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眼睛长针眼？”程烨然冲过去贴在栅栏上跟她对视,李婶子下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听你们那有动静，看看怎么回事。”李婶子疼的龇牙咧嘴，爬起来跑进了屋,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村里人都是这样爱凑热闹，尤其是这个热闹是发生在别人家里的,那就更有趣了。
爹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叹气，说：“完了，全完了,这下全村都知道了。”
“知道啥了？”程烨然还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这样子让沈父更加心疼他。
“只要你自己想开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准喝药就能治好,要坚强。”沈父说完就离开了。
“爹为何会说那些话，好像很紧张我的身体,可又不说我得了什么病。”程烨然回屋之后,打开了一个纸包，企图研究一下里面的药材是什么东西。
“你还懂药？”沈云棠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很意外,因为上次他上山顺手采了些草药，程烨然一样也认不出来。
“之前演过大夫，古代的大夫现代的大夫都演过,自然要了解一些，但了解的也不多。”程烨然摸了摸那些药材，“这些恰巧全都是我不认得的药材。”
“说了等于白说。”沈云棠把那些药拿起来,“扔了吧，反正对你也没有什么用处。”
“这是爹给我的补药,怎么能说扔就扔，那不是辜负了爹的一番心意，小心我下次回家跟爹告状。”程烨然总觉得沈云棠知道这药是什么，但是他们两个遮遮掩掩的样子又非常奇怪，难不成自己得了绝症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爹怕你生不出孩子，才带了这种药过来给你调理身子。”沈云棠语气疲惫。
“我生不出孩子？男的也能生孩子？不是只有哥儿能生孩子吗？”程烨然惊恐的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么说，我也能生孩子？生孩子可真是个苦事，要是我也能生，以后我生替你分担一些也不是不行。”
“你生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更何况男人也没办法生孩子。”沈云棠看他要回答，摇了摇头，“别再说那种惹人心烦的话了，我实话告诉你，早上娘催咱们什么时候生孩子，我说咱们两个没办法生孩子，爹才误以为你身体上出了问题，改天我回家找他们解释清楚，不是你身体的问题。”
“原来是这么回事。”程烨然都被逗笑了，“咱爹娘也太能脑补了。”
沈云棠笑不出来：“上回那肚兜，也是娘给我的，她说让我穿上，跟你生孩子。”
“肚兜跟生……”程烨然话说到这戛然而止，他脑子里回想起了那日看到的细腰，那日他像是失了魂一般，身体还起了反应。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因为看到别人的身体起了反应，以前他有反应也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跟任何人无关。
这两者之间他区分的很清楚，所以他才会认为，自己喜欢上沈云棠了。
但他又觉得这种喜欢只是身体上的欲望，说到底他对待感情还是太纯情，有着近乎偏执的洁癖。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穿肚兜和今天的药都是为了尽快让咱们生孩子，但这也不仅仅是父母的意思。”沈云棠双手撑在身后的桌面上，“也是我的意思，今天早上，我问你，你难道没有想过你喜欢的人也在喜欢你吗？你说不可能，我现在告诉你，有这个可能。”
“你，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程烨然整个人身体都紧绷了起来。
“对，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并且你喜欢的人同样也喜欢你。”沈云棠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现在这样坦诚过。
“你的意思是……”程烨然的心脏砰砰乱跳，双腿都控制不住的向前迈了一步。
沈云棠：“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我之前就说过了，你没有信，那天我也跟你说过，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可你却认为，我是因为寂寞了想随便找个人纾解一番，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
