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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尾声

无限流炮灰NPC只想活着 啾斜 7570 2024-01-22 10:41:26

沐生到达现场后让开船的人立刻离开, 普通的人类留在沿海只是死路一条。

亲眼看见,才能知道现在沿海的情况到底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天空好像漏了无数个洞, 雨水不停地倾泻而下,除了电闪雷鸣之外没有其他的光亮。

看得人本能地压抑。

沐生站在岸上,没一会儿雨水就积蓄到了他的小腿处。

周围林立的建筑遮挡了视线,沐生环视一眼, 打算先前往最高处观察情况。

特殊的体质让他在这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行动起来也没有压力。

这个市区的最高点也已经被征用成了避难所, 收留了许多没来得及前往更远处避难的人。

还有更多人待在家里, 等待着最后的命运。

沐生乘坐着电梯到了最高处, 然后从楼梯往露天平台走去。

周围的空荡荡的, 除了水之外仿佛不会再有别的存在, 无人看见少年身上的异状——

从天而降的水一滴都没有落在少年身上, 仿佛它周围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所有水源, 只有风将他身上宽松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勾勒出沐生纤细的身形。

明明羸弱得宛若风都能吹走,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地面的积水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缓缓分流, 露出干净的地面。

沐生站在天台顶上, 看向大海的方向。

它已经完全失去了昔日的磅礴平和,黑蒙蒙的无尽晦暗, 愤怒地激涌着要毁灭一切。

失去了深海的珍宝是一个原因,

沐生眺望着不远处一团若隐若现的黑气,皱眉,

更重要的是, 有什么聒噪着, 嗦弄煽动着大海,让它在蒙蔽之下异常地失去理智。

越靠近黑暗最集中的地方, 沐生体会到的那种被什么针对和限制的感觉就越发明显——

他自身的力量跟对方此消彼长,直到最后只有一方剩下。

好奇怪,“对方”也是玩家吗?

但系统毫无标识和提醒,玩家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手上的道具手镯和道具背包里的塔罗牌突然亮了起来,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宛如一种提醒和帮助。

沐生将那团光芒捧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问:“系统?”

没有任何回应。

沐生只好继续抬头观察现场:

不远处的沿岸出现了一些变化,沐生看见了鲛人,以及终于露出完整面容的人鱼,跟想象中一样的俊美,比起鲛人的野性妖异更加雅致温和。

但此时完全没有平时的风度,一张脸沉着,也无意跟人类虚与委蛇地维持礼貌。

周边还有许多在记忆里出现过的高等深海生物,以及体型庞大的,跟现实中鲸类相似的深海生物。

现场的环境,哪怕是生活在海中的种类,也只有拥有特殊能力的强大深海生物以及靠着庞大体型稳住自身鲸类还在待在这里。

人类方的代表则是柏盛。

两边都还没发现沐生已经到了现场,正在交涉。

人鱼砚的声音愠怒:“人类,现在把我们的王还回来还有改变一切的机会。”

柏盛穿着制式服装,神情和目光更显得冷肃:“现在情况你们也控制不了,不然不会只来这些,我希望我们能合作。”

砚没有反驳。

那些过分活跃的巨浪已经超出了它们的控制,甚至连不少深海生物都因为突兀的环境变化受到伤害,它们同样在防备和探究种种异常。

更害怕的是,这种不受控的异常会让还没回归的沐生受到伤害。

因此所有深海生物都更加迫切地想把沐生找回来。

哪怕冒着被这些异象伤害的风险。

鲛人咧嘴,愤怒地露出尖锐的牙齿:“都是你们掳走了神灵才会发生这种事,还想让我们跟你合作?荒谬卑劣的人类,白日做梦。”

砚无奈地看了一眼墨,似乎也对暴躁的同伴无奈,又说:“我需要看见你们的诚意。”

唯一能让它们感受到诚意的途径只有一条。

沐生。

柏盛很清楚面前的深海生物在□□白脸给他施压,但要解决沿海的危机,他必须顶住所有压力:

“我不敢让祂出现在这里。”

