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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穿书] 撕枕犹眠 11653 2024-01-02 17:40:27

君权神授·愚民。

这是江临自带的能力。混乱倾向, 以愚弄他人为特征。随着等级的升高,可愚弄的对象也将逐渐脱离活物范畴,不断增多,当到达辰级时, 甚至能做到愚弄时间。

不过她现在还只有辉级。能做到的最极限的操作, 也就只有愚弄空间——她可以暂时扰乱一个区域内的基础空间规则, 从而达到从一个地点, 瞬间抵达另一处的效果。

平心而论, 这个能力对现在的她来说也够用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在顺利转移出树根博物馆后,她的能力发挥就一直有些失常——江临本想直接回到隧道处。但因为体力原因, 她不得不在中途在树林中停了一下。而等她想再次发动能力时, 却总是转移得很不成功,始终只能在林子里打转。

江临怀疑是这片香樟林有问题。毕竟这里之前就会动不动将聚集的活人传送。而按照先前的解题思路,她可能得先到其他建筑物内,才能顺利转移离开。

好消息是她的不远处就是茶室。坏消息是她不确定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即使她一直用身体自带的永昼能力来进行自我催眠,生命力依然在以不可逆转的趋势流逝。再这样下去, 她搞不好真的会比匠临先凉……

一想到这点,江临心中就蹭蹭窜上一股火气。她强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感到身体又开始阵阵发冷。

——而就是在这时, 她看到了杨不弃。

她没看清那家伙是从那个角落钻出来的, 他仿佛就只是路过似地,从旁边林子里走了出来,脚上的小花盆踩得哒哒作响。

江临下意识地先摸了下自己的胸口, 往写着名字的胸针上抹了把血, 迅速摘下收起。跟着便见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 眼底已有泪光。

“救命!”她虚弱地叫喊出声,一面喊一面跌跌撞撞地朝杨不弃的方向跑去,“救救我!有怪物、有怪物要杀我——”

确认叫声已经引起杨不弃注意,她索性也懒得继续费力气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然而等了几秒,却没见有人过来,莫名其妙地抬头一看,却见杨不弃仍旧稳当当地站在原地,不仅半点要靠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在东张西望,像是在等待什么的模样。

江临:“……”这个垃圾!

然而她人已经倒在地上,总不好拍拍裤子站起来继续往那边冲。江临克制地吸了口气,索性两手撑着地面,一边继续求救,一边朝着杨不弃爬去。

“救救、救救我……我快要死了……”她尽可能发出可怜的声音,目光死死地盯着杨不弃。

——如果这家伙真打算见死不救,那她不介意在临死前再带走一个。她再虚弱,扰乱一个怪物神智的能力还是有的。

所幸这回杨不弃终于有了反应。他四下张望一番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跟着终于将目光移向自己,缓步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怎么到这儿来了。”他在江临身前蹲下,语气平平。江临奋力抬眸,注意到他的衣服上一片光洁,动作间却有很重的垂坠感,像是在衣服的内侧藏了东西。

同时,领口处隐约露出一枚反别胸针的背面。这让江临心中浮起些警觉。

他也找回了胸针。那也就是说他获得了更多的记忆?

联系之前对方不搭理的态度,江临心中不由有些担忧。面上却仍是一副狼狈凄惨的模样,伸手去够杨不弃的树干:“我不知道……我只是离开了一下隧道,突然就被传送到这里……”

话尚未说完,伸出的手却摸了个空。察觉道杨不弃后退半步的动作,她表情倏地一冷,口中的台词却还是尽职地念完:“我、我遇到了怪物要杀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我好冷,我快要死了……”

“救救我……”

声音越来越低,她轻轻垂下眸子,眼中微微浮起骇人的黄色。

恰在此时,她的肩膀忽然一沉。江临愕然转头,只见两根树枝正搭在自己的肩上。

“你放心。”杨不弃的声音再次响起,仍旧平稳冷静,“我会救你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话他说得坚定,力道甚至有些重。江临不禁一怔,身体下意识地紧绷,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是多想了——

源源不断的生命力确实正在涌入自己体内。被强行压下的痛楚逐渐弥散,身体也在渐渐回暖。

甚至连被削去的右手,都从空荡的手腕中点点生出,从骨到筋,从肉到皮,完全长好也就几分钟的事情而已。

江临满意盯着自己的右手,过了片刻,方一脸欣喜地从地上爬起来。

“天哪,你怎么办到的?”她没忘做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太厉害了!”

“……拜一个坏人所赐。”杨不弃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同时将两根树枝从江临的身上挪开,“不过这不重要。”

“这样看来,那家伙也算给了你好处嘛。”江临眸光转动,故意道,“换个角度来看,你该谢谢她。”

杨不弃动作僵了一下,没有回应这句话。转而道:“你有看见其他人吗?”

