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泽在一家私立医院前下了悬浮车，带着林腾快步往里走。

医院里人不多，监控摄像头倒是不少，还四处都有机器人保安巡逻。

阎泽面色阴沉地直奔住院大楼，搭电梯上高层。

电梯门打开，前方走廊里站着一排身强体壮的保镖，一名身穿职业套装的女性Beta候在电梯前。

等阎泽和林腾出来，她微一躬身，恭敬却也不容拒绝地说：“阎少将、林中校，得罪了，这是例行公事。”

阎泽面不改色地抬起双手，便有两个保镖上前，一人用仪器检查，一人直接动手搜身。片刻之后，两人再转去搜林腾。

阎泽没生气，只是平静地道：“刘秘书，即使我身上什么都不带，只要我进去，凭我这双手，就足够杀人了。何况……”

他向林腾使个眼色。

林腾右手伸向戴在左手的光脑表带，从里面拉出一条细细的丝线。

刚给他搜完身的两个保镖都倒抽口气。

刘秘书轻轻叹气：“谢谢阎少将指点，那从两位这里开始，访客都得把所有饰品留下，也烦请换一下拖鞋。”

就在这时，她的光脑响起，接通后，光屏上出现老戴的脸。

“行了，让他们进来吧。他们就是光着进来，想要我的命也不难。”

刘秘书应声是，再次向阎泽和林腾躬身：“非常抱歉，请随我来。”

阎泽一边跟着她走，一边说：“重要的还是把控进去的人。”

刘秘书：“是。对于无法放心的人，保镖会寸步不离先生。”

她刷光脑打开病房门，却是留在门外，阎泽带着林腾走进去。

豪华病房和酒店高级套间相差不大，除了摆着一些仪器。老戴靠坐在床头，随意指指房中沙发：“坐。”

两人在沙发落座，刘秘书端着咖啡送进来，再退出去关好门。

阎泽一边端杯，一边笑道：“连服务机器人都不敢用了啊。”

老戴也跟着笑：“这回可把他们吓坏了。”

阎泽上下打量他：“是挺吓人，听说直接洞穿肩膀。”

老戴：“也就是在医疗舱里躺上两天而已。我装一装，看看能不能钓出什么来。”

阎泽低头喝咖啡：“这不就钓来我了嘛。”

老戴哈哈一笑：“你要不来，外边人哪会相信我伤得重。”

阎泽：“谁派的杀手，查到没有。”

老戴摇下头：“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尸体也查不出什么头绪。”

阎泽轻哼一声：“不过是推动D801试开放，马上就有人按捺不住。对方到底在怕什么？联邦接手D801那么多年，前前后后派去的军队早把地面都犁过三尺深，不是什么都没发现。”

老戴却是一脸高深莫测：“你怎么知道，派去的军队全都没有发现。”

阎泽闻言，微皱起眉：“至少我带队过去那次，一无所获。你觉得有人隐瞒？”

老戴：“也可能是都没有发现，但有人担心会被发现什么。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开放，纯纯用联邦财政往里贴钱。如今对我的暗杀，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

阎泽一叹：“照你先前设想的，秦风和温寒都报名了这次探索任务，希望他们能有所收获吧。”

老戴却是看得开：“即使没有，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阎泽白他一眼：“你自己不是损失啊。”

说完，又问：“关于SS级，你查到什么了吗？”

这次老戴遗憾地摇摇头：“什么都没有，一切信息都被刻意抹掉。现在只能慢慢寻找当年亲历者的后代，看有没有人听先人提起过。”

阎泽：“倒也不必在这方面放太大心力，人手本来就不足。”

老戴：“那你们晚点回去吧。正好放夏日假了，你们难得回首都星，就来帮帮‘重伤’的我。”

阎泽放下咖啡杯，靠进沙发里，目光望向窗外。好一会儿，才说：“这里的空气，让我作呕。”

秦风和温寒放假回家，舒舒服服休息十来天，便跟着秦从野和雁臻一同出发，准备在D801开放的第一时间进入。

联邦星域版图中，除了少数在私人名下的、和处于军管区内的污染区，大多污染区都开放自由进出，像D801这样的其实是个例。为了名正言顺封锁D801，当年特地在这边划出一块军管区。

毕竟污染区需要在宇宙中建立监管带，军队也会定期清理异变污染物，这些维护都要成本。对外开放，向进入污染区的民间猎队收取费用，基本可以保持收支平衡。而猎队将污染区的材料带进市场，也是对生产生活的正向回馈。

这种污染区经济，同时也给污染区周边的小行星带去很大利益。

公共交通网络不覆盖污染区，而有钱买宇宙飞船使用的大猎队很少，通常都是财阀所养。

一般猎队会先抵达目标污染区附近的小行星，再租用小飞船，或者“拼团”同搭一艘大运输船过去。有些临近多处污染区的小行星，对猎队的服务行业甚至能成为行星的支柱产业。

这天，秦风一行四人就抵达了这样一颗小行星。走在星港当中，随处可见提着装备箱、背着冷兵器的“污染区猎手”。

在联邦任何公共区域，外骨骼装甲和热武器必须锁进装备箱，收不进去的冷兵器，如秦风和秦从野的长刀，同样要上锁。若是被监测到违规，即使没有使用，也会吃牢饭。

一行人抵达预订的宾馆安顿好。雁臻和温寒留下，最后检查一次装备和补给，万一缺了什么还来得及买。秦风则跟着秦从野去租小飞船。

所有关于污染区的产业，都要受到联邦污染区管理部的监管。因此，两人坐上出租，直接搜索污染区管理分部就行。

到了地方，光看光鲜的办公大楼就能知道，这里的业务有多繁荣。

秦从野带着秦风走进大厅，找台机器人查询和申请办理业务。

秦风看到小飞船的租赁价和运输船的拼团价，问道：“这次明煌星限时开放，去的人应该不少，团不难拼，不如省些钱？”