说话时,柏盛看了一眼格外阴沉漆黑的天。

呼啸的阴风仿佛怨灵在呼号。

鲛人和人鱼对视一点,对面前这个人类的认同感倒是有所增加。

反正在深海生物的价值观里,一心一意为神明考虑的绝对不是坏人。

冥冥中,它们同样也有感觉——不能让神祇直接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危险恶心的东西在暗中窥探着沐生。

毁灭性的巨浪越来越近,如果再没有合适的解决方案,最多半小时,整座城市就会沉进水底变成废墟。

也包括那些没来得及离开的人。

鲛人不耐烦地甩尾巴抱怨:“人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人鱼笑着说:“没关系,你可以不参与。”

墨当然不会离开,他知道小鱼的性格,要是知道它真的袖手旁观肯定会闹小脾气。

鲛人做出一副被恶心到表情:“你比人类的宠物犬还会献媚。”

一边抱怨,一边想象到自己之后被小鱼用赞扬崇拜的眼神看着,鲛人的尾巴晃得停不下来。

人鱼习惯了它的神经,保持微笑,不去跟它争辩到底谁更像话语中的比喻。

像是感觉到了下面人类和深海族的合作,准确来说是柏盛和高等深海生物的合作,那团盘旋在天空上的恶意仿佛被激怒了,它的呼啸更加疯狂和用力,伴随着轰鸣的雷声。

仿佛是一种……质问?

沐生奇怪地盯着天空,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情绪。

它似乎觉得柏盛和深海族都应该站在它那边。

不光是沐生,在雷声咆哮的一瞬间,柏盛和高等深海族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天空。

人鱼的反应比较内敛,只是嘴角抿平,看起来疏离而冷漠。

柏盛沉默地思索。

鲛人的反应就直白许多了:“果然有什么恶心的玩意盯着,藏着掖着,你也配指挥我们?”

那东西像是气急了,偏偏又拿他们完全没有办法。

巡游的恶意焦急地转着,没有看到想要看见的人,干脆竭尽全力消耗了最后的力量。

它不相信,那个伪善的神真的会放着底下那些蝼蚁不管。

那就一起死。

鲛人嘲讽的表情变得沉重认真,提醒道:“来了。”

本来在远处的巨浪,以缺乏常理的方式挪近,像只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吞噬摧毁整座城市。

人鱼抬起手,动用能力时一怔,镇静的表情在一瞬间破裂。

它看向后面城市的方向,低喃:“不行……你不能出现。”

它的话不起作用。

在黑压压的巨浪中,城市中,一座大厦上突然亮起了一个光点。

光明的存在鲜明地闪耀在绝望的城市里,在黑暗中无比引人瞩目的耀眼。

只是远远望着,就令人感受到一股温暖。

那团温暖对于盘旋的恶意来说,胜过滚烫的岩浆,让它剧烈地翻滚起来,好使承受了剧烈的痛苦。

可它的情绪在痛苦中居然呈现出扭曲的兴奋和喜悦。

它终于等到了沐生。

害它落到这种下场的罪魁祸首。

沐生这次使用了背包里所有的塔罗牌,没有留下任何余力。

身体充斥着陌生又熟悉的力量,温和地改造着沐生的体质,欢呼雀跃着,没有带给他丝毫痛苦。

好似已经模拟过千万回,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但感觉还差了些什么,沐生收拢手指,又慢慢展开感受那股力量,

也许就是通关这个副本后的“奖励”,但他无暇去寻找。

残缺感让沐生的动作有些迟滞和不适应。

再次变成了上个副本中的青年体,沐生银白色的长发绸缎般披散在肩上和后背,形状姣好的眉皱着,漂亮的眼睛看着天空的黑气,问:

“你认识我?”

