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中, 他似乎甚少如此开心。
他开心，他亦开心。
被哄骗拼了十八个时辰木块的烦躁感一扫而空，魔尊眉眼弯弯, 声音温柔：“你喜欢就好。”
闻言, 陆长清有些惊诧的看了魔尊一眼。
魔尊这才发觉自己表现得太温柔太不寻常, 当即就有些心虚。
所幸陆长清却并无生疑，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眼眸亮若星子, 上扬的嘴角透出不可抑制的愉悦。
气氛一时有些别扭。
魔尊心里有些疑惑。
只是玩了一下木头, 就能令他如此开心吗？
小祖宗的快乐, 何时变得如此简单？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魔尊不知该说什么, 陆长清也不知道。
但是陆长清回到修罗峰时, 却是喜滋滋的。
叶白屿见他眉飞色舞吗，忍不住问道：“师弟如此开心，可是尊座允诺要帮你了？”
“那倒没有, 我和尊座玩了六方八卦图, 尊座真厉害呢，我一个人拼了好几日都拼不成，他一下子就拼成了！”
“这是……什么？”
“一种玩具, 师兄你小时候没玩过吗？那师兄你真没童年。”
“我是没童年。但是你……好端端的和尊座玩这个做什么？”
“好玩……啊不是, 我要和尊座拉近距离啊。下棋尊座不喜欢，那就试下玩木头嘛，多有童趣。”
“师弟, 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直接开口提要求的。毕竟尊座连同你玩这种小孩子游戏都愿意, 他对你着实特殊。”
闻言, 陆长清笑了：“是吗？师兄，你也觉得尊座对我很特殊吧？”
叶白屿：“？”
重点是这个吗？
他看着陆长清的神态, 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激动人心的猜测：“师弟你对尊座……难道……”
陆长清还以为他在问自己为什么对魔尊如此在意，轻咳两声，刻意解释：“其实我过去就仰慕尊座，如今见了尊座，才发觉他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般高不可攀，反而脾气温和，平易近人。尊座神采英拔，风华绝代，相信任何人都会倾倒在他的风姿之下吧。”
叶白屿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了。
这番话，他从来没指望过能从陆长清处听到。
多年夙愿成真，这忽如其来的惊喜击中了他，让他恍若梦中。
声音都开始颤抖：“你是说……”
陆长清敷衍的“嗯”了一声。
说什么仰慕、倾倒，其实通通都是为了敷衍叶师兄的话。不过当魔尊和他共拼木头的那一刹那，他对他的怨气确实消弭了大半。
乍闻此事时，陆长清确实是满腹怨恨，恨不得当即将这个王八蛋砍死。
不过他根本打不过他，只能想方设法接近，以期寻得他的弱点。
但同他下了大半个月的棋，他心中的怒火稍熄，反而开始有些迷茫。
别的不论，顾玄策他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下棋这段日子，有没有讨得顾玄策的欢心他不清楚，他自己倒是看他顺眼了不少。
不知道为何，他似乎很难对他生气。
可能是血缘的力量吧。
当年的事他未知全貌，确实也不能妄加评判，当中也许有什么误会呢？毕竟是能让娘亲一见倾心的男人，至少要相信娘亲的眼光。
所以，还是继续同他亲近，再伺机打听一番当年的事。
第二日陆长清见到魔尊时，发觉他似乎特地打扮过。
魔尊皮相生得好，平日里穿什么都好看。
但是今日……反正他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微妙的感觉。
感觉他特地打扮过。
暗紫色的云纹锦袍，腰扎玄色金丝蛛纹带，镶碧金冠，几颗暗蓝色的碎珠坠落发间，妖异光华。
一见到陆长清，他强制按捺激动，问道：“今日可还要继续玩那六方八卦图？”
陆长清叹气：“六方八卦图拼成了，我倒也没误出什么道法。许是祖上之言有误，看来修行并无捷径可行，不知尊座可否指点我修行？”
他也不知道寻常父子的相处之道是什么，除了玩乐之外，应该就是教导吧。
寻常凡人父子，爹爹会教读书习字，文才武艺，各项谋生技艺。
顾玄策嘛，陆长清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啥，那就修行吧。
至少在修行上，他举世无双。
魔尊等陆长清开口求教等了很久了，闻言自然无所不可。
“可。你平日里惯用什么兵器？”
