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的车子就疾驰而过，江澈往窗外看了一眼。
这里虽然偏了一点，山路也挺危险的，但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和空气真的很好。
以后回来，他想着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在这边买个房子定居下来，顺便把江际海也接过来那就好了。
现在脑子渐渐清醒过来，生病期间的那段事情倒是记得不怎么清楚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精神恍恍惚惚的，有时候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干什么。
脑子里的记忆也模模糊糊的，虽说生活还是很平常，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那点不对劲的地方总是在他静下来的时候一直侵占他的脑海，让他的感官失去平衡，无法思考什么。
江澈一直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那件东西让他每每要想起点什么，就头疼欲裂。
奇奇怪怪的，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些那些的都是在意料之外的。
就好像江骏琛今天过来说要送自己出国一样，自己也是，竟然就这样欣然接受了，没有半分的质疑，也没有半分的不情愿，好像事情就应该这么理所应当地发生一样。
出国接受治疗。江澈想，自己哪里有什么毛病，又有什么可治疗的呢？
不过就是心理作用罢了，可能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大家最近好像为自己操碎了心。
如果自己拒绝的话，会不会又给大家添麻烦呢？
“我爸呢？”江澈这么问。
这段路很难开，江骏琛直视着前方，不敢让自己的注意力太过分散，“爸在家里呢，一会儿先送你回家。不过爸那里已经打过招呼了，爸是同意的，你就放心吧，别想太多。”
江骏琛怕江澈放心不下，又说了一句，“没关系的，反正是和易文涛住在一块，要是想回来了随时可以回来，机票我给你买。”
“嗯，”江澈点点头，“公司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帮我好好打理。”
“放心吧，公司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你的。”江骏琛打趣了他一句，“以我现在的能力，我顶多也就只能帮你把它保住，你就别抱多大希望，想让我帮你把它做大做强啊。”
“不会。”江澈淡淡道，“谢谢你。”
“……”江骏琛面对这样冷淡的江澈，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不管两个人发生了什么，江澈跟自己都是毫不见外的。
现在这种情况，两个人好像比刚刚认识的时候还要陌生。
就算是两人刚认识那会儿，也是江澈比较热情的，现在的他自己是完全陌生的，现在的情况完全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
“别和我这么见外啊。”江骏琛好不容易才开过崎岖的山路进入平坦的公路，对着后视镜里的江澈笑了笑，“你这样让我怎么办啊，怪不好受的。”
江骏琛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感觉江澈潜意识里在怪自己自作主张，可是他什么都不和自己说，也许江澈是念旧情的，希望和能林霁一直走下去也说不定，可是能怎么办呢。
江澈什么也不说，自己也摸不透他心里的种种想法，江骏琛想着自己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江澈出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点应该是大家公认的，谁也不会阻止。
如果没有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如果江澈能一直和林霁好下去，江骏琛当然是同意两个人在一起的，可是现在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什么。
就连这么爱江澈的江际海，都会在表达自己的关心上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论是什么感情，感情这种东西都是很容易变质的，很容易就会把杂质掺进去开始进行各种各样的化学反应。
江骏琛不想看见他这个样子，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江澈冷静一段时间，也让最近开始疯狂起来的林霁也稍微冷静一点，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载着江澈回到了家，江际海正在门口迎接他，其实有几天不见了，要说江澈的意识从小时候开始慢慢长大，恢复到了青少年的时期，那段时间，江澈和江际海的关系其实是不大好的，所以看见江际海，江澈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在家里坐了一会儿，江际海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
林霁那边，林东旭告诉他江澈的位置后，他立马就往冉庆明的老宅子赶过去了，在和江骏琛及江澈错失会车的机会后，车子开上了平稳的路面他就马不停蹄地往老宅子的方向加足了马力。
到了冉庆明的宅子，门外有管家拦着不让进，正好遇见留在老宅子里陪冉庆明唠嗑的冉文瑞，本想视而不见，可是林霁的样子着实有些着急，思考良久，他还是让管家把他放进来了。
“前辈，”林霁的脸上冒着汗，额前的刘海被不断冒出的汗沾湿，他愣愣地木讷道，“江澈呢？”
冉文瑞喝了一口茶，也不着急告诉他，也给林霁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今年的新茶叶，香气是绕梁不断，回味悠长。”
