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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胥哥小面 初禾 2601 2024-01-09 10:54:08

周盏带着原胥离开猎鹰的时候是夏天,还未到年底的退伍季。他们走得并不风光,没有摘军衔的仪式,也没有祝词,但二中队所有未出任务的兄弟都赶来医院,与他们道别。

洛枫没来,因为事务缠身。大队长、政委、被停职的二中队队长也没来,周盏理解他们的愤怒与惋惜,心中并无怨气。

卡里有很大一笔钱,一半是他与原胥的退伍金,一半是大队长亲自批的“额外补助”。

对两名“离经叛道”的队员,大队长终究是舍不得的。

原胥没有家,不用千里迢迢与姨母团聚。周盏父母尚在,但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寻找落脚点时,周盏问:“山市好不好?离咱们队不远,以后有机会还能回去。”

原胥不答反问:“离你父母家呢?”

周盏愣了一下,原胥说:“山市离你父母家远吗?”

“也不远。”周盏说。

“那就好。”原胥点头:“近一点好,他们只有你一个儿子,虽然现在不想见你,但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还能及时赶过去帮他们。”

周盏与他额头相抵,轻声道:“好。”

自从上次在医院说过那一番话后,原胥的精神状态有了些许好转。

他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相信自己与周盏是一对。但周盏极有耐心,将相识之后的点点滴滴编成半真半假的故事,每天告诉他一点,不管他信不信,第二天仍接着往下讲。

被人喜欢、被人追逐、被人珍视的感觉很新奇,就像在原胥黑白的世界抹了一道彩虹。

他觉得很荒诞,怎么会有个男人突然跑来说“我爱你,你是我的人,你要为我好起来”,但这个男人太特别,他不仅无法将对方推开,还渐渐着迷于对方讲述的故事。

周盏一边给他削苹果一边说:“咱们在新兵连时就认识了,记得吗?”

他茫然地摇头,记忆被一片浓雾包裹,什么也搜寻不到。

周盏继续讲:“你是连里最帅最好玩儿的新兵,那时我在炊事班帮厨,你不认识我,只认得我做的菜。”

原胥偏过头,尽量回忆,眉头皱了起来。

“别想,医生说你想太多会头痛,听我讲就行。”周盏将苹果切成块,“但我认识你,有个成语怎么说?一见钟情。”

原胥收紧手指,紧张得挺直腰背,脸颊也红了。

周盏笑了笑:“我想追你,但不知道怎么追。那时我们都只有18岁,冲动又苦恼。”

说到这里,周盏抬起头,将苹果喂到原胥嘴边,“不问问我是怎么追你的吗?”

原胥垂下眼,结巴了两声,“不,不想知道。”

“但我想告诉你。”周盏把装着苹果的碗放到原胥手中,起身道:“不过今天太晚了,耽误你休息,医生会来找我麻烦。明天再告诉你。”

其实原胥很想知道,说“不想”只是因为难为情。周盏走后,他盯着苹果出神,被痛苦填满的记忆第一次挤进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东西是属于他的甜蜜。

第二天,周盏说:“昨天讲到我开始追你,你猜我是怎么个追法?”

这问题原胥夜里想了很久,此时不那么确定道:“脸?”

周盏微怔:“脸?”

原胥小声解释:“你长得帅。”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周盏几乎要忍俊不禁。

原胥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住了嘴。

周盏将煲好的鸡汤盛出来,吹掉热气,认真地看着原胥:“昨天不是说了吗,你不认识我,但认得我做的菜,并且很喜欢。我就抓着你的这份‘喜欢’,每天晚上给你开小灶,做你喜欢的菜。”

原胥惊讶得睁大了眼:“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周盏温声问:“是觉得我不可能用厨艺打动你吗?”

“不是!”原胥说:“我,我对吃的没什么兴趣啊,而且每天开小灶的话,不会被逮住吗?”

“瞎说。你只是现在没什么胃口,以前吧,应该算一只馋猫。”周盏指了指鸡汤,“喝一点试试。”

原胥中度厌食,闻到食物的味道有时会作呕。

但很奇怪,舀起面前的鸡汤时,胃里不仅没有翻滚的感觉,牙根还涌出一阵津液。

周盏问:“味道怎么样?”

原胥捧着碗,手指发抖。

是好喝吗?他想,应该是好喝吧。不仅好喝,似乎还应该有别的什么。

满足?高兴?幸福?