对方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似乎只是为了把他逼出来,但沐生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一个存在。

从出生,到进入惊悚游戏的副本,都没有。

那团黑气抖动得更加厉害,甚至自己都没有发现,相比沐生的痛恨和仇视,它更加被沐生的遗忘和忽视刺痛。

它无法容忍自己都已经沦落到这种模样,面前这个虚伪的正神眼中依旧没有它的存在。

它嘲讽:“真是高高在上的正神,就算已经残破到这种模样,还保持着你的虚伪和高傲。”

沐生眼睫颤了下,歪了下头,表情没有变化。

他听着存在不明的家伙说话,力量的运转也没有停下。

在银色的辉光下,原本的奔腾的巨浪仿佛被冻结在半空,远远看上去宛如一座皑皑白雪的山。

像是要淹没整座城市的雨滴也在一瞬间停在半空。

这是一场拯救无数人的神迹,

无数张面孔扒在窗户上,用充满希望的眼神凝视远方。

沐生的脸色苍白了些,

他的虚弱被那团黑气捕捉,对方猖狂地笑了起来。

它的情绪复杂让人难以分辨:“又是这样,又是这副救世主的模样。”

“但是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些被你拯救过的人早就已经忘了你,你已经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无人再记得供奉你。”

“曾经的神明变成了传说,缺少信仰,你根本无法恢复到全盛时期。”

“真是悲哀啊,所谓的正神。”

“你还想再压制我多久?”

正神和邪神,

被邪神盯上的世界,濒临破碎的空间,出手拯救的正神,

最后邪神被封印和压制,

正神也没有再出现过。

对方的话语和在主世界听过的传说交织在脑中,沐生敛眸闭眼,忍耐着头脑中的胀痛和过度使用力量的虚弱感。

除了对方提到的正神和邪神……

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存在。

沐生隐约想起了一点,祂遇到邪神时正处在虚弱期,祂根本没有打算活下来。

有谁主动留存了祂的神格和意识,才让祂有机会复苏。

祂一定非常强大,甚至足够压制祂和邪神矛盾的力量。

但弊端就是,也给了邪神死灰复燃的机会。

抓住沐生的虚弱,黑气越发猖狂,疯狂蚕食着沐生的力量和封印。

白发神明雪白的手指蜷缩了下,被凝结在空中的巨浪颜色也变深了些,有些地吃力地变回了被冻结的模样。

在对抗那股恶意力量的同时,沐生还要防止那些巨浪真的将整座城市摧毁,难免力不从心。

恢复了部分记忆,沐生也彻底清楚了所谓的“惊悚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方神明的插手中止了祂和邪神同归于尽的进程,但任由两种不可调和的力量继续共生在一个位面,很可能导致刚刚被救回来的位面再次垮塌。

于是那位神明选择将不可调和、短暂时间也无法分离的两股力量共同分割出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位面。

许多被卷进神力中无法挣脱,但又没有死亡的位面居民也跟着进入了小位面,有的生活在主世界成为“玩家”,有的则作为不参与主要剧情的无关NPC存在。

也就是说,这座城市中差点死在海啸中的生命都是活生生的人。

副本和玩家本质上是那位神明为了留存和温养沐生神念创造的存在,一种生产与循环力量的工具。

但即使有这样的工具,要让一位正神复生也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对方大概率早就离开了,所以直到祂和邪神同时复苏,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沐生并不责怪和怨恨对方,反而非常感谢祂,至少还保住了一个位面。

虚弱的神明表情淡然,准备好迎接消亡,就像上一次那样。

祂对死亡并没有恐惧,这是自然节律,即使是神明也会走到尽头,祂已经尽力去履职,结果如何都问心无愧。

那团黑气的反应比沐生本人还大。

它因为沐生多余的行为非常恼怒:“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在羞辱我吗?祂现在没办法帮你,你以为我真的不能彻底吞噬你?”

言语间,邪神似乎也知道到底是谁插手了他们的矛盾。

甚至知道得比沐生更多,它非常关注和忌惮对方,要不然也不会刻意选这个时间下手。

但它不愿意在正神面前多提起。

沐生搞不懂邪神在破防什么。

沐生:“我额外消耗力量,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青年精致完美的脸上是全然的疑惑,

所以祂才不怎么喜欢和邪神打交道,因为实在不理解这些古怪的家伙都在想什么。

除了……

沐生一怔,除了谁?

