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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倾城之恋

我送仙君蹲大牢 川上羽 4996 2024-05-06 15:34:39

最终,洛湘还是告别碧虚湖这片伤心地,与太阴殿一同启程,前往她上辈子另一个伤心地——仙界。

不过,现在的她心境通明,格局打开,深谙“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伤害她了。

从今以后,受伤的只会是别人。

比如苏无涯,他竖着进来,挨了洛湘一剑之后,就只能奄奄一息地横着出去了。

程仙官被人押在一旁,目送情敌生无可恋地躺上担架,心头不禁涌起了一丝希望。

他柔声唤道:“阿湘,这人如此待你,当真是罪有应得。你放心,回到仙界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

“啊?你叫我吗?”

洛湘停下脚步,困惑地偏了偏脑袋,“可是,我一直都想问——”

“——你究竟是谁啊?”

见程仙官惨然变色,她又认真补充道:“我说过,前世的事情我早就忘了,也不打算回想。这位大哥,执着太苦,我劝你还是放下吧。”

程仙官急道:“为什么不回想?你根本不知道,前世我们一起经历了多少……”

洛湘想也不想便道:“因为仙官姐姐骂你啊。她骂过的都不是好人,我相信她,当然不能和她唱反调。要不你给她道个歉,让她别骂了?”

程仙官:“???”

——你以为我很想挨骂吗?

——我为什么不让她别骂了,是因为我喜欢吗?

“噗……哈哈!!”

众仙官看见他这副狼狈相,纷纷将脸转向一边,以免自己笑得太猖狂,在洛湘面前破坏太阴殿形象。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镇星殿的人露出这副表情。就像吃了那个啥一样……”

“聂仙官,你骂得好,你骂得好啊!”

“能不能再多骂点?我可以付钱!”

“我赞成!我加钱!”

“我出双倍!”

杨箐也忍俊不禁,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聂昭道:“对了,关于这位程仙官,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想问的’?”

聂昭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前辈是想说,此人已被关入天牢,却莫名出现在凡间,这件事很不寻常对吧?按理来说,他若想外出,须得阮仙君点头才行。”

杨箐颔首道:“不错。你若有疑虑——”

“这有什么可疑虑的?”

聂昭毫不迟疑地接口道,“论经验,论智谋,阮仙君远在我之上,她办事自有她的道理,用不着一一向我报告。至于她为何要放走这个废物……”

“我猜,阮仙君是想‘变废为宝’,让他助我一臂之力吧。”

回顾这一路的经历,碧虚湖作为修仙大派,外有岁星殿保驾护航,内有春晖峰蛇鼠一窝,潜入可谓困难重重,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行踪。

若不是程仙官从天而降,与苏无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轰轰烈烈大战三百回合,吸引了天工长老乃至整个碧虚湖的注意力,聂昭一行人的调查也不会如此顺遂。

这两个满脑子风花雪月的草包,在不知不觉间,被阮轻罗筑成了一道挡风的墙。

对此,聂昭只想真心诚意地说一句:

——谢谢你们,恋爱脑!

但谢归谢,牢还是要回去坐的。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杨箐赞赏地点点头,“轻罗没有看错你,你果然聪明机变,与她心有灵犀。不过这一次,除了声东击西,我们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聂昭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我听说若要带人出狱,须有五曜上神出面担保。莫非……”

杨箐:“不错。为这位程仙官作保的,正是他的上司——镇星殿主事,承光上神。”

聂昭:“哦嚯。看不出来,这小废物还挺有排面。”

也就是说,承光上神为了给自家小辈出头,不惜放下身段作保,让阮轻罗答应放他出狱。

但承光上神没想到,这位情圣在作死一道上天赋异禀,刚保释就玩了把大的,与凡人争风吃醋不说,竟然还大打出手、殃及无辜,被太阴殿当场抓获,实现了一日之内“二进宫”的壮举,刷新了天牢历史记录。

如此一来,作为他的担保人,承光上神一张老脸被打得啪啪响,立时在阮轻罗面前矮了一截。

以他刚愎自用的脾气,想必今后一段时间都会绕着太阴殿走,无暇对碧虚湖一事横加干涉,更不会再为程仙官求情。

想到这一节,聂昭不禁真心赞叹道:“阮仙君有心了。”

杨箐莞尔:“哪里。你如此奋不顾身,我们这些做前辈的,自当为你铺平道路。”

如今碧虚湖之事尘埃落定,刚保释的情圣也重归大牢,结局可谓皆大欢喜。

所有人都很满意,只有程仙官本人一脸懵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们……你们利用我?你们放我出来,就是为了利用我扰乱碧虚湖,还想给承光上神下套!好啊,此事我一定要……”

聂昭:“你一定要记在心里,带进天牢,告诉你身边的每一位狱友,让他们引以为戒,切莫再像你一样精虫上脑、猪油蒙心,落得个贻笑大方的下场。”

程仙官:“???”

