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离职后，表面上大家都没说什么。
不是心里面真的没想法，主要是传得太难听的都被开了，剩下的人想讨论也不敢在单位里讨论。
另外就是大部分自扫门前雪的。
上班不就是为了赚钱嘛。
别人怎么样，跟自己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除了一些和乌云工作相关的同事们，是扎扎实实感受到了乌云走后的变化——动物们变得不听话了。
哪怕现在他们有两名兽医，其中一位还是经验丰富的兽医，也不能取代乌云的特殊性。
沈深这个运营的感受也很直观。
没了“德鲁伊”之后，他们现在发的视频播放量下降了好大一截！
沈深现在看到乌云，那是连老板都看不见了，几个大跨步就冲到乌云面前：“今天怎么过来了？来的正好，这儿有几个兄弟正经观鸟的，想去看看咱们的草鸮。”
乌云看了看颜昊：“那我先带他们过去？”
颜昊“嗯”了一声，跟人群中的一个人打招呼：“霍祈，你也是来观鸟的？”
乌云顺着颜昊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不久前见到的腿毛兄。
啊，原来是一直跟在他们后头的那辆车。
霍祈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颜昊？我说怎么听这边的地址这么耳熟，敢情是你家的农家乐。”
颜昊拉了一下乌云的手，介绍：“这是我对象乌云，原来是这儿的兽医。他和徐……草鸮一家很熟，一会儿他带你们过去。”
一群观鸟爱好者对人际关系都不太感兴趣，更在意去看猫头鹰，在他背后小声催促：“好了没？赶紧去了，晚点猫头鹰飞走了。”
猫头鹰这种夜行性鸟类是相当难观测的。
白天它们在窝里，就算观察到，也没有太多行为。人白天睡觉呢，指望它们睡着觉抓个老鼠还是逮个青蛙？
到晚上它们出来活动了，但是黑灯瞎火的，想要在不影响它们正常的活动下来观察，不仅是对观鸟者的专业知识的挑战，更是对他们的设备的挑战。
乌云听到了他们的小声对话，笑了笑：“那就走吧。”
他本来想说有一段时间没过去了，正好过去给它们打扫个卫生什么的。
但想想小毛球们大了之后，已经可以把便便拉在外面，大部分的活动时间也待在外面，窝里应该没那么脏。
算算时间，小毛球们应该到了学飞的时间了。
他自己一个人就算了，带着人的话，还是尽量和徐玉玉一家保持距离。
他说着，大白从车上跳了下来，跟了过来：“喵呜~”去找徐玉玉玩？
乌云觉得不要去刺激鸟类爱好者的神经，对大白说道：“你去找小红花玩吧。”
由于猫会捕猎鸟类，一部分鸟类爱好者都和猫猫不共戴天。
他不知道霍祈这群人里有没有这样的人，但还是……嗯，管控风险。
大白想了想，觉得可以：“喵。”
施超停好车，过来：“我带大白过去。”
霍祈身边有人看了嘀嘀咕咕：“怎么跟猫无障碍沟通似的？”
“自家养的，能明白意思很正常吧？”又没说多难的句子。
“明白了还得听话啊。”猫不就是那种愿意听懂才听得懂，大部分时间都不愿意听懂的动物吗？
“难道真的是德鲁伊？”
“我觉得是兽医自带的BUFF。”
乌云假装没听到一群人的嘀嘀咕咕，找了一辆观光车，看他们把一堆观鸟设备搬上车，最后还另外开了一辆车，才勉强把人和东西一起放下。
一路上，乌云问他们：“你们观鸟，平时都去哪里？怎么观鸟？”
一行人中，除了霍祈这个刚入行的之外，其余的最少也是有三四年经验的可以称为老手的观鸟人了。
“平时工作的时候没办法，就是去一些公园之类，成片绿化多一点的地方。假期的时候可以去一些山里，自然保护区，或者是一些海岛。”
“那会遇到一些受伤的鸟吗？”
“那可太多了。”
一群人立马说起观鸟时候见过的各种受伤的鸟类。
繁殖季见到的，多数是一些被大风刮落的雏鸟，或者干脆大风大雨把树直接干趴下，导致鸟窝直接“一窝端”了。
“还有一些傻鸟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做窝。”
“过上一两个礼拜，多的就是学飞掉下来的。”
“繁殖季结束之后，城市里见到比较多的就是撞玻璃的。”
“那你们遇见了，一般怎么处理？”乌云比较好奇。
“唉……”观鸟爱好者们长叹一口气，“大部分都只能是当看不到。自然选择，优胜劣汰，没有办法。一些意外受伤的，我们能救的尽量救一救。”
“我们能捡到的三有比较多，靠谱的救助站很少，人手、资金、笼位都有限。资源肯定优先向有保护级别的动物倾斜。”
