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泺非常清楚自己不该这样, 对待现在的林煦，他应该无情、冷漠。

所以，荀泺回他：【你是一个讨厌鬼。[骷髅][骷髅][骷髅][骷髅][骷髅]】

好像不够认真, 他重发了一句，后面多加一个感叹号。

林煦一笑：【好可爱。】

可爱？说他吗。

这是想当然的, 荀泺心跳乱了乱，脸上也不自觉多了浸蜜一样的笑。

荀泺：【林煦, 我在骂你。】

林煦：【你骂你的，我觉得可爱。】

荀泺：【……】

荀泺：【有受虐倾向。】

林煦：【你明知道这不是那种意思。】

林煦：【你经常这么说我，看来了解得不少，难道你有sadomas|ochism爱好？】

荀泺顿时噎住，一瞬颈后都热了一下, 生怕林煦说些骚话，忙打字：【不准乱说话, 扣分的。】

林煦：【好的，主人。】已撤回。

“……”

真的, 真的是一个坏死了的人, 不, 坏死了的讨厌鬼。

得找点事做冷静下来，荀泺直接去洗澡，洗完澡后，心情果然平复了很多。

困也是在这个时候犯的，事实今晚早超过了他平时睡觉的点，23:46了。

睡觉前，荀泺惯例刷了下手机, 朋友圈又亮着红点提示，他那条动态的点赞。

荀泺秉着清空红点的查看, 有些意外地，看见了霍钰元给他的点赞。

霍钰元竟然没有拉黑他吗……

荀泺以为对方因为他和霍胥庭的“关系”提前去了京市，肯定特别反感他这个人了。

这个行为已经不仅属于好面子，霍钰元不想破坏他们亲兄弟的感情。

霍钰元确实是书里四个主角攻里行为举止最正常的人，荀泺甚至有着打算，到了非用“恶意主角置换”不可的地步，他干脆选霍钰元……

忽然，荀泺记起一件事，闫轲睿还没有回答他明天去不去，刚意识到，荀泺就冒出了一个不想闫轲睿去了的强烈念头……他发消息问，闫轲睿秒弹了个视频。

荀泺挂了，接着弹出一通电话。

同一座城市，闫轲睿横躺在一张黑色的大床，裸着上身，单举着手机的粗壮手臂，一个蓝色纹身呈直线，从右耳笔直延伸至右手中指顶端。

荀泺把电话也挂了，闫轲睿一腔热忱顿感没劲，长按发了条语音消息。

这下荀泺点开听了。

闫轲睿懒洋洋道：“不想去，看见他倒胃口，每天在公司都吃了苍蝇似的，这段时间因为这事我都瘦了。”

去了估计荀泺还会给他制造机会，太没意思，虽然他更不想见他们“约会”。

闫轲睿考虑了下，群发了几个朋友群问有没有人出这场演唱会的门票。

荀泺见此，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闫轲睿：“BB，你在干嘛，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我们开一分钟视频行不行。”

荀泺不打算回他，准备关手机。

闫轲睿又发了条语音，“不开只好又看着你的照片自|慰咯。”

“……”

荀泺点开他的头像，加入黑名单。

闫轲睿等了两分钟，编辑信息发送，一个红色的感叹号缀在对话框后。

……

闫轲睿意兴阑珊，扔开手机，看着天花板。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响了半天，闫轲睿换上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打电话的是他舅舅张期期，闫轲睿表情缓和了点，但语气依然不怎么样，“有事说事。”

张期期听了出来，调侃道：“真是罕见，过了这么多天，太子爷还在愁眉不展。年轻人火气太旺，多喝几盅凉茶。。”

“挂了。”

“哈哈，明天你要去看演唱会？”

闫轲睿尚未回，张期期说：“有人陪没，没的话同我去京市玩两天。”

“不去，”闫轲睿蹙眉，“打电话就是为的这些事？浪费我时间，下次没什么事直接发消息。”

闫轲睿心情差劲，张期期听了反而只想笑，“说正经的，你找个事转换一下注意力吧，恋着有夫之夫，这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

