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景山庄远离闹市区,坐落在环郊的湖畔。车子驶过雕花的大门,又开了近百米,才在门口停下。
裴柠对这一带有所耳闻,据说房产的数量有限,且完全不对外出售。
管家守在门口,一见他们下车就迎了上来。
“少爷,少夫人。”
陈姨第一次见他也是这个称呼,裴柠扯了个公式的笑容,右手悄悄抬起来,揪了下傅沉延的西装袖子。
傅沉延点头,问:“我妈呢?回来了吗?”
管家:“夫人和大少爷一早就到了,进屋说话吧。”
傅沉延抬脚朝里面走,走出两步路却放慢速度,想起什么似的,牵住了裴柠的手。
可能是为了表演给父母看,也可能只是怕他在这里不自在。
到进门还有一段距离,裴柠指尖动了动,伸手回握住他。
客厅里只有一个女人在。
裴柠曾经想象过,傅沉延的家人会是什么样,然而真正见到时,还是有片刻的怔愣。
女人有着一副相当美艳的面容,长发在脑后松松挽成髻,保养得很好,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衣服是淡紫色的,衬得整个人温婉又恬静。
听见响动,她有些惊喜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沉延回来了。”
傅沉延叫了一声:“妈。”
见温紫竹走过来,裴柠拿起装着珠宝的袋子,递给她:“伯母好,今天打扰了,这是送给您的。”
温紫竹接过,却没急着打开,而是道:“你就是裴柠?”
没想到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裴柠难得有点紧张:“我是。”
“那还叫我伯母?”温紫竹看向他,笑着问。
裴柠有点耳热,但那个称呼蕴含的意义不同一般,又没法立刻改口。
“他才刚来。”傅沉延忍不住出声。
“好了好了。”温紫竹也不恼,温声道,“慢慢习惯,不急这一时。小柠,我这么叫可以吗?”
裴柠:“可以的 。”
“快进来吧。”温紫竹这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绿松石耳坠,祖母绿的颜色端庄又贵气,边沿的环形设计也很别致。
“谢谢你们。”她笑了笑,“我很喜欢。”
过关三分之一,裴柠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傅沉延去后院见傅竞山,裴柠原本也想跟去,但傅沉延却没应,让他留在客厅陪着温紫竹。
于是裴柠坐进沙发里跟温紫竹说话,管家端来点心,他就挑最近的一块吃。端来茶水,他就一直用手捧着杯子。
问什么就答什么,看起来乖得不行。
温紫竹:“你跟沉延结婚有一阵子了吧?”
裴柠:“半年多了。”
温紫竹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道题背过。
裴柠拿出两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在一次拍卖会上,我喜欢一款胸针,但是被沉延拍下了,我本来还有点遗憾。”他适时露出一点羞涩,“没想到结束以后,他送给我了。”
要编就编全,他甚至真的从傅沉延以前的收藏里挑了一款备用。
温紫竹闻言,表情有点惊讶,但是又难掩笑意:“他竟然还会主动追人,看来是我之前的担心是多余了。”
“沉延上学的时候拒绝恋爱,觉得浪费时间。我就怕等遇上喜欢的,他连哄人都不会,就知道冷着一张脸,说些能把人气死的话。”
后半句瞬间令裴柠回忆起刚认识的傅沉延,他也笑了起来。
温女士还是了解自己儿子的。
温紫竹嗓音很柔和,说话时笑盈盈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裴柠和她聊得很投入,连润喉的茶水都没喝。
没过多久,傅沉延就从外面回来了。
温紫竹问:“见过了?”
“嗯。”
傅沉延态度很淡,看不出喜怒。
傅沉延完全没有多说的意思,然而温紫竹也只是问了这一句就作罢,这点倒是不太像寻常家庭的母亲。
傅沉延挑了裴柠身边的空位,刚坐下,就听见上方传来声音。
“哟,人这么齐啊。”
楼梯上走下来一个高挑的男人,半长的头发染成了浅茶色,身上穿着宝石蓝的缎面衬衫,下摆束进白色长裤里。
五官和傅沉延很像,但衬上完全不同的气质,原本五分的相似就只剩下三分。
“是小延啊。”这人颇为轻佻地吹了个口哨,他走上前,视线落在了裴柠身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弟妹吧,没想到啊,你天天板着张脸装性冷淡,眼光倒是不赖。”
傅沉延眼里露出一点嫌弃,介绍:“傅昀泽。”
傅昀泽笑了下,接道:“他哥。”
说罢,还伸出了手。
裴柠礼貌说:“你好,我是裴柠。”
他站起身,迎上傅昀泽,两只修长的手相握。
傅昀泽动作绅士,握住他的力度很轻,然而即使如此,就在裴柠放开的一瞬间,傅沉延便重新牵住他,直接攥回手里。
他的力道可一点也不轻,还强硬不容反抗,幼稚得宛如小孩子宣示主权。
傅昀泽看见他们互动,只是将手重新插进裤子口袋里,吊儿郎当地坐到对面,两条长腿随意伸开。
“来,小美人,跟哥哥讲讲,怎么就想不开跟沉延结婚了。是不是他威胁的你?”
“傅昀泽。”傅沉延启唇,“你很闲?”
“是啊,我可不像傅总。”傅昀泽耸了耸肩
傅沉延还要说什么,便被温紫竹打断,“行了你们,怕小柠待得无聊,给他看笑话呢?”