江临:“?”

“其他人也被传送走了,大家都失散了。”杨不弃又开始朝左右张望,“我是过来找人的。不过除了你,谁都没见到。”

“茶室二楼倒是有放着一些胸针,不知道是谁的。”

“是吗?那我不清楚。可能刚有人从茶室离开吧。”江临顿了顿,决意还是先抓紧时间去将匠临收拾掉,“那你继续找,我刚刚吓坏了,我想先缓缓。”

说完,虚情假意地对杨不弃又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朝着茶室赶了过去。

而杨不弃,只是静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亲眼看着她进入了茶室,方垂下眼眸,往旁边林中走去。顺手扯下了身上刚用来碰触江临的两根树枝,不掩嫌弃地扔在了地上。

——另一头,进入茶室的江临,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浸满血液的衣服,正抬头看向四周。

茶室一楼空无一人,也没有白熊。这正和她意。江临立刻走到了大堂的角落处,闭眼凝神,尝试着搅动起周边的空间。

随着技能的发动,四周的地板和墙壁确实出现了片刻的扭曲。然而这扭曲稍纵即逝,一切很快又恢复正常——而江临,也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移动。

……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临再度皱起眉头,不死心地又尝试发动了几次能力,只有一次成功将自己移到了茶室门口,却也只到了门口。

恰好停在了门边。脚尖正抵着门槛。看上去就好像……

好像自己被困在这里了一样。

心头腾起不妙的预感,江临忙尝试着往门外走了走。空荡的大门却像是被加上了空气墙,根本无法突破。

……不是好像,她就是被困在这儿了。

江临脸色瞬变。在几番尝试突破未果后,她只能将注意力转到茶室内部,试图找找有什么线索——而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贴在柜台上的那张纸,似乎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远远望去,字迹连成一片。江临抿了抿唇,缓步上前,将纸拿起,只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

【……1.存在桌椅的地方,皆可视为教室。因此茶室可被视为教室。未经[老师]允许,[学生]不可擅自离开教室。】

【2. 只有被赋予[老师]身份的人,才可被视为[老师]。只有[老师]或校规制定者,才有资格赋予他人[老师]身份。】

【3.[教室]之内,除了老师,一律视为学生。】

【4.[老师]有义务维持教室内的纪律。】

……

后面连着好几条,则都是对“学生”的行为约束。包括但不限于攻击老师,奔跑吵闹,以及各种形式威胁……

而最后一条写的则是,【[老师]不可向[学生]隐瞒该校规的存在。该校规必须置于[学生]可随时取阅的范围内。否则,该规则将不予生效。】

江临:……

“老师……”她轻轻念出这两个字,自嘲地笑了一下,“真有意思。”

她似有所感地转头,只见身后的楼梯上,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人——上官祈正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一派温和端庄。

江临冷笑,将手中纸张随意拍在桌上。

“第八条。教室内,必须保证有老师存在。否则校规将无法生效……”她信口背出方才所看过的内容,抬眸看向楼梯上的人,“看来你就是这儿的‘老师’咯?”

上官祈微微颔首,不卑不亢:“我以为你会将我当做与你一起被困的人。”

“上官祈,盒子领域‘大槐花中学’的‘校长’。秩序倾向,至少辉级,素质‘为人师表’。”江临扫过她面前的胸针,张口就来,“据说你失踪了很久。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上。”

上官祈偏了偏头:“你似乎并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将你留下。”

“这不重要。”江临耸肩,“重要的是我现在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你是敌人。

“第二,我应该跑。”

江临微扬起头,手指点了点柜台上的纸张:“很完善的规则。几乎封死了我逃出去的可能性。但上官校长,你知道吗?所谓秩序,必然存在漏洞。”

她望着微微蹙眉的上官祈,缓缓勾起一个笑容:“你不该让我看到这张东西的。”

话音落下,四周场景忽然开始扭曲。上官祈拧眉望着站在扭曲中心的江临,下意识地往楼下赶了几步,不过错眼的工夫,江临竟已不在原地!

上官祈微微瞪大眼睛,忽听门外有窸窣声音响起。诧异转过脸去,正见江临的身影从茶室门前跑开,直直朝前掠去。

……?!