“我没有轻视你，即便你只是寂寞了想找个人陪，我也不会轻视你。”程烨然着急解释，结果越说越错。
沈云棠撇开了头，不再看他，“又是这样的话，现在我不想继续了，喜欢你太累了，跟你做家人很好，被你呵护被你尊重被你体谅，这些都很好，可是喜欢你太苦太累了，我适应不了你的克制，我要的也不是这些。”
“不是，我那是因为，以为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有看清楚自己，你喜欢的真的是我？不是我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你原本的夫君？”事情发生的太快，程烨然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他演过很多电视剧，扮演过很多人，但是对爱情却一知半解，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好像要是去的喜爱的人了。
沈云棠揉了揉额角，又是这样，他就知道会听到这样的话，这种让他恼火的话他真是一次都不想再听到了，“我想过了，我能这样轻易的放手，而不是去等待你想通，也许我也没有那么爱你吧，算了吧，咱们继续之前的关系，做好友。”
程烨然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垂着头后退了两步。
他总觉得爱一个人要尊重，要克制，却忘了爱一个人也需要勇敢，要热烈，不能拖泥带水。
……
这些天程烨然跟丢了魂似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头。
村里也有了程烨然那方面不行，生不出孩子的传闻。
但是大家都知道程烨然是个疯子，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去嘲讽，就算是私底下偷偷传，也不敢太大声，每次跟人说完，都要加上一句：“千万不要跟人说，是我告诉你的，也不要让程烨然知道是我说的，你可千万别害我。”
一开始也有一部分人不相信，尤其是程家的亲戚们，听到一次就骂一次，直到后来程烨然将豆腐秘方给了沈家，沈家也开始卖豆腐，这个传闻就像是做实了一般。
如果没有他身体不行的传闻，程家的亲戚肯定不会放过程烨然，虽说这是程烨然花钱买的，并不是程家长辈传下来的，但亲戚们也觉得这就是程家的东西，给了沈家就是对程家的一种背叛。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程烨然身体不行，那就是件丢人的事，对不起沈家，该给出补偿。
而且程烨然现在家里那样有钱，又传出不能生育，以后不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么这份产业就还不是大家平分，甚至有两个亲戚还动了歪心思，带着自家的小孩去了程烨然家。
程烨然去学堂了，元宝四哥和沈云棠在家。
沈云棠和四哥依旧磨豆粉，元宝在忙活卖货。
之前程烨然说豆粉也就卖这么一批，以后就卖不出去了，可程烨然还是让他们继续做豆粉，沈云棠觉得自己那天的话伤到他了，让他丢了魂，没法思考了，才会忘了之前说过什么，不过不做这个，那些豆子也没有办法消耗，眼瞅着就要收麦子了，必须得腾出来地方。
他刚炒完一锅豆子，就看到两个叔伯领着小孩子进来了，“我那大侄子呢？不在家？”
“他去学堂了。”沈云棠瞧了一眼他们牵着的孩子，一个六岁，一个十岁，他聪明，一眼就看出来这二人过来的意思，不过领这么大的孩子来过继，目的性太强了。
“他家里生意做的这么大，还上什么学堂啊，这么大岁数了就别折腾了。”叔伯们怪程烨然不懂事，“他应当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把生意做大生面，而不是那些够不着的东西上头，他要是实在没事闲的，可以去看看肥料作坊，村长说要盖厂房呢。”
“他更想读书，我尊重他的意见。”沈云棠最近也蔫蔫的，说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叔伯们看到沈云棠的反应，对视一眼，看来最近说的事情确实是真的，除了沈云棠的反应，程烨然的反应也不对劲，如果他们传闻是假的，程烨然早就发疯了，怎么会这样安静。
“我家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亲戚踢了自己孩子一脚，“快去帮忙干活，平时在家里怎么干活的，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家。”
那个十岁小孩差点被踢哭了，委委屈屈的想去帮忙，可沈云棠却不让他进厨房，六岁的小孩直接吓哭了，坐在地上哭，他爹在旁边气的用力拍他的背，越拍哭声越大。
沈云棠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为了利益把自己的孩子送人，换做是他，他肯定是舍不得，“叔伯你们不用费心思了，他身体没有问题，生不出孩子的人是我，等以后他换人成亲，自然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沈云棠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还有几个买豆干的大哥也伸着脖子往里面看。