乌云顺势就推销一波自己的救助站：“我这边在申请野生动物救助站，流程走完就好了。你们以后要是捡到需要救助的野生动物，可以送到我这边来。”他报了一下救助站的地址，“有兴趣可以先去看看。”
一群观鸟爱好者一听，竟然都认真把地址记了下来，还有人搜索：“就在这边上？”
“对。”
“小哥你大学专业是读野保的吗？”
“不是。你们叫我名字乌云，或者小乌吧。我是动物医学专业，机缘巧合吧遇到的野生动物比较多。像一会儿要看到的草鸮一家，亲鸟缺乏经验，在芦苇荡里筑巢，涨水的时候把巢给冲跑了。三只毛球都变成了落汤鸡。我大半夜过来捞的。”
一群人光是听他这么简单地说说，就觉得惊心动魄：“那后来呢？”
“后来我给它们选了个地址，我们单位的同事给它们盖了个房子，还做了伪装。”
“现在还有几只幼鸟？”
“三只都活着。亲鸟们忙得要死，天天给它们逮耗子吃都来不及。”眼看着快要到徐玉玉家附近了，乌云告诫他们，“它们对人类还是很警觉的，你们到时候不要靠太近，也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知道的。”哪怕是一群老手，面对这样的叮嘱也是郑重点头，并不觉得这是对他们的冒犯。
“竟然三只养活了，很少见啊。”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可可爱爱的哈基米·鸟版，他们就兴奋地摇头晃脑。
乌云不敢直接带他们过去，把车停好之后，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在这儿等一下，我过去看看情况。”带人来串门，总得通知一下主人家。
他还没走近，葵花鹦鹉就跳了出来。
真的是从树枝上直接跳到乌云的怀里，动作和鹦鹉完全不沾边，张嘴：“喵~”
“嘿！”乌云假装受到了惊吓，把红英抱好，用手指给它梳理一下羽毛，“这几天一个人在家都干嘛了？”
嗯，不错，一点都没瘦。
羽毛长得也很好。
等过两个月换羽的时候，羽管应该能恢复更多。
“吃饭、睡觉、学习。”
“红英真棒！”
一群在轻手轻脚从车上卸器材的爱好者们，面面相觑：“卧槽！什么高智商鸟类？”
“鹦鹉真的这么聪明的吗？”
“别看我。我家玄凤只会抠键帽。”
“现在葵花鹦鹉开放私人饲养了？”
“没有吧？”
还是一直在偷摸刷农家乐公众号视频的霍祈找到了线索：“是农家乐救助的。喏，视频说得很清楚，之前是被人非法饲养繁殖的。刚救下来的时候是这样的。”
一群人看着曾经光秃秃的鹦鹉，再想想刚才一瞬间看到的活泼可爱又聪明的鹦鹉。
“这位是有点子本事在身上的。”
只有刚“入行”没多久的霍祈，想到刚起床时候看到的大黑鸟，感觉能和人对话的鸟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
这不是很常见吗？
他一下午就见了两只。
为什么这群前辈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乌云没有走太深入。
夏天的草长得很快。
他几天没来，路都已经长没了。
成年徐玉玉很警觉，很快就从草丛的声音中判断出有东西靠近，但感觉很熟悉，就只是睁开一只眼睛转过脑袋：干嘛？
乌云就没走过去，小声说道：“有几个人会在这附近活动一下。他们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别太害怕。”
两只成年徐玉玉对乌云看了几秒钟，眼睛里写满了：就这？
然后它们又转回脑袋，把眼睛闭上：知道了，告退吧。
噫——怎么比他家白姐的派头还足？
乌云在心里面嘀嘀咕咕，放轻动作退了出去，把试图挤进草鸮窝的红英放肩膀上：“大白回来了，去找小红花玩了，你要不要去？”
红英对大白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一听立马眼神都不一样了：“那我去了。”
“嗯，去叭去叭。”
中大型鹦鹉是智商相当高的动物。
红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都怀疑红英现在的知识水平已经能小学毕业了。
讲道理，红英很快就适合放归，但是问题来了。
红英虽然是本土孵化的鸟，但本土并没有葵花鹦鹉的种群。
作为一个半吊子都算不上的野保工作者，乌云没想到自己接触到的第一例就涉及到国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