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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迟来热情 江四野 3654 2024-01-20 10:48:10

祸不单行,秦煜那边也不太平。

公司高层在对公司某一领域未来发展方向上出现了意见分歧,这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这一次会议上的争执极其激烈。十几张嘴巴一刻不停,唇枪舌战,大有将天都吵下来的架势。

一出好戏惊天动地,可惜观众不买账。争吵声渐渐弱下来,前一刻还恨不得将反对者活活掐死的人,后一秒都不约而同转向了秦煜。

秦煜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撑着下巴看这场闹剧。等都安静下来了, 他视线缓缓扫过桌上的人,最后停在刘田伍脸上,语气和神情都十分平静:“演够了没?”

“还差些。”刘田伍回以微笑。

随着他话音落下,会议桌另一边一个人站了起来,他甚至不敢抬头与秦煜对视,盯着自己散落着文件的桌面,仓皇而快速地说:“秦哥,我,我家里出了点事,急需用钱。刘总想买我手里的股份,他有意帮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大家心里都有了数。

在场所有人都缄默无声,还是赵易安先没忍住,低骂了一句脏话。他的手攥握成拳,正在些微发着抖,看出来是极力克制了的后果,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当场就要挥向站着的人。

刘田伍眯着眼观察着场上这些人的脸色,随后心满意足地喝了口茶,心道年轻人终究还是太嫩。这个年龄,给他们设置难题是没有用的,他们一腔热血,最不怕的就是迎难而上。

但感情不一样,像这种好友一起创业把公司做起来的团队,他见过不少,哪个不是当初信誓旦旦说着同患难共享福的?最后还不是大部分都撕破脸皮闹得不可开交。

刘田伍甚至怀念起自己的以前,他不是没有赤忱过。然而呢?人心难测,表面上说着为你两肋插刀的人,转头就将刀插在了你背后——这种事他经历得多了,只要与金钱名利挂上钩,情谊算个屁。

也就还不到三十的这些年轻人,从小接受道德教育,什么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什么大公无私奉献社会……世界在他们眼里跟游乐园没什么两样,不好好遭受几次毒打,就没法认清弱肉强食的本质。

偏偏总有没栽过跟头的年轻人不相信,还做着情同手足的梦。那他就非要从这个方面入手,好好挫一挫秦煜的锐气。

秦煜不如赵易安那么情绪激动,他只是看了一会儿站着的人,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之前我们机密文件泄露,导致对手恶意竞争,原有投资方撤资,以至于不得不引入新的投资——当然,刘总也是那个时候进来的,至于从那之后股权的动荡相信各位有目共睹。之前将方案文件泄露出去的那个人,我们打了几个月官司,现在他的终审判决还没出来,不过坐牢肯定是免不了。但他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经理,一个人绝对不敢做这种事,他背后肯定另有人指使,我们一直在试图找到证据。”

“在此期间,林易,我们从来没怀疑过你。”

字音虽平,但掷地有声,以至于林易浑身颤了一下,愈发抬不起头来。

毕竟是这么多年兄弟,秦煜一眼就看出来他说的什么“家里出事”都是屁话。他闭了闭眼,在脑中迅速理了理之前公司出现危机时的种种端倪,如果将怀疑的人定位在林易身上,那么一些事情就会更加合理。

但他们从未怀疑过。

他和赵易安都将这样的信任交由于他,最后这信任竟被这样践踏。

刘田伍放下茶杯,开始充当起了白脸。他“哎哎”两声,手在秦煜面前晃一晃,示意让他稍安勿躁,但嘴里说的话可一点不留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秦总,上学的时候没学过这句话,今天让你补个课。现在我手里的股份加起来,应该是比你多个一些,下次股东大会,我想……”

他话说到这里,停住了。

秦煜的视线从林易那里收回来,放在刘田伍身上,靠近了,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想多了。”

刘田伍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了点什么,愣了愣,很快了然地笑了:“时博士的股份现在已经在你那里了是不是?嗨,也不知道你给了他多少好处。那也不错,横竖我得到专利,你那兄弟的股份也在我手里,咱们这次打个平手,秦总,来日方长啊。”

秦煜一言不发,起身离席。

他很少有这样不礼貌的举动,但今天实在待不下去,他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泛着恶心。

让他去和别人玩手段玩心机,他未必落于下风。可他从头到尾,没有一刻怀疑过自己竟然会被好友背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全心将后背交于信任之人,没成想对方转头就是反戈一击。

他记得最开始创业的想法不过来自于篮球赛后的一次闲聊。夏季的傍晚,太阳还未落下去,余晖中漂浮着白日余留下的高温,他,赵易安还有林易,三人坐在篮球场边最高的看台上,看着底下小小的人影,畅聊以后。

彼时少年意气,皆是挥斥方遒。

他们是球场上配合默契的队友,是生意场中彼此信任的搭档,从籍籍无名到有所成就,没人曾经缺席。

然而世事易变,初心难守,时间走过一遭,谁知道对方隔着肚皮的心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

时钟上的指针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整栋楼只有为数不多的窗户亮着灯。

时初乘电梯上了三十五层,在秦煜办公室外轻轻敲了两下玻璃。等秦煜抬头往这边看时,他举起手,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一把伞,和一个纸袋。

秦煜起身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时初站在门口,上半身微微探进来:“还没吃晚饭吧?我随便点了些吃的。外面雨下得好大,你有伞吗?”

“你怎么还没回去?”秦煜往回走了两步,没听见脚步声,回头去看,时初还站在门口。他停住,整个身体转过去,偏了偏头:“不进来吗?”