但是很快他们就摇头，觉得沈云棠说谎了，“哥儿痣那么红，怎么可能生不出孩子来？”
“真是个好夫郎，替夫君遮掩，我要是能娶到这样一个好的夫郎就好了。”
“如果程烨然身体没问题，他为什么要把做豆腐的秘方给沈家，还是愧疚呗。”
“我看沈云棠也不是个好的，嘴上说的好听，还不是因为程烨然生不出孩子来就想和离，谁看不出他那哥痣是好生养的，就算他把不能生孩子的错揽到自己身上，也没人相信，以后和离了，他还可以改嫁，程烨然就不成了。”
程烨然从学堂回来，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还有小孩子的哭声，他烦躁的心更加暴躁。
刚才他去学堂，林秀才让他跟其他小孩一起背三字经，他看一遍就记住了，林秀才不觉得是他记忆力好，只觉得他以前学过，还记得。
他跟林秀才说能不能教他一些科举要考的内容，或者给他讲一讲往年的考题，帮他分析讲解一下。
结果林秀才却说他现在不适合学那么深奥的东西，就算背会了三字经，也要先学会其中的意义，程烨然按照自己的理解跟他讲了一遍，林秀才又说他太着急了，必须得打好基础，跟其他小孩子一起学，还说他提要求是顶撞夫子，罚他多抄写十遍三字经。
他原本上学堂的目的就是想要了解一下现在考试的大方向，需要看什么书，写什么类型的文章，让人帮忙引导一下，其余的他自己学也不是不可以，林夫子这完全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可是村里现在就林秀才一位夫子，其他村子应当也是差不多的水平，他想去县里瞧瞧，实在不行为了读书搬去县里也行，到时候做生意也方便，就是家里的房子和地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也担心沈云棠恋家不跟他一起去，即便是只做好友，他也不想分开。
回家走到家门口，听到那些人说的什么，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能不能生孩子的问题没法攻击他，但是当他听到沈云棠把问题揽过去之后，那些人说沈云棠不好，他又火气上涌，用力敲了两下门，里面的人安静下来，全部转头看向了程烨然。
“两位大哥，你们怎么知道我不行？试过？”程烨然笑着问他们。
两位大哥没想到程烨然对他们两个大男人说出这样下流的话，“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个人试没试过就不清楚了。”
他们两个人说的时候李婶子刚好过来凑热闹，结果就听到了这句话，臊的她差点坐到地上。
“我没那个爱好，除了我家夫郎，其他人就别想着我了。”程烨然进去看到地上的两个小孩，“我这不收童工，叔伯们还是把他们带回去吧。”
叔伯们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原本想说把这俩孩子过继给他，现在怕他发疯，谁也不敢说话了，领着孩子往外走，“我们改天再来。”
那两个大哥走了之后也到了午饭时间，四哥和元宝也走了，两个人把院门锁上。
程烨然去屋里做香皂，香皂材料已经到了好几天，他这些天一直在研究。
沈云棠把午饭做好了，人都没出来。
这几天他们几乎不怎么说话，之前沈云棠说跟他做好友，可是现在他们的样子根本算不上好友。
沈云棠看了一眼屋子的方向，无奈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屋里喊程烨然吃饭，“你刚从学堂回来，别太累了，过来吃饭。”
他没有听到回应，一脸疑惑的进了屋子，然后就看到程烨然捧着一个盒子递给他。
“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程烨然指了指身后的桌子，“我做了好多，好几批，都不满意，从里面挑了最好看的一块给你，跟买的不一样，你不是说喜欢桃子么，我在里面加了桃花的精油，味道闻着好闻。”
沈云棠听他说这么多话，确定他是在紧张，从那天自己跟他摊牌，说喜欢他，又说放弃他，他们已经好久都没有说过话了。
他还记得，那天他跟程烨然说完我放弃你了之后，程烨然那副被抛弃的可怜狗狗样，他差点就心软了，可他清楚，程烨然还没有认清两个人的感情，他心软也没用。
“我知道了，吃饭吧。”沈云棠握着盒子说。
“你不，打开看看吗？”程烨然紧张的手捏着身后的桌角，说话的语气中也带着害羞。
沈云棠抬眼看他，因为他的表情而心跳加速，本想说吃过饭再说，可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
“这是，桃？你做了个桃子的形状？”沈云棠刚才想跟他说桃子和桃花的味道不一样，还不如做个桃子味道的，没想到他把桃子用在了形状上面。
“不是桃！是心！”程烨然捂着自己的胸口，“我，我把我的心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