——你怎么骂个没完呢!

——虽然不知“精虫”是何种妖物,但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箐亲切地提醒道:“屡教不改、为祸人间,依律当押往堕仙崖正法。很遗憾,他可能回不了天牢了。”

聂昭故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抱歉前辈,是我业务不熟练了。”

“什么?!”

程仙官显然业务更不熟练,闻言仿佛迎头挨了一记重拳,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恐惧,“不、不可能,承光上神最是爱惜下属,他不会容许你们这样……”

杨箐笑道:“这便是你不懂事了。承光爱惜下属不假,但他更爱惜自己的脸面啊。”

程仙官:“你——”

杨箐:“还愣着做什么?我要与聂仙官谈正事,赶紧堵上嘴拖下去吧。”

“呜呜呜呜嗯嗯嗯嗯……!!!”

“呜嗯!呜呜嗯嗯嗯嗯!呜呜呜嗯嗯嗯!呜呜……”

(翻译:阿湘!你看我一眼啊!我真的很爱你!救命……)

这是程仙官最后留下的遗言,可惜没有人听懂。

“前辈。”

聂昭也不再理会他,沉下脸转向杨箐道,“若我所料不差,此事要处置容易,要追根究底却难。回到仙界之前,咱们须得拟个对策。”

杨箐点点头,面色同样有些凝重:“我明白。倘若当真是他,仙界只怕又要迎来一场风雨。而且,他深受天帝和承光上神青睐,承光视他如亲子,天帝视他如亲弟,还不知能不能……”

“仙官姐姐,你们在说什么?‘他’是谁?”

洛湘好奇地举手发言。

“……”

暮雪尘没有开口,但从他茫然不解的目光来看,他也怀有同样的疑问。

聂昭摇头不答,只扬起脸向杨箐一笑:“前辈,我有个想法,还需亲自验证一番。你先带洛姑娘回去,让雪尘陪我走一趟吧。”

……

说是“陪我走一趟”,其实与杨箐一行告别后,聂昭就将向导的重任交给了黎幽。

“黎公子,拜托了。你应该知道,要去哪里才能验证我的猜测。”

黎幽欣然答应:“你是要去找‘他’参与其中的证据吧?我心里有数,随我来便是了。”

“师妹,不妥。”

暮雪尘沉着脸插话道,“他终究是妖魔。方才的童谣,你也听见了。”

聂昭当然听见了。

马萧萧,前路迢。

车辘辘,鬼火摇。

蒿里首丘狐,太长以下略。

这首鬼气森森,与其说是儿歌、不如说是儿童邪典的歌谣,将“首丘狐”与“河边骨”并列,用来指代黎幽和另一位魔头——自号“罗浮君”的白骨桥。

事实上,面对疑似罗浮君引发的骚乱,黎幽确实展现出了足以与他匹敌的力量,仅凭一支竹笛就镇住了所有发狂的弟子。

……虽然这支竹笛,也同样放倒了大半友军。

反过来说,黎幽与罗浮君一样,都是不可限量、不可捉摸的危险人物。

暮雪尘对他的戒备和担忧,的确不无道理。

若在以往,聂昭或许会好言相劝,但她刚摆平一桩大事,难免起了点玩心,便一脸促狭地冲他笑道:

“无妨。有雪尘与我同行,我很放心。倘若黎公子真有歹意,你保护我不就行了?”

“我……”

暮雪尘冷不防噎了一下,大概是血气上涌,脸色一瞬间有些泛红,“他是四凶之一,妖都之首,实力不可小觑。仅凭我一人……”

“——既然如此,再加上我如何?”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聂昭回头望去,只见白袍翻飞、白发飘拂,一道通身雪白的人影落在眼前,正是一路与他们同行的叶挽风。

碧虚湖之事告一段落后,叶挽风没有留在怀雪峰,也没有接受向南飞收他为徒的邀请,而是交还弟子令牌,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门派。

“剑仙胸怀天下,自然要游历四方。”

他半点也不扭捏,直截了当地坦言道,“既然你们还有事要办,再同行一程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转向聂昭:“况且,我对她……”

“什么?”