秦从野笑着揽住他肩膀：“儿子，记住一点——只要付得起钱，就不要去拼团。自己手里有小飞船，有问题随时能跑路，那些拼团的就只能在悬浮车里等救援。回头你和小寒都考个飞船驾照去。”

秦风自然点头应好。

没一会儿，机器人将两人领到相应的办理处。工作人员带两人去看小飞船，秦从野挑挑拣拣，颇费了一些时间才租到合适的。

办完所有手续，秦从野给工作人员递上一支烟，笑着问：“兄弟，打听一下，市集怎么走？”

工作人员刚处理完这个大单子，乐呵呵地接下烟，打开地图详细讲了讲。

秦风跟在旁边默默听着，发现他不仅仅是指路，还说了不少当地的情况，可以防止踩雷。

和工作人员聊完，秦从野带着秦风离开，再次揽着儿子肩膀：“走吧，回去带上你小爸和小寒，去市集逛逛，他们就喜欢那个。”

所谓市集，相当于一个免税交易区。不管卖家还是买家，每次进场只要买一回门票。买卖污染区产物的税金不低，这种区域是联邦扶持污染区周边小行星的优惠政策。

现在临近D801开放，聚集在此的猎手多，市集就非常热闹。

虽说D级只是低级污染区，专猎异变污染物的大猎队不稀罕，但极受小猎队欢迎。一个没有开放过的污染区，代表里面的特产从未在市场流通过，谁抢到先机，就有可能发一笔横财。

而在等待开放的时间里，有人摆摊子赚赚外块，有人来寻摸些用得着的物件，甚至有人顺手当次二道贩子。

雁臻带着温寒，果然在市集里逛得很开心，秦从野和秦风一左一右作陪。秦风也算亲自体验了一把“污染区经济”的繁荣。

雁臻和温寒蹲在一处摊子前选货，秦风无聊地四处望望。

突然，眼角余光里闪过一道光。他转身望过去，见那边摊子的边角上摆着些像珠串一样的东西，便走过去看看。

摊主是个中年女Alpha，大概见他这模样不像是买货的，只招呼一句“慢慢看”，便和旁边人聊天去了。

市集买货的规矩，不经卖家同意不要上手拿，秦风就蹲下来细看。

那是些不规则的透亮石块，有好几种颜色，中间打了孔，用绳子穿起来，瞧着还挺漂亮。

秦风指着问：“那是什么？”

摊主回头一看，随口应：“从C275一条河里捡回来的石头，我闺女瞧着好看，挑了一些穿成发圈。”

竟然是发圈？秦风顿时就心下一动——他那个藤茧还得慢慢编，上回温寒送的冰棒都一直没回礼，这个能用得上的小东西倒是挺合适。

于是问：“这个怎么卖？”

摊主吃了一惊，这才正经转过身来看他：“这个没啥用，我就拿来当添头。你单买啊？”

秦风点头：“嗯，卖吗？”

摊主估计没遇见过有人把这种市集当小商品市场的，想了想，才报出个很便宜的价，又抓起那一堆递给秦风：“你挑吧，要得多还能再少点。”

秦风没多挑，就选出两串。一串亮金色，一串红褐色，正好同温寒和他的发色接近。

摊主看他只拿两串，脑后又扎有小辫子，反应过来了。一边让他扫光脑付钱，一边笑着调侃：“和恋人一块戴啊。回去你还可以自己刻个字啥的，这石头挺硬，不怕摔不怕凿。”

秦风刚付好钱就听到这句，手都顿了下：“呃……给朋友的……”

女Alpha摊主笑呵呵的：“哦，还是朋友，那你加油。小伙子这么帅一个Alpha，努把力追人，绝对没问题。”

秦风：“……”

他拿着两串石头发圈走回去。雁臻他们也是刚买好东西，离开原来的摊子，站在不堵路的边上等他。

见他过来了，雁臻看看他手里：“是什么？”

秦风拿起一串撑一撑：“就石头装饰的发圈。我看有两串的颜色正合适，反正便宜，随便用用。”

一边说，他一边把亮金色那一串递给温寒。

温寒神色有些微妙：“给我的？”

秦风学着他那天的话：“不然呢？”

秦从野在旁边都笑出了声：“傻崽，你怎么挑和头发颜色一样的送，戴上去不就完全看不出了？换一个噻。”

秦风眨巴下眼睛，一想也是，就换把红褐色那串递过去。

温寒的神色更加微妙。

秦风见他不接，扁下嘴：“不要？不要算了，我自己换着用。”

但不等他收回，温寒就拿过去，抬手扎在头发上。

秦风也将那串亮金色的扎上。

秦从野左右看看：“老雁，儿子眼光不错啊。”

雁臻点下头：“是挺好看。”

四人继续往前走。

雁臻避着秦风和温寒，看向秦从野。

秦从野对他扬扬眉，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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