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宽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回头瞥了一眼落后他一步的曲暮。
曲暮没倒是没多想,朝他笑了一下。
裴羽听到脚步声立马回头,看到来人是齐文宽,眼睛亮了下,捏着嗓子喊了声:“老——”
但下一秒,他脸色一变,忙转了调,“老哥——”
曲暮出现在齐文宽后面,登时被这一声热情的“老哥”吓得顿了下脚步。
紧接着路城也停住了脚步,包括齐文宽在内,整间客厅登时陷入一片沉寂。
冉在野率先轻“哧”了一声,而后捂着嘴忍笑。
许恒风倒是淡定,起身走向后边两人,“你们俩来了?别干站着,刚考完试吧?快进来喝杯水。”
裴羽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本来想肉麻一下对面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没想到玩脱了。
丢死人了。
齐文宽佯装清了下嗓,推了路城一把,“小城照顾好小暮啊。”
“裴羽过来帮忙准备晚饭。”
“噢噢。”裴羽忙应了两声,“来了。”
曲暮觉得大家都怪怪的,但很快就又打消了顾虑,因为路城举着杯温水碰了他的手背。
“风哥倒的。”路城说完,顺势坐在他身边。
“谢谢风哥。”曲暮确实有点渴,仰头喝了一大口。
“不客气,”许恒风很自然地退到冉在野身边,对曲暮说:“待会吃完饭再让阿野查,难度不大,应该不到半个钟就能找到人了。”
许恒风说话的语气中透着几分骄傲,曲暮却一头雾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问:“查......什么?要找什么人么?”
许恒风一愣,下意识将目光定格在路城脸上,寻了一圈,却只见他抿了下唇。
许恒风心领神会地收回眼神,“昨晚的事小路跟我说了,我看不惯,自作主张让阿野帮忙查查。”
冉在野在一旁不明就理,不明白许恒风为什么这么说。
但他没插嘴,许恒风说什么就是什么。
曲暮长长“噢”了声,没怀疑。
“怎么?小路没跟你说吗?”许恒风问道。
他脑海中也有这个疑问,张了张口本来想问,但介于在场不止有他们两人,于是他转头道:“啊,说过的说过的,昨晚太晚了,我给忘了。”
路城捏着水杯的手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迅速又垂下眸去。
他压根就没说过,但曲暮没拆穿他。
许恒风似乎看穿了点什么,但他没拆穿,只是问:“你们打牌吗?”
“好啊好啊。”像是怕许恒风看出点什么,曲暮应得很快。
“你打吧,”许恒风把牌塞到冉在野手里,“带两个小朋友好好玩,我去厨房帮忙。”
许恒风一走,冉在野不再放水,准备“杀人”。
“赌什么?”路城问。
“赌什么赌?”冉在野把牌分成两部分,“唰唰唰”好几声就洗完了,“我现在跟你赌,待会被骂的又不是你。”
路城忍不住发笑。
曲暮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整理分到手里的牌,“被谁骂?”
冉在野挑了下眉,“宽哥,他老大,你们来之前特地叮嘱我不许欺负小朋友。”
曲暮笑了起来,“我们十七了。”
“十七也是小屁孩。”冉在野轻嗤了声,“谁有方块三。”
“我。”路城道。
冉在野:“行,你地主。”
路城的牌不怎么样,刚开始就打了一张“3”。
曲暮倒是拿了一手好牌,但在冉在野嘲笑路城牌烂之后,他好的不学学坏的,也开始放水,而且是放那种不明显的水。
偏偏路城点儿背,几乎把把地主,牌一手比一手烂。
曲暮到最后麻了,明目张胆地放水。
于是就有了许恒风从厨房出来后看到的场面——
冉在野黑着脸盯着手里的牌,路城面无表情,曲暮坐在两人中间不敢吭声,不时偷瞄了一眼冉在野的表情。
许恒风一个健步走去,猝不及防敲了下冉在野的后脑勺。
“唔——”冉在野被这么突然一下吓了一跳,捂着脑袋正想骂人,但提眼见到来人是许恒风,秒怂,把脏话尽数咽了回去。
“你欺负他们俩了?”许恒风双手抱着肩,挑了下眉。
冉在野更郁闷了,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路城表面看不出异样,实际上他忍笑已经忍了很久。
他头一次见冉在野吃瘪,况且他现在有人帮了,于是实在忍不住,明目张胆地笑得腰都弯了。
曲暮觉得这样不好,冉在野跟他不是很熟,而且年长他几岁......
