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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扳指

太平长安 盐盐yany 2748 2024-01-29 09:53:03

苏岑只觉得脑海中轰鸣一片,几步上前,开了牢门,俯看着眼下场景。当日朝堂之上意气风发的柳相如今就横卧在他眼前,头上血迹斑驳,糊住了半张脸,更衬得另一边脸苍白如纸,透着浓浓的死气。

苏岑只觉得嗓子紧的厉害,卡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发出声来:“到底……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君上前沉声道,“狱卒们都被下了迷药,醒过来就成这样了,你刚才去哪儿了?”

苏岑抬头看着牢门方向,“牢门是怎么开的?”

“牢门是后来狱卒过来打开的,之前是锁好了的,”张君抿了抿唇,“柳相他……是自杀。”

“他为什么要自杀?他怎么可能自杀?!”他明明都见到了崔皓,他明明是想活下去的!

苏岑猛地看向隔壁牢房,“那这边呢?牢门也是狱卒打开的?”

张君却是摇了摇头,“这个是开着的,是被人用暴力打开的。”

苏岑沿着两间牢房相连的拦木慢慢蹲下身去,到下部时能明显看到几处尚还新鲜的破损——那是几道深入到拦木里的指痕。再往下看,苏岑愣了愣,从枯草间隙里择出一片沾着血的、破裂了的……指甲。

张君皱眉问道:“这间牢房里关的是谁?我从牢头那里并没有找到有关这间牢房的羁押记录。”

苏岑没抬头,看着那片指甲默默道:“崔皓。”

“你,你……”张君指着苏岑重重点了几下,终是垂下手来嗐了一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苏岑猛地站起身来,无视张君径自上前找了一间距离柳珵牢房最近的牢房,开了牢门一把拽起里面的囚犯,“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囚犯被扯得踉跄了一步,畏畏缩缩道:“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啊……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苏岑眉头一皱:“说!”

那囚犯立即回道:“就进来一个人,站在牢门前说了什么,然后咚的一声那个人就撞墙了,再然后他隔壁那个人就哭啊喊的,在你们来之前撞开门跑了。”

苏岑又猛一拽那囚犯身前衣料,“来的那个人是谁?他们说了什么?!”

那囚犯被衣料勒紧了脖子,连连吐舌头,艰难道:“太……太远了,我没看清……也没听清……”

眼看着那个囚犯要被勒死了,张君皱了皱眉,喝道:“苏岑!”

苏岑这才松了手,那个囚犯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没命地咳嗽起来。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张君上前道,“把案子交接给成祯,回家反省。”

“这是我的案子,”苏岑低头道,声音不大却坚定不移,“我犯的错我自己承担。”

“我是大理寺卿,这大理寺还是我说了算!”张君不容置疑地把人从牢里拖出来,重重甩在牢门上,“滚回家待着去,这件案子没完不许回来,滚,滚!”

曲伶儿上前扶了一把苏岑才将将站住,怔怔看着张君,一时竟真的不知该干什么了。他不知道平日里净顾着喝茶打太极的张大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手劲,也不知道最忌麻烦的张大人为什么上赶着去蹭这身臊,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你,”张君皱着眉一点曲伶儿,“赶紧把他带走,锁到家里也好,送兴庆宫也好,总之别在这里待着。”

曲伶儿点点头,把人生拉硬拽出牢房,又一路拖出了大理寺,站在街上茫然四顾一番,回头问道:“苏哥哥,你想回家还是去王爷那儿?”

苏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愣了一会儿,一时之间忽然也茫然了。案子办成这样,柳珵自尽,崔皓失踪,眼看着张君要给他收拾烂摊子,他却什么都干不了。

他没脸回家,也没脸去见李释。

曲伶儿抿了抿唇,拉了苏岑一把,“那苏哥哥,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苏岑没想到曲伶儿会带他来茶楼。

两人挑了个楼上的雅座点了一壶龙井,等茶来了曲伶儿斟了一杯送到苏岑面前,“苏哥哥,喝茶。”

苏岑静静看着茶杯里烟雾缭绕,却半晌也没喝上一口。

曲伶儿叹了口气,他知道苏岑好茶喝惯了,特地花了大价钱点了这里最贵的茶,眼看着茶都凉了苏岑也没动动嘴,心里肉疼地直抽抽。

曲伶儿强颜欢笑:“苏哥哥,你还记得这里吗?”