脑中模糊地闪过一个身影,又在黑气的叫嚷下消散。

周围非常安静,室外,不知什么时候,不管是人类还是高等深海族的身影都完全消失。

银发青年闭着眼,安静地坚持到最后一刻。

随着僵持,银发神明的力量越来越虚弱,银芒都逐渐黯淡,以沐生为圆心的光团在黑气的压制下缓缓收缩,而黑气侵蚀转化了正神的力量,越发狂恣。

那些黑气甚至主动压缩慢慢幻化成了人型,它越来越靠近银色的光团,四肢和五官就越来越清晰。

最后变成了一个五官俊帅的男人,只是眉间浮着一股浮躁和戾气有些破坏美感。

这也是邪神恢复迅速的原因,它们不受规则束缚,力量的来源不依靠神格和神念,邪神和邪神之间甚至能够彼此吞噬;

但也因此它们的力量和精神状态更加不稳定,在内核被污染的情况,大量无法自制邪神都会死于自我消耗的疯狂。

它开口说话:“正神,现在停下。”

沐生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使用神力对抗的方式野蛮得跟孱弱纤细的外表毫不相符,

在彻底被黑气和怨念侵蚀完所有银芒的那一刻,就是彻底消亡的一刻。

由于本来就没有恢复,这次连残存的神念都不会留下。

银发青年睁开眼,干净的眼睛盯着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

它命令道:“你不知道你会死?现在停下。”

柔顺的发丝随着沐生的动作晃了下,大概是不想看到它,青年又闭上眼睛。

它凝实的身形都被气得消散了一瞬,想伸手去拉祂,但被银芒坚定地挡在外面。

它死死盯着沐生,胸口剧烈地起伏:“该死的正神,又是这样……”

目中无人、高高在上在极致。

从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即使眼睛看着,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它说:“为什么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邪神,所以宁愿死也不愿意跟我交流。为什么不想看着我,已经沦落到这种模样你还要保持你的高傲?”

不喜爱社交的银发神明大概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凡人,甚至是其他神明的眼中是如何众星捧月。

任何祂出现的场合,所有神明的眼中只会存在一个身影。

纤细却强大,高洁而温和,无论是面对人类神仆还是低位神明都不会另眼相待。

高位神明聚会时总在祂听不见的地方假模假样地抱怨祂破坏了神明的等级规则,

但一旦银发神明难得出现在社交场合,又会争先恐后地讨好攀谈。

一个个往日高傲的正神都温柔谄媚得反常。

但银发神明眼里永远只有自己的神职,再恳切的邀约都不屑参加。

祂会委婉地拒绝邀请人,除了邪神。

祂跟那些虚伪的正神一样,自诩秩序,永远不会跟它们这样的邪神为伍,一旦领地和感知范围出现邪神,就会动手驱赶。

它也是如此,被传闻中的银发神明吸引,还没来得及从凝望中恢复昔日的不屑,就看见那双美丽的银色眼睛回望它,

然后朝着它射出了毫不留情的一箭。

被漠视的愤怒和扭曲滋养了它的力量,

又一次接近银发神明的领地,祂正处在虚弱期。

但直到最后,祂也不愿意好好地跟祂眼里最肮脏的邪神说上几句话,

甚至现在也选择直接消亡。

面前的黑气再次膨胀,

沐生感觉到对方的内核极其不稳,负面情绪再次猛烈地增长,给邪神提供了强大的燃料。

银发神明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对方,察觉到了对方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反应生气,但想不明白为什么,但祂无意探究。

邪神都是这样,总是喜欢没有缘由地跑到祂负责的领地,不负责任地释放一堆负面情绪干扰祂领地的居民,甚至造成伤亡,

在被赶走后还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像是祂做错了什么。

弄得沐生纠结了不少时间,最后确认还是那些邪神的问题,是它们先不守规矩,

除了阿喀琉斯。

银发神明因为潜意识想起的这个名字一愣,记忆模糊地找回一点:

阿喀琉斯……也是邪神,还是非常强大的邪神,沐生在全盛时期也不保证自己能够打赢它,

实际上它经常跟祂切磋,阿喀琉斯每次都输,可是演技实在太差劲了。

沐生知道它在让着祂,虽然不知道原因。

也许是因为神品很好。

阿喀琉斯……是一位来到正神的领地,在祂没提醒时都会好好收敛自己的一身力量、避免伤到祂领民的好邪神。

性格也很腼腆,情绪稳定,总之跟祂之前见过的邪神都不太一样。

青年的怔然被越发癫狂的邪神看在眼中,理所当然的被认为是一种彻底的漠视。

它忍不住伸手击打那层保护银发神明的护罩,然后猛地被弹开,银芒无法避免地又暗淡了些。

原本因为黑气凝聚变得干净的天空,不知道何时又变得一片黑沉,比之前更加浓稠,沉郁得宛如直接液化,血液一样在天空汇聚。

如果说之前的灰蒙蒙的黑气让人觉得心情压抑,这次的景象一眼望去甚至让人出现了生理性的不适。

混乱中躲在房屋中的居民,连为外面银发青年担心的气力都没有了,瑟缩地远离窗户,因为心中突然出现的负面情绪浑身发抖。

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以为那是那团凝聚成人的黑气另外的手段,所有目击者的心头都涌上绝望。

邪神表情狰狞,继续攻击着银芒:“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沐生似有所感,抬头又看向天空——

那些液体比之前邪神凝聚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非常短暂的时间之内就已经凝聚成了人型,急切得无法放缓一秒。

从那谭深渊一般的黑水走出来的是一个五官深刻的男性神明,身材挺拔,简洁的一身黑衣剪裁极佳,贴合着皮肤显出男人的宽肩窄腰。

阿喀琉斯在沐生的记忆中是温和的深棕色眼睛,在阳光下看着祂时就像是流动的焦糖般温暖动人。

虽然面目俊朗、身材高大,也从来没给祂什么攻击性的感觉。

但此时沐生才发现,说不定那也只是阿喀琉斯的伪装,就跟祂在切磋中输给自己以及温和的性格一样,都是虚假的面具。

阿喀琉斯的眼睛其实是纯然的黑色,最深处能看见零星的猩红色,仿佛某种东西正在坍缩,让人莫名恐惧和想要逃离。

不露神色后,他生人勿进的气质更加鲜明,眉目冷峻透着一股邪神特有的戾气。

这股戾气远远胜过先祂一步出现的卑劣邪神。

祂浮在半空,身形稳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银发神明的方向,隔得太远,还有屏障的模糊,看不清具体的表情。

沐生这一刻恍然,

阿喀琉斯也是个邪神,力量的源泉就是祂的执念,越强大的邪神执念越深,不可能是什么温和的性格。

正在试图攻击和触碰银色屏障的灰发邪神一直没有回头,不需要用眼睛去确认,只是凭着这股动静它就能知道在背后的到底是谁:

邪神中最强大的一批,踏着无数试图剿灭祂但反而被杀死的同类,完全凭借自己走到金字塔顶端的阿喀琉斯。

所谓银发神明的“好朋友”,即使从头到尾只有沐生一个人会这么天真地相信。

这是一个陷阱。

阿喀琉斯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给它,它居然真的相信阿喀琉斯会因为消耗过大陷入沉睡只剩下沐生还清醒。

祂的目的是将它的真身引出来,把所有胆敢觊觎和伤害银发青年的存在都撕成碎片踏进最肮脏的泥土中。

毫不掩饰的杀戮目光一瞬间就集中在它的背上,

灰发邪神清楚自己难逃一死。

它抬起手想要放在银色屏障上,隔着一段距离描绘青年完美无暇的五官。

阿喀琉斯因为愤怒格外低沉声线:“别碰祂。”

满是狂怒和后怕的一击,即使是高等级的正神在加持下也要重伤。

灰发邪神的手怎么也靠近不了屏障,在彻底灰飞烟灭时它也睁着眼睛,看着有些出神的银发青年:“对不起,其实我真的……”

灰烬被吹散在风力,就像它没说完的话。

阿喀琉斯落在沐生面前,垂着头没敢跟完全恢复记忆的银发正神对上视线,

明明刚才还威风凛凛地大杀四方,现在却像只被大雨淋得湿漉漉的大狗一般,狼狈又可怜,宛如下一秒就要被主人抛弃了。

沐生周围那层结实的厚壁障也没有撤离,银芒同样警惕着靠近主人的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漆黑的眼睛里流淌着痛苦和挣扎,