“前辈！”林霁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自觉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不对，又收敛了声音，道，“前辈，求求你让我见见江澈吧，我知道他在你这里，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我找了他好久，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茶你也不喝，只想见江澈？”冉文瑞笑了笑，自己倒是又抿了一口，“你让我怎么说你，以前江澈是因为想让你出人头地，所以才让你认识我的，后来你很快就出师了，我以为你已经长大了，成熟了，可是骨子里还是很孩子气。”
其实江澈不适合你，冉文瑞作为一个旁观者原本是想这么说的，江澈应该更适合那种心性成熟一些的，更能照顾他的人，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总之要能独当一面一些，做事能更临危不乱一些。
但是想了又想，冉文瑞觉得自己其实没资格说这些话，因为江骏琛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
林霁听完，也不管茶烫不烫口，端起来就喝。
“前辈，我很急，只有看见江澈他我才能安心。”林霁站在他面前，像极了一个丢了心爱东西而在路上迷路的小孩，着急、无助。
冉文瑞本来还想再和他周旋一番的，可是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状况，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置，没有人会想到林霁会突然找上门来，也没有人告诉他林霁找上门来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做。
自己只是一个画画的，为什么要做这种闲事婆做的事情。
“江澈他好得很，”冉文瑞道，“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看起来没个人样，至少江澈他最近过得有滋有味的。”
“在哪里？”林霁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江澈人在哪里？我想见他。”
“不在我这，现在江骏琛应该把他送回家里了。”冉文瑞笑了笑，看着林霁狂奔的背影，突然叫住了他。
冉文瑞给了林霁一个东西，后者的眼里就开始有了生机，方才还是激动和心如死灰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好像一个已经快要死了却还在病床上垂死挣扎的人。
江澈吃完江际海做的饭，又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些小物件，都是以往他收集的可爱东西，很多都是小巧玲珑的，整齐地放在衣帽间的小格子抽屉了。
看见一套限量版的小兔子的时候，江澈愣了一下，拿起了一只看看，忽然心里有许多感慨，很不好的感觉往心尖上冒，他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把那只小兔子放回了原位。
江澈本想带点什么东西走的，可是最后因为那几只兔子影响了心情，他什么也没带走。
衣服已经在冉庆明的宅子里收拾好了，扫视一遍房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带的，他就换上了自己喜欢的皮鞋，然后跟着走了出去。
正好接上江际海，几个人去了机场，易文涛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江澈对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以后要麻烦你的事情多了，多多关照，多多关照。”
易文涛回握了他的手，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只是傻笑着，“别这么客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说什么医疗倒是辅助的，倒不如说是换个环境散散心，能让人更好理解一些，这些江澈都知道。
“爸，那我先走了。”江澈看着江际海这么说道，而后又转头看了一眼江骏琛，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释怀一笑，“我走了，你多保重。”
这一刻，江骏琛忽然觉得江澈其实是清醒的。
他愣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江澈进去，什么告别的话也还没和他说。
林霁赶到江澈的家里，发现家里根本没人，他就知道自己迟了一步。
火烧燎原，根本镇定不下来。
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林霁又匆忙开车赶到了机场，路上几次差点因为行车不规范而出了车祸。
他手里拿着冉文瑞给他的一幅画，那是江澈的画，林霁认得出来，画像上的人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
在机场遇见了江骏琛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真的错过了。
可是他没有资格说任何话，抱怨任何人，江澈的那幅画就是给自己最好的惩罚。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离开的自己，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失去了他。
江澈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飞机起飞了，他伸手摸了摸口袋，突然摸到了一小块硬硬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颗包装很漂亮的水果糖，是自己最喜欢的草莓牛奶味。
“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江澈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这么一句话。
“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