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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兰柏 三秋泓 2493 2024-01-15 09:55:01

蒋正柏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依然想着孟兰驰最后那个眼神,热切,又痛苦。

他能感受到孟兰驰有话想对自己说,但是最终没有说出来,很明显,他依然缺乏勇气。

蒋正柏说:“兰驰有点不对劲。”

方紫霞“嗯”了一声,“他看起来很累。孟方舟真是不知道在干点什么,难道找不到高级护工吗?”

蒋正柏就不再说了。

蒋正柏再次见他是四天后,一个周六的下午。

这一天是方紫霞要登场献唱的音乐会。噱头名号早就打出去了,杂志报纸上都刊登过,连微博上都有数量不小的转载,所以到了这一天名流如云。

蒋正柏带方宁榆在后台的休息室,方紫霞还在化妆,没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是孟兰驰,西装革履,银怀表,金胸针,白玉一样的脸,真是风流无匹。但是他脸色并不好看,显得闷闷不乐。

孟兰驰强撑着笑,和方紫霞说了一会儿话。

说起孟方舟病情,他有点无奈:“前两天进ICU了,不过很快又出来了,他就折腾我吧。”

方紫霞问:“你一个人啊,当时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孟兰驰愣了一下,很明显,当时的孟兰驰脑海里根本没有这个选项。

孟兰驰笑着说:“知道你要排练,太打扰了。”

这种客套又生分的话又让方紫霞愣住了。

方紫霞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孟兰驰坐在第一排,仰头望着,依然是没有表情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钻石一样的妈妈还让他骄傲吗?这个问题孟兰驰会拒绝回答。

方紫霞的节目是压大轴的节目,响遏行云的歌声结束,掌声四起。美丽的歌唱家优雅地致谢,对着话筒,用动听的嗓音说:“今天这首歌,是我回国后献唱的第一首歌,献给你们,献给清江可爱的人民,献给我的故乡,也献给我的三个孩子。”

这是没有提前告知的环节。

“因为出国学习,我亏欠我的孩子许多,现在,我终于有更多时间陪伴他了。”

孟兰驰僵硬地牵住方宁榆,坐在第一排,身后都是黑洞洞的镜头和强光灯,这对孟兰驰来说并不陌生,可是此刻,他却觉得手脚发冷。

台后。

孟兰驰把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坐在那张窄旧的折叠凳上无措地抓揉着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你们都可以那么熟练地粉饰太平?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孟兰驰情绪非常不好。他前两天一直在重症病房陪护,指标忽高忽低,孟方舟忽痛忽醒。他整夜睡不好觉,心想,万一,万一爸爸没了,他就是一个没人要的没有家的人了。他怕得浑身发抖,如坠冰窖,夜里一度高烧到了三十九度。清江没有其他亲戚,张叔家里儿子也住院了,在那几十个小时里,他甚至都找不到人来说说内心的恐惧和无助,哪怕有个人抱他一下呢?

《屈原列传》里讲,人穷则反本,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他却从来没有想过可以给方紫霞打个电话。

孟兰驰冷笑着,控诉着,仿佛已经怨恨了很久:“我呢?我当时十七岁,因为我已经快成年了,所以我理所当然应该理解父母的抉择吗?小孩子是没有心的,小孩子是善忘的,小孩子都是记吃不记打的?你出国,把我扔在清江;爸爸觉得我长大了,说要历练我,把我扔到北京,我算什么啊?我是条家养的狗啊。”

方紫霞惊讶地:“没有,兰驰,当时妈妈是不得已的,我心里也很乱,你爸爸那件事情给我伤害很大,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孟兰驰看着她:“有道理。所以,电话也从一周一个,变成一个月一个,然后,半年一个一年一个,到最后,你记不记得多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我是你的错误吗?看到我的脸听到我的声音都让你觉得很痛苦吗?现在我三十岁了,你们觉得我足够成熟了,像个真正的男人了,可以理解你们当时的抉择了,所以那么轻描淡写地打算把前尘往事都揭过,要我参演你们的合家欢节目吗?!操,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儿!”

他说了太多话,到最后开始颠三倒四了,他没有力气地靠在墙上的时候,感觉有个人用外套把他包裹住了,他厌恶地挣开,夺门而出。

到了停车场,他开车门进去,正要关门,一双手紧紧抓住车门,抬头,是蒋正柏的脸,蒋正柏眼中暗潮汹涌,“你下车,你这样子怎么开车?”