无暇细想对方究竟是如何从“教室”逃出,上官祈暗叹一声,立刻追了上去。眼看一脚即将跨出门槛,她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本能地停住脚步——可惜为时已晚。

眼前场景倏然一变。茶室的地板被林中的石子路取代。她以为自己及时刹住了车,没有离开茶室,然而事实上,她人已经站在了茶室外面。

……是幻觉。

不知从那一瞬起,她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被替换成了幻觉。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上官祈警觉地转过头去。只见真正的江临这会儿仍好端端地站在茶室大堂内。

“老师再见。”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朝着上官祈招了招手,周围场景再次旋转,即将消失的前一秒,却听上官祈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不慌不忙:

“我可没说,一个学校,只存在一间教室啊……”

……?

什么意思?

这个念头飞快地自江临脑中闪过。尚未来得及思考,她人已经从茶室中倏地脱离。

——而很快,她就知道了那是什么意思。

江临原本是打算直接转移到树根博物馆内。明明是很简单的事,中途却像受到什么干涉,等反应过来时,人又已落到了树林之中。

更糟糕的是,这一回,她的周边没有建筑物。她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江临:……

再试两次。转移能力依旧能用,但和之前一样,目的地完全随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落到哪里。

江临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又再次进行了转移——因为上官祈之前的话,她现在对所有拥有屋顶的地方都保持着警惕。虽然无法确定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发难,但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落到树根博物馆的附近,然后设法进去把匠临做了。

又一次落地。不远处终于露出树根博物馆的影子。江临心头一松,当即步行朝那边赶去,没走几步,视线忽然被一片雾气蒙蔽。她警觉转头,这才发现自己周围已完全被白茫茫的迷雾包围。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江临也从不记得有人和她提过林中会有雾的事。她暗暗咬牙,试图再度愚弄空间,却发现能力又一次失效——

不、不对,不是失效。

是她有些忘记了。

本来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发动的技能,这会儿却怎么弄怎么觉得别扭。像是一个用惯了键盘的人,突然被要求手写,明明是非常熟悉的字,落笔却怎么都不对,以至于半天都写不出一字。

江临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这种状态绝对不正常。而且多半与这古怪的雾气脱不了干系。就这样站在原地未免太过被动,心念电转,她很快就拿定主意,定准了一个方向,义无反顾地朝那里跑了过去。

——只要是能力导致的异象,就必然存在范围与边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脱出那个范围!

方向是随机选的,被专门埋伏的可能性不高。假设布下雾气的人也在那里,在靠近的同时,她就会被传送走,这反倒是个好事……

江临咬牙,默默加快了脚步。一路上却不知怎么回事,磕磕碰碰,脚下总是会踩到奇怪的东西,甚至还被不知什么玩意儿绊了一跤……

手臂从某种尖锐的东西上划过,爆发出一阵刺痛。江临顾不得这许多,只捂着手臂闷头朝前跑去,鲜血顺着伤口滑落,在地上滴出一路。

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身后的雾气倏然散去小片。林云站在那小片干净的区域内,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留下的血迹,对着另一边开口:“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出现在这里,又一定会往那个方向逃?之前布下的陷阱正好都被踩中了。太神了。”

“不是‘正好’被踩中,而是‘一定’会踩中。”雾气中传出清脆的女声。方可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谨慎地与林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奇地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白雾,“我以前好像和你不太熟。你的能力是什么来着?”

“大雾。”林云坦然道,“我的素质是‘大雾’,倾向是天灾加永昼。”

陷入雾气的敌人,会遗忘一定的技能或常识。越需要的,忘得越深。

除此之外,雾气还有净化作用。能对被困其中的可憎物造成伤害。

“你呢?”林云介绍完自己,好奇看向方可雾中的身影。

“预知。”方可抱起胳膊,话语中似是带上了些许得意,“死神来了。”

“?”林云愣了一下,“啊?”

“我说我的素质名。”方可看向江临逃脱的方向,微勾唇角,“就叫做,‘死神来了’。”

*

另一头。

结实的冰层下,一双鱼眼正在僵硬地转动,眼珠内透出诡异的光。

匠临正在努力确认着自己的情况。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身处何地,但他可以确定,这里绝对不是树根博物馆。

匠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移动到这里来的。他只记得在不久之前,徐徒然曾将连冰带鱼,将他整个儿装进了一辆手推车内。当时的匠临内心还怀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秩序的能力不可能没有边界。只要徐徒然将他带出了规则的生效范围,他就有把握能挣开冰封,反不反杀的不好说,起码跑路是没什么问题的。

万万没想到,眼看自己就要被带出博物馆大门。徐徒然忽然停下,拿出个怪里怪气的可憎物道具,对着自己唱了一首音质恼人的“快快睡小宝贝”……

说很好听那绝对是假的。即使隔着一层冰,那种充满杂质的音效依旧闹得匠临十分暴躁。然而离谱的是,他居然真的听着听着,就那么睡着了。

中途又迷迷糊糊似是醒过好几次,同样都被徐徒然一曲“快安睡小宝贝”搞得失去意识。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时,他人已经在这儿了。

隔着冰层,他难以完全看全看清外面的情况。只依稀辨认出这是一个十分空旷的地方。前方隔着走廊,似是有一个黑黢黢的出口,后方则是一大片空地,不知干什么用的。

冰层外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他吃力地转动脑袋,废了好大的劲,终于捕捉到徐徒然的身影——她正站在他的斜前方,看上去正与一只大白熊交流着什么。

匠临关闭视觉,竭力放大其他的感官。终于艰难地捕捉到只言片语:

“这个下锅的时机……有讲究吗?”

