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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马桶(二合一)

纪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身份牌,沉默良久,问:“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秦夺:“今晚你到404寝室来,跟我和江欲燃住,我们俩轮流守夜。一旦发觉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纪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正想说点什么,就听江欲燃道:“不用有什么负担,我们是病毒协会的人,领着国家的工资呢,带领大家活着回去,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要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们估计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纪承和李亦澜都向他们道了谢,李亦澜深深看了纪承一眼,说:“那纪承就交给你们了。”

江欲燃应了一声,秦夺将目光投向了司予,无声地询问他今晚的打算。

却见司予的眉头少见地皱了起来,语气也难得地有些发沉:“今晚我恐怕不会留在宿舍。

“我之前看那本日记的时候就有种感觉,明天要发生的事会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日记本里透露出的宋小棠的精神状态,也是在明天的事发生过后开始变得越发偏执极端的。因此不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在明天的情节发生前,改变它的走向。

“所以我今晚打算一个人到宿舍楼外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之前被我们遗落的关键线索。”

说到这儿,他稍稍顿了一下,随后不轻不重地勾了下嘴角,补充道:“而且宋小棠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待在寝室了,我有些担心她,打算出去找找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众人:“……”

宋小棠是什么情况他们不知道,但和这个比起来,他们还是比较担心司予说这句话时的精神状态。

大概是昨晚的“立功”多给了张智行几分自信,他犹豫了两秒不到,就自告奋勇地举起手道:“大佬,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晚上的校园只会比白天更危险,宿舍楼外的未知带来的风险也一定比宿舍楼内的更大,司予笑着婉拒了他:“秦夺和欲燃姐今晚都住在404寝室,剩下两个今晚住405的女孩子还需要你来保护。你健了那么久的身,应该不是为了跟在我后面跑腿的吧?”

他这话里带着一点打趣的成分,钱晓钰赶忙摇头道:“没关系的司予,我们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你让他跟你去吧。”

“是啊,”李亦澜也点了点头,“夜晚的校园太危险了,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照应。”

这一次,司予的笑容依旧温和,却似乎多了两分说不上来的意味:“不用了,相信我。”

他眼尾的弧度弯得更深了些,接着不紧不慢地补上了后半句话:“我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钱晓钰被那双深黑的眸子晃了一下眼,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司予这番话并不是在安慰他们,他先前的笑容里透出的,是一股漫不经心的,从骨子里生出来的轻狂。

就像这一整个险象环生的病毒世界,于他而言也不过如此;又像是早已经历过比这恐怖得多的地狱,没有什么可畏缩的。

这一夜还不知会出多少变故,司予打算早些出去,一来时间更充沛些,二来要是一切还算顺利,也能早点回来补觉。

晚上十点整,他拉开了404宿舍的门。

秦夺站在身后,身形颀长挺直,淡淡道:“注意安全。”

“嗯,会的。”司予回过头,莞尔,“你们也是。”

S09病毒世界里的昼夜温差很大,夜幕刚一降临,气温便骤然跟着降了下去。潮湿的寒气笼着整座校园,除了404和405房间的窗口亮着两盏孤零零的灯外,整座学校一点儿光也不见。四下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笼在月色下,像是行走于冰冷的河水中。

司予迎着白森森的月光,径直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和自己这儿比起来,他其实更担心纪承那边,毕竟他也算有着丰富的同宿者对抗的经验,而以他一直以来的经验来看,很多人在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希望今夜平安无事,就算真要出了什么事,也能有惊无险。

司予走到教学楼下时,一眼望上去,发现这里居然也有一盏灯亮着。亮灯的教室是四楼角落的那间,正是高二四班。

教室虽然开着灯,门却是轻掩着的。司予推开门,本以为会和宿者S09撞个正着,没想到这间教室里,居然空无一人。

倒是正合他意。

他直接走到了角落里那个宋小棠的位子上,二话不说就开始翻找起来。

宋小棠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数书本作业上都有被人恶意涂画的痕迹,文具盒里还有一把圆规,用来固定圆心的尖锐的那一头上,还沾着点儿干涸的深红。

