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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我不喜欢一个人

深海蘑菇 长不出青苔 3534 2024-01-17 18:35:03

左寒回了病房就掀开被子背对着人躺下,一句话都不说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废物?”姚琛泽绕过床尾,伸手去扯盖到左寒脸上的被子。

这评价太卑微了,也离大少爷的认知太远,明明一直珍之重之地当做宝贝,好像连带着他的心意也被侮辱到了。

薄红的眼皮耷拉下来,里头的情绪变得不可琢磨。

“这些东西需要说吗?”左寒觉得很没意思。

姚琛泽顺嘴接了一句,“那就是你自己瞎想。”

左寒点点头,闭上眼睛闷声认同,“行。”

这下是真的伤心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姚琛泽心里着急,想去推推左寒的肩膀。

一下不小心,胳膊肘不知道撞到了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咣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乍然响起。

刚摆上的花瓶掉到了地下,左寒被吓得肩膀一哆嗦,接着感到了出离的愤怒。

“你现在发脾气开始摔东西了?”他满脸不可置信,脸颊连着脖子气得通红。

姚琛泽慌了,赶忙解释,“不是… 我不小心碰到的。”

左寒一声不吭,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刚有动作,手腕就被大力抓住了。

“你刚刚闭着眼睛没看见,我真不是故意的,它没放稳。”姚琛泽百口莫辩,他不会哄人,急出一头汗。

其实以前左寒不难哄,今天是头回发了大脾气,还格外不配合。

一着急,手下就用了不小的劲儿,左寒没忍住痛呼了一声。

姚琛泽赶忙松开手。

细细的手腕上一圈由白渐红的指痕,很明显地盖在两道旧伤疤上。

姚琛泽一下愣住了,心里忽然一阵抽痛,继而有一股没由来的无力感充斥着胸腔。

“我没想着用力的。”他小声辩解,又觉得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左寒垂着眼睛,脚点到地上,要去够自己的拖鞋。

“天都黑了,你别出去了。”姚琛泽半弯下腰,托着他冰凉的脚心,态度强硬地把他重新裹在被子里。

左寒又怕热身体又虚,病房里开了冷空调,晚上睡觉还是要盖被子的。

“你不想看见我,我出去就好了。”姚琛泽声音发紧。

话虽如此,他却没走,蹲下身将碎瓷片细细收拾了起来,怕左寒踩到脚。

又安静了片刻,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继而响起。

姚琛泽真出门去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架没吵出个所以然,伤身体的破针也白打了,左寒横竖睡不着,心口有股气堵着,一个人捂着胃打了一夜的嗝。

——

姚琛泽没回别墅,除了出任务,一向是左寒在哪儿他就在哪儿的。

他开车去了江陵庄园,慢吞吞爬到山顶,坐在灰白的墓碑前坐了半宿。

“姐,从前我不明白的,喜欢什么就要握在手里。”

“我一向是这样,你也总让着我。”

“我喜欢他,我就想要他时时刻刻在我眼前。”

夏虫聒噪,姚琛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反正也不会有人回应。

他又很小声地补充道:“我喜欢有人陪着,我不喜欢一个人。”

从一个二十多岁的顶级alpha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实在算丢脸。

所幸也不会有人听到。

“可是我喜欢他,我给他带来了什么?”姚琛泽停顿了片刻,自己数着一项项回答起来。

“omega最珍贵的腺体没了。”

“抑郁到一度想放弃生命。”

“连现在生病难受,都是因为我靠得太近。”

说着说着,他嘲弄着笑了一声,脸色很是难看。

“你要是知道的话,该说我了。”姚琛泽想象了一下,眼里有点湿了。

“你和妈要是还在的话,大概能给我一些建议吧,至少不会让我总犯错误。”

“我不想犯错的。”

“其实,他不吵不闹,我以为他在我身边还挺快乐的。”

“为什么那么难啊。”

一声叹息后,四周重新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银色的月光铺成一地的白霜,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孤单。