“……哦,意思是生的和……熟的,不能下一边……”

“啊?带冰的不可以吗?”

“不不不,不能现杀……这个和其他的不一样,必须新鲜的下去……”

“串的棍子……这个我知道,下锅前肯定会先拿下来。”

……

匠临茫然地转动眼珠,脑袋里一时充满问号。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下锅?是他理解的那个下锅吗?

这个域里面,难道还有火锅吗?

他迷迷糊糊的,只觉听到的一切都无比荒谬。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在这鬼地方,似乎一切还挺合理——

毕竟在他进入这个域后,不止一次撞见啃烤串的白熊。这放在其他域里也挺少见的,而反过来想——既然烤串在这个域里是合理的,那火锅自然也是合理的。

不过为什么要在这里提火锅?这关他什么事?

某个可怕却又模糊的念头浮上心头,然而还没等匠临想清楚,那种吵闹的音乐又响了起来,伴随着徐徒然心不在焉、充满杂音的歌声,愣是将匠临难得清醒的意识再次压了回去。

唱完了歌似是还觉得不保险,她又直接就着麦克风喊了几嗓子。因为意识昏沉,匠临并没听清她喊了什么,只大概听到两句“……被视为食材”、“……被视为火锅”、“在被煮熟前,食物不可以离开锅内”……

什么食材?谁是食材?

匠临尚未意识到其中利害,徐徒然已经缓步朝他走了过来。

紧跟着,他只觉尾巴上重量与束缚感骤然散去。粗糙的表皮终于再次接触到了空气。他本能地觉得这是好事,然而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阵剧痛便窜上大脑——

徐徒然攥住了那根贯穿他尾巴的石矛,正在努力将它往外拔。

匠临昏沉的大脑倒是有因为这剧痛而清醒片刻,不过很快又再次被永昼的力量压了下去。废了好大劲,那根石矛终于被从尾巴上拔了出来,紧跟着,匠临又感浑身一松。

这回融化的,是他身上的厚重冰块。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感到很高兴。

莫名的不安萦绕在心头,而下一秒,他就知道了这种不安存在的原因。

——徐徒然将他整个人都从冰块中解放了出来。

跟着毫不犹豫地伸手,用力往他身上一推。

匠临身体依然僵硬,不受控制地被她推下。笨重的身体在空中短暂地坠落,旋即“咚”的一声——

重重落入了下方深深的血池之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东山林完】

另一头, 香樟林内。

“其实我不是太明白——”

苏麦靠在一棵香樟树后,仰头闭眼,声音不大不小:“方可的那个素质,好像是叫‘死神来了’对吧?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桥正在他不远处观察四周, 闻言转头, 面露诧异:“诶, 你俩以前不是一个单位的吗?”

“不是, 我仁心院的。她慈济院。没有面对面合作过。”苏麦说着, 眼睛依旧闭着,“说起来,你不是慈济院的?”

“不, 我单干的。以前拉扯过一个小组织,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冯桥苦笑了下,略一思索,再次开口,“对方可那个能力,我也不是很熟。不过听人说起过——你知道电影《死神来了》吗?”

“惊悚片?听过。”苏麦微微睁开眼, “被死神盯上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死,对吗?”

“差不多。而且是各种极小概率的事串连导致的死亡。”冯桥道, “方可的能力, 效果就与之类似。”

方可可以预见“偶然”。并能根据自己预感,将大量偶然排列在一起,从而导致必然的结果。不仅如此, 她的能力, 还带有一定的占卜功能……

“占卜?”苏麦一怔, “什么意思?”

“嗯, 用结果去推断一件事。”冯桥试着解释,“就像有的人会扔筊杯,通过观察它的正反情况去判断吉凶。方可的能力与之类似。”

比如,她可以在设置好一系列偶然事件的同时,设下一个简单的疑问。如果问题的答案是“是”,那么偶然事件就会触发,如果答案是“不是”,则事件不会触发。而她,就可以通过偶然事件的触发结果,去获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苏麦:“……”

“很神奇。”他顿了一下,认真点头,“你觉得她会用这种能力去判断江临的好坏吗?”

