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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舔狗 星屑 2968 2024-03-10 11:52:31

乔泽很少这样叫他的名字,或者说几乎没有过。

在乔泽眼里,他似乎只是一个符号般的“陆总”,是老板、上司或者金主,而不是陆承彦本身。

陆承彦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望着眼前的乔泽,看着青年那双湿润泛红的漂亮眼睛,里面全是对另一个男人、他的异母兄弟的担忧和关切。

十三个小时没有合眼的跨国航班和更早之前许多个孤枕难眠辗转反侧的夜晚,都没有这一瞬间的感知让他心里酸涩钝痛。

无能为力的挫败和嫉妒,多么新奇的体验。

陆承彦自虐般反复咀嚼着乔泽的问句,面上却仍波澜不惊,语气如常地转移话题道:“他还有事——秦煊现在怎么样了?我刚才和医生聊了聊,他这次伤得不轻,可能还需要二次手术,我联系了梅奥……”

“我问的是陆承允,”乔泽却没被绕过去,神色愈发狐疑:“他到底怎么了?”

段景曜含糊其辞也就算了,保镖也推说不告诉他,现在连陆承彦都回避这个问题,肯定是有什么事故意瞒着他。

乔泽只是稍微一联想,便把所有细节串了起来。

“是不是他的眼睛?一定是,我早该想到的,他还骗我说没事!”

陆承允当时就受了伤,为了安抚他又陪着他耽搁了那么久,乔泽一下子就急了,那可是眼睛啊!

对于一个天才摄影师来说,这几乎等于他的全部职业生涯和艺术生命。

乔泽只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想到陆承允的眼睛,不要说失明,哪怕只是有一丝视力受损,都像是在用尖刀剜他的心。

不止是自责和愧疚,乔泽还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慌和比心疼更甚的畏惧,而这种畏惧让他忽然意识到,他其实也很爱陆承允。

怎么会没有爱呢?

摄影师爱他的模特,才能用双眼、用镜头、用心记录下他最美的模样,而模特爱他的摄影师,才会在对方面前流露出最真实、最动人的情态,别墅地下室暗房中那无数张赤裸裸的写真,也是他们从前并未意识到的一丝不挂昭然若揭的真心。

乔泽抓住陆承彦的衣角,祈求的目光带着泪意:“陆承彦,求求你了,带我去找他好不好?”

陆承彦想起弟弟在电话里别扭又倔强的嘱托,他答应过对方要守口如瓶,而从私心来讲,他也并不想乔泽知道陆承允有多“可怜”。

他想做自私卑鄙的小人,但只要一见到乔泽这样的眼神,听到乔泽唤他的名字,哪怕是为了另一个人,要他亲手把乔泽送到对方面前,他也根本无法拒绝。

陆承彦从西服的口袋里抽出一块丝质的手帕,仔细地擦干净乔泽脸上半干的泪痕,温热的指腹拂过青年泛着薄红的眼角,很快一触即离。

他收起手帕,什么也没说,只是牵起乔泽的手,侧过脸看了另外两个年轻人一眼,转身便带着乔泽离开。

段景曜早猜到会这样,乔泽有时很残忍,有时却又很容易心软,对他是这样,对秦煊、对陆承允也是,他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自顾自在心里憋着气,没有起身跟上去。

艾德里安其实还有些不在状况内,但他足够知情识趣,知道自己不该去打扰乔泽和另外的“朋友”,于是也乖巧地坐在休息区等候。

看到乔泽身边有这么多优秀的“朋友”,准确来说是约会对象,艾德里安并没有觉得对方花心滥情,他只是很遗憾,自己错过了乔泽人生中很多重要的阶段。

如果我再早一点遇到他就好了。

艾德里安忍不住想。

乔泽是少年十八岁的青春期里美好而神秘的幻梦,对他的吸引力不亚于浩瀚的星空和宇宙。

不过现在遇见乔泽也很好,他们参与了乔泽的过去,而他可以参与乔泽的未来。

乔泽已经和他约定好了,等到他二十三岁,在这之前,他是乔泽的“朋友”。

艾德里安一向是很大方的男孩,对待喜欢的“朋友”绝不会想要独占,不许对方和别人来往,面对“朋友的朋友”,他也依然真诚友善。

小男孩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因为太喜欢,所以没关系。

但等待总是会有些无聊,艾德里安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偷偷打量着旁边的段景曜,开口试图和他搭话,问他关于乔泽以前的事。

段景曜本来就烦这个金毛,当着乔泽的面不好发作,现下却是装也懒得装,压根不给艾德里安好脸色,闭目养神当做听不懂英语。

另一边,陆承彦把乔泽带到了弟弟的病房前。

他其实也还没来得及探望过陆承允,手术的情况和病房位置都是保镖汇报给他的。

他这个弟弟向来自尊心极高,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现在大抵正一个人躲着舔伤口吧。

