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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度势

太平长安 盐盐yany 2678 2024-01-29 09:53:02

“小红……”曲伶儿皱了皱眉,还没等再开口,一截水袖已逼至眼前,腰身后折,曲伶儿慌乱躲开,怒喝:“你干嘛?!”

卿尘杏目一瞪:“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叫我小红!”

“不叫你小红我叫你什么?”曲伶儿委屈,“难道跟他们一样喊你卿尘姑娘?”

“叫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叫小红!”

“小红多好听,”曲伶儿小声嘟囔一句,自己拖了张凳子坐下来,“你怎么到扬州来了?”

卿尘一甩袖子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你走了后暗门出了好多事,北方局势紧张,好多人都撤回来了。这些日子你不在暗门不知道,前阵子埋伏在突厥军里的人暴露了,死门的人近乎全军覆没,连带着长安城里好几个暗哨都被捣毁了。北边不太平,师父就让我转移到这里来了。”

曲伶儿低头揉了揉鼻子,没好意思说当初那事他也有掺和,只道:“那你们还好吗?你,韩书还有师父都好吗?”

“你还知道记挂我们?”卿尘不轻不重瞪了曲伶儿一眼,“你当初一走了之,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看看我这双眼,都快为你哭瞎了,韩书一连几个月日日去那个悬崖边坐着喝酒,每每都喝的烂醉如泥,要不是师父把他支出来如今大概还泡在酒坛子里呢。你倒好,活着也不知道回来打声招呼,让我们白白伤心这么久。”

曲伶儿咬了咬唇,他、韩书还有小红都是师父带大的,自小感情深厚,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绝不会叛出暗门,舍他们而去。

“师父也想你,虽然他不说,但我好几次看见他大半夜在外面踱步,不停地叹气。”

“师父他……”曲伶儿暗自低下了头,师父该是第一个发现他没死的人,当初在长安城时就借那个黑衣人之口给他传递消息,但小红和韩书都不知道他的事,师父应该没再把他活着的消息透露给其他人。

师父叹气是在叹些什么呢?叹他闯下的滔天罪祸?还是叹他们所有人前途未卜?

“哎,”卿尘拿了个桌上的蜜饯扔他,“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你从崖上跳下去了,千丈悬崖,摔下去骨头渣都不剩了,难道你会飞不成?”

曲伶儿挑眉一笑:“暗门追杀我,我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找上我,我只能让他们以为我死了才有可能逃出生天。我早就在崖壁上楔了两根长木,等人都走了才从崖壁上爬上去的。”

师父应该就是看见了那两截长木才断定他没死。

卿尘蹙眉:“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啊?”

曲伶儿回了个白眼:“你也想被追杀吗?”

卿尘悻悻地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又抬脚踢了踢苏岑,问道:“那他呢?你怎么跟他勾搭在一起的?”

曲伶儿看了看昏睡的苏岑,轻声道:“他救过我。”

卿尘撩起苏岑掩面的一缕鬓发仔细打量一番,道:“脸长的倒是不错,就是嘴里没一句实话,竟然还想着从我这里套话。”

曲伶儿怕他苏哥哥被人一怒之下打个包扔河里,解释道:“他确实是从北方来的,家里也确实是经商的。”

卿尘拿手指在苏岑脸上轻轻划了一道,“难怪生的细皮嫩肉的,不该下迷药的,应该下春|药。”

“别,”曲伶儿抽了抽嘴角,对着苏岑一指:“他……他不举。”

卿尘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的?”

两个人费了一番功夫把苏岑抬到隔壁房间里适才回来继续叙旧,这一叙就叙了大半夜。

天快亮时曲伶儿才打着哈欠去隔壁想着把苏岑叫起来下船,推开房门往床上一看,脑中轰的一声就炸了。

苏岑不见了!

小红是用毒的好手,要人睡到五更起,绝没有三更醒过来的道理,若苏岑不在房里,定是被人动过了。

房里一扇窗户开着,正对着外面漆黑一片的水面,万一有人趁苏岑昏睡之际把人从这里扔下去……

他说过要保护他的,结果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端!

曲伶儿强行定了定神,方才没听见有东西落水的声音,船也一直没有靠岸,那人应该还在船上。曲伶儿从窗弦一跃而出,飞身上了桅杆,只要人还在船上,他占据最高点总能看见的。

刚上去曲伶儿就愣住了,船头一袭白衣身影迎风而立,不是他苏哥哥又是谁。

曲伶儿默默从桅杆上下去,看清船头上的人不由松了一口气,在人肩上拍了拍:“苏哥哥。”

“嗯?”苏岑偏了偏头冲曲伶儿一笑,“聊完了?”