孟兰驰看着他,眼睛通红:“你走开。”

“孟兰驰,下车!”蒋正柏厉声说。

“我不要,你听到了吗?滚开!”

孟兰驰用手去关车门,莽撞又疯狂,他身高一米八,偶尔健身并非细狗,闹起来力气还挺大。猛然间,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后脖颈,他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那种滚烫压抑的力量,宽大,有力,富有攻击性和掌控欲。

“孟兰驰!听不听话!”

他傻了,停住所有动作,像被提留起来的一只猫,茫然地看着蒋正柏。

蒋正柏愠怒:“你他妈的滚下来,坐副驾驶座去,我来开车!”

暴走状态下的孟兰驰没说话,乖乖地,从中控台跨过去,坐到副驾驶。

蒋正柏上车,甩上车门,上了保险,也不跟孟兰驰说话,哄的把那辆轿跑的油门踩到底,神情冷漠地把车开出地库。

停在个红灯前,蒋正柏又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只穿着衬衫的孟兰驰。孟兰驰不理他,他也不理孟兰驰,大手抻着衣领,一抖,罔顾对方意愿地披在了对方的肩上。

“抓疼了?”好半天,蒋正柏憋出句话。

车开到跨海大桥,天色也暗下来,只有天边那抹淡淡的玫瑰红。

孟兰驰已经平静很多,丹凤眼冷冷的,显得很凛然不可侵犯,“没疼死。”

又过了好一会儿,孟兰驰憋出句,“往哪儿开啊?我车快没油了。”

蒋正柏冷笑一声,眼皮都不带掀的,“往海里开,都别活了。”

孟兰驰噎住了,自己还没听蒋正柏这么说过话呢,劲儿劲儿地坏,还有点凶。

孟兰驰眼皮一抖,偷偷地看蒋正柏。蒋正柏穿个修身的薄绒衫,上身肌肉线条非常流畅漂亮,下摆全扎进裤腰里勾出非常精悍利落的弧度,脸上表情臭臭的。

孟兰驰小声:“别啊,六点多了,该吃晚饭了。”

蒋正柏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还记得要吃饭?”

孟兰驰脸都红了:“对不起。”

蒋正柏斜他一眼,“吃什么?”

孟兰驰看这方向是往浦南去的,海边人家,“吃海鲜面吧。我请你,再来两瓶汽水。”

蒋正柏没搭理他,又开了一会儿,车倒是在一家面馆门口停下了。

孟兰驰这辆跑车造型实在风骚,银灰色如一道停驻在陆地的闪电,车牌号还是连串的。这种豪车停在简陋的面馆门口,引得行人纷纷注视。

蒋正柏和孟兰驰一前一后下了车,掀起那道有点脏污的塑胶帘,推门进去了。

一坐下,孟兰驰先接了两杯热水,递给蒋正柏一杯,自己小口喝完后身上暖和了,又想把外套还给蒋正柏。

蒋正柏说:“我不冷,你穿上吧。”

孟兰驰就把外套穿上了,两边肩各大了半寸,而且有点空落落的。两只袖口盖过白皙掌根,反正就是,挺像穿男友外套的。

外套上没有那种常见的男士古龙水的味道,只有一点凛冽的薄荷味儿须后水的香气。

蒋正柏用热水烫了一遍筷勺,推到孟兰驰面前,才说:“吃点什么?”

“你点吧,点贵的。”孟兰驰有点讨好的意思。

“点贵的?”蒋正柏看他一眼,还是没有给笑脸,“198的海鲜面两碗,北冰洋两瓶,行吧?”

“你说了算。”孟兰驰又笑笑。

吃着面,蒋正柏突然说:“好点了?”

孟兰驰咬着面条,他吃相说是文雅,不如说是笨拙,不会吸溜,就小口小口咬,那一碗198 的面,吃了十分钟都没下去多少,眼见着就要沱了。

孟兰驰看着他,凤眼有点海边的湿气,“你是又要教训我,别老是任性地对其他人发脾气吗?”

蒋正柏微微眯着眼睛,像打量猎物的冷酷猎手,又很快失笑,“我还能教训你孟兰驰?”

孟兰驰不愧是搞文艺工作玩儿剪辑游戏的,移花接木,“怎么没有,刚才,你抓我脖子那一下,你敢说没有?”

蒋正柏把孟兰驰的汽水盖儿沿着桌边撬开,推过去,“提示一下,情绪驾驶,车毁人亡。”又看着他,舔了舔嘴唇,有点哄人的意思,“真抓疼了?”

三秋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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