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清看他：“师尊不是说这点小钱, 你可以替我付了吗？”
“这个……”徐百草尴尬的揪了揪胡子，老实道：“师尊我……也没这么多啊。”
“我们炼丹师是能挣钱，但是花的也多。买材料要钱, 铸丹炉要钱, 研究丹术更是费钱！”
“师尊的积蓄有是有, 但没这么多啊。”
他越说越感觉陆长清身上冒凉气，连忙道：“不过徒儿你不必担心。这钱虽然师尊现在没有, 但也不是挣不到。”
“过去为师一直自恃身段, 很多人重金求我也不愿意出手。”
“那师尊现在愿意出手了？”
“当然不行。你师尊我是何等身份, 怎能自降身份去炼那些低级丹药。不过我炼不了, 徒儿你可以。”
“你如今拜我为师, 随我修行，我一定会倾囊相授，让你在一年之内挣够这些罚金！”
还要学习, 还要卖丹, 还要一年。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没办法，陆长清勉强道：“那就请师尊授课吧。”
“现在还不行。”
“？”
“我这炼丹术，是以青木造化功为基础的, 所以徒儿你得先习青木造化功。”
“但是青木造化功是地级功法, 宗门规定，非内门弟子之上不得修习。”
“所以徒儿你还得先去考个内门弟子。”
“正巧，内门考核就在三日后, 为师已经替你报了名，徒儿这就去吧。”
“……”
“我相信徒儿你天纵英才, 区区一个内门考核定不在话下！”
“……”
徐百草自认安排妥当, 见弟子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脸上表情森冷。
心里咯噔一下。
对旁边的叶白屿道：“刚才我听你之言, 也算有点义气。快劝劝他，这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这个弟子面貌令他十分陌生，但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熟悉感。
闻言，叶白屿看向陆长清：“陆师弟……”
陆长清无奈道：“行行行，不用说了，我参加便是！”
成为内门弟子有违师伯的告诫，但现在欠了钱，都是没办法。
陆长清叹了口气，只觉得一步错，步步错。
见他答应，徐百草十分满意，掏出一枚碧石戒指：“这是我给徒儿的见面礼，此石可以避毒驱邪，净化体质。”
陆长清立刻就接了过来，问道：“价值多少灵石？”
徐百草：“……我知道徒儿你现在压力大，但也不必如此。这碧石确实值个几百万灵石，但有价无市，你还是别卖吧。”
陆长清只是问问。
他没欠钱的时候，衡量物品价值也只是看灵石。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徐百草也就离开了。
等陆长清考上内门弟子之时，他才能开始传授他炼丹术。
徐百草走后，叶白屿问道：“师弟刚入外门没多久，就要去考内门实在仓促些，我这儿有些书可以让师弟看看，了解一下内门规则。”
陆长清疲惫不堪的摇摇头：“不需要。”
“我不看书。”
“之前丹术大比时，我便认真看书，结果呢？”
“……”
“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如此才能顺利考上。”
“……那也是。”
陆长清看着他阳光下安静的侧脸，突然道：“师兄，我们喝酒去吧！”
醉云果酿成的灵酒，十个灵石一壶。
陆长清喝了一口，醉了。
月光之下，他仰躺在草地之上，眼睛亮若星子。
“师兄啊，其实有一句话，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想说了。”
叶白屿喝了两口酒，一边忙着将他的脑袋移在自己大腿上。
一边嘴上敷衍道：“什么？”
陆长清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其实我觉得，你有点讨厌。”
不是因为担心对方图谋自己的灵草，就是本能的感觉讨厌。
这种讨厌仿佛铭刻在了骨头深处，跨越时空。
闻言，叶白屿轻笑一声：“然后呢？”
“不过师兄你人挺好，对我也好。”
“我娘说，与人交往不要看表面，要看心。”
“所以啊……”
“所以呢？”
“所以……你能借我点钱吗？”
“……”
好家伙！
别人趁醉行凶，他趁醉借钱？
三日后。
内门考核正式开始。
晋升内门弟子对外门弟子而言是最重要之事，来参加的弟子远胜过丹术大比。
司裁殿派来主持大比的乃是生人司的择选令。
职位与刑司的审理令等同，也就是老黄的同级。
这位择选令是一位极其美貌女子。
面若冰霜，不怒自威。
她扫了下方跃跃欲试的弟子一眼，淡淡道：“本次报名内门考核的弟子共三百六十七人，实到三百六十一人，剩余六人既不准时到场，便移除资格……等一下，最后排倒数第三个，你遮着脸干什么？”