祂知道沐生在情感方面非常迟钝,于是采取了曲线救国的模式,试图温水煮正神。

但没想到会有不长眼的邪神趁着祂不在的时候对沐生下黑手。

祂刚才的表现足以让聪明的银发神明怀疑,

但阿喀琉斯不能再失去他的神灵第二次。

沐生走向银芒形成的屏障,仰着头去看阿喀琉斯的眼睛,美丽的眼瞳是全然的疑问和探究,

祂问:“那个……邪神,是不是喜欢我?”

阿喀琉斯先是高兴神祇连那个蠢货的名字都还不记得,听清楚问题后笑容又变得勉强,被沐生这么看着,祂完全无法撒谎。

“……那是它自以为的喜欢。”早知道下手再快点,让它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沐生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就在刚才,银发神明把祂和阿喀琉斯相识相处的全过程回忆了一遍,包括在自己“死”后邪神为祂做的事情。

祂的神念被自己损伤得很厉害,现在距离祂“死亡”的时间并不算久,至少对于神明漫长的寿命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只是靠自己,或是单纯的神力温养祂现在完全不会复苏。

是阿喀琉斯不仅分出了庞大的神力温养和保护祂受损的神念,还将自己“切碎“散落在不同的副本,以保证在小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祂的神念都会得到最好的营养。

所以每个副本都有人……追逐祂,几乎过度地迷恋祂。

那些都是没有伪装的阿喀琉斯。

祂喜欢祂。

每一块碎片都写着一句话:“阿喀琉斯深爱着沐生,直至心跳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回响的那一天”。

刚才阿喀琉斯突然出现也不是什么陷阱,从来没有正神消亡后还能恢复的先例,祂在发现银发神明“消亡”的那一刻就彻底陷入了绝望和疯狂。

祂只是本能地将矛盾的两股能量从神明的领地中分割出来,最后替银发神明完成职责;

本能地切割自己陪伴虚弱孤单的神明;

本能地在每一个副本中排斥追杀无法彻底分离也在悄然复苏的异端能量;

本能地小心地呵护脆弱的沐生。

最后本能地想要保护祂,

阿喀琉斯又把破碎的自己拼贴起来。

如果这还不是喜欢……

沐生突然听见了“砰砰”的声音,是之前祂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是心跳的声音。

原来神明也会有心跳。

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只是一次又一次轻微的心动汇聚在了一起,然后汇聚成银发神明眼睛中璀璨的星光。

阿喀琉斯被青年的直球打得完全愣在原地,

最正确的方式其实应该是将这个话题模糊过去,这样祂还能有机会逗留在沐生身边,

但看着那双银色的眼睛,阿喀琉斯说不出任何否定的回答。

“我喜欢你。”

不仅仅是喜欢,不是第一次对神明如此告白。

从很久很久之前,在阿喀琉斯还没有变成邪神前,在祂还只是领地上一个最卑微的人类奴仆时。

银发神明的惊天一箭从背后杀死了闯入领地的邪兽,邪兽恰好倒在地上,距离卑贱的人类男孩只有一爪的距离,

精美的箭穿过邪兽,男孩一眨也不眨地等着那只华美的箭穿过自己,

箭矢却停在人类男孩面前,炸成了一簇银光,星星点点地散开,向着天空浮去。

人类男孩从未看过只有富人区才会有的烟花,但他笃定,即使是再美的烟花往后也不过如此。

银光的尽头,一身雪白的神明站在那里,神色清冷地接受所有领民的崇敬。

那是一切故事的开始。

就像眼前的场景——银芒在主人的命令下不甘不愿地消散开,对面依旧站着银发神明。

岁月没有改变沐生的容貌,只是阿喀琉斯距离祂的神明更近了。

沐生垂眸,把手放进阿喀琉斯紧张得出汗的掌心中,

明明是最强大的邪神,在这个时刻居然产生了人类才会有的反应。

沐生笑着说:“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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