姚琛泽没骨气地抹了抹眼睛。

好想左寒。

然而有些事确实不是单靠言语可以解决的。

如果外界压力消失,他的惶恐不安大概也就能消失吧,也许左寒就不会感到这么窒息了。

“这次不行的话,我会亲手解决掉姚青。”姚琛泽的语气忽然变得低沉笃定,好像刚刚的脆弱和迟疑都是错觉。

也就是说,如果姚青这次能逃脱法律的制裁的话,他会赌上下半辈子的自由去杀掉他的父亲。

他放弃时时刻刻能看到左寒的机会,如果他们之间确实只有一个人能幸福的话。

天是一点点亮起来的,等恍然察觉时,太阳已经露出了一大截。

姚琛泽站起身,又沉默地一个人爬下了山坡。

——

隔日,姚琛泽穿着一身黑的长袖常服,来接左寒去宿城旁听庭审。

消失了一天后又神色如常地突然出现了,还是忙前忙后张罗着临时出院的事。

又是他惯常会用的和稀泥大法。

法院四周拉上了警戒线,夸张地安排了不少持枪的卫兵。

在进门处登记过车牌号,车才被放了进来。

“首都军长也来了,那老头是中立派最大的官儿,一身功勋,地位比姚青高,肯定要戒严的。”姚琛泽给左寒解释。

然而左寒不关心这个。

“你和我坐在同一辆车里,你是又提前打针了吗?”吵架之后,他难得主动开口,问的还是这个问题。

姚琛泽怕他生气,立即否认,“没有。”

他耍了点小聪明,针孔扎在了别的地方。

时间和机会不多了,他不想左寒再不高兴。

龙涎香淡到仔细闻也只有一点点,怎么可能没有。

左寒都懒得去撸他的袖子,冷哼了一声。

“你背着我搞这些小动作,让我一直以为纪戎只是个普通的拳击教练。”他又想起另一件被隐瞒的事。

姚琛泽不说话了,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老老实实的。

车最终停在了法院台阶旁的暗角。

说是旁听庭审,左寒并没有出去。

没能当成证人,他依旧是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姚琛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承诺,一个弥补,他确实也想来的,在知道姚琛泽见他还需要打针之前。

现在,他只想安安静静坐在车里,坐在姚琛泽身边。

哪怕姚琛泽是个不跟他说真话的自以为是的大混蛋。

等到傍晚时,几辆警车从法院后门相继开走。

“今天的审理结束了,孟昭获的犯罪事实基本梳理清楚,还有点后续工作,明日再进行。”姚琛泽的语气比往常阴沉,忽然伸出手,不顾左寒的抗拒,执意将他的手紧紧扣住。

掌心相贴,是熟悉的温度,心里的不安稍稍化开一些。

迄今为止收集到的全部证据,物证,人证,没有一项能把姚青彻底拉下马的,庭审前他就知道了,今天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孟昭获没有供出姚青。

因为首都军长会来,庭审不对外公开,来的人不多。不多时,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从台阶上下来。

孟厌主动牵着纪戎的手,沿着台阶一阶一阶往下蹦。

不知道纪戎说了句什么,小狼崽子耳朵一支,嘴一咧,蹦得更欢了,让人错觉他才是那只兔子。

等两人走后,街角那辆挂着熟悉车牌的林肯才从暗处开出。

“看到了吧,没出什么事,他俩好着呢,别生气了。”姚琛泽语气里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左寒没接话,转头看向窗外。

他一直都不去看孟厌,理由是觉得见面矫情。

何况,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关心别人的大圣人。

其实也不错吧,虽然纪戎身份特殊,比普通人身边危险不少。

但比起躲起来,直接面对更好。如果给他选择,他更希望清醒地活着,哪怕会因此痛苦不少。

他在意的从来也不是掌控和选择,而是一点点知情权。

“为什么要帮孟厌?”姚琛泽又问了这个问题。

或许是亲眼看到孟厌变得自信又漂亮这件事叫左寒高兴,这回他沉默了片刻,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一次我真的很想死,孟厌拉住我的衣角问我要去哪儿。身上太疼了,我不想理他,他就一直在后面跟着我。”