闫轲睿没具体和张期期说过这件事，但有时的言辞举止，几乎透露了个干净。

张期期说：“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对比霍钰元，人家的性格要比你好太多，你们之间二选一，只要不傻都会选他。”

闫轲睿嗤了声，不以为然，先不说荀泺和霍钰元根本没有关系，他性格哪里不好，豪车、好房，他非常愿意送给荀泺，不要他有什么办法。

做的时候看他疼，进去了他都能拔|出来不做了，还答应他干这破事。

念在他舅舅不知道实情，他也懒得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微信上新消息通知，有个朋友私信他说有张那场演唱会的门票，到底想见见荀泺，闫轲睿收了这张门票。

没和荀泺说，谁让他又把他拉黑了。

而荀泺这边，关掉灯，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亮起了屏幕，鉴于是微信。

荀泺打开看了下，林煦发来，简单四个字：我睡觉了。

荀泺一个“好”字打在了输入框。

林煦：【期待明天的约会。】

林煦：【[骷髅]】

林煦是个发微信消息基本能读出他平时说话语气的人，聊天时从没见他用过表情。

此时发了个他骂他讨厌鬼用的表情，还说他们明天是“约会”。

荀泺看着这两条消息，嘴角压不住地上扬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影响了。

荀泺其实一直没有把他们明天当作约会，就是约着一起玩而已，可是林煦这么一说，而且闫轲睿不去，只剩他们两个人，似乎真的像约会了。

约会……那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次约会……

甚至有种基于期待外的期待，并不是期待去这个地方，而是同行的人。

荀泺编辑、删除，最终，只发了一条：【。。。】

林煦扬唇，接近凌晨，没继续发消息叨扰他的心绪，放下手机，拿起放在床上明天要穿的衣服试了试，而后把头发扎起，散开，再将背包单挎，双肩背。

对着全身镜照着，确认无误，林煦安心入睡。

……

次日，他们今晚大概率要玩密室，回不来，方便起见，林煦提出东西装在同一个行李箱。

酒店大堂，荀泺看着林煦打开行李箱，把他的东西和他的放在一起。

视线落在他身上，林煦今天好像穿了新衣服和新鞋，背包好像也是新的，像约会的人特意打扮了一遍……

荀泺不由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很平常的穿搭，衣服也穿过一次了，他头发长得也快盖过耳朵了，没有去剪，一下子，荀泺对于今天的旅程有点紧张和拘谨起来。

高铁票定的上午十点，坐地铁到高铁站，半个小时的车程就抵达广市。

从早上闹钟响起，荀泺就感觉脚步没有停过，这下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约会”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旧书店，坐的公交，每座城市只要区域间隔不了太远，城市风貌其实大差不差。

但荀泺第一次来，对于陌生的地方总会感到新鲜，看了会儿窗外。

公交停在了站台，荀泺下意识望向车门方向，视线自然而然地和坐在旁边的林煦触碰。

荀泺拘谨，又去看窗外。

书店开在一所中学附近，这个月份没什么人，阳光漫过梧桐树叶，很美好的宁静。

天气不热的话，荀泺觉得，很适合坐在树下看书、弹吉他和睡觉。

书店面积不算大，店主用了心，专门划分了区域，荀泺发现类别最多的是小说和漫画。

荀泺感兴趣地挑选着。

“这是原版吗？”林煦走了过来，递给他两本封皮全是英语的书——Game of Thrones。

权力的游戏。

“……”

荀泺看看他。

林煦波澜不惊，“那次你和相机店的店主讨论过，似乎内容很精彩。”

荀泺当然记得，那次他跟着他去买CCD，发现老板在看这部剧，他就上去凑了热闹。

荀泺低头翻了翻，书的内容和封皮一样全部是英文，“..我只看过改编的电视剧，没有看过书。”

“有错词错句么？”

荀泺又翻了翻，多看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你的英语不是很好吗？”

书里没描写过，但之前上班的时候，有个国外客户反馈，林煦就是用英文和对方沟通的。

林煦这种学霸，就是一个六边形战士。

林煦接过他还回的书，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直白道：“为了找你说话。”

“……”

“你今天话有点少。”林煦说。

荀泺看了他一眼，快乱地避开了视线，随手抽出一本书翻看着，“我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