但这样的字眼,好像一直与他无缘。

周盏没有逼问,继续说道:“当然有可能被逮住,但是除了给你开小灶,我找不到其他追你的方式了。只好铤而走险,幸好直到下连,我们也没被逮到过。”

原胥觉得好神奇,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了鸡汤。周盏又说:“下连时本来我们没被分到同一个连队,你也没答应和我在一起。”

“那后来为什么我们都去了边防侦察连?”原胥问。

周盏看了看时间,“今天不早了,明天再告诉你。”

原胥轻轻“啊”了一声,有点不满。

次日周盏又来了,告诉他昨天故事的“尾巴”——我让班长替我说情,又与团长讲了很久的理,终于被临时调到边防侦察连,继续追你。

每一天,周盏都讲一段过去的事,然后留下一个小悬念。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堵在原胥脑子里的“我怎么还活着”渐渐被其他想法所取代。

比如“我真有这么馋吗?”“周盏怎么老是一句话不说完?”“我们连那种事都做过?”

……

离开医院时,他并没有彻底好起来,但已经完整了解到自己与周盏相识相恋的过程,也知道周盏为了这份感情,与父母闹了不小的矛盾。

孑然一身的时候,活下去或者死去是一个人的事,与旁人无关。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还没有喜欢上眼前的男人,也记不得过去喜欢对方时的心情。但是既然承诺过“在一起”,他便不能再失言。

已经失言过一次了,说好“我一定救你”,得救的却只有自己。

不想再辜负重要的人,哪怕还感觉不到爱情,哪怕仍觉得荒唐。

说到底,是贪恋对方给予的温情。

医生告诉周盏,原胥头部已经没有肿块,但是是否能恢复记忆谁也说不准,目前看来没有后遗症,出院之后应当定时复查。如果发烧,必须立即就医。平时可多进行记忆方面的训练,但不用勉强,头痛的话,就要马上停下。当务之急,是尽快疏导心理问题,抗抑郁的药物不能停。

周盏一一记下。

退伍金加上“额外补助”,其实已经够两人在任何一个小城过上安生的生活。但周盏还是选了西南区域内生活开销相对较高的山市,不仅因为这里离老部队近,更因医疗条件比小城好。

原胥情况暂时稳定,但将来会怎样,没谁知道。一旦原胥生病,必须被马上送去大医院。

为此,周盏在山市买了可以很快入住的精装房,让原胥能过得舒适一些。小区设施齐全,挨着轻轨站,离医院也不远。剩下的钱部分存起来,以备急需;部分租了个小门面,每天早起卖小面。

要过日子,就得有收入。

在周盏的陪伴与“欺骗”下,原胥的抑郁症状已经消失,但记忆还是没能恢复,懵懵懂懂觉得自己爱上了周盏,好像又没有。不太明白正儿八经的“爱”是怎样,只是担心周盏会不会太辛苦太累,看到周盏脸上的疲惫时会心痛。

他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这个为他退伍的男人——不许摆夜市、不卖其他工艺繁杂的面。周盏靠在沙发里休息时,他会搬个矮板凳坐在一旁,给周盏按摩。

他很想想起以前的事,但接受系统治疗的话,会花很多钱,也不一定能找回记忆。

周盏不在家时,他乘轻轨去大学城,用过去背装备的迷彩包背回来很多便宜的二手书本。

电视里的养生节目讲,多动脑子可以预防老年痴呆,他想,自己现在是青年失忆,大约也应该多动动脑子。

看什么书都好,高数、推理、机械制造……只要能动脑子就行。

周盏发现书架里多了很多书,心痛地搂住他,“你不用这样,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现在也挺好的。看书看多了会不会头痛?医生说如果头痛,要立即停下来。”

原胥笑了笑,“不痛,我觉得很有趣。你平时不在家,也不让我出去工作,我没事干,找本书来看,时间能过得快一些。”

周盏叹气:“如果累……”

“如果累,我就休息一下。”原胥说:“然后接着看。我想多动动脑子,想起我们以前的事。”

周盏道:“以前的事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但我始终没有想起来。这样就像听别人的爱情故事。”原胥停顿片刻,深呼吸一口:“我一定要想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又爱上你了。”

周盏瞳光紧敛,心潮翻涌,“原胥。”

“我很想知道,上一次爱上你时是什么心情,是像现在这样,还是更青涩更可爱一些。”原胥说得认真,“那是我的爱情,我要把它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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