“那天他陪我在河边喂了半宿蚊子,扯着我的衣角直发抖,不说话,也不走。”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去了。”

姚琛泽心里疼,想抱一抱左寒,伸出的手不出所料被挥开。

他垂下头,没有强求。

“其实他刚到斜府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当时我觉得他很蠢,长得又矮,话都说不利索。”

“有一天下大雨,我从二楼看他淋着雨蹲在地上,我以为他脑子不好,不知道躲雨,下去才发现,他正用树叶给蚂蚁当伞,护送一只蚂蚁爬回树根下。”

“我更觉得他蠢了,我甚至觉得死亡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可是后来,他也把我当作了一只蚂蚁。”左寒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自己都浑身湿透,还试图举着脆弱的无用的树枝,想给他遮挡住瓢泼大雨。

从孩童时起,左寒就懂得了很多。从孙小兰身上他认识到单纯和善良确实是最无用的东西,甚至在群狼环伺时是极其危险的东西。

然而这些他做不到也瞧不上的单纯和善意,确是支撑着他走过灰暗的一点点光,哪怕只有豆丁大,微不可查。

车厢内静了下来。

良久,姚琛泽哑声道:“我也想给你打伞,想陪你喂蚊子。”

“如果我能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他在懊恼,也在惋惜。

还要多早呢,命运给过他机会的,十年前他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结局不算好。

他没有当成坚固的伞,反而将左寒浇了个透心凉。

“我给你约个了腺体手术,这次是适配的,所有检查都通过了。”

“左寒,要按时吃药,要听医生的话。”姚琛泽一向没什么眼力见儿,拇指一下一下揉着他的手,自顾自叮嘱着。

左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原来不是得了绝症。

姚琛泽突然要打针,大约也有他即将要进行手术的缘故。

左寒并不想要做什么腺体手术。

得到希望后又迅速失望的次数太多,他没了积极性,很长一段时间里姚琛泽也没再和他说起过。

他怕疼,怕麻烦,怕风险,怕失望,怕好不容易维持好的平静被变故打破,怕姚琛泽要因此付出多余的精力和未知的代价。

或许他真的是个胆小鬼,和姚琛泽生气不过是虚张声势,是仗着他喜欢他、宠着他。

听姚琛泽的意思,这次应该是真的了。

左寒又有些紧张。

摘除腺体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每天都要吃药,只要姚琛泽在他身边,都是亲自给他掰药片、倒温水。

这时左寒才从姚琛泽的那两句叮嘱里察觉出了一点怪异。

他偏头瞪着姚琛泽,淡眉蹙起,带着一点怀疑。

左寒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总是格外可爱。

姚琛泽笑了笑,没忍住凑过去贴了贴他的脸。

“我向那个兔子alpha取经,问他该怎么讨omega欢心。”

“纪戎说,我得学会尊重别人,把鸽子放飞,能飞回来的才是我的。”

想到这个建议,姚琛泽不禁摇了摇头,自嘲着接道:“但我想,如果我不绑着你,你会跑的。”

什么讨他欢心,好像他很不讲理似的。

这种事需要取经吗?

对他的合理诉求一概不让,还要把他当鸽子放走,再叫他自己飞回来,讲的都是什么屁话。

“对,如果你不绑着我,我会跑得远远的,死在外面都不会叫你发现。”左寒心里气不顺,嘴里的话也难听起来。

一般情况下,姚琛泽该被他激怒了,一定要气鼓鼓地压着他,强迫他收回句话。

他一向最忌讳左寒说出“死”这个字。

可这次大少爷没有动怒,只是凑过来很轻地亲了亲他的脸,语气轻柔又低落,“你总是,嘴巴太坏。”

“不要死,左寒,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眼里的哀伤压不下去,叫左寒恍惚间想到了很多人。

又觉得现在的自己逞这一时口舌很没意思,左寒偏了偏头,也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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