“肯定会啊。”冯桥耸肩,“换做是我,我也设法自己判断一下。毕竟现在的情况……都太突然了。”

就像不久之前,一堆黑熊出现,主动将带有能力记忆的胸针归还。又比如在归还之后,其中一只黑熊突然口吐人言,信誓旦旦地告知目前这个域里有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一个足以影响全人类命运的怪物……

最离谱的是,和他们一样被困在这里数年的上官校长居然主动站出,公开表示相信那个……那个叛徒的说法,还努力说服所有人,帮着抓住那个所谓的“怪物”。

“我们不需要伤人。只需要将她控制住。究竟是与不是,我们可以等抓住之后再设法确认。”当时的上官校长是这么说的,“假如——我是说假如,那女孩真的已经被‘怪物’附身的话。相信我,这对于我们而言将是一次绝无仅有的好机会。成功与否,甚至能影响到所有人的未来。”

因为事出紧急,上官校长并没有解释得很细。但因为她过去的威望以及诚恳的态度,所有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

尽管他们中的大部分,内心依然保有疑虑。

……说起来,当时方可就说了一句“我听你的,但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判断。如果她真是个坏东西,我不会手软。”——冯桥那时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可算反应过来了。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上官校长与方可两个人各自发动了预知能力,尽可能迅速地完成了信息整合与大致计划,并为众人指引了应该前往的方向。所有人各自出发、就位、等待,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有些事,即使已经相隔多年,对其的熟稔依然深入骨髓。

因为域主自己也无法解除那个“互相靠近后必有一人被传送”的傻缺机制,所以他们只能分头出发。无边的香樟林像是海洋,一旦没入就四顾茫茫。冯桥不知道别的人孤身一人赶路时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当他就位后不久,就看到苏麦迅速赶到的身影。

想来其他人也是同样。

思及此处,冯桥心头不由有些慨然。而另一头,苏麦已再次闭起了眼,仰头靠在了树干上。

随着眼睑闭合,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副地图——一张卡通画风的平面地图。

——【素质:快捷键M。倾向:全知/战争。技能:小地图/精准打击。】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能力可以将苏麦周边的状况以游戏地图的方式呈现。全知倾向的等级越高,地图的范围和可呈现的内容越多;而战争倾向,则赋予了苏麦通过操作地图直接打击对手的能力,等级越高,打击力度越强。

不过考虑到战争倾向的副作用较大,苏麦基本没怎么升这个倾向。目前等级为全知辉级,战争灯级,这个能力整体更偏向辅助。

此时此刻,以他为中心,这张地图的范围足足囊括方圆五百米,所有具有移动能力的物体,都以小圆点的形式在地图上标出。他自己是绿点,作为同伴的冯桥是蓝点,所有未被视为同伴的,则一律标为红点——

而在他的视野中,一个陌生的红点,正以相当的速度,朝他们这个方向赶来。

“她过来了。”苏麦霍然睁开双眼,转头往树后看去。只见他们身后十米之外,一片茫茫的白雾正在如浪翻滚。

“不可以让她出来。”他看向冯桥,认真开口,“也不能让她看到我们。”

那女孩很可能具有混乱能力。如果和她照面,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冯桥了然地点头,闭眼深吸口气,昂首发出一声长啸,跟着便是一段抑扬顿挫的吟诵,用的还是古语发音: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素质:李白。倾向:长夜/战争。技能:抱月/仗剑。】

与苏麦一样,冯桥的两个技能,各自对应素质下的不同倾向。“仗剑”为战争技能,可以有效增强身体素质并提升近身作战能力。不过他同样出于谨慎,没怎么对其升级。

而“抱月”,则为长夜技能。效果为,当他念诵诗篇时,可以影响目标的意识,将其拖入诗词所创造的意境之中,暂时忘却自我。长夜的等级关联技能效果;此外,诗词蕴含的画面与现实越相似,他念诵的越投入,对方被拖入的程度就越深。

就比如现在。

随着冯桥吟诵的尾音落下,正在林中疾奔的江临倏然停下脚步。

……不对劲。

她猛地意识到这点,慌忙举目向四周望去。目及之处,却只能看到幽深的竹林。

头顶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彻底不见,取而代之的清冷的月光。四顾萋萋,她忽然有些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去哪里?

