝醉了，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
“不是，我想等到我们大学毕业，等我赚了钱，我们再堂堂正正地……”
“大学毕业！”林眠震惊，“大学毕业我们都……都……老了！”
他飞扑上前，想要按住傅铮，傅铮接住他，把他抱得紧紧的。
用把两个小橡皮泥揉在一起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