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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陪伴是最有意义的事

深海蘑菇 长不出青苔 2713 2024-01-17 18:35:03

陈斯奕刚考进观星楼做一个小小的调查员时,恰逢姚琛泽十五岁初进观星楼,从那时起他就一直负责记录姚琛泽的各项身体数据,直到几年前观星楼的基因越级实验失败。

对于主理研究员的做法,陈斯奕一直不赞同,甚至在心理上感到不适,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自然不愿意再替观星楼卖命。

这也是在回答左寒那个为什么会辞职的问题。

左寒突然想起了游泳池姚琛泽变成老虎的那一次,他只是尝试着埋进水里踩踩水,姚琛泽就猛然撞破了玻璃直直冲了进来,急躁地把他从水里扯上岸。

事后他们照常不咸不淡拌了几句嘴。

原来不是偶然的失控,不是无厘头的玩笑,是带着血连着骨的痛苦的条件反射。

原来他们都被不知名的刀雕刻成了奇怪的模样。

他又想起姚琛泽坚持在浴室装的监控。

应该就是那次溺水了。

“所以我看他好像对你更执着了,我有点多管闲事了,怎么说呢,只是希望你多理解一下他吧,有什么是两个人无法一起解决的呢。”陈斯奕说得委婉,只将姚琛泽没日没夜的粘人,每时每刻的在意,日复一日的偏执,若有若无的焦虑,概括为了“执着”。

“我明白的。”左寒微张着嘴,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

再想想,又觉得一切都合理极了。

“那就好解释了。”他垂下纤长的睫毛,轻轻笑了一声。

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会表现出这样的“执着”。

不然哪有这样的好事,会有人将他当成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

总不会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吧?

他靠这样残忍的方式,阴差阳错地获得了一份独一无二的偏爱。

可是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拒绝,也不愿意戳破。

即使万般不合适,不般配,即使他与所有的一切格格不入,他也想占着这份偏爱,直到期限到来时被迫清醒。

姚琛泽回来时神色自若,他不该知情的。

接完电话特意在外面等到陈斯奕解释完才进来,是不想撞破这一场当事人缺席的卖惨。

他未曾料到陈斯奕会主动和左寒解释这件事,在监听器里听到时惊讶地电话都忘记回了。

照理说陈斯奕不会这样越距才对。

或许是出于知情者的忧虑,或许是从刚刚这顿饭里发现了他已然崩坏的蛛丝马迹。

“怎么去了那么久。”陈医生一点都没有背后揭人老底的自觉。

“嗯,月前就收到了北部联盟执政党发来的外交求援,最近军政处不太平,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姚琛泽简单应付了两句,坐下后不停偷偷打量着左寒的神情,希望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左寒照常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一切情绪都被妥帖收好。他似乎没受任何影响,认真又不太熟练地用叉子戳起一块滑腻的蘑菇,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到夜里,两人照常相拥而眠,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睡觉,一个缩成一团,一个满怀都是柔软,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一对亲密的爱人。

左寒在黑暗中静静睁着眼睛。

为什么明明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他却感觉不安。

因为他享有了果,却不是那个因。

怀里的人呼吸平缓,姚琛泽忽然凑过来,轻轻蹭了蹭左寒的后颈。

微长的细软的发丝扫到脸上。

真是糟糕,他应该主动坦白的,他的焦虑和恐慌,怎么都不该由别人说出来,他不择手段不留死角的病态的关注,又有极大的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刻以一个非常狼狈的方式显露出来。

他应该坦白的。

可是坦白之后呢。

被困在方寸间的水会从开出的缺口处往各个不确定的方向延伸,光想想就觉得呼吸阻塞,心脏跳得紊乱。

算了,下次吧,再等等。

这个相拥而眠的状态是他所能想到的两人能达到的最好的状态了,他可以听到清晰的呼吸声,可以摸到脉搏的跳动,可以随时得到一个不被抗拒的亲吻。

怀里满满的柔软可以填满他的欲望、不安,乃至所有缺憾。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好了。

——

姚琛泽生日时,左寒拿自己赚的钱,给大少爷买了点东西。

细碎的,不值钱的,比如一根糖葫芦。

姚琛泽举着那串糖葫芦,笑出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随时随地了解对方所有动向的一大坏处就是生活里不存在任何惊喜,他知道左寒特意去买了山楂,知道左寒围着围裙熬白糖时脸上温柔又专注的神情,知道桌上的那道最朴素的炒菜是出自左寒之手。

