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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番外一·松林雪山

松城有雪山。

似乎是几年前起,有寒冰绵延,似九天仙女,降满山银装素裹。慢慢的,松城的山就成了松林雪山,传言雪落千年不化,不论春夏秋冬。

虽然也有人慕名而来赏雪观景,但松城远离繁荣的城镇,因此大部分人来松林雪山都别有目的。

正如此时,在大雪中爬山的萧碣和沈青澜。

寒风朔朔,冰冷刺骨,入目皆是白茫茫的颜色,脚下的石块都是冷硬的灰黑。

沈青澜负着青行长剑,哈出一口寒气,眯着眼睛看向远处。萧碣走在他身后,看他停步,也顺着沈青澜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什么?”萧碣好奇问远处的景象。

那里似乎插着许多细长的棍子状的物体,在白茫茫的大雪中显得有些突兀,像是某种特殊的标记。

沈青澜一笑,扭头对他说:“说明我们走的是对的。”

说罢,他继续沿着山路向上走去。

萧碣一愣,跟在他身后说:“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青澜扶着崖壁的冰雪停下,转身看萧碣一眼,然后指着那片东西说:“那应该是剑。败者的剑冢。”

萧碣睁大眼睛去看,经沈青澜一说,才认出来那些的确是剑,一支又一支,神采各异,桀骜立于风雪中,似乎要永生永世等着他们的主人归来,将它们领走,让它们重放光芒。

“败者的剑?”

“对,我小时候,有很多人慕名来挑战我娘。我娘每胜一人,就让他们把剑留下。我原本住的地方,那里的剑五光十色,百家争鸣。没想到这里也有了,是我娘的风格,她肯定在这里。”

萧碣不懂剑,也不太明白剑客,于是他“噢”了一声,随口接了一句“那你小时候应当很开心,能尝试这么多不同的兵器,看看哪把趁手”。

听到萧碣这样说,沈青澜笑了一声,反问:“萧兄习武之时,很缺兵器?”

“是,你怎么知道的?”

“暗器?”

“嗯。”

沈青澜一笑,又转身迈开腿,顺便说:“我不用那里的剑。”

萧碣一愣,“为何?”

“因为那里的剑,败而不降。”

因为这句话,萧碣停步,若有所思的去看那处嶙立着一片长剑的败剑冢。

在这样漫天的风雪中,每一支都冷硬寒彻,每一支都受着无尽的罡风,却没有一支剑歪斜倒地。

一支都没有。

它们应该在这风雪中等自己的主人,等了很久,并且还会继续等下去。

有一瞬间,萧碣觉得自己懂了些剑。

随后,他快走几步跟上沈青澜。

两人又走了许久,才慢慢从山脚爬到山顶。饶是萧碣这样的高手,也已被冻了个透心凉,这寒气深入骨髓,不是天地所化,而是另一位高手所凝,萧碣武功不够,自然被压制半分。

沈青澜握了一下他胳膊,渡过去一点内力,像暖洋洋的热泉。

萧碣不动声色挣开,说了句多谢。

沈青澜一愣,委屈了半分,又调整好表情,说“是沈某逾矩”。说完,便指向山顶一间小木屋,说:“那应当就是母亲住的地方吧,沈某一个人过去就好了。”

“不行。”萧碣赶忙拉住沈青澜,“我和你一起去。”

沈青澜被他这么热情吓了一跳,“啊?……好。”

萧碣严肃点点头,放开他衣袖。

毕竟沈青澜来松城,只是单纯的找母亲。但萧碣身负楚泽鹤的使命,是要劝沈芜青下山的。此时不一起出现,对任务不利。

结果,两人又走几步,刚过一山崖拐角,就与早已等在路上的沈芜青遇见了。

常雪剑主,与这一川冰雪融为了一体,冷情冷性,连心都冷了。她站在那里,提着雪剑,冷冷的注视着面前两人。

谁能想到,母子俩时隔数年,再次见面,沈芜青便赏了沈青澜一剑呢?

当时的楚泽鹤想不到,如今的萧碣亦想不到。

两人说了几句,话不投机,但沈青澜不可能拔剑,于是沈芜青一剑已至面前,他也只是运起内力,准备用身体生生抗下这如孤月巨轮的一道雪色剑气。就在这时,他身前突然多了一道黑衣背影。

萧碣抽刀,拦在沈青澜面前。

临碣石,观沧海。此行,萧碣一定要护着沈青澜。

这傻子,明知是飞蛾扑火,明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这样不顾一切的挡在了自己面前。

沈青澜想的快,手上动作更快。

他一把捞过面前的萧碣,就地一滚。

两人倒在雪中滚了几圈,堪堪躲过沈芜青一剑。只是沈青澜手臂被那一剑割伤,雪上落了一道红,疼得他捂着胳膊脸色煞白。

萧碣从沈青澜身上爬起来,晃晃脑袋,抖落一头冰雪。

沈芜青冷漠的看着他站直身体,看着他与自己对视,看着他说:“冥教影卫萧碣,请常雪剑赐教。”

