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横躺八叉地贴在谢玄身边睡着, 小手小脚都因为与人类体质不同,显得更加沁凉,贴在谢玄身上倒是帮他解了热。
月光洒落。
窗外窗内都静极了。
几只雀儿从树梢扑展开翅膀飞走,传来一梭树叶刷刷掉落的声音, 像是下了场雨。
谢玄难以入眠, 想到那本似乎看到了曙光的金蝉脱壳丹丹谱, 他便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好像要转瞬即逝。
再过一段日子,他炼出丹来,就要离开三个小崽了。
这是他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
小崽们有孺慕之情, 他何尝没有不舍之情。
如果可以,他本想就这样在茅草屋过完一生,陪着三个小崽, 热热闹闹、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到老。
可自从他发现三个崽各有神通那一天起, 谢玄就冥冥之中察觉到, 他和他的崽们,好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即使他做了很多努力, 悉心教导,也只能离他们渐行渐远。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一开始,都只是围在他膝边喊爹爹的小崽。
怎么一转眼。
他的崽成了剧情里举足轻重的大反派, 而自己也要走向死亡了。
“娇娇,如果有一天爹不在了, 你要听哥哥的话, 还要照顾好弟弟, 知道么?”谢玄忽然开口。
相比起不舍, 谢玄更多的, 是不放心。
月光朦胧,稍稍仰头,似乎还能看到窗外那一轮圆月高悬在天空中。
听到谢玄的话,谢娇娇有些不大高兴地撇了撇嘴,眉头微蹙,说道:“爹爹说胡话吓唬娇娇。”
“只是说如果啊,”谢玄失笑道,“如果爹不在了,娇娇会怎么样?”
闻言,谢娇娇似乎认真考虑了瞬,低垂下纤长的眼睫,低声道:“不在就是死了么?”
谢玄想了想,假死应该也算是死吧,总之都会离开三个小崽,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对。”
“如果必须要死的话,”谢娇娇琢磨了阵,脸上忽然绽放笑容,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娇娇就跟爹爹一起死,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娇娇,”谢玄哭笑不得地纠正他,急忙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又怎么能永远在一起,你可千万不能干这样的傻事。”
话音落下,谢娇娇用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道:“可是如果爹爹死了,我也什么都没了。”
他的话让谢玄猛地一怔。
心口酸涩肿胀,像是挨了一记闷锤,谢玄不再出声,只是一遍一遍地轻抚着小孩的后背。
他也不想的。
谢猫猫已经有些困意了,他抱着谢玄一只胳膊,低低嘟哝,含混不清地说着:“爹爹不要死,不可以丢下猫猫……”
“不会丢下,爹怎么舍得。”谢玄下意识开口安慰,却发现自己撒了谎。
可小孩已经心满意足地得到答案,安稳入睡了。
“爹爹说好了,也不可以丢下我。”谢娇娇爪着他的手,强行拉勾,又道:“而且,每天都要抱着娇娇睡觉,不然……”
谢玄点了点他的鼻尖,轻笑着说道:“不然什么,你还要吃了你爹啊。”
谢娇娇目光落在谢玄淡色的唇上,喉头轻滚,眸底颜色渐深,他不着痕迹地撇开眼说道:“不然娇娇会生气,很生气那种。”
谢玄被他逗笑,实在没憋住,伸出手揉了揉他那张漂亮到有些妖冶的小脸,说道:“好,爹不会让你生气的。”
闻言,谢娇娇心口发烫,恨不得现在就把谢玄偷走,忍了又忍道:“那娇娇要睡觉了,爹爹抱着我。”
谢玄伸出手,把小孩自然地揽进怀里,柔缓地拍着他的后背入眠。
即使要睡觉,谢娇娇也轻轻牵着谢玄的手,冰冷的指尖被谢玄温暖的掌心握住,渐次有了温度。
*
翌日一早,谢玄刚醒,像往常那般收拾好包裹准备去宗门炼丹,就听门外一阵吵吵嚷嚷,似乎有很多人围在他家门口似的。
他心头一跳,难不成是静海宗的巡查弟子查到了这里?
谢玄连忙走到院子里,却见一伙身穿布衣长裤的小厮,手里肩上都没闲着,用担子挑来各种各样的崭新家具,有桌子、椅子、水缸,还有一些好看但看起来并没什么用的屏风。
谢玄愕然的看着他们,还没来得及问,就听那领头的那个小厮说道:“这里是谢玄家么。”
听他叫出自己名字,谢玄点了点头。
那小厮立刻眉开眼笑,招呼着伙计把家具都搁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抬着屏风问:“那就对了,这位爷,咱这花鸟屏风也给您搁进屋里头?”
