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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红信封。”

退订 图南鲸 4171 2024-03-07 10:17:40

岑真白以为他们应该是朋友了。

原来不是。

虽然霍仰每天都想尽法子嘲笑他、捉弄他、指使他,有时候还会贬低他、诋毁他,但除此之外,对他还挺好的。

看他吃撑给他买健胃消食片、看他考差了带他坐飞机散心、看他补课太累给车子改装。

他以为他们是以后分开了,见了面还可以打招呼的关系。

原来不是。

霍仰会对林子坝和宋迟彦说这些话吗?不会。

他也不会和于小鱼说。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权贵,和霍仰是一个世界的人。

岑真白蹲下来,把掉到地上的那张消费卡捡起来,放到桌子上。

之后,他没看alpha,平静地走出了隔离室。

医生给他摘下了后颈的防护贴,他一步一步走出隔离科,到走廊,下楼,离开医院大门。

脚下突然被什么一绊,岑真白差点摔跤,他低头一看,是鞋带开了。

走得太急,里边还没有穿袜子,岑真白缩了缩脚趾,不舒服。

不该生气,也不该难过的。

更难听的话他从小听得多了,每次都毫无波澜、心如止水,只当耳旁风。

更侮辱的行为他从小受得多了,故意把赚来的几十块散钱扔在地上让他捡,在冬天好玩似的拿水管对着他冲,把他按在地上叫他舔鞋。

他都觉得没什么,捡起来、洗一下、死命不从就好了。

为什么此刻,心情却有一点闷呢。

医院门前是一条马路,车流不断,人来人往,好像有一个母亲抱着小孩在门口哭。

霍家的司机还没来,他站在路边等。

“诶小伙子,你鞋带开啦!”一个好心的阿叔提醒他。

岑真白回神,道谢。

他慢吞吞地蹲下来,把江嘉能给他买的六千多块钱的帆布鞋鞋带系好。

看来是脱离属于他的世界太久了。

被一巴掌打醒而已,哪来的破矫情,他心想。

——

三天后,alpha易感期结束,回了家。

岑真白的补课工作也全部结束了,三个家庭把尾款打到了他终端的消费卡里。

这段时间下来,他自己攒的钱高达六位数,加上这四年霍家给他的,他都没怎么用,一共有七位数。

走的时候,喻章问:“哥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想考冀大吗?”

岑真白很好脾气,顺着问:“你为什么要考冀大?”

喻章说:“因为想考协同医校。”

岑真白一愣。

喻章笑出声:“不过我和哥不同,我不是想当医生啦,我想当护士。”

岑真白“哦”了一声,轻声道:“你正常发挥,能考上。”

“那,”喻章说,“哥,晚些见。”

岑真白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晚些是什么意思,是两年后还是待会。

他坐上霍家的车,回了霍家,刚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alpha。

听到开门声,霍仰不由自主地僵住身体,他在客厅坐了快两小时,就为了让岑真白知道他回来了,让岑真白主动点过来哄他。

岑真白那么喜欢他,应该不会和他生气的……

他装作打游戏很沉迷,没发现omega回来了。

岑真白目不斜视,脱了鞋整齐放进鞋柜中,就往楼梯的方向走。

霍仰动作一顿。

岑真白明明看到他了,但什么都没说。

还是生气了?

霍仰咬了一下牙,眼见岑真白就要越过他,他语气不善地开口:“喂,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岑真白停住脚步。侧了侧头,“说什么?”

霍仰压了八天的火瞬间更旺了,他眉间全是烦躁,粗鲁地掀了把额发。

他发誓,他当时……没想往omega脸上砸,可是气头上,他控制不住力道,也控制不住方向。

卡扔完的那瞬间,他就后悔了。

omega生气也是人之常情。

他可以为这点道歉,但一码归一码,岑真白应该先跟他道歉吧?

可omega不仅没和他道歉,还把他当透明人!

而且他刚易感期回来,作为男朋友,怎么都得问一两句吧……

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不该去给那个喻章补课,下次我一定陪着你,好不好?

易感期是不是很疼?现在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抱一下,亲一下,这样就不疼了。

……应该是这样的,霍仰握紧了拳头。

岑真白这个口开了,他的道歉不就接着来了吗?

岑真白见霍仰没说话,转身上楼了。

接连三天,两人都没说话。

霍仰一直在等,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之前每一天,一直都是他主动去找omega,岑真白过来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岑真白来找他一次怎么了?!

他越想越愤怒,头抽着疼,通常易感期过后的一个星期内,还会有一些遗留问题,例如头痛头晕等。

霍仰深吸一口气,转移注意力,继续打游戏,可是今天这个关卡不知道是不是出bug了,怎么都过不了,他发泄似的用力按按键,到最后,狠狠往地上一摔。

行,岑真白要跟他冷战是吧,他这次就非要岑真白先低头,反正他们未来还有那么多时间,他就跟岑真白耗着!