江临困惑地蹙眉,脑海中除了问号便只有空白。她本能地觉得那些包围她的植物不该是竹子,但实际应该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然而这种迷茫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时,忽然无意识地抬眼,看向了头顶的天空。

夜空中是一轮圆月,清光泠泠。江临盯着拿着那月亮看了片刻,数个关键词突然涌入脑海:

圆月。混乱。升级……

江临表情一顿,眼中倏然泛起淡淡的黄色光芒。同一时间,十几米外的冯桥低呼一声,伸手按住了胸口。

苏麦猛地看了过去:“你怎么了?”

“她想起来了。”冯桥语气里透着难以置信,“好快啊。”

——当被困者注意到和自己有关的物体时,确实有可能激发自己的记忆。而且个体实力与意志越强大,清醒得就越快。

但冯桥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江临居然能这么快就想起自己。

随着江临的清醒,他能感觉到自己生成的诗词意境正在逐渐消退。苏麦迅速闭眼再次观察了一下小地图,再睁开时,面上已带上几分肃然。

“拦住她!”他飞快道,“她正在蓄力,好像要发动能力!”

“行吧,那、那我……”冯桥调整了一下,念头飞转,再次开口,“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

另一头,正准备转移的江临蓦地停下动作。

月幽幽,水幽幽。萧声幽幽。江临迷茫看向左右,一大堆问号再次浮上心头。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去哪里?

这些疑问似曾相识又令人茫然。很快,她便似是被什么吸引,再次抬头看向了空中。

——月亮。

圆月。混乱。升级。狗比匠临……

她微微偏头,眼中再次腾起黄色光芒。

于是——

“她又开始蓄力了!”

另一头,苏麦无奈地睁眼,再度看向冯桥。后者正在捂着胸口大喘气,宽阔的额头冷汗涔涔。苏麦有些担忧:“你还行吗?”

“还行。”冯桥喘息着点头,“意境会拖慢她施放能力的速度。你等我稍微想想,得挑一个元素完全不一样的诗……”

“是不是不能和月亮有关啊。”苏麦回忆了一下他方才念的两首诗,飞快道,“你找个没月亮的。”

你说的容易,中国古诗十首有八首带月亮……冯桥叹了口气,跟着迅速开口:“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

“?”十几米外,站在小桥上的江临茫然眨着眼睛。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去哪里?

她不解地偏了偏脑袋,视线落在了小桥下方。

流水。逝水。付诸东流的努力……

狗比匠临。

江临眉眼倏地抬起,眼中黄光凌厉——

苏麦瞬间睁眼。

“她又在——”他望着蹲在地上冯桥,欲言又止,“你还好吗?”

“……可以。”冯桥咬牙,“我还能打——?”

他面上露出一瞬的茫然。苏麦警惕地皱眉:“怎么了?”

“……有人主动进入了我的意境。”冯桥不解地抬头,“我的能力,好像和别人重合的到一起了。”

“?”苏麦微怔,立刻闭眼。只见眼前的地图上,冯桥的能力范围,正以一个空心圆圈的形式呈现。而此刻,那个空心圆圈之上,又有两个相似的空心圆圈,正与之重合。

同一时间。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正试图发动能力的江临防备地抬眸。

却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小桥之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令人恼火的白雾。

属于林云的白雾。

不过江临对这白雾的来历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这东西就是不久之前曾困住自己的那个。她烦躁地皱了皱眉,不死心地俯身,想要再次发动能力,大脑却空白了一瞬。

最为关键的记忆,再次被雾气搅得支离破碎,江临懊恼地怒骂出声,仍旧顽强地试图在这双重困境中寻找出路——直到她摸到桥头的古树,注意到上面贴着的一张纸条。

【……1.凡雾气所覆盖的范围,一律视为校区……】

【2,[学生]想要擅离校区,必须得到[老师]或其他负责人的允许……】

……该死!

江临脸色瞬变。

这帮人类,这帮卑鄙无耻的人类——只知道抱团与死缠烂打的废物!

她明明都快离开了!明明就差一点!这帮连可憎物都不如的渣滓!

江临心头一时怒火迸发,怒火之下又是无法克制的屈辱。这么久以来,人类都是她拿捏玩弄的对象,她从未想到,自己竟也有被蝼蚁控制住一天……

不过很快,在短暂的愤怒之后,她就迅速冷静了下来。

这帮人类在围堵我——都到了这种境地,再意识不到这点,她就真的连匠临都不如了。

为什么?因为察觉我的身份了吗?人类中知道他们存在的不多。但这个域的域主对“临”字胸牌抱有敌意,显然是知晓他们的存在的。是域主已经认出了自己吗?

他认出了自己,所以将能力还给了被困的能力者们。他们之间是否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帮能力者行动到现在,除了在雾中行动时给她带来了一些皮肉伤之外,并没有造成进一步的伤害。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只是想将她困住而已。困住之后呢?域主会接手吗?