暮雪尘和黎幽齐刷刷地表情一僵,瞪大双眼盯住了他。

“我对她的黄金屋很感兴趣。”

叶挽风来了个戏剧化的大喘气,才将后半句话完整吐出,“其中水草丰沛,环境优美,大有可为,我还没有布置出一座理想的仙府。”

众人:“……”

你就这么爱玩家园建造吗???

“……也好。有你在,至少能保护她。”

经过叶挽风这么一搅和,暮雪尘略微放松了紧绷的表情,勉强露出点笑意,同意让黎幽为他们一行人引路。

聂昭没想到他会当真,又感动又好笑,一面好声好气地安抚他,一面忍不住自问:

从理性上来说,黎幽这个“魔头”多次出手相助,态度端正,觉悟超凡,俨然是个无可挑剔的发展对象,她对他的信任有充分证据支撑。

但在此之上,连她自己都捉摸不透的内心深处,她对黎幽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感,告诉她“这个人值得性命相托”。

这种毫无缘由,好像天经地义一般的信任,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

一日后——

“到了,阿昭。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黎幽将他们带往的目的地,乃是人迹罕至、与世隔绝,位于群魔盘踞的险境——艮洲深处的一座山谷。

“咦?”

这山谷分明坐落在魔界中央,但聂昭刚一踏入其中,便感觉到一股清澈纯净的灵力,令人精神一振,比起仙界有过之而无不及。

“黎公子,这里是……”

“此处便是魔族死者的安息之地,名为‘清净谷’。”

黎幽淡淡解释道,神色间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肃穆,目光越过山谷,投向远方彤云密布的天空。

“艮洲清气稀薄,姽婳劳心劳力,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地方,通过阵法凝聚灵气,化浊为清,让族人不必在浊气中长眠。”

“慢着。”

叶挽风突然插话道,“魔族不同于寻常生灵,生来便与浊气为伍,以浊气为修炼之源,为何要葬在这里?”

“生来……”

黎幽讥诮地勾了勾唇角,“若有可能,谁不想生在好山好水,生来就有通天的坦途?只可惜,同在一个碧虚湖,内门与外门尚且境遇悬殊,更何况‘仙’与‘魔’呢。”

说罢他便迈开脚步,抛下一头雾水的暮雪尘和叶挽风,负着双手径直向前走去。

他边走边转向聂昭:“接着说姽婳的事吧。上一次仙魔大战中,魔族伤亡惨重,大魔媸皇战死,留下两个年少的女儿,也就是姽婳和姽姝。”

“姽婳骁勇善战,威望极高,很快便继承了她母亲的地位,成为了如今的息夜君。”

“至于姽姝……”

提到这个名字,黎幽端正的面庞抽搐了一下,“正如你们所知,她与重华上神相恋,为此不惜和长姐断绝关系,最后闯入两军阵前,死在了自家将领手中。”

“对了,误杀她的魔族大将悔恨不已,后来也自尽了。”

聂昭:“……”

山间万籁俱寂,唯有风穿过山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和着黎幽平静舒缓的话音,好似一首古老的歌谣。

在聂昭听来,这首歌反反复复,其中只有一句歌词——

【可是,魔族大将又做错了什么呢?】

黎幽继续道:“姽姝死后,姽婳奋力杀出重围,带回了妹妹的遗体,和其他族人一起安葬在这片土地。重华几次想夺走遗体,碍于姽婳阻拦,都没有成功。”

“阿昭,你能理解吧?姽婳与仙界隔着血海深仇,即使原谅了爱上仇人的妹妹,也不会容许妹妹与仇人‘生同衾,死同穴’。”

聂昭重重点头:“我理解。虽然立场不同,但这的确是情理之中的想法。”

“……”

暮雪尘和叶挽风走在她身后两步,静静交换了一个“我不理解”的眼神。

他们不明白,聂昭为何要来魔族墓地,又为何要与黎幽追忆这段胃疼的悲恋故事。

就在他们提出疑问之前——

“阿昭,停下。前面有魔兵。”

或许是姽婳布置的阵法缘故,清净谷中云雾弥漫,五米开外人畜不分。

他们沿着山路走了约莫半炷香工夫,只见前方浓雾稍霁,隐约浮现出一座巍峨高大的铁门,以及灰蒙蒙一片幽灵般的人影。

其中一人高声喝问:

“来者何人?我等奉息夜君之命在此镇守,若要前往祭拜,速速报上名来!”