苏岑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轻轻点了下头,“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也是他和李释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当初你是受我威胁也好,别的原因也罢,你帮了我,我都感激你。”曲伶儿双手捧着茶杯,低着头道:“现在你有麻烦了,我也想帮帮你。”

“就是我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曲伶儿抿了抿唇,“没用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不行咱们就去求求王爷,他那么疼你,肯定会保着你的。”

“曲伶儿,”苏岑突然出声打断,相熟之后他就鲜少连名带姓地称呼曲伶儿了,以至于曲伶儿自己也是一愣,怔怔地抬了抬头,只见人脸色阴沉地像要滴出水来。

“你不用这样。”苏岑沉声道。

曲伶儿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说与不说在于我,当初我不说是想留作最后的筹码,万一我被抓回去了,但我没有把秘密泄露出去,他们说不定还能留我一条命。可是现在有你,有祁哥哥了,我也就不怕了,到时候他们要抓我,你会救我的,是吧?”

苏岑冷冷道:“我现在自身都难保。”

曲伶儿不由苦笑,“你就不能哄哄我嘛。”

苏岑在曲伶儿搅作一团的手指上拍了拍,端起凉透了的茶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冲人道:“伶儿,不用。”

刚走出两步,只听曲伶儿在身后道:“王爷一直带着的那个扳指,陆逊手上也有一个。”

两个人在茶馆里待到接近天黑才出来,曲伶儿低着头不再说话,苏岑则是觉得脚步虚浮,像是经历了一场荒唐的大梦,一朝醒过来,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

关于暗门,关于陆逊,关于田平之,关于先帝,关于……李释。

曲伶儿跟着身后问:“苏哥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宵禁将至,大街上的人都行色匆匆,苏岑突然在道路中间停了步子,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今天大理寺还没有动作,张大人应该是想明天早朝上上书请罪。我犯的错,不能连累了张大人。”

曲伶儿脸色一白,“那你会怎么样?”

苏岑却像是没有听见,接着道:“教唆柳珵自杀的那个人十之八九就是陆逊,据那个囚犯交代,崔皓应该是自己撞开牢门跑了的,他能去哪儿?他又想干什么?”

“苏哥哥……”曲伶儿急得快要哭了,事到如今苏岑竟然还在想着那些案子,他不应该赶紧去兴庆宫,求求王爷,把事情给他担下来吗?

苏岑抬头看着快要关闭的坊门,突然回头拉了曲伶儿一把,“你跟我走。”

苏岑不是回家,也不是去的兴庆宫,而是拉着曲伶儿又回到了太傅府门前。

而宁三通还在门前站着,像是特地在等着他。

苏岑上前一步,也不含糊,直接道:“人都走了?”

宁三通轻轻点了下头。

京城中暗藏的暗门人员众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全部撤出城去,他们在京城中一定还有落脚的地方,只是苏岑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就是太傅府。

“我在陆家庄时听陆逊说过,他们还有一枚隐藏的棋子,说的就是你吧?”

宁三通无奈一笑,“是我,也不是我,应该说是整座太傅府吧。那位当年对老爷子有恩,这份恩情,我们必须还。”

“所以当初祭天案时你就接近我,后来又引我去查田平之的案子,设法把封一鸣赶走,还有你那什么仵作师父,也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吧?”苏岑抬手按了按眉心,“我现在不知道你跟我说过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还是说……都是假的。”

宁三通轻轻一笑:“我说我欣赏你是真的。”

苏岑冰冷回道:“我只怕担待不起你这份欣赏。”

“这次之后我们与陆逊之间就算还完了,日后他或富贵,或潦倒,都与我太傅府无关,”宁三通叹了口气,“这次是我们太傅府欠你一次,这里我给你记下,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讨要。”

“现在就要要回来,”曲伶儿怒不可遏,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宁三通的衣领,“苏哥哥你说,怎么处置?”

苏岑却是轻声道:“伶儿,放手。”

曲伶儿一脸震惊地回头看了看苏岑,见人目光坚定不像玩笑,这才不情不愿松了手。

“记住你说过的话,”苏岑又看了宁三通一眼,兀自转身,“伶儿,走了。”

曲伶儿又狠狠瞪了宁三通一眼,这才跟了上去。

走出几步,只听宁三通在身后喊道:“我还送了礼物到苏兄府上,以表诚意。”

苏岑再没回头,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两个人赶在宵禁之前回了家,一进院门苏岑就察觉出几分异样来,平日里这个时辰阿福都是忙里忙外筹备晚饭,今日院子里却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曲伶儿几步上前,把苏岑护在身后,同时从后腰掏出几枚蝴蝶镖以做防备。

没等两人动作,已经有人从房里出来了。

当头的那个正是阿福,只是脖子间还架着一把匕首,欲哭无泪地看着苏岑,“二少爷,救我……”

苏岑眼神轻轻一眯,把视线移到阿福身后之人身上,缓缓道:“崔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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