——

一个星期后,专业考的录取结果出来了。

岑真白顺利被协同医校录取,霍仰也顺利考上二区军校。

于小鱼进了传播院校,林子坝和霍仰同一所。

可出乎意料的,宋迟彦考是考上了,但却是七区的军校。

林子坝控诉:“他没告诉我!完全没和我说!填志愿之前我还特地问了他!他说他填的也是军校,我就没多想!”

无论林子坝说什么,宋迟彦就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玩游戏。

今天他们约好来霍家聚一聚,毕竟快开学了,这下大家都不在一个学校,以后估计见少离多。

林子坝看起来真的挺难过,越说越小声:“又不是不让你去……可你得提前和我说啊,这算什么啊……”

大家没说话,连岑真白都有些发怔,平时林子坝像个小太阳一样,天天咧着个嘴笑,好像天塌下来了,他都能乐观道:“没事嘿嘿,好歹地没裂嘛。”

宋迟彦沉声道:“和你说了我就去不成了。”

林子坝大声:“那你为什么非得要去!我和霍狗都在这,你说你,是不是厌倦了!”

宋迟彦淡淡道:“为了确认一件事。”

霍仰&林子坝&岑真白都有点下意识想问什么事,只有于小鱼看见宋迟彦看了一眼林子坝又收回目光,突然一个离谱的猜测冒上心头。

林子坝还在叭叭,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宋迟彦难得多说了两句:“又不是不回来,就两年。”

“两年两年!”林子坝道,“两年能改变多少事情你知道吗?万一你遇到了喜欢的人,以后就留在七区了!你一个二区人去守护七区!你……!你二区叛徒!”

宋迟彦任由对方把各种离谱的锅扔到他头上来。

于小鱼没管alpha们了,就算那个离谱的猜测是真的,那也是他们的事情,他坐到岑真白旁边,递了个盒子过去,“小白,恭喜你考上,这是礼物!”

岑真白没想到还有这茬,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道:“……我没有给你准备。”

“害,”于小鱼大手一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你平时帮了我那么多忙,哪还能收你的礼物。”

像起晚了帮忙答到,排队带饭,睡着了求上课的笔记……

岑真白拗不过他,只好打开,盒子里装着一副透明眼镜,看着高科技满满。

于小鱼说:“医校嘛……感觉课很多,要学的很多,背的也很多,这个眼镜它能记笔记,能录像,能翻译,能查阅,总之我觉得应该还挺有用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于小鱼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岑真白轻声道:“谢谢你,小鱼。”

于小鱼也舍不得,他扑过去,“呜呜以后我们可还得经常见!我周末约你出来玩呀?”

岑真白点了点头,“好。”

于小鱼抱着岑真白,余光却不小心瞄到了像桩木头似一动不动的霍仰。

不对劲。

以往他和岑真白别说抱了,靠近一点霍仰都应激一般地要赶跑他,这次却无动于衷?

于小鱼小声问:“你和霍仰吵架啦?”

吵架?岑真白想了想,摇头,应该算不上吧,就是各自想通了。

霍仰的病大概率好了,自然不用无意义地再来找他。

算了,这两个之间的爱恨情仇于小鱼也弄不懂,既然霍仰不来多事,他心安理得地继续贴贴,“话说小白,你为什么想当医生?”

岑真白不甚在意道:“听说我妈妈是一名骨科医生。”

霍仰的耳朵猛地竖起来,该死……他心情越发酸涩,简直怒火中烧,岑真白都没和他说过这些事,却和于小鱼说?

岑真白的身世于小鱼也略有听闻,“啊,那你是想找回她吗?”

岑真白一愣,他不知道于小鱼为什么会这么想,他肯定道:“不。”

岑真白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走了,他记忆里一点妈妈的影子都没有。

他不怪,没什么好怪的,岑志斌那种垃圾,走得越快越好才是正确的。

他也不想打扰女人,完全没想过。

就是……有点好奇,仅此而已。

反正他没有什么梦想,也不知道未来要做点什么,那干脆就这个吧。

“那考上了协同之后呢?”

岑真白说:“去中川医院任职。”

于小鱼又问:“那当上医生之后呢?”

之后?

岑真白也没想过,他思考半晌,道:“就一直做着吧。”

几人在霍家吃了晚饭,又闹了一会,离开了。

霍仰见岑真白把自己的碗放进洗碗池后,安静地上了楼。

头又开始痛了,明明早就过了后遗症期限。

他很难受。

他们都考上了心仪的学校,现在应该一起庆祝才对。

等林子坝三人走后,就该到两人世界了,吃蛋糕,吹蜡烛,拥抱亲吻……开车去兜风也好,去泳池玩水也好,牵手压马路聊天也好。

总之,不该是这样啊……

可都到了这种地步,霍仰怎么可能先去低头?