见他们还要进屋,谢玄连忙抬手制止道:“等等,不用,先放下。”
“好嘞爷,还有什么别的吩咐么?”那小厮一看就是个生意人,但谢玄可从来没去玉竹城的铺子定过这么多家伙什。
他眉头微蹙,问道:“我没买过东西,你们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没送错,就是你家里。”小厮毫不犹豫地说道,笑着搓了搓手,才解释:“是位静海宗的仙尊,叫我们务必一早把家具送到您家里来。不得不说,您家可真是有够远的……”
静海宗的仙尊,谢玄这下明白了。
他扶了扶额。
肯定是昨日池茵兰看他这小家里太过简陋,实在是看不过眼,才差人给他送来崭新的家具。
谢玄脸上燥热,又有些无奈地说道:“原来是这样,你们放到院子里便是,我自己会收拾。”
小厮们应声下来,把东西全都放在小院里便离开,看来钱也是池茵兰付过了的。
待人都走完,谢玄有些感慨的看着那些家具,里面不仅有梨木的桌椅板凳,花瓶茶壶,水缸水桶,还有一些给孩子做衣服的布料,都是顶好的料子,每个花样都有好几匹。
他心中暗暗道,这可怎么还得清啊?
谢玄没有吵醒家里还在睡懒觉的三只小崽,一点点小心地把家具摆进小屋,虽然有些费力,但好在动静小,没有把崽们吵醒。
好不容易收拾完,谢玄背上包裹,便启程去了静海宗炼丹。
昨日里,他仔仔细细地研究过那本丹谱,虽然还没研究出什么名堂,但想必今日和池茵兰再详细讨论一番,说不准就能有些突破。
静海宗丹峰大殿。
甫一看到谢玄进来,最先发现他的阙鹤立刻搁下手中的扇子,火也不掌了,丹炉也不看了,一路小跑着朝谢玄跑来,颇为殷勤的挤眉弄眼道:“师叔,昨天给你的那本书有没有什么效果?”
听他还敢提那本破春.宫图,谢玄便一肚子火气涌上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揪住阙鹤的耳朵,幽幽说道:“你还有脸提,你看你给我的是什么破书?”
他从衣襟里掏出那本春.宫图来甩进阙鹤的怀里,咬牙切齿道:“来,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上面全是男人与男人?”
这破书,差点把他儿子也给变成了断袖。
阙鹤目瞪口呆的看着上面的图画,脸上腾然的红了,他挠了挠头,讷讷道:“我就说昨天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儿,拿错了,师叔,真的是拿错了,这本是隔壁老王的,弟子真不是有意为之。”
谢璇给了他个白眼,懒得再多说,自顾自走到丹炉前翻开丹谱。他今天最起码也要先练出一枚废丹来,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跟阙鹤废话。
见他专注的炼丹,阙鹤心头松了口气,暗道逃过一劫。要是搁在别的师叔身上,说不准这会他早挨上罚了,幸好这次是谢师叔。阙鹤连忙屁颠屁颠的跟到他身边,替他掌火。
“师叔,今儿练什么丹?”
“不该问的少问。”
“哦……”
这咋还生疏上了,难道就因为那本春.宫图么?到底发生了啥。
阙鹤不敢问,只敢偷偷观察谢玄的神色。
然而没过一会儿,阙鹤又忍不住开口道,“对了师叔,清早有个姓乔的来问过你。”
姓乔的?
谢璇可从来不认识什么姓乔的人物,他这辈子也就只认识丹峰的几个炼丹师同僚。
听到他们在说悄悄话,旁边又有一个小弟子凑过来八卦道:“什么姓乔的,阙鹤,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阙鹤不服气道:“那你说那人姓什么,我这小道消息上通整个丹峰下通每个犄角旮旯,不可能有错。”
“那不是姓不姓什么的问题,你可知道那人是谁?”那小弟子提起此事,眉飞色舞的说道,“清早我也见了,那人器宇不凡,一看就知道与我等凡人不同。我就去问了问,结果你猜怎么着?”
阙鹤和谢玄都不耐烦地说道:“有话快说,少吊人胃口。”
被两人都怼了一嘴,那小弟子不好意思再卖关子,有些讪讪地说:“那可是咱们静海宗掌门之子,去年宗门大比一剑成名,不世出剑修天才,听说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个剑仙的人!”
