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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地火明夷

他的秘密 十八鹿 3736 2024-03-14 10:42:06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照进来,商珉弦坐在办公室后签几份文件,身体被一条条的光影切割。

他的眼睛如同沉寂了一万年的湖水,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在脸上留出一片阴影。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商辰走了进来。

商珉弦抬头看了他一眼,蹙眉道:“有什么事改天说,我今天要早点走。”

商辰看了看时间,说:“现在才下午三点。”

商珉弦声音冷淡:“今天庄清河生日,我要回去准备,然后接他去吃晚饭。”

商辰听了这话简直想笑,他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商珉弦。然而对于这个商珉弦来说,他的目光毫无杀伤力。

商珉弦毫不在意地抬起头和他对视,对他的施压视若无睹,开口道:“你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下去......

商辰胸口顿时憋了一口气,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一直冷淡,现在简直可以称得上无礼。

他知道外面有人说他的妻子是受不了他冷漠的性格,被他冷暴力抑郁致死的。

这个人以前因为这个原因,因为自己所谓的母亲,对他一直有些敌意。

这些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不在乎。

关键是他预估错了,这个人并没有随着另一个任何的休眠而恢复以往的性格。

想到这,商辰开口忍不住带了几分讥讽:“你倒是就这么谈起恋爱来了,真以为自己是人了吗?”

商珉弦手上一顿,嘴唇紧抿地看着商辰。

商辰:“我拿我的亲生儿子换了你,不是让你当一个痴情种子的。你不仅算不上是一个人,甚至连灵魂都算不上。”

“你只是......”

商珉弦打断他,声音镇定:“灵魂的重量不是躯体来决定的。”

他目光沉稳:“我现在有记忆,有感情,我有爱人,我是一个真正的人。”

商辰怔愣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对这件事毫不纠结。

他沉默了片刻,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开口道:“你和庄清河在一起的事我不管,但是你现在既然占用了我儿子的身体,那你就要替他尽应有的义务。”

商珉弦往后靠了靠,有些倨傲地蹙眉睥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商辰:“你得替他传宗接代。”

商珉弦闻言忍不住讥讽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冰冷:“我这辈子不会结婚生子,等这副躯体老死之后,我会把所有的家产都捐出去。”

“传宗接代......”商珉弦似乎觉得这四个字本身就荒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商辰,说:“一代又一代,我要让它结束在我这一代。”

说完,他看也不看商辰一眼,摁下桌上的内线电话。

接通后,商珉弦对陈秘书说:“让保安上来,把我办公室这个人带走。并且......”

他抬头看向商辰,一字一句对电话里说道:“我已经把他从董事会除名,以后不准他踏进公司一步。”

“商珉弦!”商辰再也镇定不了,忍不住暴喝。

商珉弦挂掉电话,用一种无情到甚至有些天真的眼神看着他,说出的话却很吓人:“如果你再敢来找我,我会以家属的身份把你送进精神病院。”

“就算你不是精神病,我也有办法让你变成精神病。”

商辰眸光颤了颤,时隔多年,一记回旋镖狠狠插进了他的心脏。

“你应该清楚,家属这个身份有多便利。”商珉弦眼睛一眯,杀机汹涌:“你当年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商珉弦从公司出来后先回了趟住处,然后才去接庄清河。

他提前给庄清河打了电话,到了地方的时候,庄清河已经在楼下路边等他了。

空气那么寒冷,呼吸都凝滞了,而庄清河就成了天地间唯一的生动。

商珉弦从车上下来,向庄清河走去。

稀疏的树荫匝地,昏黄的阳光在商珉弦的脸上洒落着几点金辉,原本冰冷的眉眼在看到庄清河的一瞬间就融化了。

走到庄清河面前,商珉弦递给他一束花。

庄清河低头看一眼就愣了,那说是一束花,其实是一朵。

只有一朵花的小花束看起来很精致,只有巴掌大,里面是一朵很丰硕的白色月季花,用浅黄色的小报纸包着。

小而完整,看起来很可爱。

庄清河挑了挑眉,接了过来:“谢谢。”