“今天比平时话更少，因为是约会的缘故么。”

荀泺翻书的动作停下，脸颊瞬间热了热，继续翻着页，“……你安静。”

林煦轻声一笑，站在他旁边选起了书，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荀泺觉得他有点烦，但经过林煦这么一多嘴，心里的拘谨消散了不少。

林煦买了那两本权力的游戏，外加三本社会学的书，荀泺就淘了几本玄幻小说和刊在杂志上的漫画。

下一站变了卦，没去网咖，临时起意去了广市的地标性建筑，原本还想去博物馆，预约人数满了，时间也不太够，于是在地标建筑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

点单时，荀泺无意一瞥，看见林煦换了屏幕壁纸，变成了他们那张玩滑板牵手照……

“照片发给你了。”落座，林煦指腹按着手机说。

荀泺收到了，林煦把路人给他们站在建筑前拍的合照发给他了。

“……”

看了一会儿，荀泺无意识地乱滑着屏幕，小声说：“..你把照片删掉。”

林煦立即抬眸看了眼他。

下一秒，荀泺收到消息。

林煦：【[疑问]】

林煦：【[惊讶]】

林煦：【[汗]】

林煦：【[敲打]】

荀泺没忍住，漾起了笑，没有抬头去看他，也在手机上回：【..我说的是，那次我们喝酒后拍的照片。】

喝酒？

林煦记了起来，“他”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

林煦：【这张？】

一张照片出现在了聊天界面，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林煦，荀泺会以为被变|态骚扰。

照片里的人只拍了半身，显然是个男性，双腿分开，牛仔裤褪到了膝盖，露出一条黑色内|裤。

左腿的大腿|内侧，长着两颗红色的小痣。

照片没有露脸，可是荀泺十分清楚这是谁，这是他自己。

林煦：【是这张么？】

荀泺打着字的粉白手指发热：【是……】

荀泺：【别的呢。】

林煦：【没了，只拍了这一张，你以为我有那么变|态。】

荀泺：【..你本来就是。】

店员端着一杯咖啡来了，荀泺的。荀泺道谢，余光看见对面打字的林煦脸上挂着淡淡笑意。

他收到消息。

林煦：【这张我不想删。】

荀泺：【不要，万一被别人看见了……这种照片，你留着能做什么。】

发出去，荀泺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撤回。

林煦：【撤回也没用，看见了。】

荀泺：【……】

林煦：【你抬头看下我。】

荀泺犹豫了下，抬起头。

桌对面，林煦看他一眼，清浅一笑，什么都没有说，意思却不言而喻。

荀泺顿时脸就红了，打字的力度都大了：【下|流。】

林煦：【这次可是你先提这方面话题的。】

林煦：【我正值青春躁动期，理解一下吧，还有别在这种环境聊这些，容易让我博起。】

荀泺害羞，不想理他了。

林煦：【我要说话了。】

林煦：【能说话么。】

有病吗。

荀泺微微红着脸，发了个表情：【[打脸]】

荀泺：【[打脸]×12】

林煦果然说话了，清泠声音里彰显着好心情的语气，“今晚去密室吗？”

荀泺真的不想理他，所以只点了一下头。

林煦的咖啡也做好了，店员端上来，林煦说：“在这边酒店订一个房怎么样？”

这边在市中心，有条江，还能观赏夜景。

“..好，我来订。”荀泺不容分说道，车费演唱会门票都是林煦出的钱。

林煦还是个学生，搬出来了每天住在酒店，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他有霍胥庭和霍钰元给他的钱，留着也没用，他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网上订房间操作简单，荀泺很快订好了一间江景房。

“订好了？”

“对。”荀泺端起咖啡。

林煦：“单人房？”

荀泺送到嘴边的咖啡杯停住，睫毛轻颤了下，小抿一口咖啡，不自然地说：“双人床房……”

这座城市和环境他不熟悉，太陌生了，他不想一个人住。

荀泺准备解释。

林煦“哦”了一声，极简的一个字，林煦更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就是平平静静。

可是，荀泺感觉气氛无端就有了一点暧|昧，他看着林煦。

“怎么了，”林煦也看着他，语气隐隐透着无辜，“双人床房，我觉得可以，双手赞同。”