那之前生气的那两个星期,岂不是成了笑话?

以后岑真白该怎么看他?反正无关原则,他都会先认错,那omega就使劲作呗,在他头上拉屎,反复在底线来回蹦跶,说不准以后嚣张了,还会给他戴绿帽子。

也不会,岑真白不是那种人。

霍仰也不知道在和什么较劲,反正这口气一点咽不下去。

就这么僵着。

一直到几天后,江嘉能和霍启结束了长达两个月的出差,回了家。

此刻距离开学还有五天,而明天则是霍仰三个月观察期的最后一天。

霍仰一直没有出现任何不舒服的症状,但还得等医生宣判。

“恭喜你霍少,”医生把十几张报告单放到桌上,“信息素失渴症,彻底痊愈了。”

江嘉能激动地捂住脸,“天啊……真的能好。”

霍启宽慰地揽住自己妻子的肩膀。

明明是主人公,霍仰却站在人群的最后放,他转头,去看岑真白。

岑真白正盯着桌子上的报告单发呆,很沉默,盯了一会,竟然低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嘴角上扬,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是如释负重、开怀的笑。

那一刻,霍仰都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抱住omega。

管谁对谁错,他是alpha,宠着omega天经地义,他刚迈开脚———

“霍少,”医生叫住他,“你得来这签下字。”

霍仰愣愣的,像是傻了。

岑真白浑然不觉,转身出了办公室。

半晌,霍仰才“哦”了一声,朝医生那边走去,拿起笔。

江嘉能和霍启太开心了,前者挽住岑真白的手,“真白,我们今天出去庆祝如何?咱们吃顿好的!”

岑真白没有拒绝,“好。”

能让江嘉能说出“吃顿好的”,那么注定今晚的晚饭不一般。

江嘉能喝了点小酒,问霍仰和岑真白:“你俩又吵架了?”

岑真白乖乖道:“没有。”

霍仰把头一扭,不说话。

“诶哟,”江嘉能笑,“过几天就各自上学去了,一个月也见不到几次,还吵呢?”

霍仰心一哽,嘴巴越发紧闭,他忽的感受到了一旁的视线,他微微侧过脸。

omega在看着他。

霍仰立刻做好表情管理,装作一点都不在意。

而岑真白垂着眼,似乎也很落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搓着衣角,仿佛在盘算着点什么。

很快,霍仰就知道了。

回到家后,最后进门的omega突然开口:“霍叔叔,江阿姨,我有事想和你们商量。”

江嘉能一愣,omega从来没这么严肃过。她连忙把霍启拉到沙发上坐下,顺带把自家儿子也捎了过来。

霍仰有些不自在地坐着,怎么变成他、江嘉能、霍启坐一排,omega单独在对面?

搞得跟划清界限一样。

但如今这情况,他也拉不下脸坐到omega身旁。

岑真白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消费卡和一封红信封放到桌子上,然后郑重地推过去。

他说:“叔叔,阿姨,这里边有我这两年赚的一点钱,还有你们给我的,我都没怎么用,虽然可能远远不够……”

说得特别认真。

omega的声线清冷,就像冰凉的山中溪水在鹅卵石上流动淌下。

等等,红信封,这措辞。

大脑仿佛被敲了一下,霍仰猛地抬头看omega。

他就知道。

岑真白肯定会先来求和,他就知道!

这架势,是想跟他求婚?毕竟都爸妈见证了。

刚大学毕业就求婚?是看他俩得异地两年,提前抓住他是吧,怕他不要他了。

岑真白这小心思……

还搞这么隆重,他就知道!omega那么喜欢他,长时间憋着肯定想给他来个大惊喜。

霍仰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相对于前段时间,他现在才像是活了。

什么易感期后遗症都没了。

心脏加速跳动着,一股巨大的喜悦几乎要淹没了他,有些缺氧,chuǎn不过气,像飘了起来。

他、他待会该怎么回答?他爸妈肯定第一时间看向他,等他的答复。

“过来抱一个,我同意了。”

不行,这太快了,显得他好像很期待一样。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好像也不对,再勉为其难一点。

“咳,看你表现,有考核期的,不满意我就退货。”

这个好像不错,他就说先考虑一下。

omega道:“我……”

霍仰自己都没发现,他紧盯着岑真白,岑真白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表情,他都没有放过。

嘴角越扬越高,感觉都要笑出声了,不行,他得压一压,他还在生气呢。

手脚发冰,他掐了掐手心,才发现自己竟然高兴得有些发斗。

omega今天穿了件短袖白衬衫,显得人干净又清爽,额发有点长,但白皙漂亮的脸完整地露了出来。

岑真白淡色的唇缓缓张开。

是了,的确是适合求婚的着装,年轻又不失端庄。

在alpha扭曲又期待的眼神中———

“我来退婚。”岑真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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