想到那些承载了域主意志的大黑熊,江临心脏不由往下一沉。紧跟着,她毅然做出了决定——

她闭起眼,不再思考逃脱的事,转而认真回忆起那些伤口。

匠临曾给她造成的,那些几乎要了她命的伤口。

她这副身体自带永昼能力。可以催眠自己,让自己暂时忘却疼痛;同样也可以反过来,让她回忆起那些。

而随着她的自我催眠与回忆,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大片的鲜血汩汩而出,又一次染黑衣物。身体的热度与生命,亦随之迅速流逝——

她得死。

江临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这点。四面楚歌,还有域主虎视眈眈,再在这里逗留等于自找死路。虽然觉得很可惜,但她必须得死。

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江临却轻轻勾起了唇角,放任自己往地上倒去。

然而就在此时——她感受到了一根树枝。

一根细细的枝条,穿透雾气而来,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温暖的生命力如开闸泄洪般涌入,苍白的皮肤转瞬恢复血色。江临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正见四周雾气散开一角,露出杨不弃淡漠的面容。

他俯视着倒在地上的江临,缓缓开口。平稳的语气中,难得带上了几分杀气与冷意: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临:……

她不敢相信地瞪着杨不弃,怒火再次席卷而上。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杨不弃已经抽离树枝,往后躲去,同一时间,周围的雾气完全散开,露出周围一圈乌压压的黑熊——

江临不知道它们是何时来到这里的。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得逃。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那些黑熊便已齐齐朝她走来,属于眼睛的位置,不约而同地亮起红色的刺目光芒。

足以唤起任何存在最深恐惧的红色光芒。

*

同一时间。

“噗”的一声。翻涌的血池之中,一块巨大的固体浮起。

那是一块足有两米多高的血色琥珀,里面封着一个鱼人状的畸形怪物。一双鱼眼瞪得大大的,短短的四肢呈现出扑腾的姿态,整个怪的状态都被定格在挣扎的瞬间。

徐徒然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见状忙站起身,挥手叫来旁边穿着穿着粉色围裙的大白熊,在对方的指导下扳动操纵杆,将那块巨大的血色琥珀打捞而出。

她不确定现在封在琥珀里的匠临是否还活着,又是否有突破而出的可能。只能尽可能迅速地将其装车,一路推到旁边的虫子展馆内,找了个看得顺眼的位置,与大白熊两人合力将其放下。

关于用血琥珀封印匠临这事,是她在去找匠临之前突发奇想想到的。简单来说就是既不想他死,又不想他动。不过对于这个方法,哪怕是域主也无法确定是否百分百有效——毕竟在此之前,他也没试过直接将活的可憎物下锅。

好在他对徐徒然的异想天开明显十分包容。连带着虫子博物馆内的负责熊也相当配合,一直强忍着逃跑的冲动,默默随行在侧。

不论如何,匠临成功出锅了,这总是好事。徐徒然想了想,又在他的附近补了几个符文,方功成身退,离开虫子博物馆,朝着林子最深处的大祭坛赶去。

等她赶到时,只看到杨不弃坐在祭坛边发呆。周围几个大黑熊正如守卫般转来转去,其他人则不见踪影。

不远处的隧道内,倒是有讨论声传出。徐徒然好奇张望了一下,朝着杨不弃走过去:“现在什么情况?”

“江临被成功抓住了。”杨不弃低声道,“域主再次剥夺了她的胸针。她现在什么都忘了。其他人验过她的身份,也同意将她继续关在这里。”

“验身份?”徐徒然蹙眉,“怎么验?”

“给她别胸针。”杨不弃认真解释,“他们特意找了一些很负面的标签,尝试给她戴上。”

比如“我不是人”、“我想杀人”之类的。如果这些胸针能被顺利激活,说明江临身上确实具有类似特质。那不提什么附不附身的事,起码反社会的事是坐实了。

杨不弃说着,停顿了下,轻轻呼出口气:“我把那枚‘我是怪物’的胸针也给他们了。刚才苏麦告诉我,那枚胸针在江临身上,生效了。”

“看来她还挺有自知之明。”徐徒然抿了抿唇,坐到了杨不弃旁边,“那现在呢?他们在讨论什么?”

“过去的事。还有未来的打算。”杨不弃深深吐出口气,“上官校长把铁线虫的事告诉他们了。他们应该也有在商量之后该怎么做。不过我刚听到他们的争论……他们对域主的行为似乎还是很难接受。”

也难怪。毕竟对方确实造成了伤害。甚至有些伤害并非必要。

也因为这事,杨不弃主动退出了他们中间的谈话。他不是那场伤害的亲历者,有些事,不是他可以置喙的。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他能和上官校长聊一聊就好了。”杨不弃垂眸,“他不知道有的倾向是安全的。上官校长知道,但没来得及告诉他。在某一刻,他们都对彼此选择了隐瞒……”

徐徒然安抚地拍拍他的肩,眸光微转,再次开口:“其实我有在想,他当时……确定是理智的吗?”