被点名的正是陆长清，他戴了一块面具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
比较，毒雨事件刚过去没多久。目前来参加考核的弟子，不少的伤都还没好全。
不挡住脸……他怕被人打死。
见择选令问话，他连忙道：“回大人，弟子炼丹时不慎伤到面部，怕暴露面容吓到大家，所以才面具遮掩。”
择选令不悦道：“藏头缩尾！把你的面具脱下来。你戴着个面具谁知道你是不是来替考的！”
“大人，真的不行！真的不能脱面具……”
“不露出脸来，就免除你的考核资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长清只能咬咬牙，除去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脸……
择选令一看就皱眉。
沟壑纵横，皮肉翻卷，令人一看就浑身不适。
众人亦面露厌恶，纷纷远离。
见他确实是脸部受伤，择选令也没有再说什么：“你把面具戴上吧。”
陆长清重新戴好面具，心中舒了一口气。
却听择选令再度问道：“对了，你叫什么？”
她提笔在玉简上要记录。
陆长清：“……”
他沉默得有些诡异，择选令眉毛一挑：“怎么？受伤连自己姓名都忘了吗？”
陆长清不得已，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声道：“……陆景怀。”
众皆哗然！
所有人看陆长清的目光从厌恶瞬间化为仇恨。
若非择选令当面，恐怕就要上来打他了！
择选令脸色也变得十分怪异，陆景怀这个名字，早已随着那场毒雨，传遍全宗。
这小子居然还敢出来！
不过他犯了错自当受罚，也不能不允他参加考核。
择选令提笔记下，看着底下一片喧闹，眉头微皱，淡淡的目光扫过：“安静！”
声音渐渐消失。
择选令道：“不管你们有何私怨，但这是考核场，你们来此就得守考核的规则，否则尽早离去！”
鸦雀无声。
择选令眉头微微松开：“今日大比分为两场考核。”
“第一关测修为，你等皆居忘川之下，受忘川水锻体，忘川水极寒，只能以修为抵御。能坚持三日者，可进入第二关。”
“第二关测心性，通过第一关后你们将进入浮生幻境之中，经历一些事物。至于谁能通过考核，依浮生幻境的评定。”
浮生幻境是类似问心镜的法器，不过它依靠设定的规则行事，不如问心镜凭本心而行。
“开始吧！”
忘川崖是一道瀑布。
雪白的瀑布悬挂山巅，飞水激昂。
众弟子一拥而入，将瀑布底下塞得满满的。
虽然同在瀑布之下，但瀑布各处也有不同。
有的地方在最中心，受到水流最直接的冲击，有的地方受到水流波及便少一些。
至于如何抢占位置，就各凭本事了。
陆长清不欲去和他们抢夺这些好位置，凭他的修为，哪里都行。
但问题是……
“不好意思，这儿有人了。”
“这儿是我的，你另寻他处吧。”
“这儿可不行。”
众弟子碍于比试规则，不敢对他做什么，但是些许排挤还是足够的。
因此他转转悠悠，都没找到一处落脚之地。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他再不寻到落脚处，可是要失去考试资格的。
反正都已经足够遭人恨了。
陆长清干脆找了一处角落，这是忘川底下最好的地方之一，在这里受到的水流冲击和寒气都较别处要少。
这角落早已有人了，正是一名聚气境的师兄，他盘膝而坐，见陆长清过来，冷冷睁开眼。
“此处有人了！”
陆长清看了他一眼，神情恳切：“师兄，让我一起吧？”
那师兄冷笑一声：“我生平不喜与人亲近，你还是另寻别处吧。”
陆长清做了一个掏东西的动作，认真道：“师兄，你别逼我。”
那师兄轻蔑道：“怎么，你要动手吗？”且不说规则不许他们参赛弟子私下斗殴，就算真打起来，这小子一个凝脉境，何足挂齿！
他敢占据最好的地方，也是因为修为远超同侪。
陆长清摇头：“我岂敢对师兄动手。师兄……”他软软道：“我送师兄一枚四阶丹药，师兄让我留下吧。”
四阶丹药！
师兄脸色微变，听说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被徐百草大师收作弟子。徐百草大师手上，哪怕是最普通的丹药，那也是价值不菲啊。
他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丹药给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他心里已拿定了主意，等丹药到手，就将这小子赶走。
至于会不会被徐百草大师记恨，大师日理万机，怎么有闲暇操心他们低阶弟子的争斗。
陆长清见他松口，大喜过望，掏出了……一尊丹炉。
然后盘膝坐了下来 。
师兄一愣：“你在干什么……”
陆长清一面掏药草，一面笑容拘谨的同师兄解释道：“四阶丹药我没有。但没事，师尊已传授了我丹方，让我来尝试一下，兴许就能炼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