刚才几乎是刚一靠近她的位置,他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但那血腥味儿肯定不是圆规上这么一丁点儿血迹能散发出来的。

确认桌子和椅子都翻找过一遍,没什么发现后,司予把目光投到了紧挨着椅子的墙角旁。

那里放着一个深粉色的书包,书包上还订着一个蝴蝶结,虽然有些破旧,但却也带着一股朴素而天真的漂亮。

那熏人的血腥味儿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没有任何犹豫,司予走上前去,拉开了书包的拉链。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湿漉漉的黑色塑料袋。

他的手稍稍一顿,将塑料袋从书包里提出来,放在了地上。

腥红的血迹当即沾了他一手。

他没什么表情地解开了塑料袋上的那个结,紧接着,那满满一袋子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的全貌。

——就见那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之前他们找到的那具空空荡荡的宋小棠躯体里,挖出来的内脏。

大概是味道太冲的缘故,司予看了那袋内脏两眼,似乎是打算把它提出去扔了。然而他刚一站起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又停住了。

他垂眼看着手里的这一袋内脏,眼神一时间变得有点儿微妙。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十秒后,他终于从旁边的桌子上随便抽了一张卷子,勉强垫着手,伸进了塑料袋里。

那没什么尊严、也没抵上什么用的卷子很快就被血给染了个色,就在这时,司予隔着卷子,好像摸到了点什么别的东西。

他瞳孔一凝,捏住那东西一角,将它提了出来。

那是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的,是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

司予又从前桌桌面上放着的那包纸里顺手抽了几张,擦了擦手后,又擦了擦密封袋外面,随后打开密封袋,毫无负担地翻开了那本笔记本。

目光落到第一页上时,却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的是,这居然是宋小棠的另一本日记。

然而他刚来得及看了两页,就在这时,听到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嗒、嗒、嗒。

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教室后门。司予只来得及将这本日记往大衣里草草一塞,下一秒,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为什么要随便翻我的东西?”

一片黑暗的405寝室里,李亦澜听着其他两个人熟睡的呼吸声,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起身出了宿舍门。

今天趁纪承在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她偷偷换回了那张一开始就发给了她的身份牌。担心那张身份牌真招惹来什么东西,为了不连累其他人,她今晚不能待在宿舍。

算上大学四年,她和纪承已经进行了五年的恋爱长跑,好在今年过完年,他们就要结婚了。

纪承已经陪着她挑好了婚纱,具体的场地两家人也都定好了,就剩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还在敲定中。

想到这儿,李亦澜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只剩最后两三个月了,她和纪承,很快就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家。

现在回想起来,和纪承在一起的这五年是真的很开心,虽然纪承很多时候性子急了些,直了些,爱吃醋了些,虽然他偶尔会把忘记洗的袜子扔在沙发上,虽然他们也时常会吵架拌嘴……

但纪承对她也是真的很好。

他会熬通宵帮她整理复习资料,会每天早上早起二十分钟去三食堂给她买小笼包,会陪她一起追那些无脑恋爱小甜剧,然后和她一起狠狠骂女二……

包括刚被卷入病毒世界时,也在知道了身份牌可以互换的第一时间,他就提出要把自己的身份牌换给她。

李亦澜一直走到了宿舍走道的另一头,随后靠坐在墙角边,轻轻闭了闭眼。

如果那张牌原本就是纪承的,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这样做。但这张牌一开始就是她的,就算她再害怕,也绝不能看着纪承为了保护自己,而陷入这样恐怖的危险之中。

李亦澜靠着墙,从裤兜中摸出了那张换回来的身份牌,然而就在看清楚牌面信息的那刻,她却整个人倏地一僵。

只见她手里那张身份牌的“提示”那里,赫然写着:

“不要划我的本子。”