听完他的话,阙鹤仍然不放在心上,不知是不是不服气的原因,甚至还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呢,结果就是个剑修。”
丹峰弟子常年窝在大殿里炼丹,极少被静海宗指派出去做任务,那些都是剑峰剑修的活儿。
所以丹峰弟子和剑峰弟子,实际上没什么太大牵连,两边的天才弟子也压根不是同一个领域,阙鹤自然也不怎么上心。
于他们而言,一个天才剑修,还不如谢玄这经验老道的炼丹师更值得他们献献殷勤。
起码跟着谢师叔混还有丹药,跟着剑修能有什么,剑谱?剑招?那玩意儿他们也用不着啊。
谢玄昨日被池茵兰钦点了两句,其他炼丹师就羡慕的不得了了,毕竟在他们眼里,炼丹才是头等大事。
“行了,扯哪去了,那姓乔的为什么问我?”谢玄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手上还没停下动作,一边低头看丹谱,一边擦拭着丹炉里的余灰。
这下阙鹤又有话说,他煞有介事道:“其实是他偷偷差人问的,不过被弟子给一不小心听了个正着,那姓乔的一看就不像好人呐,师叔你可当心,别是因为池长老对你太好,有人眼红你……”
听到这话,谢玄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我都穷成这样谁眼红我,你眼红我倒是有这个可能。”
“啧。”阙鹤已经习惯谢玄这对炼丹以外的事都毫不上心的性子,继续神神叨叨地说着:“师叔,我可巴不得你过得好呢,你过得好弟子也就能鸡犬升天了,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最近可当心着点。”
话音落下,谢玄炼丹的手微微一滞。
其实他也想过,昨日池茵兰突然造访,把他吓了一跳,家里的小崽完全连个伪装都没有,直接暴露在了池茵兰面前。
娇娇和猫猫不是魔族还好,谢独一的身份,万一再有不速之客来到,根本就无所遁藏,当场就会被格杀。
他不会每次都运气好,遇上的都是池茵兰。
思及此处,谢玄眉头皱得更紧,家里的三品隐魔丹似乎还剩下个四五颗,他得在假死离开前,把那一品隐魔丹也给炼出来。
“知道了,不会有人害我,就是有,你师叔我也不怕。”谢玄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阙鹤的额头,说道,“去管事阁给我支出两株矢煌草,三棵岐芋灵参。”
阙鹤倏然睁大眼睛,说道:“师叔,你炼什么玩意儿用这么贵的东西,吃一颗就能飞升的丹吗?”
谢玄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脚,阙鹤立马不敢再插科打诨,捂着屁.股去给谢玄取灵草来。
丹炉点火,升起袅袅青烟,在大殿里盘绕地烟气如同翩翩起伏的天仙绸带,将谢玄整个笼罩其中。
人都说修仙之人会有仙气。
实际上,最看起来像仙人的不是剑修,而是在这青烟中盘坐的丹修。
阙鹤刚走没一会,谢玄就察觉到头顶上似乎垂下一片阴影。
青烟被一道宽肩当空隔断,也遮住了谢玄头上的天光。
阙鹤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是根本就偷懒没去?
谢玄磨了磨牙,刚想数落一顿阙鹤,抬起头来,却倏忽对上一双沉郁漠然的眼。
“你就是谢玄?”那人眉目极盛,有着一副天妒人怨的优越长相,远山般的长眉轻蹙,声音低沉沉的,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反复打量过谢玄的全身,淡漠地吐出一句。
“也不过如此。”
谢玄:?
“你是?”谢玄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立在他面前,用这样居高临下的目光睥睨着自己。
有事吗?
没事别挡着他炼丹。
那人似乎在看到谢玄身上根骨气息的一瞬,便对谢玄失去了兴趣,他无谓般把手从搭在腰间的剑上垂下,淡淡道:“剑峰乔听寒。”
乔听寒。
谢玄似乎有些耳熟这个名字,但他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听过,大概这样有名的人物,名字总是常被人挂在嘴边提起。
“丹峰谢玄。”他刚说完,才察觉到自己说了句废话,人家是明知道他是谁才来找他,于是谢玄轻咳了声,又道:“听我师侄说,清早你来找过我一次,有何事?”
