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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秘女人

刀斩山河 不落不落 3340 2024-01-23 13:40:48

白麓城南北两面环山,东临广阔平原,地处西域与中原交界。这一竿子打不出个屁的地方本来就是个边陲小镇,统共只有二十来户人家。

镇北王驻扎肃州后与西域小国交好,白麓城成为了一个中转的驿站。

天南海北的商客们聚集在一起,慢慢热闹起来,一热闹就有了江湖气。

南城是白麓城最混乱下作的地方,在这里有两条街最有名,一条百花街,一条柳荫巷。一入花街便是旖旎艳色,女子穿着打扮大胆奔放,从花街走一遭出来身上的胭脂味儿三天也洗不掉。到了柳荫巷,就是另外一种光景了,这里清一色的男人,亡命之徒、刀客聚集于此。这两条街刚好挨着,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钱。有钱可以享受到上等的**,也能请到上等的刀客。

在柳巷里,有一位奇怪的刀客。

这位刀客有一条准则:不杀人,只做事。

他这一套做派为人不齿,名门正派觉得他下贱,杀手刀客又觉得他做作。端着刀客这碗饭,又偏偏揣着一颗慈悲心,没那个命也要立牌坊。

奇怪的刀客不接杀人生意,按理说这下要断了金钱的来路,却不知道为什么能够源源不断的接一些奇怪的委托,日子过得倒是比大多数刀客还要滋润。

奇怪的刀客是突然出现在柳荫巷里的,他买下了巷尾的一间无人居住的破庙,跟其他刀客没什么往来。

有人传言他是从正玄山下来的,但也就只是传言而已,正玄山是天下第一道山,根正苗红的名门正派,名门之后怎么会混在柳荫巷这种晦气的地方。

但人们对此也略微有点狐疑,这个刀客身手太好。没见过他杀人,但却见过他使刀。一招一式干净利索,要是能杀人,也是一刀一个脑袋的好刀法。回想起住在破庙里的这位刀客,就是一个奇怪,因此和柳荫巷里的其他人也混不到一块儿去。

这天傍晚,艳丽的霞光铺满了柳荫巷,把这条阴翳的巷子照的通红,血染一样。与此同时也迎来了一个女人。在柳荫巷,年轻女人是稀罕的玩意儿,除了金铃那假小子似的姑娘成天混在奇怪刀客那里,没有年轻女人愿意进入这条肮脏的巷子里。

女人左手挎着一个竹篮,用一块碎花布子盖住。她身着一条白色罗裙,脸被一张黑色面纱紧紧罩住,面纱的质地厚重,长长的面料几乎要垂地。在盛夏的时节里,很容易让人担心她闷在里面会不会呼吸不畅。

仅凭露出的一双媚眼,柳荫巷里的刀客们也能判定这是个美女。有时候一个女人的美不在皮相而是一种气质仪态。这个女人显然深谙此道,背脊并不过分挺直,但却端的雍容的气度,不敢说隔壁百花街找不出一个比她更美的,但确实也寻不出一个比她看着更贵气的女人。

她独自一人走进柳荫巷,无数只眼睛直勾勾的跟着她挪动,巷子里很快聚集起一片乌鸦鸦的男人。但没人敢上前大不敬,只能口头上调戏两句。

“美人,你是不是迷路了?”

“姑娘,做生意吗?咱进屋慢慢做呗。”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夹杂着不怀好意的戏谑。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没这么没长脑子,只有那些劣等的刀客,接不到什么大活,才会用污秽的言语去发泄一口酸气。上等的刀客们从不自断钱财来路,而是沉默观察着这个神秘的女人,好像要猜出她的身世来历,看她气度不凡,出手应当极其阔绰,要是真做成了这桩生意,下半年的生计可就不愁了。因此他们的目光也紧紧的黏在女人身上,想看看她会在哪家门前停下来,有哪位好手能接下这女人的委托。

女人像是没有听到这些污言碎语,仍然目视前方,连脚步都没有慌乱过一分,仍然不疾不徐的走着,最终她在巷末停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站在破庙前。这小庙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个朝代,残败不堪,朱红色的墙皮早就掉完,露出内里的石砖。庙门上歪歪扭扭挂着一块破牌匾,上书两个字——破庙。

刀客们大失所望,女人做的是一桩“活生意”。

柳荫巷以“死生意”为主,多是寻仇或者报复,有些人空有钱没本事,到柳荫巷里找一位刀客代为解决。活生意和死生意之间互不干涉,说不上哪个更容易,都是刀口舔血的勾当。

女人的素手在门扉上轻叩三声,并没有响应,她又去叩门,但还未来得及下手,门被人从里霍然打开,探出一个少女的脑袋,劈头盖脸一句,“你谁啊?”

女人没有因为这等粗俗的言行所恼怒,“我找伏城。”

金铃刚才没看清来人,如今仔细才看清来人的面貌,一时间竟然被镇住了,说话有点不利落,“哦……那你进……进来吧。”

破庙不常来人,金铃把女人领进庙里,砰地一声关上庙门,把那些窥探的目光拒之门外。

院子中央有一张石桌,金铃将女人安置在石凳上,给她沏了杯茶,机灵的眼珠来回转,似乎拿不准主意,于是往正殿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唤:”伏城——伏城——“

院内一片寂静。

破庙神龛上供着一尊佛像。诡异的是,这尊如来没有头。原本佛头的地方此时空荡荡的,徒留佛身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脖子的断口甚是平等,像是被人一刀切下来的。

供桌上摆了些水果,前面还插着三根未燃尽的线香。

这断头佛像竟然还有人供奉?