……纪承了解她,就像她了解她自己一样。

那张被她换回来的身份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纪承悄无声息地换走了。

李亦澜呆呆看着那张命途多舛的身份牌,像是在看很多年前那个大胆的男孩追求她时,写给她的那封情书。

不知沉默了多久,一片黑暗的过道里,响起了女人压抑的哽咽声。

夜色深沉,纪承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突然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回了一会儿的神,随后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这才意识到异常的根源——

原本该睡在寝室床上的他此刻却并没有躺着,而是站着的。

眼下大约是半夜一点,而他站在教学楼四楼的过道尽头。

再往前几步路的距离,就是四楼的卫生间。

今天上午课间休息的时候,他有些内急,没有多想就直接推开了那道卫生间的门,紧接着就被空荡荡的卫生间里那唯一一个诡异的马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瞬间尿意全无,逃命似的跑回了教室,当时还被李亦澜玩笑了几句。

而此时此刻,他的视野里除了那个诡谲恐怖的卫生间的门之外,还有一个站在门前面的人。

那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裸/露出来的、粗糙丑陋的针脚,一张五官错位的脸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阴森,正是段思佳。

看到她的第一时间,纪承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去。

下一秒,却听寂静的夜色里响起“喀啦”的声响,段思佳被缝起来脑袋和一双手突然脱离了她的躯干,以那深红的针线为连接,触手一般直直向着纪承抓来!

纪承几乎只跑出了三四步,就被一双厉鬼般的爪子死死攥住了手臂。因为惯性,他猛地向前扑倒在地,再次抬起头时,对上了一张森然的鬼脸。

段思佳那双颠倒而不对称的眼睛周围密密麻麻缝了一圈针线,她两边的眼珠子一只向上,一只向下,齐刷刷地盯着他,几秒钟后,她两眼一眨,突然“桀桀”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尖利得像是一针针戳在人的神经上,便听她一边笑,一边孩童般无邪地问道:“猜猜你是谁?”

纪承本就不可能猜得出来,更何况他此刻神经已经紧绷到快吐了。

无边的绝望中,他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大喊道:“司予——!秦夺——!救我,救救我!”

他这句话刚喊完,面前的鬼脸突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紧接着,他听到那个声音叹息般地说:“很遗憾,猜错了。”

她话音未落,纪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双铁钩般的手拽着,飞速拖到了卫生间门前!

段思佳的手和头“咔嚓”一声回到了原位,廊下有风声呜咽,她低下头看着纪承,歪着脑袋,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兴奋:“猜错了,就要受惩罚。”

这么说着,她推开面前的门,拖着纪承,一步、一步走进了卫生间,随后猛地拽起他的脑袋,摁进了卫生间正中央,那唯一的一个马桶里。

李亦澜站在404房间门口,没有任何犹豫就敲响了面前的房门。她心里清楚,既然她之前的心思已经被纪承知道了,那她想要再把那张牌换回来,已经没什么可能。

她现在只是想陪着他。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在一切生死皆是未知的今夜,她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几乎是她刚敲完门的同一时间,宿舍门就被人拉开了。

秦夺站在门后,见了她也不意外。他低压的眉眼间透着一股深沉的担忧和烦躁,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开门见山道:“纪承不见了。”

闻言,李亦澜小腿一软,当即后退了半步。

她像是没听懂秦夺在说什么似的,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又问了一遍:“什么……?不见了是什、什么意思?”

“之前一直在房间里,我和江欲燃轮流守夜,可以确定没人开过这道门。但就在刚刚,他突然消失了。”秦夺的语速不徐不疾,带着一股让人强行镇定下来的气势,“我现在正打算出去找。”

李亦澜连忙问道:“宿舍里找过了吗?!”