乔听寒的目光仍然在谢玄脸上身上每一处梭巡着,声音不冷不热,像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本来是来找你有些事,但现在,没什么了。”
“哦……”
谢玄本能地觉得这个人很怪,不仅怪,而且有些烦人。
让人想抽出鞋底子来拍他脸上。
对方来来回回在他身上扫视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暗中评判之意,让谢玄很不自在。
但好在,乔听寒说完那一句便转身离开了,背影极其潇洒,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仿佛是谢玄眼巴巴地来求见他似的。
好生高傲。
也罢,天才么,都是这样。
傲也有傲的资本。
谢玄抿了抿唇,心中腹诽,最近怪人真多,看来回家还是给独一喂颗隐魔丹吃吧。
省得哪天又有怪人摸到他家去。
乔听寒走后,谢玄继续开始闷头炼丹,依照着那本正确的丹谱,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速度慢些,但好在谢玄觉得找到了方向,兴致盎然,也不觉得累。
而在不远处,丹峰主殿外,两个小弟子立在乔听寒身边,看到他脸上细微的神色,便大概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怎么看都不太妙的样子。
“师兄,那谢玄如何?”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出口。
乔听寒看也不曾看他一眼,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剑,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道:“普通。”
两个小弟子都没有料到乔听寒给出的答案竟然是这样,又问:“师兄,普通是何意?”
不是说,这人说不准是能够牵动整个丹峰的关键么?
怎么现在又普通了。
乔听寒难得眉头微蹙,声音也染上几分烦躁,低声说道:“太平庸。”
他竟判断错了。
分明他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可一个勉强在凡人里算得上拔尖的炼丹师,池茵兰又怎么可能会下大心思去培养。
无论是根骨,天赋,灵气,神魂各方面,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常人。最最多,也就是比常人看起来更勤奋专注些。
在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勤奋的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被池茵兰看重,甚至出关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拜见掌门,而是先见了这个谢玄。
见他神色有异,其中一个小弟子,有些紧张地试探着开口道:“师兄,说不准他是在别的方面有什么本领。”
“什么意思?”乔听寒脸色稍缓,目光投向那出声的小弟子。
对上自家大师兄凌厉的目光,小弟子汗涔涔道:“听说昨日,池长老还专门问路去过他家里。”
去过谢玄家里?
这信息量似乎就有些大了。
乔听寒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他转过身,看向大殿内,炼丹痴迷得快要把脑袋探进丹炉里的谢玄
——脸长得是不错的,池茵兰喜欢这张脸么?
不,怎么可能。
乔听寒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池茵兰若真喜欢,大可以明明白白敞开了喜欢,她资历这样深,行事又一向唯我独尊,没什么顾忌的。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谢玄的家里,有什么池茵兰想要的东西。
看来,他有必要暗中去探查一番。
乔听寒目光刚要从谢玄身上收回,却忽然顿在了谢玄起身掀开丹炉的一刹那。
那张白皙到显得有些病气的脸,在看到丹炉里的东西时,眼底有了一丝清浅的笑意。那张不细看便会忽视的凡人容貌,在那一点笑意的点缀下似乎全然活了起来。
修真界从不缺美人。
乔听寒也见过很多姿容绝色的人。
可他很少这样静静地注视着一个人,仿佛只这样看着,便不自觉地入了迷,待他回过身来,眉头忍不住蹙起。
谢玄给他很熟悉的感觉,他就像一潭静静流淌的水,眼底却有小小的漩涡,好似能把人吸进去。
隐隐的,乔听寒想起了另一双与谢玄更加相似的眼睛。
若谢玄天分不是这么平庸,兴许会很像他认识的那个人。
很像……
青禄宗的剑仙沈如是。
那个被世人著称“荡平山河九州剑”的剑仙,乔听寒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对那人清冷谪仙般的模样印象极深,寡言少语,静默如空。
唯独只听沈如是说过一句话。
便是在自己给他演示剑招时,沉默的剑仙眼底微微亮了亮。
“假以时日,你会超越我。”
那句话让乔听寒有些可笑他的自信,又禁不住沉迷那双带笑的眼。
谢玄和他的眼神很像,都蕴着一泓温凉的清泉似的。
不同的是,沈如是看起来比谢玄聪明多了。
“谢玄。”乔听寒的指腹在剑柄上轻缓的摩挲,许久,低低道,“给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他目光落在身旁的小弟子身上,淡淡道:“盯着他,若他要回家,去剑峰告知我一声。”
两个小弟子纷纷点头。
乔听寒这才转身离开,只是在走之前,眸光在丹峰大殿外的木荷树下微微一顿。
他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看错了么?
刚刚怎么,从那个方向察觉到了妖族的气息。
不可能,怎么会有妖族疯到胆敢大摇大摆地闯进静海宗。
定是他看错了。
乔听寒离开后,从方才他定睛注视过的木荷树下,缓缓走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目光阴戾,盯着乔听寒的背影,将身边木荷树的树皮都生生掐碎。
想到他家来?
好。
他会好好想办法,热情迎接这位“贵客”!
作者有话要说:
替爹爹教训臭男人。
独一好久没戏份了,啧,要加速安排点,俺要公平对待每一个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