金铃连着喊了好几回后失去了耐心,干脆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大喊,”狗城!姑奶奶给你带了桩生意,你做不做?“这一嗓子威力巨大,回音在破庙里久久不散。

”有生意上门干嘛不做?“

女人朝声源望去,那断头佛像上竟然端坐着一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去的,他盘腿而坐,腰间挂着酒葫芦,膝上横着一把三尺半的苗刀。他五官削挺,眉峰挺秀,额间点缀着一簇火云纹,笑起来两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有点坏,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这人正是伏城。

女人微微眯了下眼睛,刚才佛头上明明还是空荡荡的,看伏城的架势竟像是在那里坐了很久似的。

女人在打量伏城,伏城也居高临下的审视女人,从头到位他都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女人仅仅只是一件货品。

金铃却很不习惯这种仰视的视角,怒道:”下来说话。“

伏城撇了撇嘴,竟然十分听这小丫头的话,从佛像上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他非常无礼的绕着女人走了一圈,边走边上下打量,女人也任凭他看,一点不快的神色也没有。一圈走完,伏城摇头道:”这活儿我接不了。“

这个好像没有悲喜的女人此时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问道:”为什么?“

伏城俊秀的眉峰一挑,”我不接麻烦事儿。“

女人问:“你还未听我说,怎么断定麻烦呢?”

“姑娘会武吧?”

女人问道,“何以见得?”

伏城坐在女人对面,不客气得给自己沏了杯茶,倒了杯茶却不喝,坦荡荡的盯着女人看,“第一,你既然来找我做生意,那竹篮里总不可能是馒头饭菜,只可能是银子。按照你们这类人的做法,要给钱一定要给十足十的十两纹银,这么个篮子起码能装二十好几,这么个篮子足有十几斤沉,你一个弱女子一路提着竟然毫不费力,面不改色。”

女人对这套说辞提起了兴趣,听伏城继续说下去。

“第二,”伏城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朝女人眨眨眼,问道,“姑娘能伸手借我一用吗?”

女人倒也不忌讳什么,伸出手大大方方的摆在伏城眼前。

伏城没有碰女人的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第二嘛,习武之人最难掩藏的就是手,姑娘你的手保养的不错,柔弱无骨,赞一声柔荑也不为过啊。”这一声赞叹取悦了女人,她盈盈一笑,虽然隔着面纱也看不出来什么。

伏城伸出两根手指捏起女人的食指,又道,“可惜,这食指和中指各留了一点东西。”金铃在一直听伏城鬼扯,这时候忍不住伸长脑袋看女人的手,食指和中指第一个指接处各留着一小块黄色的印记,印记并不明显,需要仔细看才能瞧出来。

伏城继续道:“暗器多带毒,虽说用前是服了解药的,但长时间用这种淬了毒的暗器总会在皮肤上留下印记,用再好的脂粉也遮不住,我说姑娘你不止会武,还是个用毒好手啊。”伏城和女人的手只是必要的碰了一下就撒手了,看不出这小子竟然还知道礼义廉耻,眼底半分调戏的神色都没有,道,“姑娘你有钱,有身手都搞不定的事情,还敢说不是麻烦?”

女人先是一愣,随后笑了,她的笑声其实很动听,但在此情此景下,却让人听着头皮发麻,“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伏城眉头紧锁,女人袖口露出一截寒光,判断不出具体是什么暗器,只能看见一截细针,声音冷了下来道,“这生意我做不了,姑娘出门随便左转还是右转,大把的刀客抢着跟你做买卖。”

女人突然歪了歪头,这是一个非常天真的动作,和女人的气质十分不搭。在伏城语言的刺激下,好像露出了女人真正的面目来,女人问道,“这小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

伏城拧起眉头,一手已经按到刀柄上,一手将金铃护在身后,眼底的敌意已经相当明显了。伏城不怕动手,也未必一定会输,但不论怎么样,都不应把金铃牵扯进来。

金铃没料到这突发的变故,对突然剑拔弩张的气氛十分不解,但她也足够机灵,小心的缩在伏城背后。

女人眉头一挑,阴测测的问道:“那如果我执意要做呢?”

伏城猜不出女人为什么非要跟自己强买强卖,一时间连她是寻仇的还是真的做买卖的都判断不出来,沉默的看着她。

女人掀开盖在篮子上的花布,就如伏城猜测的里面果然是钱,但却不是银子,而是金灿灿的金块,这么一篮金子把这小庙连同伏城的狗闪瞎了。“现在来谈谈?”

伏城爱财,这条柳荫巷谁不爱财?但爱钱是一回事儿,那也要掂量着自己有没有命花,伏城好不容易才挪开黏在金子上的视线,薄唇抿成一条线,“我不杀人。”

“我知道你不杀人,我让你救一个人。”

伏城的眉头皱的更深,那得是什么难闯的地界,又得是多尊贵的人才能值这么多钱。反问道,“你怎么不去?”女人的功夫并不弱,如果连她都不能做到,自己又有什么把握能担下来。

“我的身份不方便,”女人回答的十分敷衍,把花布重新盖上去,然后悠悠然道,“如果你不接,我就杀了你。”

她的动作很优雅,表面上看不出一丝杀气,却不会让人怀疑她的杀心,“如果你失败了,我也会杀了你。”她的眼睛微微眯起,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伏公子,你想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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