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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章 《触礁》

降雨明天结束 林子律 3577 2024-03-16 09:45:26

10月20日,东河,许为水新作《触礁》举办了规模不大的首次路演。

地点定在东河是姜换的要求,他还在拍摄《银河渡口》,近期进入关键阶段,分身乏术,倪嘉庭对他要参加《触礁》路演而请假已经颇有微词。经过一番交涉,最终首映地点从许为水更青睐也更熟悉的星岛,变成了东河。

为了谁都不得罪,许为水少见的做了一次人。

他态度良好地给倪嘉庭和叶协徽也送去了邀请函,弄得倪导很不好意思,只能当天将进度后延,和姜换一起参加首映场。

张安妮评价这种行为:“黄鼠狼给鸡拜年。”

“反正最后一次了,姐,消消气。”姜换心情倒好,去百花影院的路上堵车也不影响他和张安妮开玩笑,“你当休息一下看个免费电影。”

张安妮:“我才不喜欢这类型,文艺片诶,无聊死了。”

姜换油盐不进:“那你签我干什么?”

“我当初是看《等风来》拍的好,又不是赞同许为水的审美。他拍的电影风格都有点阴暗,人物关系又都不伦,说好听点么搞艺术,说难听点,我觉得有点变态。”张安妮自从知道姜换和许为水正式撕破脸,话也说得更直白,“欣赏不来的。”

“还好。”姜换这次却替许为水说话,“站在作品的角度,他有他的美学和思考,只是我配合起来太有难度,我们还是没法站在一条船上。”

张安妮笑道:“我最喜欢你这一点,对事不对人。”

姜换没多说什么,低头看手机。

屏幕上,喻遐十分钟前跟他说“出发了”,但姜换见晚高峰路况不佳,堵得地图上到处都是红色,有点担心待会儿还能不能留点时间和喻遐仓促见一面。

《触礁》合作的艺术院线是百花旗下的,东河这家位于市中心。第一场占用最大的放映厅,紧接着就是第二场。首映场的票早就一抢而空了,因为工作人员便利,姜换给喻遐和自己留了第二场,打算路演结束后过去陪他一起看。

小规模首映,红毯、签名等华而不实的排场全都取消,只留下简短的开场仪式。

提前对过许为水的发言稿,没什么特别的,而事实上许为水也并未突然发难来一场阴阳怪气的即兴。

他最后说:“请大家多多指正。”

放映厅的灯光全部暗了,片刻后,艺术院线独家展映的凤凰标识出现在屏幕上。

第一排的画面太冲击,姜换没坐下五分钟就起身离开了放映厅。

影院吸烟处设在走廊尽头,姜换到了那里才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先于自己出来:比较正式的黑西装里配了一件休闲风套头卫衣,发型中长带点卷,整套搭配不伦不类,但年轻人身形修长消瘦,竟有种病态的感觉。

是谷非雨,在《触礁》里饰演富豪的独生子“李里”。

姜换走过去,谷非雨看见他后什么也不问,将烟盒与火柴递给他。

“这个年纪的人很少用火柴了。”姜换说,他和谷非雨不算熟,但在戏里拥抱过那么多次,想当做陌生人也很难。

谷非雨手里的烟烧了1/3,他眼皮薄,且有点下垂,所以眼神看上去总是颓丧,说话声音很轻,语速却快,很容易就听不真切。

“我习惯了。”他飞快地说,“你也不想看成品么?”

姜换划亮一根火柴点烟,并未多加解释。

谷非雨和他站在同一个垃圾桶边抽烟,过了会儿又说:“昨晚吃饭你没来,许为水当着投资商的面,告诉他们你和他未来都不会再合作了。”

“嗯。”

“为什么?”他问。

“我比较没用,承受不了许导的高压风格。”姜换半真半假地说,“拍完《触礁》我就很累了,一想到以后还有比这个强度更高、题材更怪的合作,我就要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谷非雨不自禁地弯了弯眼睛,说:“那是他的遗憾。”

姜换不予置评。

他在不熟的人面前没什么倾诉欲,烟抽得差不多了,琢磨着就此离开影厅到外面透气,等喻遐过来,两个人还能一起喝杯咖啡什么的。但他很快阻止了这个危险的念头,现在附近到处都是媒体,避开他们再说。

熄掉烟蒂,姜换嗅了嗅袖口,难以避免地沾上了点味道,正纠结要不去哪儿透个气,谷非雨问他:“那边有个阳台,我也过去,介意吗?”