陆长清思考了一下，不太确定的道：“好像什么武器都用过。刀枪斧钺，弓矛锤鞭都可以。最近用的比较多的是剁骨刀。”
听到“剁骨刀”时，魔尊沉默了一下，显然又想起了在荒骨峰被剁成碎块的众人。
“贪多嚼不烂，你眼下修为尚浅，还是专精一门对你更好。你可有喜好的兵器。”
“剁骨刀。”
“……剑为百器之首。你就修剑吧。”
“不能修剁骨刀吗？”
“给本座闭嘴。”
“啊……”
“你修过什么剑经？”
“什么都没修过。”
“本座记得，我神法宗弟子入门必修元一剑吧，你在杂役处五年，怎么可能没修过？”
啊这个……
陆长清乖巧：“事务繁忙，无暇修炼。”
魔尊莫名其妙：“你忙什么？”
“就帮师弟送情书，帮师兄干活，帮师姐买美容膏……”
“……”
“既然你没修过，那就先修此剑吧。”
“元一剑虽为入门剑法。但一为万物初始，一法可通万法。你修好此剑，今后任何复杂的剑法都能从此衍化。”
说着，魔尊拿出一本剑经递了过去。
陆长清接过，翻开看了看。
他看得很认真，很细致。
魔尊望着他如玉的侧脸，心中美滋滋的。
他喜欢我。
他喜欢我。
他喜欢我。
重要的事说三遍。
他化身叶白屿接近他这么久，陆长清好像都没对他兴起过一丝一毫的特殊情愫，反倒是对魔尊感觉不一般。
早知道他好这一口……
他早就上了。
还会苦等到今日。
失策。
因为是入门剑法，元一剑经十分简单。但因为是第一次被顾玄策教导，陆长清生怕表现不好令他失望，将剑经里里外外翻完，在心中再三琢磨后，方才道：“学好了。”
魔尊递过一把剑。
“使来我看看。”
“就在这儿？”陆长清一愣。
圣朝殿很大，很宽敞，但是这里的东西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陆长清生怕打碎了什么东西，他可赔不起。
“就在这儿。”魔尊好像从来没考虑过他的担心，沉声道。
陆长清无法，只能接过剑。
魔尊松手。
陆长清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跟头。
魔尊及时扶住了他。
陆长清皱眉：“这剑……”
好重。
魔尊似乎也察觉出不妥，他冷哼一声。
几乎是瞬间，陆长清就感觉手中的重量有了变化。
从他根本拿不动，到重量合适。
魔尊细心解释：“本座预测错了你的实力，重量设置有误。”
陆长清：“……”
是在说他弱吗？
憋着一口气。
挥剑。
他从小天赋异禀，过目不忘，无论学什么东西都能很快消化。这元一剑如此简单，他本来以为完全不在话下的。
可是一剑挥出，竟连剑风都没出。
陆长清忍不住皱眉。
不对吧……
这元一剑他也见过杂役处的弟子使过，似乎没这么难吧。
是这个剑经有问题，还是这个剑有问题。
魔尊清淡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屏息静气，意随心动，剑即你，你即剑。”
这口诀没什么特别，陆长清也知道。
但魔尊的气息在他耳边缓缓吐来，竟让他心生安定。
他定了定神，再挥出一剑。
效果依然不理想。
陆长清正要回剑，他手臂被按住了。
魔尊细心的帮助他调整姿势。
“元一剑看似简单，但却是最纯粹的剑法。一生万，衍生千变万化。对于任何人，都会有不同的剑法。”
“你需要找准自己的特性，将感知融入剑中。”
陆长清又试了试。
收效甚微。
魔尊不厌其烦的教导他。
最终，陆长清终于艰难的挥出一剑。
很艰难。
很艰难才和他平时随手的一剑有同样的威力。
剑风扫到一盘的棋桌上。
棋桌纹丝不动。
魔尊解释：“本座已设置了法阵，你可任意施展。”
“就这个姿势，你自己练习吧。”
他松开陆长清，拿起一盘水灵灵的灵果吃了一口。
陆长清看了他一眼。
魔尊疑惑咬灵果。
陆长清还在看他。
魔尊不懂。
陆长清道：“尊座，我也想吃。”
魔尊正色：“习剑应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他吃完灵果。
又补充道：“以刚才的标准，挥剑一千次，就可以吃了。”
陆长清：“……”
怎么一到修行时，魔尊就像换了个人。
以前什么都千好万好，什么都答应的。
陆长清挥剑一千次，终于稍显成效。
魔尊递上一枚灵果。
陆长清接过灵果，咬了一口。
味道甜滋滋的。
他一边吃灵果，一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尊座，我看您这圣朝殿极为冷清。您修行多年，身边就没位道侣吗？”
闻言，魔尊动作一滞。
有些紧张的轻咬下唇：“没……没、没有。”
这就要来了吗？
昨日他才说对自己倾心，今日就要表白吗？
怎么办？
好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