他真心觉得这束花好,关键是很小。这比一大捧的花束好,走在街上不用被人侧目打量。

庄清河把小花束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可爱。

“喜欢吗?”商珉弦又补充:“花是我在院子里摘的,我自己包的。”

庄清河低头轻笑,点点头:“喜欢,很可爱。”

“你更可爱。”商珉弦又打了个直球。

在他眼里,庄清河才是一举一动都可爱。

庄清河抬头看着他笑,没说话。

商珉弦还有要补充的,他指着花束的报纸:“这上面是一首情诗,我手抄的。”

“嗯?”庄清河这才注意到,这个泛黄的纸张不是故意做旧用来包花的那种报纸,而是商珉弦拿纸笺自己写的。

也难怪庄清河没发现,商珉弦写的英文字体很好看,优雅又流畅,不像手写的。

“写的什么?”庄清河凑到眼前看,因为折叠着,上面的字根本看不全。

商珉弦看着他,用清冷的声音朗诵着深情的诗句。

“Without you?I'd be a soul without a purpose.

Without you?I'd be an emotion without a heart.

I'm a face without expression,A heart with no beat.

Without you by my side,I'm just a flame without the heat.”

“没有你,我只是一个没有目标的灵魂。

没有你,我只是一种没有根基的情绪。

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一颗不会跳动的心。

没有你在身边,我只是一团冰冷的火焰。”

夕阳透过树隙,投下密密匝匝的光斑,

庄清河抬头给了商珉弦一个吻。

司机送两人到商珉弦定的餐厅吃饭,餐厅环境浪漫又优雅,氛围感和仪式感都有了。

商珉弦拿出了他给庄清河准备的生日礼物,又是钻石。

华丽的吊灯投射出柔和的光线,空气中是迷人的香氛气味。

侍者过来上菜,这道菜用罩子扣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侍者侧身半背对着庄清河,戴着黑框眼镜,还留着小胡子。

他把菜放到桌上就离开了,庄清河没怎么看到他的脸,但是看他的背影觉得眼熟,心里升起一丝怪异感,朝离开的侍者看了好几眼。

对面商珉弦已经掀开了罩子,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庄清河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盘子,里面没有食物。

精致考究的雪白餐盘中间,只有一块手表。

庄清河猛地转头看向侍者离开的方向,餐厅人来人往,侍者如游鱼般穿梭。

可那个身影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看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商珉弦疑惑地看向庄清河。

“没什么。”庄清河看向商珉弦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轻松随意的笑。

商珉弦看着盘子里的手表,问:“这是?”

庄清河面色如常,不动声色地问:“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喜欢吗?”

“你生日为什么送我礼物?”商珉弦没发现异常,还是不解。

“谁说生日只能收礼物不能送礼物?”庄清河看向盘子里的那块表,嘴上说:“就是这个表不太好,跟我看到的图片差别挺大的,我回头再送你另一款。”

庄清河说着,想把表拿起来,准备回头随便扔了。

“没关系。”商珉弦快了他一步,很高兴地拿起那块手表,当场就戴上了,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庄清河也不能说什么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庄清河都觉得烦得很。不仅仅因为许僭越无孔不入的存在感,还因为那块晦气的手表阴错阳差戴在了商珉弦的手腕上。

整顿饭,庄清河都在听商珉弦在那夸那块表如何如何好。

他还只能跟着附和。

吃完饭,他们回了3608。

庄清河开着车进地下停车场,在某个拐角转弯的时候,车灯照向角落的阴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庄清河瞟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

把车停好后,两人往电梯走去。电梯快要下来的时候,庄清河突然说:“我手机好像落车上了,我去拿一下,你先上去。”

“我跟你一起过去。”

“不用。”庄清河拒绝了,然后说:“你先上去把房间暖气开开,我觉得这几天屋里有点冷了。”

商珉弦知道他怕冷,这时电梯门也开了,他点点头就先上去了。

庄清河转身回到自己的车旁,没有进去拿手机,而是倚着车头点了支烟。

烟雾缭绕,地下停车场很寂静,寂静得仿佛每一秒都充满了深意。

“小昆,生日快乐。”

他后方的角落阴影出似乎传来了一点很轻的声响,太轻了,让人恍惚觉得听错了。

庄清河搔了搔头发,又说:“今年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送你句祝福吧。”