姜换没什么好介意的,他感觉谷非雨可能有话对自己说。

距离上次见面快两年了,谷非雨比姜换印象中更萧条了些,全无二十出头年轻人的朝气,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不良情绪泡透了,并不比他状态更好——姜换很想知道原因,谷非雨是否和他一样,经历过激烈的情感搏斗最后一败涂地。

他更想确认的是,那段时间无法消解的情绪崩溃,是他自己的原因,还是真的被许为水影响到人戏不分?

-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谷非雨口中的阳台。

落地窗外,秋天阳光明媚,风也柔和。东河老城区遍栽梧桐,10月下旬,已有了渐渐萧索的枯黄,日光鼎盛处却并无万物将死的肃杀。

姜换眺望远处一栋大厦的尖顶,静静等谷非雨开口。

大概有一两分钟,谷非雨如他所想地按捺不住,自顾自地说:“拍完那一年,我有点‘过不去’。

“唔。”他开门见山,姜换反而有点接不上话。

谷非雨也没指望他能接话,开了这个头,剩下的话就很容易说了:“之前听别人提过拍他的电影最难在出戏,现在才有点懂。不过当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跟他聊,许为水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才难以自拔,我说没有,我很明白跟你没有关系。”

“嗯,能理解。”姜换说。

作为演员,如果无法在戏里投入一定分量的感情那就不敬业了。谷非雨虽然此前毫无表演经验,但姜换经过接触,知道他是许为水喜欢的那种有天分的人。

谷非雨:“后来我谈了几次恋爱,有一回,对方是有妻子的。我们约会了几次,他提出想和我去开房,我把他打了一顿。”

说到这儿他笑出了声,姜换惊讶之余,感到这事荒谬又合理。

“戏剧里的情节不会发生在现实,但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出乎意料。”谷非雨很有意味地说,“经过这事以后,我就觉得,我对演戏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许为水怎么说?”

“噢,他说我没想清楚。”

姜换侧过脸,直视这个22岁的年轻人。

他和喻遐年岁相仿,差得不多,可他好像有意识的某一部分正在朽坏。与他站在一起,姜换发生错觉,自己似乎能感觉到谷非雨此时此刻不仅并不开心,而且十分迷茫,犹豫着要不要拒绝即将到来的光彩人生。

透过那双年轻却暮气沉沉的眼睛,姜换像在看十年前的自己。

“他说我有天赋,也努力,未来很长很美好,不要为一时的情绪困住了。”谷非雨说着,“我那时差点都觉得他真在为我好了。”

差不多的话姜换听过,不止一次,他明白是许为水的手段,要让演员死心塌地为他所用。方法不太道德,却不至于下作,效果往往出人意料。

“他太自私了。”谷非雨冷笑一声。

“往前看吧。”姜换最后说,“往染缸里跳是自己的选择,没办法再后悔。”

谷非雨语气轻蔑,苦笑着问:“怎么,你的过来人经验?”

姜换摇头,再多的他也说不出口。

“姜换,你熬过来了么?”谷非雨沉沉地问他。

“没,但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老旧的心灵鸡汤常说教,童年创伤需要用一生去治愈。但姜换此时觉得没那么难,他过去已经透支了痛苦,应该很快就会释怀。

释怀不是原谅,姜换想,这也是他从喻遐身上学到的。

-

姜换仍回了一趟放映厅内,参加完最后的观众和记者提问环节。他提前准备过,运气够好,收到的关于凌霄的问题都不太出格。

动机,复杂情感,还有那个活跃气氛似的老套的二选一,“李里和李太太更爱谁呢?”

“凌霄肯定最爱自己啊。”姜换故意说,“这不是很明显吗?”