一分钟不到,各自提了两个问题,很公平。

“你要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我就不进来了。”时初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不过你可以先吃点东西。”

秦煜接过他手上的纸袋,一股饭香透过纸袋口飘上来,本来不感觉空的胃也在这种刺激下开始叫嚣。

“进来啊,没事,我在修改一些计划。”秦煜说着,将办公桌上一堆文件挪开,把纸袋放在上面,打开的同时一一回答了时初刚才的问题,“晚饭没来得及吃,伞我这里有。”

他指了指办公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初顺着他的手势一看——那里放着好几把伞,明明上次来都没有看见!

时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伞,非常迅速地想起了它的优点:“没关系,多一把备用,而且我这把特别抗风。”

秦煜果然打量了一圈他手上的伞,时初乘机将它放到了秦煜办公桌边,并且暗自想,这样一会儿他就能顺手拿这把。

显然,时初在想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他正在与几把不知名雨伞较劲,等什么时候他发觉了此刻的心境,大概也会觉得有些好笑。

“推销员,今天来推销雨伞吗?”当然,秦煜也同样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对时初又恢复到了曾经爱给他乱起称呼的阶段。

听着秦煜开玩笑的语气,时初高悬的心终于勉强沾了地。

他在待客区的沙发上坐下,捧着脸看秦煜吃饭,看了会儿,他试探着问道:“你不难过了吧?”

秦煜知道他在说林易的事。那天会议上发生的种种都不能在外透露太多,但作为持股人,时初有权利知道这些……当然,这是于公。于私,时初当天就看出他心情不佳,问了问,他也就没隐瞒。

其实称不上难过不难过,他早过了被情绪主宰的年龄。林易的倒戈会引起一系列工作上的变动,会议结束当天晚上他就和赵易安紧急商议了之后的计划,之后更是马不停蹄地将各个可能有影响的环节都过了一遍。

两人闭口不谈曾经的情谊,仿佛林易仅仅只是他们工作中关系一般的同事,然而他们心里确实都不好受。

刘田伍用的什么计谋,打的什么主意,接下来他们要怎么应对——这些与秦煜而言通通称不上问题。他有信心,也有能力最终将股权拿到手。

好友的背叛才是让他心堵的唯一原因。

面对时初,秦煜不需要像在其他人面前一样,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没有讲话,安静吃了会儿时初带来的饭,才略微点了下头:“其实还是有点。”

“时初,其实当时我在想,如果我对任何人都不要怀有百分百的信任,是不是听到林易说那些话的时候,就能更从容一些。”秦煜带着点自嘲说。

听到这种话从秦煜口中说出,时初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他无端想起大学班主任给他们说过的一段话:“刚带你们的时候一个个天真懵懂,我希望你们赶紧学会社会的规则,快点长大。临到毕业,看你们都成熟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我又有些怅然若失。”

时初觉得,他现在好像也体会到了班主任所说的这种怅然若失。

……当然,秦煜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是真的天真懵懂。他只是心里有一块地,放着他认为能够无条件信任的人,在这一块地之外,他浑身盔甲,与人周旋。而回到这块地,他摘下防备,自愿呈上一颗赤子之心。

这么多年,他未曾改变。

时初心脏中的酸涩一股接着一股翻涌上来,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他或许都应该说一句“自私是刻在人基因里面的,多防备一些没有错。”

这是他曾经一直秉持的信念,实话说,现在也没有改变太多,只是他将秦煜这一个人划进了“无需防备”领域。在这一领域,他甘愿无条件付出,对其他人,则依旧天然带有戒备。

可看着秦煜,这句话他始终无法说出口。

秦煜骨子里其实带着一点理想主义者的热血,而理想主义者在今天残酷的现实下,大多两种结局。要么在社会这个大型机器中被塑造成一批又一批别无二致的相同面孔。要么一腔孤勇向前,最终倒在世人的嘲笑与不解声中。

哪一种他都不愿意看见,可他现在也逐渐明白了,这样一颗赤忱之心有多珍贵,其他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时初莫名焦躁起来,他想秦煜坚守自己,又不想他因此难过。两股情绪纠缠着拉扯着,他猛地爆发出了一股坚如磐石般的信念——无论如何,至少在他这里,永远都不会再让秦煜体会信任落空的感觉。

就在时初的内心世界正风腾浪涌之时,秦煜抬起头,问出了他今夜第一个心中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个肥牛饭点的哪一家?还挺好吃的。”

时初反应不及,心中的风浪拍打在礁石上,缓慢退潮。他还没回过神来,机械式地开口报了店名。

“以后要是再加班,就点他们家的,你真的很会选。”秦煜毫不吝啬地给出了他对外卖的最高评价,顺带夸了一嘴他今晚的投喂者。

“啊?哦,谢谢。”时初心潮归位,但还是略带忐忑地问:“那你以后……”

时初自己大概不知道,他刚才的表情真的很严肃。大晚上的,秦煜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他劳神费力,才借由外卖放松了一下气氛。

现在他听出了时初的话外之音,便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不过后来我想通了,他做这种事,不是我们的信任有错,是他不配。为他怀疑自己,不值得。”

时初默默松了口气,连带着坐姿都放松了不少——秦煜本就该是这样的。

说完了自己,秦煜狐疑地盯着时初,想起他还没回答的问题,再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不回去?”

时初坐直了身,他说:“向德光终于当面拦我了,而且还说出了关于我的一些重要信息。这里不是我们家那个小城,他应该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搞清楚这些,而且他说的有些话比较专业,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教他。”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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