“这可怪了。”

黎幽眯起双眼,露出个狐狸似的狡狯笑容,“你是哪儿来的新兵,竟连我都不认得?想来是雾气太浓,你再仔细看看……”

“且慢。”

聂昭抬手拦住黎幽,镇定自若地上前一步,“我叫王大锤,我弟弟王二柱子葬在这里!请让我进去扫墓!”

“王大锤?”

魔兵原地愣了一拍,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公事公办地点头道,“好,你进去吧。”

“……”

这一关过得太轻松,暮雪尘反而心生疑虑,“师妹,小心有诈。”

黎幽回头笑道:“不必担心。清净谷的守墓人都是姽婳亲自挑选,熟知墓地中每一位死者的姓名、来历,甚至亲朋好友。面对来客,他们只要随口一问,便知对方是否真心。”

暮雪尘一怔:“当真?”

叶挽风接口道:“如此说来,这里当真有个死去的魔族,名叫‘王二柱子’?”

黎幽笑意更浓:“那当然……”

“——没有了。”

后面这句话,同时出自黎幽与聂昭之口。

就在开口这一刻,恰好走到魔兵身边的聂昭伸出手去,一把按住了他的天灵。

“所以,我很好奇。”

她面带微笑,好像要捏碎对方头盖骨一样收紧五指,指尖扣在他脑门上一下一下地敲。

“本该熟记每一位死者的守墓人,为何连其中没有‘王二柱子’这件事,都一无所知呢?”

“这、我……”

那魔兵浑身一震,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牙关打颤的格格声淹没了。

因为就在此时,他终于后知后觉认出了黎幽的面孔:“你……不,您,您是……抱、抱抱抱……”

其他魔兵:“?”

抱抱?什么抱抱?

“正是。”

黎幽和颜悦色地点点头,“你们几个,应该不是姽婳安排的守墓人,而是罗浮君的手下吧?真正的守墓人,想必已经不在世上了。”

“既然如此,还请替我向罗浮君问好,顺便转告他——”

“虽说我和他无冤无仇,但他盗人遗体、毁人清净,连昔日同袍都不放过,实在是一桩冠绝千古的缺德事。”

说到此处,他慢条斯理地抬起一只手来,并指如刀,头也不回地挟住了身后刺来的长剑。

“这样的缺德事,即使没有阿昭,我也是要管一管的。”

接着,他指尖不经意般微微一屈,那剑锋便“锵”地一声折断,调转矛头,朝向他背后偷袭之人疾飞出去!

“呃啊!”

电光石火间,只见一道血箭冲天而起,魔兵放声惨嚎,捂着面孔仰天倒下。

“眼睛,我的眼睛!!”

“你——大胆!明知罗浮君名号,还敢在此放肆?!”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杀了他们!”

其他魔兵见势不对,纷纷亮出兵刃一拥而上,将狭窄的山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这道“密不透风”的包围网,只维持了一秒钟的时间。

就在下一秒,暮雪尘和叶挽风的手便同时按住刀与剑,鞘中掠出两道冷锐的白光,好似两弯新月在空中交错,瞬间撕裂了黑压压的人墙。

“道友,究竟发生何事?”

叶挽风动手比动脑更快,手中一剑挥出,脑子还没有转过来,“罗浮君为何要杀害守墓人,派人占领这片墓地?抱香君说‘盗人遗体,毁人清净’,又是怎么回事?”

“叶道长,你话本看得太少了!回头我给你推荐几本《病娇反派爱上我》、《大佬黑化之后》,只要领会精神,你也能参透其中关窍!”

聂昭一边挥舞天罚锁,将包围自己的魔兵撂倒在地,一边抬高嗓门回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附身向掌门,与魔族狼狈为奸的不是别人,正是掌管岁星殿的重华上神!”

“放眼仙凡两界,只有他才能不着痕迹地控制碧虚湖。也只有他,才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消灭一切证据,全身而退。”

“而他利用碧虚湖压榨凡人、收集灵力的目的,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个……”

聂昭停顿了一下。

要说出接下来的推测,她需要极大的毅力和忍耐力,才能勉强控制自己,不至于当场辱骂出声。

以五曜上神之能,搜罗几吨灵石炸着玩都不成问题,本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囤积灵力。

据聂昭所知,仙界只有一种颠倒阴阳、扭转乾坤的禁术,非千万生人之灵力不能成。

那就是——

“我认为,重华上神很可能已经与罗浮君合作,从墓中盗走了姽姝的遗体,企图让她复生。”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那伟大的、永垂不朽的,真他爹该死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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