说着，林煦象征性地举了下双手。

装蒜。

受不了他了，荀泺害羞，在桌子下轻踢了他一脚，然后低下头决定真的不搭理他了。

林煦失笑，行为颇显幼稚地挨着荀泺的鞋，他退到哪里，他就跟到哪。

……

演唱会开始时间下午17点，过去之前，荀泺和林煦先去酒店放好东西。

没在同一个区，他们快到时距离演唱会开始只有十分钟，也是在这时，荀泺手机进来了一通闫轲睿的电话。

林煦就坐在他边上，目光显然是不经意的瞥见了……自己弄出来的一些操作，荀泺很难在林煦面前和闫轲睿有联系的时候理直气壮，他昨天还准备让闫轲睿一起来……

好在闫轲睿不愿意，有当着林煦面证明除了那件事，没再指使对方再做什么的意思。

荀泺把手机拿低了一点，方便林煦看到，没接闫轲睿的电话，随即收到了条短信。

闫轲睿：【啧，我到了。】

到了？

荀泺一愣，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闫轲睿：【你在哪，进场了没。】

“你告诉了闫轲睿。”信息和林煦的声音同一个阶段进入了荀泺的视线和耳朵。

荀泺保持着看消息的姿势没动，也没有回复闫轲睿，耳朵却在一点一点地烧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荀泺才悄悄偏头。

林煦目光平平看着他。

荀泺尴尬，他自己也后悔了，但不是后悔被林煦发现。

“..我们，我们和其他位置的人换一下票？”荀泺弱弱问。

林煦没说话，荀泺越来越窘时，移开了目光，看着他的手机，“你发信息，让他先进场馆。”

荀泺忙照做。

林煦见他发了，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荀泺看见林煦打开了微博，然后进了一个好像是聊天群的界面，再然后他没看了，林煦侧眸看了他一眼。

荀泺心虚，只知道到了地方后，有两个头戴歌手应援发箍和拿着应援棒的女生兴奋和他们交换了门票。

他们的位置原本是最前排，经过更换，变成了中排靠后的位置。

荀泺自己是无所谓位置的，看演唱会本来就是图一个氛围——前提没发生变故的话。

荀泺捏着检过的门票，抬着头看看林煦。

林煦没什么表情，将一顶从工作人员那领的装饰了歌手发光名字的棒球帽罩在他头上，自己也戴了一顶，“别在意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了。”

荀泺：“……你不生气吗？”

“是你能做出的事。”

是你能做出的事，所以并不意外。

“……”

荀泺低了低头，说不出反驳的话，同时，心里难以自控地冒出了一点小小的高兴。

因为林煦没因为这件事和他生气……他在到的这几分钟，一直以为接下来会不欢而散。

进了内场，演唱会快开始了，场内气氛高涨，荀泺手机又响起了闫轲睿的来电。

四目相对，荀泺局促了下，开了静音。

林煦没什么反应，从背包取出了数码相机，调转显示屏，这是自拍模式。

林煦对准他自己，而后稍一侧身，将他和荀泺框进了屏幕。

荀泺愣了愣，就想让开。

林煦说：“看着镜头。”

荀泺莫名，但听话这样做了。

这样持续十几秒，林煦看了镜头里的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哦，啊？”荀泺说，“说什么……”

林煦看着他说：“我和他今天来看演唱会了。”

荀泺下意识跟着重复了一句，“我和他今天来看演唱会了。”

林煦笑了。

荀泺反应过来，立刻扭开头，脸有点红。

林煦说：“他害羞了。”

“……快关掉！”

“好的，他让我关掉了。”

他这么说了，荀泺眼角的余光里，却依稀感觉得到林煦还没关相机。

等了一会儿，荀泺慢慢扭头去看。

果然，林煦还半举着相机对着他们，也好似就等着他来看，林煦轻声笑了笑，关了相机。

……

他今天怎么总这样。

荀泺心想，觉得胸腔里空气好不流通，像这夏天接近傍晚的气温也钻进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