沈芜青挑眉。

沈青澜也愣住了。

萧碣又说了一遍:“冥教影卫萧碣,请常雪剑赐教。”

看着萧碣的背影,沈青澜扯了扯他衣袖,没扯动,便有些担心的说:“萧兄……”

虽然萧碣如今实力大增,但是对上沈芜青,胜负也难料。

萧碣没转头,也没说话。

“冥教影卫……?”沈芜青看了看沈青澜,“我以为你在你父亲手下做事。”

沈青澜咬牙捂着流血的伤口,说:“此事说来话长……”

“萧碣,”沈青澜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我记下你了。不过你不用剑,没什么好输的。既然你跟着青澜一起来,应该是有求于我。若你赢了,我便应了,若你输了,就拉着他滚下松林雪山,此生不准上山。”

萧碣抽出短刀,捏紧刀柄道:“好。”

那一战,沈青澜很难形容。

他就见过一次萧碣这样打架,只觉得,好像冰雪肆虐的崖壁上,开出了漫山遍野的藏红花。

下山前,沈芜青说:“我答应了,不日便启程去京城。”

萧碣腹部被常雪剑刺了一剑,捂着肚子道:“多谢常雪剑大人。”

沈芜青冷冷看了萧碣一眼,又看了慌张去扶他的沈青澜,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两人上松林雪山,一个伤了肚子,一个伤了胳膊,俩人互相搀扶,下了雪山,去医馆包扎后,回到客栈沉默的吃完晚饭,各自道别,回房睡觉。

晚上,沈青澜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穿好衣服去敲萧碣的房门。

敲了一盏茶,萧碣才睡眼惺忪来开门。

沈青澜惊喜:“呀,萧兄也没睡啊?”

萧碣:……

“萧兄,咱们聊聊天吧。”沈青澜哈哈一笑,抬起手中酒坛。

萧碣看了看他手上的酒,又看了看他表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穿好衣服,和人一起上了房顶。

三杯酒后,沈青澜问他:“我娘,是个很奇怪的人吧?”

萧碣说:“父母,都让人这么难过吗?我没有父母,不太清楚那样的感情。”

听到这话,沈青澜愕然,扭头去看萧碣。

萧碣眯着眼睛抿了口酒,悠然的去看夜空中的月亮。

沈青澜苦涩低头,说:“是呀,父母嘛,就是这样。”

萧碣看了看他:“你很爱沈芜青?”

“她从小供我吃供我穿,教我剑术,让我上学,给我买陶瓷小老虎。我觉得,这就够了。”

“她待小时候的你真好。”萧碣感叹道,“没想到今日对你那么狠。”

“哈哈,可能是沈某长大了便不可爱了吧。”沈青澜揭过这个话题。

两人一阵无言。

沈青澜突然说:“萧兄,沈某为你舞剑吧?”

“噢,好。”萧碣点点头。

他并不懂剑,也不知道舞剑有什么好玩的。但是沈青澜与舞女不同,他武功境界比萧碣上一层楼,舞起剑来,颇有几分剑意。萧碣原本兴致缺缺看着,却没想到看出了几分武学领悟,于是撺掇沈青澜继续舞。

两人越喝越多,最后沈青澜醉酒月下舞长剑,美则美矣,就是差点累成狗。

终于累极了,倒头就睡。

可怜萧碣这个腹部受伤的,既要陪酒,又要帮忙把人背回房间。

待他把沈青澜扔床上后,转身欲走,发现自己袖子被迷蒙中的沈青澜扯住了。

扯了几下没扯出来,萧碣没有犹豫,掏出短刀,手起刀落,割下自己袖子一角,扭头毫无留恋的离开。

第二日,沈青澜浑身酸痛,满头雾水的看着手中的袖角。

待他推门走出房间,正巧和安排完影卫回来的萧碣碰上。沈青澜低头一看萧碣衣服布料,再看看自己手中的衣角,突然脸红起来,虽然十分不好意思,却仍旧坚定的说:“萧兄,沈某、沈某会负责的!”

萧碣奇怪道:“不用你负责,正好,还来吧。”

“……还、还来?”

“昨夜是我自己割的,不关你事,我回去缝缝就行,毕竟撕坏了不好缝。我是影首,司影堂黑衣是特制的,十五两一件。”

沈青澜:……

他面如死灰从怀里掏出十五两,塞给萧碣后喊着:“我不还!哼!”转身跑走了。

萧碣:?

“我没让你赔,等等……”

这番小闹剧暂且按下不提,只说两人已经见过沈芜青,也完成了任务,本打算当天就走。谁知道沈青澜十分反对,说:“你伤还没好,不能赶路。”

“已完成任务,应尽早向主上复命。”

“不行!就是要留着养伤!”

“沈公子请便。”

“萧兄!等等沈某!”

当然,最后在沈青澜的死缠烂打下,萧碣还是晚了许多天才到京城向楚泽鹤复命。那些,便是后话了。

很多年后,沈青澜与楚泽鹤聊天,又气又恼:“司影堂影卫,当真不懂用典?”

楚泽鹤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的确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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