场内霎时响起一阵阵哄笑和掌声。

他的答案游离于电影之外,更符合大众喜闻乐见的狗血拉扯,即便知道这是刻意娱乐并非真话,也没有对电影内容有什么深刻解读,在场所有人仍拍着巴掌叫好。似乎无人在意那个问题的真正答案,而那也确实在这一刻变得无足轻重。

结束首映会后有个庆功宴,姜换没参加,他让张安妮告诉《触礁》剧组自己不太舒服,更不能喝酒,在认识的人都离场后,他走进了另一个放映厅。

第二场放映是接续在首映场后开始的,姜换走进去时,剧情已经演到了李里回国,在藤本植物精心编织的网下遇见凌霄的那一幕。

最后一排正中,明亮唯美画面照出坐在那儿的人。

姜换在喻遐身侧坐下,然后握住他的手。

注意力即刻从看着微妙的电影情节转移到真实的姜换,喻遐看向他:“你结束了?”

“来晚了点。”姜换苦恼地说,“他们废话太多。”

喻遐抿着唇先开始还装严肃,不到一秒就破功笑出来了。

从推免的事结束后,喻遐好似突然放下了许多负担,再不认为在姜换面前示弱或撒娇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他将两人之间的座椅扶手推到上面折叠,头也倾过去,靠在姜换右边肩膀上。

姜换立刻像抚摸小动物那样把他头发揉乱:“怎么样?前面。”

第二场的坐席由于一部分都是赠票,上座率并不如想象中高。他们前后左右都空了好些位置,最近的观众都在两排开外了。

于是可以小声交谈几句,喻遐说:“蔡紫桐演得好好。”

“我呢?”某人提示。

“看不出来哪儿比蔡紫桐好。”喻遐咬文嚼字。

姜换批评他:“你看得不仔细。”

喻遐笑着用鼻尖蹭过姜换的下颌,随后吻上去,默认自己没在专心。

但随后剧情就急转直下了。

原本是有点禁忌却还算正常的故事,富翁遗孀资助年轻画家,两个人各有贪图于是顺理成章搞在了一起。穷画家有了依靠,却还不满足,在富翁的独生子回国后两个人暗暗勾搭上,背着李太太俨然一对眷侣。

目睹儿子和情人纠缠在一起的场景后,年轻而隐晦的情意点燃了李太太。她诧异于自己竟嫉妒有血缘关系的李里可以跟凌霄如此般配地并肩,而她差着年岁,身份,听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无法得到想要的体面。

李太太生病了,脸色苍白地将两人都叫到房间。在丈夫死后,她就是整个庄园的话事人,掌握着所有财富,她宣布李里从今天起被扫地出门。

重回穷困潦倒的生活,凌霄并不十分难以适应,他本身就出身贫寒,天真地觉得历经千帆后终于找到了真心。

但李里很快受不了。他是少爷,一夜之间习惯的纸醉金迷消失了,硬得像石头的床垫与半夜邻居的尖叫都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他,用不了半个月,他就如李太太所想,回到她床前痛哭流涕地认错。

“妈妈,我错了。”

但这对母子彼此都清楚,认错并不是终点。

随着凌霄脸色灰败地被李里骗回庄园,噩梦生活接踵而至。那对母子谁都不肯放过他,用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挫折与不顺归结在他身上,时而打骂,时而又柔情似水地安抚,哄骗他,许诺他未来会很好。

他的精神几乎崩溃,最终,随着李里谋杀母亲获得了整个庄园,他们来到偌大露台。

“你留下来吧。”李里兴奋地说,“你现在属于我自己了。”

“就和这栋房子一样。”

李里大笑着,庆祝他单薄的胜利,刚转过身,凌霄用一把枪抵住了下颌。

闭上眼睛。

一群鸽子急速跃起,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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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昨天唯一的休息日去医院挂水了……接下来会努力每章保持字数不做没营养的更新,新年来看吧(555

不知不觉居然能活到新年!我真了不起啊!

ps:《触礁》的剧情受《烈火情人》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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