“他就在里面。”

陆承彦停了下来,自然地松开乔泽的手。

两人掌心刚才交握的部分还温热着,乔泽抬头看他,眼里似有些歉意。

“去看看他吧,我在外面等你。”

陆承彦笑了笑,还是那副斯文矜贵,沉稳可靠的模样,反过来宽慰乔泽道:“别担心,手术很成功,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乔泽推门走进去时,陆承允正在摸索着想去洗手间。

他不许保镖跟着,也固执地不让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就是不愿意把难堪的一面暴露人前,为此连水都很少喝,但生理反应始终无法避免。

早些时候护工带着他熟悉过病房的结构,现在他可以自己找到正确的位置,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还不够熟练,脚步有些迟疑,一点点扶着墙挪过去,动作很慢。

看到那个高大桀骜的男人像刚学走路的孩子一样蹒跚的样子,乔泽霎时于心不忍,心头酸软,大步冲上前去扶住他:“陆承允,你的眼睛……为什么不告诉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承允胳膊一僵,却是下意识缩回手,推开乔泽倒退着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在地。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无形的恐惧。

他是害怕被乔泽同情,但更害怕自己在乔泽心里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可能连同情和怜爱都得不到。

他怕比起在乎他,乔泽会更在乎别人。

比如ICU里差点没命的秦煊,比如稍微示弱就能被爱的段景曜。

陆承允扶住身后的墙壁,抿唇沉默。

乔泽还在问他:“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打算这么躲着吗?”

的确是这么打算的,陆承允咬了咬牙,若无其事地嘴硬道:“我没事,就是个小手术而已,医生说了不会影响视力,很快就会好的。”

才不是,他刚做了第一次手术,后续可能还要做好几次修复,他只差一点就要瞎了,如果那块高速飞溅来的碎玻璃再偏离一点点……

陆承允顿了顿,接着说:“我没有躲你,只是没来得及跟你说。也没有说的必要吧,就算我真的有什么,也不关你的事,你不用管我。”

他的语气还是那样冷硬,听起来就脾气很不好,乔泽却捕捉到他话里真正的意思。

陆承允想说的是让他不要因此自责,乔泽又上前两步,将陆承允堵在墙壁和自己之间,仰头直视对方的脸,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男人面上裹住双眼的雪白纱布。

“疼吗?”

乔泽问。

陆承允愣了愣,默默摇了摇头。

他打在眉尾的金属钉已经取掉,只留下一点愈合的疤痕,断眉更显得野性难驯,又因为蒙着眼睛,显出一股脆弱的矛盾气质。

搞艺术的人大多叛逆,陆承允并不怕疼,早些年文身穿刺一类的都玩过,玩极限运动摔断腿也不是没有。

何况是打了麻药的手术,除了心理上的痛苦,这一点身体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他听见乔泽说:“一定很疼吧?对不起啊,是我忽略了你。”

乔泽用力地一把抱住他,陆承允看不见乔泽的脸,但能够感觉到贴在胸膛上的温热触感,胸腔里沉重跳动的心脏酸胀得生疼。

“……疼。”

陆承允摇头,又点头,声音低沉沙哑:“很疼。”

说出这个字的瞬间,他居然很想丢脸地哭出来,好在还有纱布挡着,乔泽也看不到他的眼泪。

他紧紧地回抱住乔泽,低下头把脸埋在对方颈侧,因为身高差而微微弓着背,整个人有些蜷缩着,但还是能把乔泽整个罩住。

“对不起。”

陆承允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突兀地开口道:“我偷偷拍了好多你的照片,藏在地下室里,还有骗你说删了的那些,其实我都没有删。你说我只是习惯了你,不是的,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我爱你,对不起……”

他就像是做了错事藏起骨头的坏狗,低着头夹起尾巴卖力忏悔。

尽管乔泽从来不知道这回事,哪怕知道了也并不会怪他。

乔泽拍拍他的背,忽然笑起来,轻声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两个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乔泽感觉到某处热源抵住自己的大腿,轻咳了一声。

陆承允涨红了脸,终于松开手。

“其实你可以用尿壶呀。”

“我不想用。”

“那我扶你去,小心点啊。”

“……你不要看。”

“又不是没看过——好吧,我不看。”

隔着一扇房门,陆承彦听到病房里乔泽和弟弟说话的声音。

很显然,他们已经和好了,又或者说,其实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决裂过。

什么你追我逃,都只是小情侣闹别扭的把戏而已,感情经过了危机的考验而越发深厚。

段家那个纯情的小少爷有先天的优势,秦煊豁出去性命得到了他想要的,现在陆承允也终于得偿所愿,唯独他仿佛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

陆承彦也曾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居高临下、搅弄风云。

但此刻他摊开手,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掌心。

原来他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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