“小昆,我希望你能结婚生子,长命百岁。”

---

庄清河的生日过后一个礼拜,就是凌霄母亲的生日。

商珉弦本来想跟他一起去的,但是庄清河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就哄着他去加班了。

商珉弦跟他说好,忙完之后去接他。

到了凌霄家中,现场已经很热闹了,庄清河跟凌霄寒暄了几句,又跟凌母说了会儿话,就自己活动了。

他到了客厅旁边的一个小厅,站在窗边吹风。

还没清净一会儿,旁边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来人用力太猛,直接把他拍到了墙上。

“卧槽……”庄清河整个人壁虎似的贴在墙上,嘴里低声痛叫出声,哪个不长眼的?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韩天一那个傻子在那喊他名字。

“庄清河。”

可能是没看到人,他就嘀咕:“刚那人不是说看到他过来这边了吗?”

庄清河从门缝里探出头,问:“找我干什么?”

韩天一回头,蹙眉:“你躲门后面干什么?吓我?幼稚不幼稚?”

庄清河叹了口气,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能习惯韩天一的傻逼。

韩天一找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庄清河懒得搭理他,为了避开他的纠缠,一个人逛到了屋后。

后面也有林子,春夏时节景好,现在深秋时分看起来就有些萧瑟了。

风乍起,凉意袭来,地面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庄清河吹着风,往后走去,然后看到一个穿着奇怪的老人,坐在树下的石桌前喝茶,这大冷的天。

庄清河看他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怕自己叨扰到他,就准备默不作声地离开。

“过来。”

庄清河刚一转身,身后老人就出声喊住了他。他回头往四周看了看,确认只有自己,就问:“有事吗?”

“过来。”

庄清河只好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又问:“有事吗?”

老人把面前的木匣子朝他推了推,说:“娃娃,我给你算一卦呀。”

“我不信这个。”

“我不收钱。”

“......我真不信这个。”

“我真不收钱。”

“......”

庄清河一向挺随和,哪怕这人这事都怪里怪气的,但是他还是应着老人的要求起了卦。

卦象出来后,老人说:“地火明夷。”

“好的吗?”

“不好,中下卦。”

“地火明夷是什么意思?”

“地在上,光在下。明在地下,明为暗所伤,就是黑暗得势。 ”

“这又是什么意思?”

“娃娃,你要倒大霉了。”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韩天一找到庄清河的时候,他正蹲在屋后的栏杆旁抽烟。

秋风萧瑟,庄清河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鼻尖微红,看起来难得有些脆弱感。

庄清河知道韩天一过来了,但是没理会,咬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天一瞅了他一会儿,说:“你抽烟的样子还挺好看。”

庄清河这才无语地撇了他一眼:“那是我长得好,我就是抽鞭炮都好看。”

“……”

韩天一看他似乎心情不好,这分开也没多大会儿,整个人跟刚才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于是就问:“你怎么了?”

庄清河把自己刚才遇到那个老人的事给说了。

韩天一刚听了两句就知道他说的是谁:“嗐!那是凌霄的爷爷,有点神神叨叨的,喜欢给人算卦。”

“算得准吗?”庄清河想起刚才他给自己算的,忍不住问。

“......准的吧。”韩天一眯起眼睛:“我小时候他给我算过,说我到了十二岁命里有一劫。”

“嗯?那你十二岁遇劫了吗?”庄清河转头看向韩天一。

韩天一也看着他,没说话。

沉默片刻,庄清河突然反应过来,忍不住乐了,笑问:“就是我把你拖进泳池那次?”

韩天一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韩天一突然问:“你真的跟商珉弦好了?”

“嗯。”庄清河咬着烟,歪头看着韩天一。提到商珉弦,他眼睛都微眯起来了,含笑道:“我们好了。”

韩天一撇了撇嘴,没说话。

地上的落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秋风在两人周身环绕,余情未了地追着秋的尾巴。

韩天一突然喊他:“庄清河。”

“嗯?”庄清河在夜风中转头看他。

“对不起。”韩天一看着前方萧瑟的秋夜,沉闷的语气听起来很诚恳:“小时侯总欺负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庄清河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

他说:“没关系,我最擅长宽恕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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