但这份喜悦并未打折扣。

这个日子于他而言从来不是快乐的,他的母亲在这一天去世,他让疼爱自己的姐姐失去了母亲,让李政淮失去了最宝贝的女儿,让这个世界少了一个最应该享福的人。

他生命的开始是从死亡上开出的花,8月19号这一天是姚青用来宴请宾客表演家庭和睦的戏剧时间。

不值得也不应该感到快乐。

可是当左寒抿了抿嘴,状似无意地递过来一根红艳的糖葫芦把他当小孩哄时,好像突然有一根羽毛扫过心间。

厚重的尘土就这样被轻轻扫开。

大少爷小口咬了咬凝固的糖霜,舍不得吃,又忍不住嘀咕,“你给孟厌买了那么多东西。”

毕竟今天出门的时候,左寒还逛了会儿商场,挑了不少适合黑皮omega穿的衣服。

这是左寒最近最大的开销了。

拍杂志和做小博主赚的钱都被左寒存了起来,睡前经常会看到他靠在床头打开手机计算器,再分别打开不同的app,一个个查询完余额,再一个个相加求和,界面切来切去,不厌其烦。

做这事时他的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很放松。

左寒真的很喜欢存钱。

可他又对孟家那个叫孟厌的omega格外大方。

没多久就到九月份了,半年的间隔期过去,孟厌能进行第二次婚配了,他大约是在给孟厌攒嫁妆。

大少爷的言外之意似乎是控诉他太抠门。

“你又不缺钱。”

“你忘了么,你上次把钱摊了一床,结果没换床单就睡,晚上痒了一夜,身上还起了疹子。”左寒的回答颇有说服力。

姚琛泽急了,左寒总爱不咸不淡地提一些让人尴尬的旧事,“跟那个什么没关系,我就是皮肤过敏了。”

“哦。”左寒敷衍应了一声,给姚琛泽递过一双筷子。

“不然你也睡了,为什么你没有起疹子?”姚琛泽也有他的道理,他将吃剩一半的糖葫芦搁在瓷盘里,打算饭后再吃。

“因为只有你是大少爷,猪圈我都睡过。”

左寒眼见着姚琛泽站起身将放得最远的那道炒菜端到面前,耳尖一红。

确实瞒不过,看卖相就不是徐师傅的手艺。

“不是钱的问题。”姚琛泽是在争宠。

钱对他不重要,但对左寒重要。左寒把他觉得重要的东西给别人。

他就非要钻这个牛角尖。

等吃完午饭,姚琛泽再去看他的宝贝糖葫芦,才发现山楂上的糖浆早就化了,只剩下竹签上几颗圆溜溜的山楂,和盘子里一摊黏腻的黄色糖水。

因为糖葫芦并不是夏天时兴的零嘴,它常见于寒冬的街头。

不过是左寒自己过生日时最期待的东西罢了。

在寒冷的冬天过生日的是他,彼时邻村有集市可以赶,各地的商贩聚在一起卖烟花爆竹,卖红糖瓜果。

也卖红艳艳甜丝丝的糖葫芦。

孙小兰会领着他去逛,腰背已然佝偻的妇人常常会一边在几个摊位前来回问价,一边露出纠结的表情。

左寒知道,孙小兰是在想,家里那个破塑料盆是不是还能再顶两年。

他又如何能开得了口,说出想要一根不能顶饿也不能创造任何价值的糖葫芦。

有些要求,说出口都算过分。

他把自己最期待的东西送给姚琛泽,不合时宜也有些寒酸。

有钱人的生日是如何过的,他体验过一回,却没去学习,他坚持格格不入,希望姚琛泽能喜欢。

大少爷确实表现地很喜欢,因为他非常不满地坚持要求左寒再赔他一根。

“再做一根。”

要老命了,厨艺稀烂就算了,手也不巧,姚琛泽啃过一口的这根糖葫芦已经是左寒做得最好的一根了。

“再不出发,一会儿天都黑了。”左寒红着脸坚持端走了盘子,不希望姚琛泽当着他的面伸舌头舔那点糖水。

太奇怪了。

他们赶着去江陵庄园后山祭拜姚琛泽的亡母。

这到底不是一个十分快乐的日子。

李政淮应该已经来过了,墓碑前摆着祭品,杂草也尽数除去。

夏日白昼长,黄昏来得突然,洒了满身满头的灿烂。姚琛泽蹲下身放下手里的鲜花,久久没有站起来。

忽然头顶一沉,是左寒伸过手,很轻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他们认识近十年了。

人间烟火转瞬即灭,最终都会化成一捧白骨青灰,陪伴是最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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