她一发话,兄弟俩都安静了些。
片刻后,傅昀泽幽幽道:“能跟小延结婚,说明轻易也不会怕无聊。还有谁能比他更无聊。”
温紫竹“嘶”了声,傅昀泽连忙抬起手做了个求饶状,然后夸张的笑倒在了沙发里。
温紫竹无奈道:“做哥哥的没个正形。”
她说归说,眼里的宠爱却藏不住。
裴柠原本也抿唇笑着,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看了傅沉延一眼。发现后者没有看他们,而是半垂着眼,没有恼,但也没有什么笑意。
他忽然开口:“不无聊的。”
话音落下,三人的视线同时集中了过来。
裴柠笑了下:“我工作也很忙,要说的话,应该是我们一起无聊。负负得正,就都不无聊了。”
见他还一本正经的解释,傅昀泽只好耸了耸肩,“Okay.”
说话间,温紫竹的茶杯空了。裴柠离小茶壶最近,便主动去拿,已经提起来时,没想到傅沉延也同时伸出手,裴柠为了避开他,手臂向后,不小心碰倒了一只杯子。
裴柠手肘处的衣袖顿时晕了一片红褐色。
“抱歉。”
“没关系,我来。”温紫竹接过茶壶,几人又连忙扶起倒下的杯子,保姆也闻声过来,将桌上的茶水擦干净。
裴柠将衣袖扯离皮肤,他穿的是件薄衫,现在已经完全湿透。
距离晚餐还有一会,温紫竹见状,便主动道:“沉延,带小柠去换件衣服吧。”
傅沉延应下。
两人一前一后起身,裴柠跟在傅沉延身后上了楼。
原以为滨桥公馆那间别墅已经够大,谁知傅家大得离谱。在客厅里看到的挑高的空间已经很高,不想上楼以后空间更加开阔,两人又在走廊里走了一会才到房间。
裴柠忍不住想起网上看过的调侃,在自己家迷路是什么体验。
“我很久没回来了。”傅沉延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可能没有适合你的。”
直到在门前站定,裴柠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即将看到的,是傅沉延从前的住处。
没有心理准备时间,傅沉延径直推开了门。
壁纸贴了深蓝色,米黄色的窗帘拉了一半,半扇窗还能看到橘红色的夕阳。屋里陈设也很简单,床、桌椅、书架、衣柜、储物架,几样便占去了一多半。
傅沉延去开衣柜,裴柠则望着书架出神。书桌上空荡荡的,下面倒是放了两个储物箱,从裴柠道角度,能看到弃置不用的耳机和键盘。书架上倒是依旧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码着很多经济学和管理学类的书,还有两层是外文的原著小说。
储物架上面放着他从小到大拿过的奖,国内国际的都有,奖项类别很广,粗略一扫,涵盖德智体美劳,的确是全面发育。下面则是篮球,马球棍,常用的护具,以及一些运动装备,后面还有一只很长的雪板。
单单看这几样,裴柠几乎都能勾勒出少年傅沉延的模样。
冷冷淡淡的学霸少年,学习以外的每一分课余时间都被规划好,闲下来会看书,偶尔跟着父亲出席社交活动,然后早早进入公司,在既定的轨迹里长大。
也许是很无聊。
但傅沉延就是这么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过来的。
裴柠只要想一想,心脏就像被浸到了气泡水里。被不断升腾起来的小气泡炸得发疼发麻,却又在里面品出一点点带着酸味的甜来。
“试试这个吧。”后面传来声音,是傅沉延在唤他。
他手中是一件白色的针织衫,裴柠走近,注意到这件衣服领子里印着学校的logo。
“这是你的校服?”他忍不住问。
“嗯。以前很多衣服都清理了,只有这件尺码还算合适。”傅沉延面不改色的说谎。
他高中时候就已经比裴柠还高了,而且他长期健身,这件的尺码也谈不上合适。
但他就是想看裴柠穿。
裴柠顺从地接过,随即便犯了难。
他得把现在这件脱下来。
裴柠抬起头,和傅沉延对视半秒,后者率先移开视线,轻咳一声。
“我先出去。”
傅沉延绕过他,门在身后关上。
其实他和傅沉延都是男人,按摩的时候也脱过衣服,连同一张床都躺过。
不知道在别扭什么,但就是有点别扭。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
裴柠深吸一口气,扒掉了自己的上衣。
就在这时,门又被从外面推开,傅沉延的脸出现在门口。
“这件衣服前襟可能有胸针,你穿的时候……”话还没说完,像是生生被拽停在了半空。
视线沿着曲线纤长的脖颈,一路落到光滑瓷白脊背上。裴柠身材瘦削,抬手时漂亮的蝴蝶骨轮廓分明,腰细得仿佛能一只手就足够整个揽住。
“!”裴柠衣服已经脱下来了,此刻裸着上半身,瞪大眼睛看向他。
“自己小心点,别被扎到。”后半句终于完整的说出来,随后“啪嗒”一声,是傅沉延关上了门。
周围又安静下来,裴柠也顾不上检查什么胸针,迅速套上手里的衣服,差点连反正都看错。
秋日晚间温度不高,裴柠用手背碰了下脸颊,却有些发烫。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三次比较麻烦,放假了更新会正常滴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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