但是——
“哈哈哈哈哈......”他跟着路城笑起来,“对不起野哥......”
冉在野的脸更黑了。
“哎,”许恒风明白了,指着两个笑歪了的小朋友道:“你们俩欺负他了——”
“跟我过来。”冉在野忍不住了,他起身往门口方向走去。
他没说谁,曲暮以为他生气了,就想起身跟过去。
“哎,”许恒风拦住他,暗自吐了下舌头,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叫我呢,你俩聊哈。”
曲暮笑够了,有些担忧地往门口房间望去,拍了拍路城,“野哥不会生气了吧?叫风哥去干嘛?”
路城边收牌边回他,“可能有什么事吧,野哥没那么小气,最多觉得有点丢脸。”
“噢——”曲暮若有所思地应了声,“没事就好。”
“不过你今天怎么这么背?”曲暮又笑话他,“还好没赌钱。”
“也没很背,”路城丝毫不在意,“毕竟有人放水。”
曲暮登时耳根红了一片,却故作淡定地“嘁”了声,嘴硬道:“那还不是某人太菜了,菜到根本没眼看。”
但他没料到,他这话一说完,路城牌一撂,长腿一跨上了他正坐着的沙发,整个黑影压下来,摁住他的肩。
曲暮被迫退到沙发角,背贴着沙发,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笑问:“干嘛?”
路城也在笑,一把抓住他挡在身前的手,“你骂我。”
“菜可不算骂人。”曲暮试着挣脱了下,没成功,干脆不挣扎了。
路城这会离他很近,几乎半个身子都跟他贴着,“骂了。”
曲暮跟他闹了会儿,骤然觉得这姿势有点不对劲,忙想起来。
但不知道路城哪来的力气,他根本起不来,只能哄道:“好好好,我骂人了,那给你骂回来行不行?你先起来。”
路城难得不顺着他,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换个条件。”
“换什么?”曲暮着急起来,“行行行,你要怎么样都行。”
路城笑了,“你不准生气。”
曲暮懵了一秒,“我生什么气?不是应该你生——”
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试探问了句:“你说的是你没跟我说找风哥这件事?”
路城:“嗯。”
“哎,”曲暮另一只自由的手打了他一下,“我还以为什么大事。”
路城却没放开他,“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曲暮眨了两下眼睛。
路城手劲松了点,“之前说好做什么都告诉你,但没提前告诉你我让风哥找人了。”
“没事啊,我现在知道就好,”曲暮这会倒是没着急起来了,但他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对,“等一下,你说你让风哥找的人?”
“风哥不是说是他......”
“嗯,”路城点了点头,“风哥看人很厉害,他应该是看出来我没说。”
“原来是这样。”曲暮若有所思地点头,感慨了句:“风哥真好。”
“对。”
话音刚落,路城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接着就被曲暮摁倒在另一侧沙发上。
“原来你还没告诉我这个!”曲暮表情有点凶。
路城愣怔了一秒,面对曲暮轻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一瞬间就笑了,“现在告诉你了。”
“亏我刚才还怕风哥多问,给你打掩护。”曲暮瘪了瘪嘴。
路城背贴着沙发,不担心了,反而十分受用他这副炸毛的模样,闷声笑了声,“我不太习惯说,但以后会改。”
他说着十分自然地将手抚上曲暮还架在他脖子上的手。
温热的触觉漫散开来,曲暮登时一激灵。
正巧这时厨房传来开门的声响,曲暮感觉那股温热直冲脑门,他神色仓皇地从路城身上起来,顷刻间退离路城半米,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路城反应更大,几乎跟他神同步,立马坐直,沙发凹下去一个很深的弧度,又随着他腰板挺直而弹了回来。
“咱们今晚吃火锅,可以过来啦——”
裴羽擦着手走到客厅喊人,却只见到两个坐姿端的小朋友,他莫名其妙:“嘛呢?放学了小朋友,坐这么端正,想让裴老师给你们上课?”
路城早就习惯了他不正经的模样,看他没发现什么,登时松了口气。
曲暮也跟着松了肩膀,笑着回了一句什么。
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回了什么,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路城刚才的那句话——
不习惯说,以后会改。
他先前就发现路城是行动派,不是不好,就是太好了,好到如果他不主动说,他真的会永远都不知道路城为他做过哪些事。
路城总是这样,会上心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尝试收起对路城那点不该有的心思,那么在意识到这点之后,他就连那颗乱跳的心脏,都允许它发出更为剧烈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