曲伶儿一惊:“你怎么知道……你没睡着?!”

夜风徐来,苏岑撩起几缕鬓发眯眼看着曲伶儿:“不是你告诉我船上的东西不要碰的吗?”

“我明明看见你喝了那茶!”

苏岑:“我又吐出来了。”

曲伶儿:“那……那,那你都知道了?我们说的那些你都听见了?”

苏岑点点头,“我不举什么的。”

曲伶儿:“……”

“不是,苏哥哥你听我解释,”曲伶儿手脚并用地边比划边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小红那人她……苏哥哥我错了,你别不要我了。”

苏岑被人逗笑了,“我为何会不要你?”

曲伶儿皱着眉道:“因为我跟暗门的人有来往啊。”

苏岑笑道:“你本就是暗门出身,遇见故人打个招呼也不奇怪。你若是见了却刻意不认,我反倒要怀疑你接近我的动机了。”

曲伶儿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红是暗门的人了?”

“也没有,”苏岑摇头道,“我也是在上船之后才知道的。她设置的三轮比试看起来随意,实则考究的很,第一轮击鼓传花,鼓在她手里,她借击鼓之便就能先将一部分人剔除了去,第二轮实则考验的是功夫,到第三轮才是真正的学识。我没猜错的话她留我到最后是因为我是这群人里唯一的生面孔,她想探探我的底。”

“小红确实是暗门留在这里用来打探扬州城情况的,”曲伶儿又想起什么,“那你上船之前说有个人你感兴趣,难道不是小红?”

“不是,我感兴趣的是那个二公子,”苏岑轻轻敲着栏杆,“他虽一身华服,但行为举止间却有些粗俗无赖,应该不是官家子弟。这扬州城里还能让众人称得上公子的便只剩下盐商汪家和贾家、茶商苏家、布商岳家,苏家人我不可能不认识,岳家与我家是姻亲,家里也没有这么一位二公子,剩下的汪家没有男丁,那这个二公子就只能是贾家人。我就想看看这贾家公子是不是真像传闻的那样不学无术。”

“结果呢?”曲伶儿接着问。

苏岑摇了摇头,只要不是那位二公子隐藏太深,确实是个草包无疑。

汪家没有男丁,一应家业落到何骁这个便宜姑爷手上,贾家大少爷英年早逝,老爷年事已高,只剩一个胸无点墨的浪荡子流连于秦楼楚馆,所以这扬州城的盐实际上就攥在何骁一人手里。

看着苏岑又陷入沉思,曲伶儿拽了拽苏岑衣袖,颇有些为难道:“苏哥哥……你能不能不要为难小红他们,她就是负责帮暗门传递消息的,没干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苏岑回过头来眯眼一忖,提唇笑了笑:“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有件事你得帮我担一下。”

曲伶儿歪了歪脑袋:“嗯?”

天色泛白时花船回到东水门外停船靠岸,在船上风流快活了一夜的公子少爷们各自离船,一上岸又成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隔着岸边老远曲伶儿就觉得岸上气势逼人,待船慢慢靠近果见薄雾中立着一人,身形颀长,面色如冰,手里一柄长剑亟待出窍。

曲伶儿咽了口唾沫:“苏哥哥……咱们换一个好不好?”

苏岑眯眼笑笑:“那能怎么办,我总不能让李释知道我查案之余背着他出来逛花楼,你若是不担下我只能告诉祁林我是上来查暗门的,到时他若是查出什么可就由不得我了。”

曲伶儿:“……”

他昨夜竟还觉得这人体贴周到,周到个大头鬼!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人扔到河里喂鱼去。

上了岸曲伶儿一路躲在苏岑身后不敢吱声,倒是苏岑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还对着祁林打了声招呼。

祁林抱剑而立,冷冷瞅着两个人动也不动。他昨日从威远镖局送信回来,到客栈一看两个人都不见了,心急火燎地找了大半夜险些就亮出身份让薛直全城搜寻两人,结果这两位在这里优哉游哉地逛花船。

苏岑拽拽曲伶儿,曲伶儿不情不愿地从身后探了个头出来:“祁哥哥,是我……”

祁林冷冷看了他一眼,“回去再说。”

据苏岑回忆,当日回去后曲伶儿被人拖进房里一日没能出来,哀嚎声从大到小直到最后悄无声息,第二日出来时桃花眼肿了,嗓子哑了,两条腿直打哆嗦,好几天都没走顺溜。

但苏岑起夜时还是看见这人大半夜偷偷去敲祁林房门,门一开便扑上去挂在祁林脖子上不撒手。

苏岑啧啧两声,叹一句“少年不识愁滋味”,提提裤子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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