“?”杨不弃蓦地抬眸,“你的意思是……”

“他当时很赶,非常赶。”徐徒然道,“有些事,他明明可以从长计议……他为什么要这么赶?”

“有没有一种可能,当时的能力者中,确实已经有人被虫子取代了?

“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的行动,无意是在告诉虫子,‘我发现你了’。而江临他们,是可以无限附身的。他们完全可以换个身躯对他展开报复……”

徐徒然顿了下,目光扫过杨不弃的下肢,又轻轻移开了目光。

“你想想,江临察觉到你的行动时,她是怎么做的?”

杨不弃:“……”

“她……她把我变成了怪物。”杨不弃眼珠转动,语气逐渐加快,“她想毁掉别人对我的信任,让我无处容身……”

徐徒然露出一个“看吧”的表情:“假设她当时就已经醒了呢?”

杨不弃:“……!”

他猛地直起身体,却被徐徒然又按了回去:“当然,我也只是猜测。而且有些事,估计还是他自己的手笔。”

起码将几个辉级能力者整失忆了然后关了五年,这锅他甩不开。以及那些最先出事的低阶预知能力者,以及整个被封的预知倾向,这也不是江临所能左右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除了域主自己,估计没人能分辨清楚。而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步田地,再无回转的可能。

当然,等那些能力者讨论完,徐徒然觉得还是有必要提一下这事的。

“……”杨不弃顿了下,闭眼叹了口气,又颓了下去。徐徒然碰了碰他的胳膊:“说起来,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会想到跑这里来啊?”

杨不弃抬手搓了下脸,顿了几秒才道:“我……我在预知回廊里,看到了他留下的信息。”

“预知回廊?”徐徒然挑眉。

“嗯。就是在外面躲躲藏藏的时候,我有时会梦见预知回廊。我顺着回廊往前走,在一扇门的后面,发现了他留下的信息。”杨不弃点头。

信息十分凌乱,但提到了一个明确的地点。杨不弃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得到那信息后,便想着或许可以从中得到五年前的真相,于是想方设法地过来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能进预知回廊。而他……至少之前能进。”徐徒然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是好事啊。”

“或许吧。”杨不弃点头。不可否认,还保有预知能力,以及还能进预知回廊,确实给了他不少信心。

不然的话,他很可能真的找某个深山老林,躲进去扎根了。

只是有一点他不太明白。不知为什么,在他变成这副鬼样子后,预知回廊出现的概率却比之前当人时还要高。尤其是他之前还有咳花的症状,咳得最厉害的那几天,梦里几乎都有预知回廊出现……

一想到咳花,杨不弃又有些不自在了。他目光飘忽一下,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

他只能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在旁边,转而拿出一个被布包好的泥巴块,递给徐徒然——这泥巴块是他之前从其他人那里回收的,正好现在还给她。

徐徒然差点都忘了这档子事了,忙道了声谢,打开背包,打算拿出那个用来盛放的银盒子。然而在拉开背包的瞬间,她忽然想起一事:

“那个,那朵花呢?”

她倏然抬头:“它不在我包里,是在你哪儿吗?”

杨不弃:“?”

“应……该?”他不太确定地说着,摸了摸自己头顶,又摸了摸自己口袋,“不对,它也不在我这儿。”

徐徒然:“……”

“不是,之前肯定是你带着的。我进隧道前还看到它呢,就在你头……啊。”

徐徒然想起来了。

当时在隧道深处,好像是有看到它从杨不弃头上掉下去来着。

徐徒然脸色顿时一变。杨不弃倒不是很在乎:“算了吧,那就先放那儿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话未说完,注意到徐徒然质问的眼神。他默默咽下了后半句话。

又过两秒,他认命地站了起来:“我去找。”

说完,踩着小花盆,吧嗒吧嗒地跑了。

徐徒然眼看着他身影没入隧道,无奈闭了闭眼,突然注意到一个庞大的黑影——那是一只黑熊,正静静站在旁边,不知看了多久。

“……”徐徒然难得感到几分不自在,局促地笑了下,“那个,请问你有什么……”

话未说完,却见那大黑熊突然抬起熊爪,竖在唇前,做了一个类似噤声的手势。

徐徒然:“……?”

下一秒,又听其中有僵硬的声音响起:

“不要说。”

“请你,什么都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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