秦夺:“江欲燃正在找。”

在这样一个鬼怪横生的恐怖世界里,一个人“突然消失”意味着什么,李亦澜想都不敢想。

她脸色惨白地推开秦夺,径直往宿舍里冲去,刚好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江欲燃。

江欲燃敏捷地侧身避了一下才没被她撞到,擦肩而过时,她一把拉住李亦澜的胳膊,沉声道:“宿舍里已经找过了,没有。”

李亦澜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一双眼里满是无助。

眼下的每一秒钟都至关重要,秦夺见她这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忍不住加重了点语气:“你要是想救他,现在就跟我们一起去找。”

这句话像一枚钉子,直直钉进了李亦澜的灵魂深处,将她险些飘散的三魂六魄堪堪重新钉到了一起。

就听秦夺一边说,一边顺着过道往外走去:“分头行动。你们俩一组找宿舍楼,我去外面看看。”

最后一个字落地,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

李亦澜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下意识攥紧了江欲燃的手腕。江欲燃被她攥得生疼,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拉着她一处处地找了过去。

她们最先敲响的是405房间的门,纪承并不在这儿,不过张智行和钱晓钰听说了情况,也在第一时间就跳下床来,帮着一起找人。

这栋寝室楼的房间都没有独立卫生间,只在每层楼的最里侧设了一个公用的厕所外加澡堂。

他们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过去,最后停在了公共卫生间关上的大门前。

像是冥冥中有所感应似的,李亦澜搭在门把上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她下了几次决心,却怎么都不敢推开面前的门。

直到另一双手覆到了她的手上。

江欲燃的手心温热,带着一股温柔的决然,按着她的手,推开了这扇门。

这是一个正常的、有隔间的卫生间,每一个隔间前,还都有一扇遮挡的小门。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先前着急忙慌的众人,此刻的脚步却都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他们轻手轻脚地拉开一扇扇隔间的门,像是生怕动作大了点儿,就会打破什么东西似的。

几人一点一点地往里走去,终于,李亦澜的面前只剩了最后一个隔间。

她站在那扇门前,整个人都簌簌地发起了抖,身后的江欲燃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随后另一只手拉开了隔间的门。

门被拉开的那刻,李亦澜感觉到自己眼前蒙着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紧了一下。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后,她又听到了两声没有忍住的干呕声。

是跟在后面的张智行和钱晓钰,在极度的恶心和惊吓中,一时间都没能控制住本能的生理反应。

李亦澜怔怔地抬起手,想去掰开面前的那只手。

然而那只手却如同钢筋一般遮在她眼前,纹丝不动。片刻后,她听到身后传来江欲燃的声音,尽管很努力地佯装平静,却还是有些不可抑制地发颤:“什么也没有,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李亦澜在原地安静地站了几秒后,突然疯了一般地挣扎起来。

“我要看,让我看,让我看看他怎么了……别拦着我,让我自己看……”

江欲燃投鼠忌器,生怕伤了她,居然一时没拦住,被她挣脱了一下。

她的手被掰开的瞬间,李亦澜终于看见了面前的场景。

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瞬安静了下去,只有无边的惊恐与绝望像是捂在头上的黑色塑料袋,铺天盖地,如有实质地倾轧而来。

——就见厕所最后的那一间隔间里,多了一个马桶模样的“人”。

那个人浑身都被挤成一团,扭曲成了畸形得不能再畸形的样子,几乎全身的骨头都被折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一张脸垫在“马桶下水道”的最下方,双目圆睁,直勾勾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那个人是她的男朋友,是她的未婚夫,是她的爱人。

是……纪承。

不知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了多久,李亦澜盯着面前那个无比扭曲恐怖的“人形马桶”,突然发出了一道极其惨烈的尖叫。

那叫声无比嘶哑绝望,像一道道丧钟,径直敲在了人的神经上。

她像一只掉入沼泽后疯狂扑腾的小虫子一样,撕心裂肺的惨叫后,一把拉住江欲燃的衣领,不管不顾地扑到了她面前:“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他是为了替我,求求你……”

她的双目通红如鬼,神情里透着两分骇人的疯狂:“你不是病毒协会的人吗?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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